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4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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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京中太平道,暗中相救。”宋奇心知曹孟德,必有此问。
  “嘶……”忆往昔,曹操猛然醒悟:“京中黄巾贼酋,自号‘马元义’者,又是何人?”
  “确有其人。”宋奇答曰。
  “何以至此?”曹操再问。
  “客庸金市子钱家,拜为鲁相。”宋奇再答。
  “初闻鲁相其名,本以为不过同名,必非元异。若能早知,何等今日。”曹操终是相信,眼前,蓄三缕短须,儒雅君子,正是如假包换,宋元异。
  “恐牵连孟德,故不敢相认。”宋奇亦道破心声:“然兖州事急,故冒死来见。”
  “怒杀边让,士林离心。操,亦追悔莫及。”挚友当面,曹操终不做遮掩。
  “非因杀边让,乃因《置屯田令》。”宋奇劝道:“关东名门,悉破坞堡,分割田宅。积怒所致。此战,当不可免。”
  曹操慨叹:“元异所言,与我相合。”
  “为今之计,当逐吕布出兖州。”宋奇言道:“黄巾乱时,淮泗诸王以陈王宠为首,暗结同盟。鲁国亦列其中。今,国相治政,郡国守军,无诏不得擅动。然粮草辎重,军情邸报,却皆可为孟德所用。”
  “多谢元异。”曹操大喜。淮泗诸国横亘徐豫。多与兖州诸郡毗邻。能得诸国暗中资助,何愁大事不定。尤其秋收将至。今季屯田大成。然郡县多被吕布所据。三县之粮,恐难久持。
  “吕布一介武夫,诚不足为惧。”宋奇眼中别有深意:“然待平定州境,何去何从,孟德还需谨慎。”
  “元异所言,亦是我心中所虑。”曹操言道:“此战无论胜负,我与吕布,断难两全。甄都朝堂,以何待我;王太师,能否相容。皆未可知也。”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乎?”宋奇忽问。
  曹操慨叹:“荀文若,亦有‘奉主上以从民望’之高见。”
  “‘奉’与‘挟’,一字之差。‘诸侯’与‘民望’亦不可等同。”宋奇言道:“王道乎,霸道乎?”
  “『王道在北』。”曹操脱口而出,忽如醍醐灌顶。又似窥破天道。由内而外,焕然一新。
  “『地分三国,人有六雄』。”宋奇字字珠玑,如雷如霆:“君乃‘乱世枭雄’,天命所归也。”
  果然太平道中人。三言两语,便令曹操,心猿意马。
  曹孟德慨叹:“元异,亦窥天道乎?”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宋奇所诵乃出《荀子·天论》。
  曹操肃容下拜:“操,受教。”
  待起身,亭内竟空无一人。
  按剑四顾。若非杯中香茗,仍有余温,炉中焚香,余烟未散。曹孟德恍然若梦。
  “来人。”
  “在。”便有心腹李乾,携死士入亭。
  “明公无恙否?”见亭中唯曹操一人,李乾忙问。
  “我无恙。且看此亭,可另有玄机。”曹操心神浮动,不知何故。
  “喏。”李乾急忙上前。忽觉香炉有异,遂开炉相看。不等异香入鼻,即覆博山香炉:“此乃‘返魂香’也。”
  “何为返魂香。”曹操忙问。
  “武帝时,西域月氏国贡返魂香三枚。大如燕卵,黑如桑椹,据说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海内十洲记》)。正如此(炉)中香丸。”奇闻异事,李乾知之甚祥:“又闻,天汉二年(前99年),长安大疫,燃返魂香,宫中病者,闻之即起。香闻百里,数日不歇。疫者未三日者,熏之皆瘥(chài
病愈)(《博物志》)。”
  “此香,出自返魂树。”言罢,李乾屏气凝神,自香炉内取出残香:“据载,西海聚窟州有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百里。采其根于釜中水煮取汁,炼之加漆,乃香成也,其名有六,曰:返魂、惊精、回生、振灵、马精、却死。凡有疫死者,烧豆许(黄豆大小的一块)熏之再活,故名返魂香(《汉武内传》)。”
  “世上真有此神物乎?”先前种种,历历在目。曹孟德,焉能不信。
  “闻,东方朔曾用(怀)梦草,令武帝并李夫人,于梦中相见。直至烧返魂香,使李夫人三日还魂。”李乾忽问:“明公,头风愈否?”
  “果然不药而愈。”曹操这才惊觉。顽疾已去,浑身爽利。必是返魂香之功效。
  “既焚神香,治愈顽疾。明公旧友,必无恶意。”李乾答曰。
  曹孟德感同身受。
  然此地不宜久留,遂登车离去。
  宋奇亭中所言,记忆犹新。至于宋奇其人,究竟是人是鬼,是神是仙。曹孟德,自有决断。亦无需求证。既有此神通,该相见时,自相见。
  无需急于一时。
  心念至此,这便轻装上阵。领军东归,与吕布争夺兖州,乃至关东大地。
  曹孟德,得其道也。
第103章
水路游击
  曹操引军入东阿,与程立相见。
  “拜见明公。”程立领众属吏,都亭相迎。
  曹操执其手曰:“非赖君之力,吾无所归矣。”
  “只恨陈公台,背主谋逆。”程立言道:“若无陈宫之谋,吕布岂有今日。”
  “无妨。”曹操叹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明公且入城。”知曹操一路疾行,人困马乏。
  “好。”曹操领兵入城。军马归营,张榜安民。麾下文武皆入中军大帐相见。
  “盖海何在?”曹操先问舰队。
  “正泊仓亭津。”程立答曰。
  仓,一作“苍”,乃大河南岸要津。“(河水)又东,北过东阿县北,河水于范县东北流为仓亭津。《述征记》曰:仓亭津在范县界,去东阿六十里。《魏土地记》曰:津在(东)武阳县东北七十里”。中平元年,“皇甫嵩与黄巾战于仓亭,获其帅”,即此。
  仓亭津对岸,便是东武阳。
  正如荀彧所料,陈宫亲领一军,欲取东阿。时勒允守范县,程立守寿张,遣盖海舰队守仓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换言之,正因有盖海舰队,截断大河。东郡三县才得以保全。
  “仲德,有何高见。”曹操心中已有计较。
  程立答曰:“先取东郡,再定济北、东平、任城、山阳,四郡国。另有泰山,兖州八郡国可定其六。吕布所倚仗。不过陈留、济阴二郡。”
  细看兖州山川地形图。曹操心领神会:“大野泽。”
  “正是大野泽。”程立言道:“大河分南北,大泽隔西东。兖州水军之利,半数出盖海舰队。吕布麾下,断难与敌。只需扼上下要津,经诸水往来大(野)泽。日夜千里,迅捷无匹。吕布追之不及,疲于奔命。久必自溃。”
  “水路游击。”曹操一语中的。
  “秋收在即,抢割足食,以备冬日所需。方为长久之计。”程立言道。
  “依令行事。”曹操这便定计。
  “喏。”
  濮阳。秦置,今为东郡治。“濮水径其南,故曰濮阳也。”
  车骑将军营。
  “曹孟德回军东阿,盖海扼断仓亭。”吕布问计陈宫:“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盖海之利,断难与敌。”陈宫成竹在胸:“然曹孟德劳师远涉,人马俱疲。新得五千泰山剧贼,粮草恐难支应。秋收在即,必欲抢割,无心鏖战。待秋收毕,大河始冻,冰封千里。盖海无用武之地也。”
  “莫非,冬季兴兵。”吕布言道。
  “正是。”陈宫两眼,一闪精光:“将军出身边郡,麾下五千秦胡铁骑,皆耐酷寒。只需足备冬衣,当可一战。”
  “战何处?”吕布遂问。
  “天机不可泄也。”陈宫并未明言。
  吕布营,本有万五雄兵。又得三万关东游兵。分驻各处城池要津。据兖州大半。宜当整顿兵马,与曹孟德决一雌雄。唯一所患,便是盖海舰队。
  前有蓟王命治粟、水衡二都尉,围攻下邳。后有曹孟德掘渠环城,火烧寿春。足证机关舰队之利。更加大河穿州,枝津纵横,居中更有大野广袤万里。与诸水上下通连。虽无海风助力,然机关巨舰足可日夜千里。且无需劳师动众。船上人马饱食足睡,养精蓄锐。远非风餐露宿,路行可比。
  可想而知,若曹孟德顺下大河,巡弋诸水。攻取沿途城邑。即便狼烟冲天,铁骑驰援。亦追之不及。
  东阿卫将军大营。
  “必攻甄都。”程立一语中的:“待大河冰封,盖海舰队,或顺下大河,泊入不冻海港;或泊于雷泽水军大营,结阵自守。数月之中,再无水军之利。且吕布本就出身边郡,麾下兵卒亦不逞多让。待滴水成冰,我辈唯避入城池,难有一战之力。然吕布却可往来如风,拔寨攻城。”
  话说,史上今年冬。“孙坚与官属会饮于鲁阳城东,董卓步骑数万猝至,坚方行酒谈笑,整顿部曲,无得妄动。后骑渐益,坚徐罢坐,导引入城,乃曰:‘向坚所以不即起走,恐兵相蹈藉,诸君不得入耳。’卓兵见其整,不敢攻而还(《资治通鉴·卷五十九·汉纪·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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