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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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应对章法
  初闻此毒计。张邈一时惊疑不定:“公台此计,实过于……凶恶。”
  “事已至此,不得不为。”陈宫言道:“今,你我客居孤城,仰人鼻息。稍有不慎,身死族灭。若不速据徐州。小沛四战之地,如何能当曹孟德十万大军。”
  “陶使君素有清名。无端用计,非(大)丈夫所为。”张邈毕竟八厨中人。
  深知张邈为人,陈宫这便劝道:“老贼,先行不义。我等岂能,坐而待死乎!”
  急切间,张邈忽灵光一现:“鲁相言,王太师自有应对之法。何不缓行,且观后效。”
  所谓“事急从权变”。言下之意。陈宫无端用计,夺人基业,非大丈夫所为。且看甄都二党之争,胜负如何,再做计较,不迟。
  “‘圣人者,应时权变,见形施宜’。岂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宫知苦劝无用,不由慨叹。
  张邈相视无言。终归,心存孔孟,虽死不悔。
  斥其腐儒,亦言过其实。
  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说“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宫,谋主也。张邈,名士也。见仁见智,亦是人之常情。二人只需求同存异,相辅相成。吕布自当,受益无穷。
  平心而论。陶恭祖三让徐州,板上钉钉,无有意外。不过早晚而已。陈宫料定,王太师败局已定。曹孟德必席卷关东。然鲁相宋奇却言,王太师自有章法。断不会轻易投子认负。不取陈宫毒计,张邈唯信鲁相之言。
  且张邈窃以为。小沛城高墙厚,粮草足食一年半载。三军用命,固守此城。断不至速败。陶恭祖,时日无多。但凡一命呜呼,三让礼成。徐州唾手可得。何必暗施毒计,惹天怒人怨,为世人唾弃。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便是此理。
  陈国惊变,如投石入水。搅动关东,一潭死水。
  毋论作壁上观,强装镇定,亦或是谋定而后动。各方势力,皆拭目以待。且看甄都上公之争,孰胜孰负。再做计较不迟。
  自蓟王万里遣使,上表求立丰州。天下皆知,蓟王班师在即。曹氏父子,为速战速决。必求雷厉风行。呈堂证供,源源不断,六百里发往甄都。沿途交接,皆出曹氏一党。绝不假手于人。三司会审,更有荀彧坐镇。
  淮泗诸国,苟且之事。桩桩件件,条陈在册,只等定罪量刑,公之于众。
  此案,兹事体大。尤其诸侯谋反,乃汉室大忌。自前汉七国之乱,宗法越发森严。唯恐“宗王代汉”,一语成谶。叔侄三人,心照不宣。毕竟,“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更何况,“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董侯虽年少,远未元服亲政。然自幼耳濡目染,一日数问。足见心中关切。
  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言下之意,已成定局之事,不必再说;已近完结之事,不必匡正;过去之事,不必追究。
  然,唯谋逆重罪,不可不深究。
  比起王党,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曹党徒众,三六九等,参差不齐。必有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之辈。稍加笼络,便将三司会审详情,和盘托出。
  尽为不其侯伏完所知。
  这便事无巨细,如实通禀。
  甄都,太师府。
  不其侯伏完,娓娓道来:“三司将曹孟德所陈,以‘熹平二年’,并‘初平元年’,析分前后。卑下窃以为,熹平二年之前,当既往不咎。熹平二年自中平六年,亦与我无干。初平元年之后,太师易相夺国,诸相恐难免阿党之罪。”
  “荀彧,确有王佐之才。”闻三司将罪证,按年代编撰成册。饶是王太师,亦不禁轻轻颔首。
  熹平二年,灵帝有诏,赦(刘)宠不案。前罪已赦,无需追究。熹平二年自中平六年,陈年旧事,国相几经变迁,且只罪“首恶”,“胁从”皆免。与王党,亦无干系。
  唯有初平元年,董侯都甄。王太师行狐虎之威,易相夺国。自此往后,淮泗诸国,暗中往来罪证,方与王党相干。
  如此三分罪期,自是泾渭分明。一目了然。
  尚书令桓典遂问:“却不知初平之后,罪例几何?”
  “未可知也。”伏完话锋一转:“料想,只需足以论罪,三司必呈天子。”
  “何其急也?”桓典不解。
  伏完答曰:“曹氏父子所求,乃徐州之地。足论阿党之罪。罢黜四相。便如太师所行,易相夺国也。”只需罢黜徐州四相,曹氏父子,必举曹党继任。如此一来,吕布孤客穷军,仰人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
  曹党窃以为。四相若皆为我辈中人,徐州牧陶谦,岂敢轻犯众怒,将徐州三让吕布。
  左右胜负之关窍。便在,初平元年,阿党之罪。
  待华灯初上,百官纷纷车驾出府。王允留不其侯伏完,并尚书令桓典,府中用膳。
  席间,见二人心事重重,如同嚼蜡。
  王允这便笑道:“自老夫,易相夺国。又有下邳王,肉袒牵羊。区区二载之间。料想,淮泗诸王,必不敢轻言忤逆。”
  “太师所言极是。”尚书令桓典,落箸答曰:“然,‘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篡子滋起’,乃社稷之大患。尤其天下三分,乱世必用重典。若有万一之率,‘倒持泰阿,授楚其柄’。为曹氏父子所乘,悔之晚矣。”
  见不其侯伏完,亦愁眉不展。王太师遂落箸击掌。
  便有府中婢女,捧盘而入。
  即便盘中所盛,珍馐美馔,人间极味。二人亦无心下咽。
  王太师笑道:“何不开匣一观。”
  四目相对,皆不知所以。莫非,匣中之物,事关大局。
  尚书令桓典,先捧漆木匣在手。微微轻启,神光乍现。
  “莫非此物……”心思微动,桓典不由瞠目。
  不其侯伏完,急忙取匣一观。
  匣中之物,光灿夺目。令人目眩。
  不及遮掩,便听王太师含笑发问:“可解诸君之祸乎?”
  “可也!”伏完心头千钧重担,涣然冰释。
第163章
金作赎刑
  等不及月初朔望大朝。
  数日之后,三司会审已毕。上呈朝堂,天子遂专开朝议。
  正如不其侯伏完所知。
  三司将曹孟德所陈,淮泗诸国,谋逆铁证。以‘熹平二年’,并‘初平元年’,析分前后。
  天子问政公卿。
  百官皆言,熹平二年,灵帝有诏,赦宠不案。前罪已赦,当既往不咎。熹平二年自中平六年,陈年旧事裹挟黄巾之乱。乱世苟活,物是人非,且“首恶”刘宠已伏诛,“胁从”淮泗诸王皆免。
  唯初平元年,朝廷东迁甄都。王太师行狐虎之威,易相夺国前后。笔笔皆有迹可循。
  然令天子并重臣,皆意想不到。
  “长淮马会?”董侯瞠目相问。
  “然也。”御史中丞荀彧,持芴奏报:“淮泗诸王,尤其陈王宠,喜好赛马。曾效幽冀七国,与国中另设马会。因徐豫七国,兴于淮水,故称‘长淮马会’。”
  “原来如此。”牵扯蓟王,天子必然慎重:“长淮马会与七国马会,有何相干?”
  “七国马会,曾助长淮马会,兴建马场,训养赛马,习练骑士。亦曾共举‘十四国赛马’。为便人、物往来,十四国,开港互市,互建会馆。”荀彧如实作答。
  “莫非……”董侯斟酌问道:“淮泗诸国往来,皆出‘长淮马会’。”
  “正是。”荀彧持芴跽奏。
  换言之,自“长淮马会”建立。淮泗诸国往来,皆不取国国之名。皆假长淮马会之号。凡书文往来,不用国玺。只用马会印章。
  好一计,陈仓暗度,借尸还魂。
  此事既“牵连甚广”。尤其,隐约牵动蓟王。殿中百官,遂知事不可为。此事,若再深究。何止“拔出萝卜带出泥”,分明是“小虾米引出大鲸鱼”。蓟王位高身正,总王权之极。为人处世,向来有礼有节。必不会裹挟淮泗诸国之中。多半是陈王宠,假借马会,故意牵连蓟王。拖蓟王下水,乃为求自保也。
  无怪三司会审,草草了结。
  莫非还敢,一究到底不成。
  董侯虽年少。亦知利弊得失,权衡轻重。此事,就此作罢。
  “既是长淮马会,当只取江淮之地。”天子一言九鼎。
  “陛下,明见。”百官皆暗松一口气。
  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国主行事偏颇,国相未能匡正。亦是阿党之罪。便有曹党徒众,踊跃进言。淮泗七国相,当“免官削爵,不得仕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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