汉明(校对)第1385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385/1807

  洪承畴愤怒道:“那……那这不是知情不报、欺君罔上么?宪斗兄莫非也认为他叔王可以一手遮天……欲趁此机会汲取从龙之功?”
  这下范文程也怒了,指着洪承畴怒道:“洪亨九,老夫事清太祖、清太宗乃至当今圣上三朝,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中苦楚……别人不知道,你洪亨九总能知晓一、二……你竟说出这般捅老夫心窝子的话来……?”
  洪承畴也是一时气急,说完也就后悔了,于是忙赔礼道:“承畴知错了……还望宪斗兄不罪!”
  范文程见洪承畴服软了,也不再纠缠此语,长吁一声道:“他是当今叔王,岂是以区区私纵钦犯一可以扳倒的?想当年,他的孙女婿钱翘恭临战投敌,说是圈禁三年,可结果呢?连半年都不到,就官复原职,甚至还晋了叔王……离当年当尔衮的权势,仅一步之遥,所以啊,这事不能莽撞,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
  洪承畴脸色有些变化,可嘴巴还是气呼呼地道:“我就不信,皇上听闻他行如此悖逆之事……也能容忍?”
  “不能容忍,又当如何?”范文程悠悠说道。
  这话却让洪承畴一惊,不用范文程解释,洪承畴都明白这话的意思。
  虽说是君臣,可人家是叔侄,同为爱兴觉罗近支,关键是,人家手中大权在握,可谓一呼百应,若不是博洛突然回京,与岳乐分去了他的一部分兵权……否则,人家真要被逼急了,大呼一声,那便是又一场政变。
  到时,说不定自己还得磕头向他称臣呢?
  想到这,洪承畴打了个激零,感觉整个人都凉了,冷得簌簌发抖。
  范文程悠悠道:“你应该知道,通敌之事确实不可容忍,但另有一事,比之更不能容忍……那便是弑上,相较起来,后者更可怕、更要命啊!”
  洪承畴愣了一会,跺脚道:“难道就这么任由他……胡为?”
  “可不就如此吗?”范文程仰头看天,“若是此时入宫禀报皇上,以皇上的心性,必定发作,如此一来,怕是要变天了……你我只能等待,等到端重亲王、安亲王前方大捷,班师回朝之时,再与他……算,总,帐!”
  最后三字,范文程咬牙切齿地说道。
  洪承畴却精神不振,他郁闷道:“听闻前方接连捷报,皇上已经向我两次提起亲征……”
  范文程闻听苦笑起来,“皇上在老夫面前,也有说起过。”
  洪承畴看着范文程,“宪斗兄以为,此战咱们能赢吗?”
  
第1814章
“中兴”之君
  范文程眼睛盯着洪承畴,反问道,“你以为呢?”
  洪承畴喟叹一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军数倍于敌……自然是能赢的,可……可我的心里面,总是不安啊!”
  “为何不安?”
  “北伐军手中火器,远胜于我新军,特别是小汶河一战,素有勇名的济南将军鳌拜,竟战殒在如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河……据说当时敌军手中火器射出的弹丸铺天盖地,甚至不用装填……这样的军队,岂能轻易战胜?!”
  范文程点点头道:“老夫也听说过此事,但这种火器也仅出现在小汶河之战,且当时数量也不多,听说只有数千人……就连如今安东卫、海州、曲阜等战场中,也未听闻出现之前的火器……所以,老夫猜想,敌军这种武器数量不多,无法于整个战场使用,同时,象这种密集到铺天盖地的弹丸,想来也甚耗弹药……只要我军善用兵法战术,避其锋芒,以骑兵速度优势侧击、突袭,也不是不可战胜!”
  “宪斗兄所言,入骨三分……我一直在思索火器的弊端,原先的火器,受制于水,只须在雨天进攻,必定获胜,可如今的火器,不怕雨水,那也不是不可战胜,只须以游骑不断佯攻,耗费其弹药,然后正面突击,胜算极大……可惜,敌人的变化太快,若真让这种无须装填的火器遍布整个战场……嘶,那我朝危矣!”
  “是啊。”范文程喟叹道,“我大清建国才短短十多年,国运才刚刚开始,难道就……?”
  范文程捶着胸口,样子象比死还难受。
  洪承畴被感染,带着一丝泣音道:“陛下尚年少……朝中又遍布权臣,短时内难以服众……如此想来,还不如让摄政王……”
  “休要胡吣!”范文程厉声喝道,“这话切不可再说……万一传出去,连老夫都得被牵连!”
  洪承畴被这一声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无状,忙道:“这不是只有你我二人……闲聊嘛。宪斗兄尽管放心,我不是三岁孩童,必不会乱讲!”
  范文程也只是警告,见洪承畴认错,就不再纠缠此话,他另起话头道:“你之前的话,提醒了老夫……如今敌军大举地南撤,确实有些异常……按理说,安东卫、曲阜数战,我军只是小胜,敌军主力未损,以敌军的战力,断不至于发生溃退之理……细想起来,老夫总觉不对劲!”
  洪承畴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难道,此中有阴谋?”
  “阴谋?”洪承畴低头思忖,“可这不成理由啊……没得丢城损兵弃土来布局阴谋的,等我军收复兖州、淮安,自然会囤大军驻守……难不成,吴争还想重演徐州民乱之计?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算盘可是打错了,我早就想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听在范文程耳朵里,突然身子一阵战栗,脸色大变。
  看得洪承畴一惊,还以为范文程发羊癫疯了。
  范文程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洪承畴的左臂,“丢城损兵弃土……你认为,前几战,敌人为何会败?”
  洪承畴一愣,答道:“一是我朝宣战出兵突然,攻其不备,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这合乎兵法之道,二则,敌军虽然攻占海州、安东卫,可安亲王手中主力损失不大,等端重亲王援军抵达,全力一击,敌人没有及时增援,自然就败了。”
  范文程眯起眼道:“若你是吴争,攻占海州、安东卫重镇之后,会不会派重兵入驻镇守?”
  “自然是要调重兵驻守的……嘶……宪斗兄是说,敌人是故意……战败?”洪承畴脸色也大变了,“这不对……这不对,这几战,敌军兵力损失也不小,谁有那么大的魄力,用这么大的本钱来设一个不一定能成功的阴谋……呃……!”
  说到这,洪承畴整个人也象范文程之象一样战栗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别人没有这么大魄力和权力,可有一个人有……整个建兴朝,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到洪承畴身子的战栗,范文程知道他悟到了,悠悠道,“之前几战,敌人战败的原因,确实是你说的两点,可这两点讲到根本,就是补给、增援不力……为何不力,只因路途太远……可如果敌军南撤,我军紧追,到了扬州、凤阳,局势就会骤然改变,反变成敌人补给方便了,而我军补给……远了。”
  洪承畴失神地木立着,突然,撩袍向门外急窜,口中大喝,“快,宪斗兄快与我一同进宫面圣……!”
  范文程看着洪承畴的背影,悠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尾随而去。
  ……
  武英殿。
  一脸疲倦,但目光精神的福临,脸上还残留着闻听前方捷报后的兴奋。
  这些天,福临真正领略到了做为一个中兴之君的滋味,这才是他所想要的。
  福临甚至想御驾亲征,向天下展示他的武功。
  听完洪承畴、范文程的奏报,福临微笑道:“二位先生能未雨绸缪,朕心甚慰。”
  洪承畴一愣,而范文程神色未变,显然,皇帝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也对,战局一直顺利,这种“逆向”的思维,根本引不起皇帝的重视。
  可那边洪承畴急了,“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敌人主力退至长江边上,以吴淞、靖江、镇江及应天府向江北补给增援,可朝发夕至……反观我军,不管是从山东、山西补给,还是从大运河补给,路途超千里之遥……”
  福临微笑着打断道:“先生所虑甚是……可,这不是还没发生吗?若是真以先生心中的猜想和担忧,朕便向二位亲王下旨退兵,那怎么向十多万将士解释……说是因为担心敌人溃退可能有阴谋?为担心敌人有阴谋,朕就强令正所向披靡的大军回撤?这……这……呵呵,太可笑了……试问,敌人损兵折将可是真?我军收复城池可是真?敌军大举溃退可是真……既然都真的,那只要令二位亲王心中多加提防也就是了……如此就撤兵,未必有些小题大做了。”
  
第1815章
问题出在风马牛
  洪承畴急得直跺脚道:“防患于未然哪,陛下!真等祸事发生,一切就晚了!”
  福临起身,上前搀扶着洪承畴,面带真诚地安抚道:“朕心里知道二位先生日夜忧心国事……身边有二位先生的辅佐,朕夜里才睡得踏实……这样,朕分别向二位亲王亲笔书信一封,提醒他们多加注意敌军阴谋……若遇异常,小心从事也就是了,如何?”
  洪承畴急得甩开福临搀扶的手,还想再进言。
  那边范文程上前几步,挡在洪承畴前面,向福临施礼道:“请皇上恕洪大人情急失礼、冒犯陛下之罪!”
  洪承畴一愕,这才意识到自己甩开福临搀扶的手,是大不敬,赶紧躬身请罪。
  福临伸手分别搀扶起二人,微笑道:“爱之深则恨之切……朕受二位先生言传身教十数载,岂会因这等小事,降罪于先生……快快请起,二位先生好生回府歇息一晚……或许,等明天天亮时,又会有捷报传来。”
  ……
  出太和门后,洪承畴对一直拽着自己手臂的范文程,怒目相向。
  “范大人为何阻止洪某向陛下进谏……又为何不与洪某一同向陛下进谏?此事关乎战局胜败、国朝安危,范大人难道是真想……?!”
  这次范文程没有翻脸,他放开洪承畴的臂腕,叹息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自吴争崛起于绍兴府,我朝多久没打胜仗了?自皇上亲政,更是连战连败,圣上急于在朝堂树威,岂能轻易收兵……而我军好不容易,数战告捷,将士士气如虹之际,你竟以一己揣度,就想让皇上下旨令大军回撤,这不是缘木求鱼吗……?”
  洪承畴恼怒道:“是不是洪某一己揣度……范大人难道不知吗?况且叔王通敌、私纵钦犯……”
  “噤声!”范文程连忙一把拽过洪承畴,转头四顾,“在太和门前,如此诋毁当朝叔王,你不想活了?”
  洪承畴这时也吓了一跳,有些冷静下来,跺足道:“明知敌人奸计,只能眼看着得逞,我……恨哪!”
  范文程低声道:“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
  洪承畴一愣,“你有对策?”
  “回去再说。”
  ……
  “沈文奎离京,无非两条路。”回到府上的范文程,坐在书房的主座上,眯着眼睛说道,“一是走陆路,另一条就是走京杭大运河,可陆路相当麻烦,过层层关隘不说,要是遇上了与济尔哈朗不对付的将领,怕是会弄巧成拙,所以,走水路是最简单的,只要一张关牒,可以直接由通济渠至杭州府……而济尔哈朗按排沈文奎在顺天府走水路离开,显然会留下痕迹,以他滴水不漏的心性,应该是先让沈文奎出城,再在天津卫转水路……按时间算,此时沈文奎最多是刚到天津卫……”
  “宪斗的意思是,派人截住沈文奎?”
  “你说呢?”范文程扫了一眼洪承畴,“如今驻守天津卫主帅和硕承泽亲王硕塞与你有些交情,且与济尔哈朗面和心不和……只要你书信一封,或许可让他派出快船截留。”
  硕塞,是皇太极的第五子,也就是福临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因硕塞的生母叶赫那拉氏是侧妃,错失了皇位。
  洪承畴与硕塞的交情,缘于年前迎五世大赖进京会见福临。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385/180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