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9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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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常侍。”曹节回礼。
  “冒昧而来,尚书令毋罪。”程璜甚是谦卑。
  “程常侍,所为何来。”曹节直问。
  “奉窦太后之命,有机密要事,与尚书令共议。”程璜直答。
  曹节心中一动:“窦太后,何所命?”
  “乞开党锢。”程璜掷地有声。
  “来人,送程大人。”曹节面色如常,怒从心起。
  “且慢!”程璜言道:“尚书令,容我一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曹节冷笑:“程常侍莫忘,欲夷我等三族者,便是党人。”
  程璜答曰:“事关生死,焉能不知。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尚书令且深思,若开党锢。我等黄门内官,还相与斗否?”
  将一众心腹,挥手驱离。曹节试问:“程大人,欲行嫁祸安国之计乎。”
  “然也。”待曹节心腹尽退,程璜这才恳言道:“若开党锢,党人虽得复入朝堂,然待积势而成大害,足需十载。十载之后,你我皆已入土。自有‘十常侍’,与党人恶争!今若不开党锢,尚书令窃以为,能得善终否?或不出二三载,张让、赵忠,便将夺位。我等,老而将死,何与之争?”
  此亦是曹节,难解心结。
  “‘断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党人乃是后患。十常侍实为先害。何不决洪水,以救近火。”程璜字字诛心,却又字字入耳。
  “窦太后久不问政事。朝中内外,亦无人相助。程大人,何投窦太后门下?”曹节笑问。
  “‘子不闻河上歌乎?同病相怜,同忧相救’。皆老而‘无所依归’,不欲死‘无葬地也’。”程璜口出肺腑之言。
  “好一句,老无所依。”曹节一声长吁:“前日,二宫太后,游上林,观百戏。明日,程大人便轻身入宫,自投窦太后门下。其中,可有关联?”
  程璜密语相告:“尚书令当知。二宫太后,已歃血结盟,相约共保‘贵子’即位。”
  曹节这便醒悟:“永乐、长秋,二宫之争。窦太后,得生也。”
  “我等又何尝,不如此哉?”程璜言道:“如曹大人所言,永乐与长秋相争,窦太后得以偷生。党人复入朝堂,与外戚苟且,必诛十常侍。如此,你我皆幸免也。”
  话已至此,利害关系,毋需多言。曹节又道心结:“前窦大将军,及窦氏一门,皆因我等而死。窦太后,岂不报此仇?”
  “诛窦氏者,乃是王甫。与尚书令何干?亦出‘此一时,彼一时也’。窦太后为求自保,又岂害同党。”程璜,话锋一转:“况,尚书令杀我二婿,又逐我出宫,将满十载。你我之仇,可比窦太后乎?”
  终归,“两害相权取其轻。”生死之间,大敌当前。曹节遂下定决心:“若解党锢,还需一人相助。”
  “何人?”程璜,心知肚明。
  “蓟王。”曹节掷地有声:“若无蓟王上表,党锢断不得解。”
  “蓟王当面,何需你我。”程璜笑中,别有深意。
  “哦?”见他信心十足,曹节心又一动:“莫非,蓟王亦与永乐,结盟。”
  “非是永乐,乃陛下也。”程璜急忙撇清:“先时,中常侍吕强,自请入西园,侍王美人及次皇子。传言,便受蓟王之托。后王美人西邸,宴会蓟王,又传二人以兄妹相称。陛下对蓟王,荣宠过厚。中西域而立幕府,又封王爵者。今汉宗室,唯蓟王一人耳。何也?”
  曹节岂能不知:“陛下欲‘以宗室制外戚’也。”
  程璜又试问道:“陛下欲‘以蓟王制外戚’者何?”
  “立适!”曹节幡然醒悟。先前未能辨清之时局,豁然开朗。
  “然也。”程璜叹声言道:“蓟王固人中之龙,天家麒麟。而陛下,却弃祖宗家法于不顾,授蓟王,军国大权。蓟国之政,悉归蓟王。西域幕府,亦如此般。得此恩宠,只因蓟王,乃世之豪杰也。何为豪杰?受恩必报,忠义两全。千金一诺,九死未悔。谓‘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蓟王身受陛下大恩,焉能不‘尽其心,竭其力,致其命’,辅佐幼主乎?”
  “蓟王行事,确与我等不同。”一席话令曹节,拨云见日:“因废长立幼,太过艰险。陛下才立蓟王为辅汉大将军,又使其握军国大权。如此,方能与何进,分庭抗礼。升平之年,承袭统业,长幼有序。何后外戚,终是陛下,心腹大患。”
  一通百通。
  一言蔽之:陛下立蓟王,便为行“废长立幼”开道。
  “知子莫若母。”程璜笑道:“董太后,必知陛下心意。故才结好窦太后。窦太后本禁云台,今亦稍解,可行走南宫。此乃董太后,投桃报李也。”
  果然,夹缝求生,死中求存。曹节叹道:“正因永乐与长秋,二宫相争。窦太后‘如下有泰山之安’也。”
  程璜一声嗟叹:“亦如我等这般。”
  曹节惨笑:“党人未除,张让、赵忠,岂敢内战。若害我等,必被党人‘鸣鼓而攻之’,不死不休也。”
  说到此处,程璜忽问:“尚书令可知,前永巷令徐奉何在?”
  “未可知也。”曹节如实相告。
  “此人兹事体大,宜先行除去。”程璜言道。
  曹节轻轻颔首:“我已尽知(详见:《陇右·058
夹缝求生》)。”
  目送程璜自去。曹节眼中,一闪狐疑。
  须臾,喃喃自诵:“‘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第182章
君言名备
  是夜。太仓府门,徐徐开启。
  记室掾蒋干,并一众游徼提灯而出。叩响长信宫角门。
  阙上守卫,一声低喝:“何人犯禁。”
  蒋干答曰:“蓟王门下,谒见太后。”
  “符信何在。”阙上再问。
  “符信在此。”蒋干命游缴,将一小匣,掷上阙楼。
  便听阙上守卫言道:“门下少安。”
  少顷,角门开启。长信卫尉邹靖,领兵相迎。
  “主记夜来,所为何事。”邹靖乃代主发问。
  蒋干答曰:“太皇危于累卵,奉王命相救。”
  “且随我入宫。”既出蓟王之命,邹靖自不疑有他。
  “请。”蒋干随邹靖,穿御园,登侯台。
  须臾,窦太后,移驾相见。
  “下臣,拜见太皇。”蒋干目不斜视,长揖及地。
  “九江名士,才辩见长。”窦太皇竟也知晓,蒋干之名。
  “区区虚名,太皇过誉。”蒋干,谦逊如初。
  “蓟王何在?”窦太皇,柔声相问。
  “上巳节后,我主就藩。今仍在国中。”蒋干答曰。
  窦太皇眸中失色:“蓟王不朝,恐洛阳生变。”
  “太皇所言是也。我主虽远隔千里,然心系朝堂。自先帝崩后,宗室屡受大难。恐延祸三宫帝后,并先帝子嗣。故命下臣,暗中接应。”蒋干应对得体。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窦太皇问道。
  “敢问太皇。先帝《起居遗诏》何在?”蒋干直言不讳。
  先前,窦太皇曾向卢司空,明示此诏。蓟王得知内情,自不意外。窦太后遂答曰:“藏于云台。”
  果不出所料。蒋干言道:“此诏,若为天子(史侯)所得,再无掣肘。不出二载,何董二戚,必举族伏诛。董太皇,亦难善终。”
  窦太皇遂问:“此乃主记之忧,亦或是蓟王之虑。”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下臣,代主行事,岂能自僭。”蒋干再拜。言指,乃出蓟王之虑。
  强压心颤。窦太皇,柔声问道:“蓟王何故,兴师动众。只为救我等,孤家寡人。”
  闻此言。蒋干又取一匣在手:“我主言,此中之物,太皇一观便知。”
  窦太皇急忙接过。开匣视之,正是先前所赐香囊。
  失望之色,一闪而逝。窦太皇言道:“如此,也罢。朕,便与你入宫取诏。”
  “下臣,叩谢。”蒋干大喜。
  便在此时,忽听殿外长信卫尉邹靖,一声怒喝:“何人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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