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8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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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大将军张济,出屯南阳。”左丰如实答曰。
  “陛下,曹司空,亦中计矣。”董重亦窥得,只鳞片爪。
  “大将军,且明言。”董侯居高下问。
  “甄下群臣,皆中史侯,嫁祸安国之计也。”董重越发笃定:“臣,窃以为。曹司空必先与汉中苟合。假史(侯)诛董也。”
  “弘农王,乃朕之长兄。又曾为天子。曹司空,若假弘农王,诛灭董氏。当不为蓟王所罪也。”董侯亦醒悟。
  蓟王总王权之极。然却不可,以下犯上,论罪天子。史侯虽为董卓所废,然毕竟种出先帝,又曾继位大统。且与董侯,名为兄弟。足可遮蔽。一言蔽之。若诛董氏,废董侯,乃出史侯之意。曹孟德,身为人臣,奉命而为。饶是蓟王,亦不可论罪。此亦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使然。
  如前所言。史侯、董侯、合肥侯。天子大位,如三分天下,皆有残缺。然却隐隐约约,位居王爵之上。
  义理存续如下。
  先帝困龙台上,弥留之际,连下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于是乎,蓟王力排众议,先立合肥侯为帝。时称“新帝”。新帝,为求名正言顺,于是结好党人,诛黄门立威。才有鞠城兵乱,阿阁之变。累及洛阳宗亲贵戚,死伤无数。乃至黄门式微。时窦太后诏书废帝。蓟王奉诏,二立史侯为帝。不料史侯,假扮史道人,阴结群雄,欲除二戚之祸。又不料弄巧成拙,待二宫太皇远遁河北,外戚凋亡。彼时,黄门、外戚、党人,皆消磨殆尽,无能为力。才让贼臣董卓,轻易篡权。行废史立董。不出三载,连换三帝。后王太师诛董,总朝政。与曹孟德,里应外合,迁都甄下。时至今日。
  其间,曹节盗尚书台藏书,乃至《废帝诏书》存疑。史侯又为贼臣董卓所废,仪制存疑。董侯乃贼臣所立,大义存疑。三人各有瑕疵,才有天下三分。却不可否认,或多或少,兼有天子仪轨。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又岂是蓟王,能够论罪。
  “曹司空,素多疑。”董侯,一语中的。
  同殿为臣,二董焉不知,曹孟德为人。即便,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曹孟德,多半将信将疑。若早与史侯苟且。必佯装不知,杀之而后快。事后,纵恍然大悟,亦不过是,悔不当初。终归,大错铸成。人死不可复生。
  见殿中众人,心思各异。黄门令左丰,适时进言:“陛下,当信蓟王。”
  “哦?”董侯闻声一愣。
  左丰索性明言:“毋论,嫁祸安国,计出何人。皆需假蓟王之力。曹司空虽有谋,然不及陈公台,更不及贾文和。”
  “黄门令,所言是也。”董侯这便定计:“传语曹司空,朕移驾。”
  “喏。”黄门令左丰,领命自去。
  闻天子诏命。虎贲中郎将王越,遂命虎贲郎,弃刀不战。
  卫将军营士,蜂拥登台。将承光殿,四面合围。曹孟德,卸甲解兵,携营中悍将,入殿面君。
  “臣,曹操,叩见陛下。”
  “司空免礼,赐座。”董侯举止如常,不失天子颜面。
  “谢陛下。”曹孟德,称谢落座。
  窥得天子授意。
  车骑大将军董重,携安集将军董承,瓮声抱拳:“拜见司空。”
  话说,车骑大将军,同大将军。位在三公上。本该曹孟德先礼。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拜见大将军。”曹孟德,表情如故。
  “司空当知。端午刺客,非出安集将军。”董侯言简意赅:“黄门令言,许蓟王,亦如此想。”
  “陛下,明见。”曹孟德,亦不纠缠:“然今日之事,已远甚端午。”
  “司空,何意?”董侯心生警惕,而面色如常。
  “请陛下过目。”曹孟德,遂将江东合肥侯手书,转呈天子。
  由黄门令左丰接过。确认无误,上呈天子御览。
  合肥侯笔迹,董侯焉能不识。待细看书中所言,少年天子,万念俱灰。如先前所料。曹孟德口出军令,皆有所指。
  “合肥侯言,陛下非出先帝血嗣,乃董太皇所出。不知,然否。”曹孟德,直言不讳。
  “司空,慎言。”大将军董重,色厉内荏。
  “陛下,然否。”曹孟德,目光如电。
  董侯竟不敢对视。
  见殿中董氏君臣,皆如丧考妣。
  曹孟德,回忆先前:“先帝时,太平妖道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假符水咒说以疗病’。‘以善道教化天下,转相诳惑。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连结郡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渠帅’。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甲子年,甲子日,‘内外俱起’。然‘未及作乱’,而因‘唐周’事发。”
  一席话,听得董氏君臣三人,汗如雨下。
  洛阳旧事,曹孟德亦是亲历之人:“陛下可知,‘唐周之乱’乎?”
第142章
举族下狱
  一句“唐周之乱”,既点明董侯出身。又存天家体面。
  承光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陛下知否?”曹孟德,朗声再问。
  “朕,朕……”九五之尊,如何自辩。
  “太医令何在。”曹孟德熟知宫廷之事。彼时,董太皇抱恙卧榻,时断时续。正是太医令张奉,为其诊治。取董太皇诊籍,一观便知。
  少顷,太医令张奉,遂被押入殿中。
  “太医令。”曹司空,头也不回。
  “下官,在。”承光殿被卫将军营士,围成铁桶一般。张奉,插翅难逃。更何况,家小俱在甄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司空,凡有所问。太医令,不敢不答。
  “董太皇,诊籍何在。”曹司空,直言不讳。
  “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偷窥天子,再看二董。太医令张奉,有苦自知。
  看曹司空,似起杀心。难得天子,颇有担当:“太医令,直言。”
  “喏。”天子开口,张奉再无心忧:“太皇诊籍在此,司空过目。”
  多年来,董太皇诊籍,皆是张奉随身携带,寸步不离。唯恐有失,只因兹事体大。奈何,前朝隐秘,一朝被破。先是天子,后有司空。前朝禁中隐秘,距大白于天下,不远矣。
  曹孟德,细观诊籍。顿时,心中大定:“陛下,非出先帝,乃太皇所生也。”
  “敢问司空,可知‘逐鬼童子’。”唯恐曹孟德,再无掣肘,妄动刀兵。黄门令左丰,出言相劝。
  “黄门令,何意?”曹孟德,胜券在握。
  “时,董太皇命永乐太仆封谞,择宫生子,养于偏殿。名为‘逐鬼童子’。后为何后所掠,养于西园千秋殿。”黄门令左丰言道:“童子申,童子兹,一为王美人子,一为董太皇子。然,甄下天子,究竟为何。司空,足可辨乎?”
  “哦?”曹孟德素多疑。
  多年前,何后携黄门死士,“华云截贵子”。见童子申肥,童子兹秀。遂取童子兹,带回西园。便是今日,甄下天子。痛失贵子,董太皇一病不起。便有《起居遗诏》,亦无从另立天子。于是才有,天下三分。否则,蓟王奉诏。立贵子于河北。何来叔侄之争。
  黄门令之意。何后已葬身西园火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何可证,所截贵子,非是王美人子,而是董太皇子。
  正如,司直程昱,于安集将军董承家中搜出《诛曹盟书》,与端午刺客。二者之间,并无必然关联。
  此时,《董太皇诊籍》所载,无故孕身,诞下之麟儿,与甄都天子。二者之间,亦无绝对吻合。
  远不能称,铁证如山。只能权且存疑。
  “黄门令,所言是也。”心念至此,曹孟德这便定计:“陛下少安。来人。”
  “在。”卫将军营中虎狼之士,披甲入殿。
  “将车骑大将军,举族下狱。”
  “喏!”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被虎狼之士,拖下大殿。董重犹在,不住哭号。
  倒是安集将军董承,“一回生,二回熟”。再下诏狱,面色不改。
  曹司空,另有要事询问:“安集将军之女何在。”
  “咦?”董承面露讶异:“司空,何问小女。”
  “人在偏殿否。”曹孟德不答再问。
  “未在殿中。”董承如实作答。
  “何时脱身。”
  “便在诏狱。”
  一切皆不出,曹孟德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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