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3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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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怒之下的陈子龙,一面向监国弹劾吴争,一面召集其余三阁臣进行磋商,准备罢去吴争谈判主使的差事,重新由陈子龙接手,以此来安抚洪承畴,使其不至于愤然回北方。
  被朱媺娖紧急召见的吴争,只能奉诏入宫。
  面前的朱媺娖,在吴争眼中,已经不再是那个心里干净得一尘不梁,倔强却让人怜惜的少女。
  她,就是个君王,冷静、睿智而不择手段。
  能让她想出这么一个计策来,防范自己、算计自己,吴争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酸楚。
  可吴争能理解,正因为理解,所以距离……远了。
  “臣奉诏而来,参见监国殿下。”
  “镇国公无须多礼。”朱媺娖微微抬手,“坐吧。”
  吴争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郑叔拿来的锦凳上。
  “不知道殿下召吴争何事?”
  朱媺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能感觉到,从吴争言语无意中散出的冷漠和距离。
  她甚至希望自己能不顾一切地扑向吴争,向他述说,这些天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为他担心。
  可理智让她做不到这些,她是宗室,先帝仅存唯一的血脉,她需要为宗室尽责。
  朱媺娖轻启朱唇道:“今日之事,本宫有所听闻,镇国公……你太鲁莽了!”
  能让朱媺娖公然当着吴争的面,训斥吴争,那么这件事,确实已经令朱媺娖动怒了,至少是生气了。
  做为君王,就算动怒,怕也不能象平常人那样,大发雷霆,因为他(她)们不需要大发雷霆,他(她)们有更简单的方法,足以比大发雷霆更能解恨。
  当然朱媺娖还不至于对吴争使用这些手段,同时吴争也有自保之力。
  这是一种君臣之间相对的平衡。
  “殿下是指,臣不该殴打陈洪范?”
  “不!”朱媺娖提高了声调,“本宫说得是镇国公不该将清廷使者拒之门外。”
  吴争狡辩道:“臣没有将清廷使者拒之门外,事实上是洪承畴主动负气而去。谈判嘛,总有争执,如果连这点都容忍不了,只能说明洪承畴忍耐功夫不到家。”
  “放肆!”朱媺娖喝斥道,“在你眼中,可还有本宫,可还有朝廷?此等关乎社稷之大事,你却擅作主张,率性而为?”
  吴争面色慢慢凝结起来,“监国殿下,臣主谈判,乃内阁决议,就算有举止不当,殿下可令内阁罢去臣的差事。若殿下没有别的事……容臣告退。”
  吴争起身,慢慢倒退。
  朱媺娖气得眼中冒火,一时波光闪烁。
  她长吸了一口气,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站住。”
  吴争止步,没有抬头,“敢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本宫让马相转告之事,你该有回复!”
  吴争抬头,冷冷看着朱媺娖道:“请殿下恕臣不恭之罪,这事臣没法允诺。”
  朱媺娖一愕,表情似乎愤怒,又似宽慰,只是语声依旧犀利,“这是为何?”
  “吴家唯臣一支血脉,臣答应家中老父,当为吴家传承香火,这是其一。其二,臣不敢以谎言为人君,望殿下体恤。”
  “还有吗?”
  “就这两点,足矣!”
  听了吴争的回答,朱媺娖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簌簌而落。
  
第484章
陪你一起等天明
  朱媺娖之前听吴争拒绝,内心以为吴争也是如她所想,不忍“认祖归宗”之后,二人关系就成了族兄妹。
  所以朱媺娖除了愤怒,心底里却有一丝安慰。
  可吴争却说他拒绝的原因只是这两点,这让朱媺娖有一种遭受遗弃的挫败感。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朱媺娖心中的怨意无以言表,她失态地尖声叫道:“在你心中,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吴争有些触动,曾几何时,二人的关系是那么融洽,不知道为何,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听见朱媺娖失态地尖叫声,吴争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感动。
  人嘛,谁没有个心猿意马的时候。
  可也是仅仅一刹那的时间,吴争知道,二人已经没有可能。
  “臣惶恐……臣有罪……臣,告退!”
  吴争默默地倒退至殿门口,转身离去。
  “难道你连世敏和小妹都不见上一面?”
  吴争霍地止步,笔直地站着,却没有回头,半晌沉声道:“宫中有殿下护佑她们,臣很……放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依稀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也不能阻挡吴争离去。
  这是第一次朱媺娖与吴争之间正面的争执。
  ……
  消息传得很快。
  天色渐暗,吴争刚回镇国公府,钱肃乐就急急赶来。
  “吴争,今日之事,与你昨日说的可不相符?你这是擅专,会误了我朝基业!”
  面对着钱肃乐愤然指责,吴争平静地摇摇手道:“钱相暂且息怒,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许多事都有两面!如果我要和颜悦色地与清使谈,何必取陈相代之?”
  钱肃乐上愣,慢慢地回味着吴争的话。
  这话也有道理,有道是先予后取,反过来亦然。
  难道吴争心中真有筹划?
  他缓缓坐了下来,半晌,抬头看着吴争道:“可清使团已经在收拾行装,最迟明天一早就会动身离去。”
  吴争淡淡一笑,“这不还没离开吗?”
  “你真有把握?”
  “没有!”
  钱肃乐大怒,骈指向吴争道:“荒唐!事关我朝兴亡,岂能儿戏?”
  吴争双手一摊,苦笑道:“瞧瞧,对钱相我这是实话实说,换了个人,我才不会如此呢。”
  “你……”可怜钱肃乐差点被一口气噎住。
  吴争赶紧上前,替钱肃乐拍背舒缓。
  或许是这个动作,让钱肃乐有了一丝感动,他喘匀气之后,喟叹道:“你啊你……为何就不能让人省心?这种没把握的事,换作是别的寻常事也就罢了,可此事体大,怎能如何妄为?我军伤亡惨重,将士急需休整……这要是引得清军再次来攻,如何应对?”
  “还能怎样?打回去呗!”
  钱肃乐再次怒气涌上,指着吴争,大有效法以家法惩治钱翘恭的意思。
  可吴争这时收回为钱肃乐拍背的手,走回座位。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还请钱相赐教!”
  “何事?”
  “我朝原本只有绍兴一府之地,尚能强拒清军于钱塘江岸。如今十府之地,坐拥南都,声势之壮,前所未有,可举朝上下,反而怕了清军来攻,为何?”
  钱肃乐闻言一愕,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嘴唇呐呐了几下。
  吴争摇头道:“这十府之地,除了绍兴府先失后得,其余九府,当仁不让,我吴争打下来的。若没有我强行北伐,何来这十府之地?始宁街之战,我以梁湖卫所千人抗击鞑子前后三千骑兵时,敢问钱相,我有没有十足把握?光复杭州、苏州、常州时,敢问钱相我有没有十足把握?应天府如此坚城,当时我手中兵力才数千人,敢问钱相我有把握可言吗?”
  钱肃乐慢慢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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