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8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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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然。蓟王三兴在即,炎汉,千秋万代,传承不休。何来五胡乱华,而后盛唐。
  “大将军,所言是也。”董侯勉强心安。
  殿中一扫先前阴霾。
  太医令张奉,始料不及。
  稍作思量,这便醒悟。真相若何,与信以为真。并不等同。一言蔽之。于董侯、董氏,乃至朝野上下而言,真相并不重要。真假才是关窍。只需言之凿凿,人皆深信不疑。董侯认祖归宗,为蓟王种出。亦无可指摘。只需,董太皇坚称,无故而孕。蓟王,亦未明拒。此事,笔落成真,盖棺定论。
  甄都宫外,中军后帐。
  袁术遣使北上,暗送江东密信。
  曹孟德灯下细观,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心头之患,涣然冰释。然窃喜初生,又起惊疑。袁公路此举,可比“瞌睡送枕”。解燃眉之急。无事献殷勤,袁术是何居心?
  奈何,此等隐秘,涉及宫闱,牵连汉室,又不宜外宣。
  曹孟德亦不敢,轻易遍示众人。这便稳住心神。苦思洛阳旧事。
  电光石火,乎想起一人:“来人。”
  “在。”便有心腹,闻声入帐。
  “速请鲁相,甄下一见。”曹操取信物予之。
  “喏。”心腹领命自去。
  鲁相宋奇,便是先帝时濦强侯。宋皇后长兄,妻舅曹操挚友。宫闱辛密,当可与其相商。何况,彼时宋奇,身入太平道。京中“唐周”之乱,背后隐情,亦当心知肚明。
  待心腹出帐,曹孟德忽生,莫名惊喜。
  “关东时世,或可破也。”
第135章
再无归路
  甄都宫,承光前殿。
  太医令张奉,忙里偷闲。榻上小憩。水绿琉璃屏,乃蓟王所贡。一屏之隔,判若云泥。屏外,伤兵满榻,遍地血迹。屏内一尘不染,堂皇富丽。
  谓“伴君如伴虎”。正因身负永乐隐秘多年,重压之下,张奉这才借酒浇愁。不料醉酒失言,被安集将军董承窥听。才有今日之难。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彼情彼景,如梦似幻。
  那日,刀光血影,鞠城兵乱(详见:《四海·053
寸步不让》)。张奉并众太医,齐聚官署,闭门自守,惶惶无终。
  不料永乐董太后,遣人来唤。
  “阿阁兵乱,四起刀兵。‘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令君不可轻离。”便有太医劝道。
  “太后相召,岂能不去。”张奉心存隐秘,不敢不去。
  待一路小心谨慎,抵达永乐宫。一问方知,董太后,正于偏殿哺育童子。
  张奉轩下除鞋,轻身入殿。于列榻间,小心穿行。此时,殿中童子,多以酣睡。即便未曾入眠,亦双眼紧闭。不置一语。
  “叩见太后。”
  “太医令免礼。”永乐董太后,正背身哺乳。怀中所抱,正是董氏贵子。
  “太仆(封谞)密告,今鞠城兵乱,张常侍乃为首谋。”董太后,临危不乱:“欲弑朕而挟天子。”
  ‘臣,惶恐。’张奉惊怖可想而知。此乃夷三族之重罪也。
  “张常侍,或可诈言,朕死于兵乱。然永乐宫上下,又岂无风传。必尽诛之,以灭口。殿中童子,恐无一得免。”董太后,晓以利害:“昔楚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吴)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太医令,以为。朕与童子俱亡,纵天子不敢,蓟王不敢乎?”
  “太后所言是也。”张奉五体投地。
  便在此时,忽闻殿外,惨叫连连,人影四散。
  须臾,一人仗剑入殿。正是养父张让。
  “老奴张让,拜见永乐太后。”
  董太后,示其噤声。待将怀中童子喂饱,又拍出奶嗝,这才轻置榻上,哄其入睡。
  张让拄剑而立,旁若无人。
  待童子熟睡,董太后整衣正坐。
  “张常侍,无礼。”
  张让,故意挺直腰杆:“太后恕罪。”
  “所为何来?”董太后,明知故问。
  “借太后首级一用。”张让硬气答曰。
  “死朕一人,事小。然殿中贵子,恐无从独存。”董太后,毫不逊色。
  “老奴等,三族老小,皆系于太后之身。迫不得已,行此大逆。若贵子,因太后而死。老奴亦,顾不及也!”言罢,张让举剑欲刺。
  董太后纹丝不动:“贵子若死,张常侍三族具灭!”
  “呔!”张让龇牙一笑:“太后看剑!”
  “阿父且慢!”一旁太医令,厉声呵阻。
  张让却置若罔闻:“我儿,当知进退。”
  “太后若死,我家灭门矣!”太医令张奉竟一把握住利刃,不顾鲜血长流。
  张让怒叱:“逆子不肖!”
  张奉却咬紧牙关不松手:“阿父,且听我一言。”
  “速速说来!”张让顿足喝骂。
  “殿中贵子有二。其一为王美人所生,其二乃出太后。”张奉终于道破隐秘。
  张让眼中,凶光毕露。然出口却毫无意外:“太后不谨,有失名节。老奴斗胆,施以祖宗家法。”
  “张常侍,已早知。”董太后,这才醒悟。张让、赵忠,之所以,狗急跳墙,有恃无恐。正因,知晓永乐隐秘。欲假祖宗家法,除失节主妇。
  合肥侯若知有此婬母,必怒不可遏。何必张让代劳,早已大义灭亲。
  张让等,黄门宦官,深知新帝合肥侯,秉性为人。更知其“蒸母”隐疾。自幼不得母爱,是故更不欲他人染指其母。若知太后婬行,更私诞野种。暴怒之下,必将逐鬼童子连其母,悉数杀之。再将奸夫,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董太后,幡然自醒,追悔莫及。
  危急关头,为求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眼看张让杀心不减。董太后脱口而出:“张常侍可知,其父何人。”
  张让狞笑:“永乐良工,唐七。”
  果然,宦官无隐秘。互通有无,沆瀣一气。交割利益,早成惯例。
  张让、赵忠,因窥破永乐隐秘,又深谙新帝为人。这才斗胆,弑杀太后。即便事败,新帝当面,亦可托言,为汉室除祸,清洁宫闱。新帝知永乐丑事,切齿生恨之余,亦对张让、赵忠等人,投鼠忌器。唯恐生母失节之事,广为天下所知。累及帝位不保。杀人灭口,天方夜谭。京中十万黄门子弟,又岂能灭尽。窃以为,新帝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赵忠、张让等人,投桃报李,亦三缄其口。不言永乐之秘。
  眼看张让目露凶光。一脚踢开养子,挺剑直刺。
  生死一线,董太后脱口而出:“蓟王——”
  寒芒应声而止。
  张让凶光老眼,犹在斗狠逞强:“蓟王,何如!”
  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董太后,稳住心神,轻声言道:“贵子之父,乃是蓟王。”
  张让凶光一闪,绝望外露:“何以为证。”
  “太医令。”董太后,镇定自若。
  “我儿。”张让紧握剑柄,蓄势待发。
  “儿在。”张奉裹袍止血,伏地应声。
  “太后所言,何如?”张让厉声逼问。
  但凡张奉说“不”,董太后必受一剑穿心,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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