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8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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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所言,四方都护,乃由四辅将军统御。循今汉旧例,省都护,置长史。另设将兵从事,位在长史下。因是四辅将军,都护西域。故将兵长史,乃真二千石高官。称谓亦有不同。常省“将兵”二字,冠以都护府名,如“西域长史”、“漠北长史”,诸如此类。
  “赐支长史”,蓟王权衡再三。决定授予傅南容。
  傅燮,身长八尺,威容性刚,素怀高义。恩威并济,足可安三百万民。尤其青稞麦,屯田大成。兼有畜牧之利。足可自给。先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事事需亲力亲为。便得机关之便,亦远非先前可比。更加冰原酷寒。风霜砥砺,死地求存。不出数载。三百万贵种,当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不然,便将埋骨他乡,死无葬身之地。
  一言蔽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十年再观。三百万贵种,还剩几何。又向化几何。
  幕府、封国并立。幕僚、臣属,吏治完备。迁官析分,游刃有余。皆有人才可用。曹孟德于守孝之期,颁《求贤令》,唯才是举。只因苦无贤才可用。故退而求其次,不得已而为之。
  反观蓟王。才德兼备,才德并举;和光同尘,明以照奸。再行高薪养廉,三食君俸。吏治清明,旷古烁今。大河上下,泾渭分明。重重利好,助推河北大地,一日千里。此消彼长,不出数载,判若云泥。
  关东人心思汉,蓟王三兴在即。
  关东豪门大姓,为壮大己身,无所不用其极。无非,欲使蓟王知难而退,不兴兵南下。奢求,讨价还价,得分一杯羹,而已。却忘了。蓟王嫉恶如仇,分明爱恨。事关家国天下,公道大义。从不妥协,全无余地。
  叔侄三人,兄弟联盟,共抗江东。汉中、江东,渐行政教一体。关东党争,亦是初毕。三帝各有参差,亦各拥大义。便是曹孟德,亦未有不臣之举。
  蓟王如何传檄天下,攻无道而伐不义。不能据拥大义,即便三兴,与刨祖坟何异?
  少时,恩师便语重心长,字字珠玑。
  天下皆反,蓟王不乱。
  此便是,家国道义,兴亡有序。若此时兴兵,蓟王一世英名尽毁。如何再比光武。唯剩一人可比:七国之乱,吴王刘濞。
  门下署,鸾栖馆。
  陈琳与许攸相约小酌。自出逃洛阳,出仕蓟国。二人尊卑有别,然交情不减。南閤祭酒,高枝荫庇。报馆左丞,逆流扬名。二人相得益彰。羡煞旁人。
  “曹孟德,可为(王)莽乎?”挚友当面,陈琳无需遮掩。
  “未可知也。”许攸与曹、袁,自幼相识。孟德多疑,轻易不与人交心。许攸焉能不知。
  “只恨董贼早亡。”陈琳一声叹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攸亦慨叹:“诛董贼,续汉祚。太师,汉室纯臣也。”
  谓“智者千虑”。闻此言,陈琳似有所悟:“莫非,太师不欲我主三兴?”
  “非也。”许攸答曰:“如顾元叹所言,万乘之主,不可身轻天下。太师若不欲我主三兴,何以割河北四州之地。今,‘负石赴渊’。亦为,身正为范也。”
  典出前汉·刘向《说苑》:“故君子慎言出己,负石赴渊,行之难也。”
  本意,负石跳入深渊。后喻,以死明志。
第020章
人之大行
  “太师欲为我主(模)范。”陈琳幡然醒悟。
  “然也。”许攸慨叹:“‘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师所行,便是臣道。”
  “臣道。”陈琳忽觉二字,重于泰山。
  “荀子曰:‘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事中君者,有谏争无谄谀;事暴君者,有补削无挢拂。迫胁于乱时,穷居于暴国,而无所避之,则崇其美,扬其善,违其恶,隐其败,言其所长,不称其所短,以为成俗。’”许攸所诵,正出《荀子·臣道》。
  “‘从道不从君’。”陈琳不由泪目。
  “此五字,便是太师之身范也。”许攸不胜唏嘘:“‘入孝出弟,人之小行也。上顺下笃,人之中行也。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
  语出《荀子·子道》。
  凡夫俗子,皆误以为。太师殒身殉节,蓟王再无可报偿,必百无禁忌,行藩王夺嫡,为改朝换代。实不知,太师以身殉道,身正为范。蓟王岂违,人臣之道。
  故世人多误以为,太师亡于党争。
  然河北高士皆以为,太师以死续汉祚。
  蓟王义立而王。太师殒身殉节,凛然大义。蓟王耳闻目睹,岂能无动于衷。虽不比卢少保,于蓟王身侧,言传身教。然毕其一生,皆为汉祚。是故,于太师而言,便是『从道不从君』之真谛。
  “许,另有一人。”许子远,落杯言道。
  “何人?”陈琳犹未回神。
  “淮南袁公路。”许子远,语出惊人。
  “‘路中悍鬼袁长水’?”陈琳下意识皱眉。
  “袁公路,‘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不愧旧时好友。许子远,知之甚祥:“‘游侠之本,生于武毅,不扰久要(‘久要,旧约也’,‘言与人少时有旧约,虽年长贵达,不忘其言’),不忘平生之言,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以正行之者谓之武毅;其失之甚者,至于为盗贼也(《前汉纪·卷十》)’。”
  “袁公路,少闻侠气。”陈琳若有所思:“见危授命,救时难、济同类。”
  “且不忘平生之言。”许攸言有所指:“孔璋以为,时难为何?”
  “如应仲瑗所言,‘王室大坏,九州幅裂’。”陈琳乃报馆丞。博览百家之言。对时局,知之甚深。
  “游侠何为?”许攸又问。
  “自当,见危授命。”陈琳似有所悟。
  “能匡汉室者何?”许攸再问。
  “我主,当仁不让。”陈琳脱口而出,又灵光一现:“袁术与我主,亦是刎颈之交。然,如何‘同类相济’?”
  “灭群雄,乃其一。”许攸掷地有声:“出汉贼,是其二也。”
  “这……”陈琳一时目瞪口呆。
  许攸苦笑:“孔璋可知,‘路中悍鬼’作何解?”
  “未可知也。”陈琳摇头。
  “路,道也。悍鬼者,障(道)也。”许子远,智者千虑:“袁公路者,乃为我主开道之悍鬼也。”
  “开道悍鬼。”陈琳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闻,长涂二龙,欲结四家之盟,共击淮南。”许攸位高权重,晓天下军情。这便私语好友:“乃出陈公台之谋也。长涂二龙若败,反助袁术扬名群雄。以袁公路,‘天性骄肆’,‘以气高人’。挟胜战之威,必犯五不韪也。”
  “‘五不韪’者,‘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徵辞,不察有罪’也。”陈琳急忙掩口。
  见许攸,自斟自酌。陈琳强压心惊,附耳窃问:“主公,知否?”
  “必不知也。”许攸断言。话音未落,又起模棱两可:“未可知也。”
  谓“先见之明”。蓟王不世明主,慧眼识金。焉能不知,“袁术僭逆,非一朝一夕”。
  “朝闻发乎?”陈琳乃问挚友,可否将二人之言,书于报端,公之于众。
  “夕死可乎?”许攸不答反问。语出《论语·里仁》:“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然,用在此处,乃是问陈琳,可愿冒杀身之祸,将二人诛心之言,尽书于《朝闻日报》。
  “万万,不可。”陈琳断言。
  许子远,抚掌而笑。
  终归一切皆是猜测,无有真凭实据。
  陈琳慨叹之余,又起侥幸之念。若袁公路,当真冒天下之大不韪。效王莽篡汉之故事。蓟王传檄可定江山。
  只是。不惜赔上身家性命,只为他人做嫁衣。袁公路,纵豪侠。又真能,舍生取义乎?
  常人必不能为。
  然转念一想。路中悍鬼袁公路,又岂可用,常理度(duó)之。
  世事纷繁,时局杂乱。又岂是我辈,可窥破。
  来来来,且浮一大白。
  甄都,太保府。
  “夫君,门外有人投刺。”卞夫人,入内室相见。
  “何人投刺。”曹孟德问道。
  “鲁相宋奇。”卞夫人答曰。
  “速请。”曹孟德猛然惊醒。
  “喏。”卞夫人领命自去。
  须臾,引一风仙道骨,化外高人,入内室相见。
  待卞夫人退避。曹孟德遂引宋元异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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