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7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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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以吴争的政治敏锐度,此时应该有了警觉。
  可惜,一件事影响了吴争的判断。
  杭州城暴发生员、学子游行的第三天一早,张名振派人送来最新战报。
  陈胜率部,在水师的配合下,顺利登陆,占领了东藩岛北部鸡笼区域,郑森率残部向南溃逃。
  这算是一大捷报了。
  受此的影响,吴争心情大好,与之相配的,就是杭州城内的游行规模,迅速减少了很多。
  由此吴争认为,生员、学子的游行,本意还是好的,应该是自己对读书人的压制太过苛刻所导致的。
  就是这个念头,吴争没有迅速下令平乱,而是继续之前的应对策略,以怀柔去应对。
  ……
  当天夜里,张煌言突然来访。
  吴争因张名振的捷报,心情很好,特意设宴款待张煌言。
  “玄著啊,这两天城里不太平啊。”
  吴争趁着酒意,向张煌言随口提及此事,“你说,你兼着汉明半月谈总编撰,也不替孤向民众解释解释……你究竟是何意啊?”
  这话说得实在,以吴争与张煌言多年的交情,堪称兄弟之情。
  而汉明半月谈充当着大将军府的喉舌,如果迅速刊发舒解矛盾的文章,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此时,张煌言听了吴争的责问,放下手中酒碗。
  他严肃地看着吴争问道,“臣想问王爷一句实话!”
  吴争诧异地道:“为何这般严肃……有话你就问呗。”
  张煌言郑重问道,“王爷登基之后……是做一个独裁之君,还是如王爷以前所说,放权于内阁,使皇权与相权,相辅相成?”
  吴争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张苍水……孤一直认为,你应该是懂我的!”
  张煌言稍作沉默,然后抬头正视吴争,“王爷时常说……君子论心不论行,臣以为,无规矩不成方圆……请王爷正面回答臣的问题。”
  吴争有些恼了,“张苍水,放权不放权,是孤该考虑的问题……孤可以放,也可以不放……你要明白,孤赐予的,才是你们的……但,你们不能抢!”
  这话一出,事态就明朗了。
  吴争与张煌言四目相对,久久沉默下来。
  随着一声“啪”地烛火暴裂声响起。
  吴争叹了口气,开口道:“玄著啊,你我八年的交情……难道,就再无信任二字可言吗?”
  张煌言冷冷道:“煌言心知……此次之事,确实有愧于王爷,但,请王爷相信,煌言绝无私心……我等千辛万苦复了汉冠,煌言不想在王爷成为皇帝之后,再举义兵讨伐王爷……更不想背负反贼之恶名……这绝非煌言所愿!”
  
第2278章
突变(三)
  吴争愠怒,“孤就不明白了,这八年来,孤从未插手过政务……你们是清楚的,可又为何会认为,孤在登基之后,为改变一直坚持军政分离的初衷,而揽权自重呢?而孤更不明白的是,你们嘴上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大义二字,可孤认为,若是连人与人之间的情意那不值得珍重……孤又如何相信你们的人品呢?”
  这话说得重了,确实重了,等于在诋毁张煌言及他身后所有人的品性。
  如果按这些读书人的气节,应该当场来个舍生取义才是,譬如,一头撞在堂柱上,以死明节!
  但张煌言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道,“舍小节而取大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吴争怒极反笑,指着张煌言,道:“敢情,你我相交八载,到了最后,还是孤成了小人……竟让你张苍水有了入地狱成魔之决心?”
  张煌言慢慢起身,然后而慢慢跪拜。
  “臣有罪……只请王爷允准我等提出的要求……之后,臣任由王爷处置,绝不推诿!”
  “你究竟想做什么?”
  “臣要的……之前李颙已经向王爷进谏……!”
  “你们这是在逼孤……不,这是夺权、是背叛、是谋反!”吴争就差跳将起来了。
  吴争确实没有预料到,连张煌言、李颙这些自己的心腹嫡系,都会背叛自己。
  在这一刻,吴争内心除了愤怒,就是心痛。
  这世道人心,确实太难改变了。
  八年中,吴争刻意地打压士族,抬高农商,壮大手工业者,为得就是将“学而优则士”,慢慢变化成“工农商皆士”。
  吴争认为,只有从根本上缓解“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的先天矛盾,才可以真正将华夏的发展史提前。
  做为一个后世人,吴争太知道“人生而平等”的重要性了,虽然,就算是后世,也无法取得真正的公平,但,从立法上去限制阶级平等,才是社会稳定、发展的根本。
  可惜啊,从古至今,既得利益者往往是社会进步的绊脚石,而士族先天就高人一等,因为他们读书多,自然懂得多,懂得多,自然想得多,想得多,那就无所谓真正的——忠诚。
  数千年间,但凡遇国难之时,真正为国浴血拼杀的,大部分皆是那些少读书、没读书的泥腿子,而大部分被称之为社会菁英的读书人,最终的选择是臣服,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们懂得多,改朝换代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个主子。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多读书人啊!
  吴争本意其实并不想将读书人打压为臭老九,他只是想先打压士族的戾气,让他们学会与“农工商”平等共处,可惜,没有既得利益者,肯轻易交出已经得到的利益。
  正如后世伟人所说,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吴争笑了,不是怒极而笑,而是真的在笑。
  笑得很轻松,如沐春风。
  “既然玄著兄和诸公如此坚持,孤自然须纳谏如流……这样,给孤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三天,三天后,孤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张煌言看着吴争的眼睛,缓缓摇头。
  吴争笑意一僵,“玄著,你这是何意……总得给孤考虑的时间吧?”
  张煌言轻叹一声,脸色有些古怪,目光中有着一抹复杂,象内疚、痛苦,又似无奈。
  他微微侧了下身,眼睛望向门外。
  吴争心里一震,他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而此时,一阵刀剑相交声、枪声和怒吼、悲鸣声从外传了进来。
  吴争终于明白了,声色俱厉地冲张煌言吼道:“张煌言,我视你为兄弟,哪怕直到方才,我还认为你是个正人……可你竟敢造反?!”
  张煌言看着吴争,欲言又止。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让王爷受惊了……臣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陈名夏在前,李颙在后,在一群府兵的簇拥下,大步而来。
  天晓得陈名夏这厮是怎么想的,还“救驾来迟”?
  让吴争怒不可遏的是,这货还煞有其事地向自己见礼,那一丝不苟的动作,直让吴争想一脚踹他的屁股,可惜,脚不够长,也绕不了弯。
  当然,吴争很清楚,此时不是踹人的时候。
  “陈大人率众前来……何意啊?”吴争冲陈名夏打了声哈哈,然后目光如剑,犀利地朝李颙看去。
  然而李颙从一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似乎目光不敢与吴争对视,这让吴争恨得牙痒痒。
  陈名夏没有立即回答吴争的问话,由边上人搀扶起来。
  这才拉着搀扶他的人的手,引见给吴争,“王爷,这是犬子……!”
  吴争心里个恼啊,什么犬子不犬子的,管你家一窝犬子呢?
  “哦?原来是令郎啊……啧啧,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想来日后必定前程不可限量啊!”
  虽然吴争心里一直在鄙视自己,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已修练到了家。
  “王爷过誉了……能得王爷这番评价,实乃犬子福分!”陈名夏转头冲儿子喝道,“心简,便不向王爷道谢?!”
  那儿子忙上前一步,向吴争行礼道:“卑职府兵百户陈掖臣拜见殿下……!”
  “免了吧!”吴争随意一挥手,就不再搭理那儿子了。
  吴争转头对陈名夏道:“敢问陈大人,你是想在这门前就对孤动手呢,还是……?”
  这话一出,陈名夏又再次跪下,抖索着身子,颤声道,“臣万万不敢对王爷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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