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8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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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有一万徐州水军,悉归广陵太守,伏波将军陈登统率。此番出征,又募得三千泰山剧贼入编。再加各地守城郡兵,足有十万之众。若非北面强敌,吕布当可与淮南袁术,一较高下。
  “不去也罢。”陈宫拂袖而出。
  “军师何故?”苍头惊疑不定。
  陈宫心中一动,遂暗自收拢怒气。和颜悦色,转身答曰:“心牵城外稻作,且筚路褴褛,甚是失礼。”
  “筚路褴褛……”苍头默记于心,已备吕镇东相问。
  果不其然。待吕布得报,遂问主簿张邈。
  “孟卓可知,筚路褴褛?”
  张邈位列八厨,先秦典故,如数家珍:“《(左)传》曰:‘筚路褴缕,以启山林。’谓创业之艰也。”
  “哦?”吕布闻言,不由落杯。
  张邈,后知后觉,醺醺然反问:“将军,何出此言?”
  吕布举杯笑道:“无妨,且满饮此杯。”
  “将军请。”张邈领众人共举杯。
第055章
杜渐防萌
  送走甄都使节,吕布自归内室。
  见吕布闷闷不乐。新妇魏氏,亦不敢多言。唯恐举止失仪,招致夫君不喜。遂命女婢,请来发妻严夫人,为夫解忧。
  严夫人入室,目视魏氏以安抚。这便轻移莲步,近榻轻问:“夫君何故不乐?”
  “今曹孟德遣使,遂大宴宾客。军师过府不入,只言‘筚路褴褛’。”吕布一声长叹。
  “语出《左传》。”严夫人,亦家学渊源:“‘筚路’者,筚辂也,俗谓‘柴车’;‘以布而无缘(边),敝而紩(zhì缝)之,谓之褴褛’,俗谓‘敝衣’也。柴车敝衣,开拓山林。言曰,创业之艰也。”
  吕布轻轻颔首:“军师何意?”
  严夫人柔声笑答:“先言己,再言夫君。”
  陈宫本指自己,自田间匆忙赶回,衣衫不整,君前失仪。又进谏吕布,勿忘创业艰辛。
  “夫人,所言是也。”吕布心领神会。
  陈宫所忧,乃吕布被高官厚禄所蚀,养尊处优。“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无四方之志。瞻前顾后,顾此失彼。终被曹孟德所破。
  严夫人柔声劝道:“陈公台,乃夫君智囊。守徐州四国一郡,缺之不可。”
  吕布欣然笑道:“然也。”
  能有此见识。严夫人,亦称贤内。
  一夜深思熟虑。翌日,吕布召镇东将军主簿,兼领下邳相张邈,入府相商。
  张邈位列八厨。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吕布凡有所问,张邈必有良言。
  将昨日宴上,陈宫所言,和盘托出。吕布问出心声:“孟卓以为,曹孟德,遣左将军公孙康,屯兵泰山。可有与我罢兵说和之意。”
  “卑下,窃以为。曹孟德,必有此意。”论知曹孟德之深,旧友张邈,亦不逞多让。左将军公孙康,可为二家兵势缓冲。
  “孟卓以为,某当何为?”吕布又问。
  “将军,当应之。”不愧东平长者,言之凿凿。
  “昨日宴,可否?”吕布再问。
  “可也。”张邈掷地有声。
  “既如此,军师何故口出‘筚路褴褛’。”吕布皱眉发问。非是愠怒陈宫无状(无礼),乃当真不解其意。吕布出身草莽,布衣之雄。对陈宫,信赖有加,且颇多敬重。故有此疑。
  “先贤曰:‘杜渐防萌,则凶妖销灭。’《(周)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张邈长者之风:“公台,智者千虑,唯恐一失。徐州乃四战之地。淮南袁术,江东袁绍,青州孙坚,兖州曹操。尔虞我诈,皆非善类。故将军,不可不防。”
  “善。”吕布这便了却心事。
  出府后,张邈如实告知陈宫。
  陈公台,亦多欣慰。
  非忧吕布定力不足,只因曹孟德狡诈如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效蓟国营城术。陈公台,于下邳城下,设内、中、外,水门三道。支渠四通,造百里水田。若曹孟德还敢来攻,只需开闸放水,楼船大舰,必坐滩搁浅,动弹不得。待稻作毕,下邳再无,坚船利炮,火石围攻之忧。不得不说。为防备徐州,陈公台可谓殚精竭虑。
  诚然,累日衣不解带,与农人吃住于田垄之上。得吕布相召,急忙入城。不料未进府门,便闻靡靡之音,丝竹之声。心生厌恶,故出言不逊,亦是人之常情。
  常谓“如临大敌”。正因深知曹孟德,故陈宫才日夜提防,唯恐祸起萧墙。
  然正如荀彧所言,“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便是如八厨之张邈,亦醺醺然,沉湎其中。吕布麾下,徐州文武,又岂能免俗。终归,活色生香,身染红尘。又岂能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临乡北港。
  蓟王率文武百官亲临。为新任岭南守史孙策,并守(从)事史周瑜,饯行。
  此番南下,蓟王命都船署,组建整支岭南舰队随行。新式白波楼船一艘,白波斗舰十艘,艨冲、冒突、走舸,大小船只计百艘。
  新式战舰,皆已加装清钢龙骨。倍加坚固,亦载重倍增。蒸汽动力,尚待大成。仍是飞车桨并翀嚣帆,双驱动。
  所谓加装,而非改装。因效蓟国车驾,坚木包铁。清钢骨架镶嵌于木质龙骨之外。毋需拆除船身,便可安装完成。青钢骨架,可自行支撑。即便木质龙骨折断,亦不重创船身结构。且涂搪防腐,排设于底舱,不与外界海水相接。亦便于维护打理。
  如前所言。银炭高炉,助蓟国清钢产量大增。冷热兵器交接,后钢铁时代,已悄然来临。
  时辰已到,号角雄浑。
  岭南旗船,扬帆起航。过水砦,经日渠。出南港,顺下巨马水,舟入渤海。与干支海市汇合,同赴岭南都护府。
  丰州红利,日渐凸显。扶南地利,堪比丰州。西蛮湾,更是优良海港。顿逊海渠,通航在即。稍后,合五国联军,攻灭扶南,立柳氏为女王,行羁縻之策。南州并入汉土,指日可待。
  正因岭南,兹事体大。蓟王才命孙策并周瑜二人,前往领护。
  先举其父,后辟其子。镇北将军领青州牧孙坚,感激不尽,传书拜谢。蓟王亦回书答谢。
  比起江东猛虎孙坚,舔犊情深。江东周氏一族,爱护周公瑾之心,有过之无不及。水衡都尉周晖,乃周瑜再从兄(同曾祖而年长于己者),自不必说。瑜父,原洛阳令,今京沚令周异,年初积功加光禄大夫。食比二千石俸。众人皆言,国有新守,(周)异必入列。足证政绩。从父周尚,继程秉为新任沓氏令,今亦得千石高俸。
  今子辈周瑜,比千石出仕。且蓟王于殿中直言,当不误二千及冠。周氏家门,焉能不喜。
  位列百官之中,目视旗船远去。周异不由泪目。老来惜子,人之常情。
  同为光禄大夫,守一城长令。楼桑令何伯求这便劝道:“庄子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羽翼丰矣。”
  “何公,所言是也。”闻此言。左右皆,心有戚戚。
第056章
积恶余殃
  谓“雏凤清声”,“风鹏正举”。
  孙策,周瑜,年轻一代翘楚,正当扶摇直上九万里。
  蓟王立四方五部都护。可谓深谋远虑。定鼎之举。或有人不解,天下分崩,九州幅裂。正当荡平群雄,重整河山。为何舍近求远,谋取徼外蛮夷之地。
  谓“内忧外患”,乃其一也。正如少时,恩师夜课。以大汉十三州,山川地形图开篇。告知刘备,家贼内乱,外贼寇边。二祸频发,左支右绌。如钝刀割肉,血流不止。先去边患,再除祸心。乃难易先后之举。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汉家四百年,传至先帝。早已积重难返,病入膏肓,乃其二也。谓“积恶余殃”是也。必延祸子孙,殃及无辜。史上黄巾之乱,至群雄并起,三分天下延魏晋,及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皆是汉末余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想而知,蓟王逆天改命,必受殃及,是其三也。
  最大转折,困龙台上,先帝早崩。更利令智昏,连出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蓟王措手不及。之所以叔侄相争,天下三分。正是先帝弥留,朝令夕改,二诏延祸。怎叫一个“乱而不损”了得。莫非心知,必有蓟王托底。
  本以为,蓟王总王权之极。只需辅佐少帝,便可号令群雄,中兴汉室。不料,叔侄三人,萧墙祸起。各自算计,无所不用其极。合肥侯鞠城兵乱,欲除十常侍之祸,逼迫十常侍搏命一击,死伤宗室无数。于是被时窦太后,一纸诏书废帝。蓟王遂立史侯为帝。奈何程璜暗藏私心,私窃存诏,乃至合肥侯,南阳复位。时大将军何进,为除恶必尽,攻打南北二宫,不料反被残余十常侍所杀。引北邙之乱,遂被董卓所乘,因救驾大功,窃取朝政。史侯为稳坐大位,不惜水淹南阳,遂被董卓所废。奈何董卓乃汉室贼臣,以下犯上,废帝存疑。乃至史侯,汉中复位。更有曹孟德,陈仓暗度,引朝廷东迁,护董侯定都甄下。
  天下群雄,各有归依。遂成三分之势。
  如今反思。一切起因,便是先帝前后,二诏祸引。亦是四百年汉室,积恶余殃。
  再深思。
  保合肥侯,乃四世三公,汝南袁氏。为世家名门之首。
  护董侯,乃大宦官曹节之后。为宦官黄门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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