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0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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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帝百官,皆大欢喜。商贾百姓,喜闻乐见。赴京使节,无铜身轻。天下俱欢颜。
  除蓟王刘备外,竟无人知晓,铸币之权重。
  蓟钞配楼桑八景。
  通钞印三足擎波、谷钞印霜晚稻浪、畜钞印桥楼归市、盐钞印三坛胧月、楼钞印白湖水榭、布钞印青池漾月、器钞印云霄天梯、宝钞印西林烽鼓。
  八钞配八景,皆有寓意。谷钞兆丰年,六畜盈市中,器钞应高升,楼钞象水榭;堆盐如山,恰似三坛胧月;蓟锦印染,仿如青池漾月;通钞聚财,好比三足擎波;宝钞重器,犹比西林烽鼓。
  尤其宝钞,累次升值。扶摇直上九万里。正如蓟国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寻常百姓,难得一见。宗室权贵,深藏不露。许多被主人带入墓中,为陪葬明器。饶是蓟王,亦始料不及。
  许有人问,四出文钱还铸否?
  自然要铸。券钞乃为约定价值。蓟国仍是铜本位。甚至后续很长一段时间,皆如此。
  言归正传。
  蓟王曾为窦太皇上寿。长信宫亦熟门熟路。王驾入城,宫门大开,长信太仆程璜,亲出相迎。上呈礼单,入宫拜见窦太皇。
  手持蓟王礼单,中黄门高声唱报。引宫中上下,无不嗟叹。蓟王有礼有节,果不其然。单“琉璃宝钞千万”,便听得长信太仆程璜红光满面。须知,正如蓟王年方廿五,已是三朝元老。窦妙为太皇,亦不过而立之中,尚不及不惑之年。若能再活十载,蓟王年年上寿,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得琉璃宝钞一亿,亦非难事。
  千万琉璃宝钞,可购九坂悬楼一栋。悬楼今已作价一亿大钱。且日渐稀少,有价无市。二宫太皇并少帝,皆辟祸园中,可想而知。洛阳八关,虽固若金汤,却唯恐祸起萧墙。能入函园栖身,既坐享帝都繁华,又后顾无忧。二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长信宫,景福殿。
  刘备携偏妃窦氏,贵人马氏,美人邹氏、杜氏,入殿。
  蓟王新婚缱绻,马氏等蜜月中鳌头独占。得蓟王宠溺,潋滟绰约。与蓟王相伴成眷侣。举案齐眉,当真羡煞旁人。
  窦氏乃窦妙姑母。已为蓟王诞下麟儿。漠北没鹿回部,经西域与蓟国互市,日渐强盛。抄掠冰原野民,贩卖西域。称“毛人”。“八荒之中,有毛人焉。长七八尺,皆于人形,身及头上皆有毛,如猕猴。毛长尺余,短牦甡。”
  冰原野人,皆身“长七八尺”,须发丰饶浓密。因久居冻土,割野兽皮毛蔽体,故被称为“毛人”。与毛女翟姜,状貌类同。身强体健,能耐极苦,先被都尉玄高价买来为仆,用于南下开拓高原。待烽堠、城邑建起,青稞麦大成,则大量贩入高原,戍边屯守。冰原毛人与高原古羌,吃苦耐劳,不分伯仲。且极为忠心,不轻易背主。高原城邑,亦有校馆。传授汉风汉俗,汉文汉话。如前所说,即便久居莽荒之地,尚未开化。然只需是人类,皆有堪称神奇的学习能力。不出数载,听说读写,因人而异。
  且说神奇不神奇。
  人逢喜事精神爽。帘后窦太皇,满门横祸,孤家寡人,尤显真情可贵。诸母自入宫相伴,与窦妙母女团聚。深居简出,亦难得与刘备相见。
  趁今日上寿,诸母亦入帘内,询问刘备家中诸事。比起周六百九十八丈的长信宫,诸母更喜十里楼桑,七楼顶阁。惦念太妃、义太妃,王妃。
  诸母言,若等闲暇,诸事毕,当与太皇北归,回蓟国安居。
  帘内窦太皇,闻声目视刘备,且看如何作答。
  刘备答曰:待少帝元服,一切当如诸母所愿。
  诸母喜不自禁。又言,虽与太妃常有书信往来,知晓蓟国诸多新奇逸趣。终归未能亲眼所见。不知状貌几何。当身临其境,方知是何等奇观。
  太皇寡言,陪坐帘后,亦心向往之。
  与何太后并董太皇,醉心权利,迥然不同。窦氏一门凋敝,后继无人。除没鹿回部大人窦统娶胡女生子,唯蓟王与窦琼英诞下窦氏骨血。诸母与窦太皇,欲远离洛阳是非之地,避走蓟国,也算是有所依归。
  出殿前,窦太皇以亲手缝制之香囊、紫绶回赠。礼轻情意重。刘备拜谢。话说,蓟王随身所佩。美玉出昆冈,太皇授紫艾。普天之下,如此恩厚,唯蓟王一人。凡得蓟王随身玉佩相赠,皆平步青云,无有例外。
  然香囊却是首赐。
  香囊,古称容臭。
  “容臭者,容谓容受;臭谓香物,若今香囊,恐身有秽物触尊者,故佩之。”《礼记》:“佩容臭。”注曰:“香物也。助为形容之饰,犹后世香囊也。”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时人将香囊系在肘臂之下,藏于长袖之中。微微香气从翩翩衣袖中,散溢而出。
  所谓袖底生香。暗香浮动,如影随形,自有魅力无穷。
  换言之。比起紫艾绶,香囊更为贴身。太皇赠以香囊,足见两家“肘腋之亲”。
第075章
坐问因果
  便有女婢,引蓟王前殿赴宴。
  女眷自留后殿,与诸母家宴。
  闻蓟王入殿,百官齐来拜见。待吉时已到,百官就位,太皇仪仗入殿。
  蓟王领群臣,恭祝太皇寿。仪轨皆如先前。去年今日,废帝亦为太皇上寿。并设击鞠相庆。岂料包藏祸心。阿阁兵乱,四面看台,宗室权贵猝不及防,死伤惨重。这才引无数风波。
  终归是孝心不诚。今时不同往日。蓟王临朝,心意赤诚。断不会有失。正因如此,百官才敢轻车入城,祝上寿礼。城中金市,却不受影响。车水马龙,日进斗金。步广、永和二里,外加三公府邸,亦见人烟密。滞留函园内的洛阳百姓,携老扶幼,各自归家,收拾残局。除偶有浮尸自井中捞起,或无名尸骸现于荒丘,一切渐入正轨。
  地下水体污染严重。雨污分流,势在必行。蓟王曾修殖货里地下水路。今置天下权柄,遂命洛阳令司马芳,以蓟国营城术,修造洛阳。并传命京兆尹刘陶,亦如此例,重造长安。二令正依令行事。
  自蓟王婚典,百官列席,不过数日。又能与蓟王同殿畅饮,何其幸也。百官先祝太皇,再敬蓟王。
  虽有卢植、王允等,为蓟王代饮。然刘备亦不由微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窦太皇起身罢筵,蓟王这才脱身。与百官辞别,得程璜暗中授意,由二美婢扶入御花园,侯台小憩。
  “阿父意欲何为?”二美婢乃程璜养女。如前所说,养女死士,共计三人。除先帝食母程夫人,伴废帝归国,还有二女。一女嫁前司徒刘郃,一女嫁前卫尉阳球。刘、阳二人死后,被程璜暗中迁往别处隐居辟祸,后入永安,护窦太皇周全。
  “蓟王麒麟圣体,女儿当小心侍奉。殷勤备至,不可怠慢。”程璜露骨而笑。
  二女心领神会:“喏。”
  趁蓟王酒醉,承欢左右。若能共度春宵,暗结珠胎,今生无忧矣。
  二女心如鹿撞,合力搀扶刘备,径直向侯台而去。
  见左右无人,程璜这才收拢笑意,自往宫门,送别三公九卿不提。
  刘备本是微醺,并无大碍。岂料离席时,忽闻一缕异香,乃至昏昏沉沉,越显宿醉。被身旁宫婢,一路搀扶入侯台殿中。
  侯台高耸。先帝少时出宫游玩,登此台俯瞰离宫美景。因抵近太仓,故被曹节等人诓骗:“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自此后,灵帝再无登高之念。
  二人扶蓟王上榻。偷看丰神俊逸,不由暗舔双唇。正欲宽衣解带,忽闻头顶一声轻笑。
  不及反应,只觉天旋地转。双双扑倒榻前。
  便有一人,翩然落下。正是上元夫人。
  时不我待。遂施瑶池仙术,引刘备入幻。先前,刘备之所以抗拒,乃因对西王母派,颇多警惕。今上元夫人,故另有准备。
  灯光忽明忽暗,梵音忽远忽近。刘备徐徐睁眼。陋室无华,猛然坐起。四壁空空,别无它物。只居中置一卧榻,前设矮几。
  “檀那,醒否?”闻声抬头,只见一人打坐堂前,背影似曾相识。
  刘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安师。”
  那人徐徐回身。白眉垂肩,鹰目勾鼻,正是麻服老僧安世高。
  刘备翻身下榻,肃然行礼:“刘备拜见大师。”
  “檀那不必多礼。”安世高回以佛礼。
  安世高,目光慈悲,照身刘备:“一别数载,檀那执念已弃否?”
  刘备笑道:“身居高位,不敢有一日之疏。”
  “数年前,见檀那,老朽方参透因果。”安世高和蔼一笑:“时,心愿已了,再无牵挂。”
  刘备言道:“那时,备实不知,与大师素未谋面,何来因果。大师却说‘你替她来,便是因果’。时至今日,方知大师与安氏,既是兄妹,亦是夫妻。更不知安氏与桓帝,亦有宿缘。诞下一女,名唤安素,被曹节收养。行走二宫。”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少时懵懂,人老方知。”安世高答曰:“终归有缘。”
  “大师安心,备定护安素周全。”刘备宽慰道。
  “檀那麒麟天降,终了乱世。乃众生之福,奈何一身执念,恐无法消除。”
  刘备洒脱一笑:“大师切勿挂怀。备心中执念,非人力能及。”
  高僧用梵文吟唱一句佛语:“切记。世间因果,皆在我。”
  貌似,说完此句,大师便会归于圆寂。
  恐不及也,刘备脱口而出:“大师此来,可有新语。”
  本已缓缓闭目的高僧,闻声又徐徐睁开双目:“檀那,欲问何事?”
  刘备大喜。话到嘴边却无言。
  高僧遂反问道:“东来中夏,老朽曾有偶遇。檀那所问,是否于此相关。”
  “可是西王母。”刘备心领神会。
  “正是昆仑墉宫西王母。”安世高答曰。
  “不知大师与王母之偶遇,可有今日之因果。”刘备问道。
  “檀那,切莫心急。随老朽一去便知。”随安世高轻轻合掌,场景骤变。四壁隐去,岚风忽起。白云雪山,逼入眼帘。举头四顾,青石雪松;俯身下瞰,草席矮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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