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910部分在线阅读
“皇后何在。”宋典,欲求一线生机。
“曹大人,作钱一亿,贩与蓟王。”毕岚唯恐天下不乱,死路自寻:“今蓟王宫中,昭阳宋贵妃,便是先帝宋皇后。”
“嘶——”宋典心血倒灌。两眼一黑,天旋地转。
二人赴死,好过一人偷生。同为十常侍,又共守洛阳。岂能厚此薄彼,不行雨露均沾?
有顷,待宋典回魂。榻上榻下,四目相对。我见犹怜。
“蓟王三兴,已不可逆。灭口止殃,剪妖除患。不可免也。”毕岚取鸩酒言道:“赴死可乎?”
“家门,又当如何?”宋典追悔莫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禁中隐秘,何必多问。然事已至此,不若死个明白:“永乐太后,何以与濦强侯,蟾宫相会。”
“梁冀金山,知否?”毕岚不答反问。
“菟园销金。”前朝旧闻,宋典焉能不知。
“宋元异,盗得梁冀金山。本为赎宋皇后。然,曹大人,却先贩蓟王……”毕岚这便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私贩宋皇后,乃为延祸临乡侯,以堵其口。盗永乐太后,充作诸园贵人,蟾宫折桂,事后要挟宋元异,乃为图梁冀金山也。
“二人苟且,可曾亲见。”宋典又问。
“未曾。”毕岚将蟾宫隐秘,和盘托出:“时永乐太后,乃我亲送蟾宫别馆,又亲自送还。一夜复返,必无差也。”
“金山何在。”宋典追问。
“亦未可知。”毕岚如实相告。
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金山为贼赃。不见金山,曹节等人,焉能动心。未捉奸在床。又岂知宋元异,浊乱汉室。坐实董侯乃其子。
正因前朝隐秘,云山雾罩,模棱两可。故王太后,才传召涉事人等,当面对质。
心念至此,宋典语重心长:“当赴蓟国一行。”
“可也。”有宋典相陪,毕岚亦生余勇。
见其目光闪烁,宋典忽起谨慎:“可有,未尽之言。”
“再未有也。”毕岚决然。
临乡城,蓟王西宫,皇英殿。
合肥侯传书,史侯布告。前为次子,后为长孙。谓“家门不幸”,莫过如此。董太皇,心中凄苦,可想而知。日夜寝食难安,以泪洗面。
岂料,先帝神应,揭破史侯真身。一时天下哗然。
汉室浊乱,天家蒙羞。
天家,便是天子。语出蔡邕《独断》:“天家,百官小吏之所称。天子无外,以天下为家,故称天家。”
黄巾乱后,本就人心思乱。历经宫变,不及拨乱。禁中隐秘,接二连三。更助今汉,丑态毕露,颓势尽显。
改换门庭,另立新主之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
皇英署长,孔萤来报:“王太后已召,掖庭令毕岚、越骑校尉曹冲、鲁相宋奇入宫。”
“何人以告。”董太皇惊问。
“中丞贾诩。”孔萤答曰。
累日心惊肉跳。原出智多近妖,贾文和。
董太皇一声哀叹:“朕,无命矣。”
第165章
大德曰生
皇英署长孔萤,二季春闱,殿试第一。出身书香门第,儒学世家。聪敏才明,蕙质兰心。董太皇心中所忧,亦窥知一二。这便出言相劝:“太皇,少安。既出中丞,必不失公道。”
董太皇,无言以对。
名节尽毁,骨肉分离。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更加蓟王,三兴在即。
如何,独善其身?
不若归去。
唯恐,骤失倚仗。董氏举族遇害,累及董侯性命难保。董太皇,又岂敢轻言赴死。万幸蓟王,礼遇如初。后宫更无,蜚语流言。且如先前,被发跣足,诉之蓟王太后。彼时,醉酒受辱,非出所愿。董太皇,此事无过。豢养童子遮掩,亦情有可原。稍后,贵子为何后所截。再后,又被贼臣立为汉帝。董太皇,亦无能为力。
若论过错。悉知有孕,此子不伦,不宜生出。
然,“天地之大德曰生”。董太皇,执意保全。该论何罪?
忽忆窦太皇,先前所言:汉宫多少事。
西宫,增成殿。
蓟王亲临,求问王太后:“董太皇,被发何言?”
王太后答曰:“王上,少安。闺閤之言,何足道哉。”
有其母,必有其子。少时,母亲义结金兰。三王太后,福祸与共,信义无缺。既应董太皇,万勿外传。便是蓟王,亦不例外。
知蓟王亦受困,甄下流言。不辨董侯身世。王太后,柔声宽慰道:“我儿当知,太皇无辜。浊乱汉室,非其所愿。”
“善。”蓟王无功而返。
洛阳金市,天下一肆。
“如何?”侯殷入室相问。
“事成矣。”马元义指案笑言。
案上积满皮囊。侯殷解开一观,金光耀眼。正是梁冀金山。
“余下何在?”侯殷,涣然冰释。
“公子少安。余下未取。”马元义独目,精光一闪:“菟园常有游侠击鞠。恐为其所知,故不敢兴师动众。”
谓“财不露白”。历经数载,京中太平道徒,终寻得梁冀金山。若大张旗鼓,为游侠所窥。功亏一篑矣。
“善。”侯殷亦知,兹事体大。眼看便要,达成所愿。亦毋需,急于一时。
马元义出言相试:“大贤良师,不日举事。兵甲粮秣,多多益善。梁冀金山,可充军资乎?”
“有何不可。”侯殷面色如常。
梁冀金山,便分去一半。亦足可将宋皇后赎回。侯殷,自幼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不说“富贵于我与浮云”。历经生离死别,生死大难,早已看破红尘。只需将皇后,救出火海。侯殷此生无憾。
“闻公子,常夜入太仓。”马元义,看似漫不经心。
“然也。”侯殷答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言下之意,乃为刺探宋皇后下落,而不惜以身涉险。
“公子,珍重。”马元义,言尽于此。如前所言,太平道,举事在即。正值用人之际。切莫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侯殷心领神会。相处多年,马元义其人如何,侯殷焉能不知。
是夜,蟾宫折桂馆。
扶风侯公子,一掷千金,乃馆中熟客。虽不露形迹,然馆中盲童,闻声可知。
“馆中可有风闻?”侯殷随口一问。
盲童小黄门,这便私语相告:“前日,有淮泗巨富入馆。”
侯殷心中一动:“折桂何人?”
小黄门笑而无语。
侯殷,早已见惯不怪。暗取马蹄金饼相馈。
一金入袖。小黄门悄声答曰:“宣陵诸贵。”
宣陵,乃桓帝陵:“建宁元年二月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庙曰威宗。”诸贵,便是“诸园贵人”。
略作思量,侯殷这便问道:“莫非,田圣等九女乎?”
“公子,所言是也。”小黄门听声辨位。赶在馆中主事,捧卷抵近前,悄然告退。
“淮泗巨富,宣陵诸贵。”侯殷心中一动:“莫非,陈王宠。”
“公子,无恙乎?”不及深思,掖庭令毕岚,已至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