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9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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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宫,增成殿。
  “如何?”王太后必有此问。
  增成署长融漓,据实禀告:“二宫太皇,已入合欢殿多时。”
  “我儿,大丈夫也。”王太后,眸中似起一丝欣慰。敢作敢当,利落果决。义之所向,振臂一呼,率千万人同往。便是吾儿三墩。
  正如先前,荀彧说曹司空,金玉良言。
  信与不信,最大得利。曹司空若不信史侯出身,杀之泄愤,必受非议,难除污名。落人口实,为人所乘。若有一日,时局不利,必有落井下石,更多群起来攻。
  于蓟王,亦是如此。
  若为证清白,坐视董太皇饮药死。试想,董侯虽出蓟王血嗣,然自幼为董太皇,亲自哺育。杀母之仇,焉能无恨。父子无情,手足无义。蓟王在世,许不敢忤逆。然若,蓟王寿终。兄弟和睦,如初可乎?
  恐不可得也。
  何况坐罪并罚,牵连太广。蓟王家门,贬为庶人,流徙万里者,过半。其子,焉能不怪。
  善始善终。蓟王力保家门不失。为人君父,责无旁贷。
  紫渊王子馆。
  国中宿老名儒齐聚。然与先前,王子馆会,高门满座,嘉宾如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迥异。
  与会众人,无不心事重重,满面愁云。
  有顷,便有门下主簿孙乾,轻车入馆。
  “我主何为?”蔡少师,忙问。
  “已幸二皇。”孙乾如实作答。
  此言一出,无不屏气。蓟王幸二宫太皇,乃为坐领首谋也。
  众人皆看儒宗。
  儒宗,目光平和,娓娓道来:“求仁而得仁,我主三兴矣。”
第195章
明日称朕
  翌日,天光大亮。
  蓟王传召比二千石及以上,国中重臣,专开朝议。
  “主公,何其急也?”薮东守乐隐,不解发问。
  “未可知也。”辽海守郭芝,摇头慨叹。
  众二千石守,皆叹气不止。甄都天子,已遣使北上。不出三日,可达蓟都。尊父为太上皇帝,加无上将军。一日之差,云泥之别。今为蓟王,乃是大汉藩属。明为太上,乃大汉之主。试想,还有何人,可定刘备之罪。更有甚者,彼时刘备口出太上皇命。将涉案人等,悉数赦免,永绝后患。
  何乐而不为?
  昨夜蓟王临幸二宫太皇之事,今日重臣悉知。蓟王保全之意,昭然若揭。
  不等天子诏书抵达。蓟王便传重臣入宫。圣意若何,呼之欲出。
  灵辉殿前。百官列队。为首国老、王傅、国相、中丞,无有缺席。足见事大。
  钟阙观,鸣钟响。殿门启,早朝始。
  灵辉大殿,琉璃枝灯高悬,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列柱镶铜,攀龙附凤。前后二柱,竹帘中垂。帘外侧席,少府女官、门下属吏,经由左右偏殿,先行入内。百官列队上朝,左右侧席下拜恭迎。
  王驾临朝。百官下拜。
  先开宫膳,君臣同食。
  早膳毕,再开朝议不迟。
  待百官就位。蓟王先言:“甄都天使,明日可至。今日称‘孤’,明日称‘朕’。‘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增成考问,虽有定论,却无量罪。诸公可有疏奏?”
  儒宗持芴奏对:“老臣等,已共议量罪。”
  蓟王欣然言道:“量罪如何?”
  儒宗答曰:“首谋曹节已亡,从众加罪一等。董太皇饮药死。掖庭令毕岚、越骑校尉曹冲、鲁相宋奇下狱死,家属徙比景。昭阳宋贵妃、无极安贵妃、金华张贵妃,免为庶人,坐(罪)徙比景……”
  “若以此论。孤后宫去半。”一切皆不出蓟王所料。首谋已亡,不可追罚。于是从众,罪加一等。定罪量刑,从严从重。譬如流徙之罪,各有不同。日南比景,距洛阳万里之遥。乃是流徙最重量刑。
  “主公,明见。”儒宗下拜。
  “孤欲以王后礼聘,二宫太皇入家门。诸公以为如何?”
  不等儒宗奏对。蔡少师持芴先答:“如主公所言,明日称朕,汉室三兴。今汉遂为后汉。二宫太皇等,宜当‘受封爵而退位归第’。主公欲礼聘之,亦无不可。”
  “蔡国老,此言大善。”右相持芴高呼。
  一言蔽之,仪制无损。只需天子诏书抵达。蓟王加太上皇帝。由汉室诸侯,摇身一变,尊汉家大帝。彼时,作为前汉遗老,二宫太皇,诏书退位,北面称臣。蓟王为太上皇帝,纳二人入后宫,亦无可非议。
  然一日之差,天壤之别。
  若今日,蓟王敕命,以王后礼聘董姝、窦妙,入家门。乃是汉室藩王,尚太皇太后。
  因尊帝王之女,不敢言娶,故云“尚”。是故,娶公主为妻,称“尚主”。
  话说。两汉四百年,大汉太后,幸汉室诸侯,虽非个案。然绝无,藩王诸侯,尚娶太后之先例。试想,堂堂大汉帝后,岂能下嫁藩王。
  今蓟王下诏,大逆之罪。若待明日,太上皇帝下诏,水到渠成。
  一日而已,何其急也?
  “国老,此言大善——”群臣同声下拜。
  蓟王不置可否:“孤若今日敕命,诸公以为如何?”
  百官震怖,皆看儒宗。
  儒宗肃容下拜,持芴起身:“‘变礼易乐,君流。’”
  百官惊诧,哄声四起。
  儒宗所言,乃出《礼记·王制》:“山川神祇,有不举者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绌以爵;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为畔(叛),畔者君讨。”
  “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言指,擅变祖宗礼乐,乃犯“不从之罪”,不从之君(指诸侯),当流徙。
  “儒宗之言,大谬矣!”南閤祭酒许攸,抗辩疾呼。着急出列,不料踉跄跪地。不慎咬破舌尖,一时满口血流。
  急切间,无从出声。随以指代笔,蘸血书于朝芴。
  而后双手奉上,以头触地。
  百官无不拭泪。
  “孔璋何在。”蓟王居高言道。
  “臣在。”门下报馆丞陈琳,闻声出列。趋步入殿,与好友并跪。取血字朝芴,朗声诵读:“‘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桐宫’。‘周厉王以卫巫监谤者,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流王于彘’。我主,灭黄巾,平四海;定神器,兴汉室。有道明主,虽二百年,未尝有也。岂与太甲、姬胡(周厉王)同乎!”
  “变礼易乐,岂不与逆法乱德,同乎?”儒宗之言,大吕洪钟。
  百官震慑,无言以对。
  蓟王居高下问:“量罪如何?”
  “‘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儒宗答曰:“若二宫太皇,尚其一。王流比景,三载而还。”
  儒宗量刑,清楚之极。二宫太后,蓟王娶其一,流比景三载。
  “尚其二,又当如何?”蓟王当有此问。
  “倍加之。”儒宗答曰。
  “孤,欲还宋贵妃,王后尊号,又当如何?”蓟王语出惊人。
  “三倍加之。”儒宗面色不变。
  “流比景,十载乎?”蓟王求问。
  “非也。”儒宗释法:“徙比景,乃取万里之数也。若主公,尚二宫太皇,并尊宋氏为后。当流徙十万里,亦或满十载而归。”
  “二足其一。”蓟王这便醒悟。换言之,或流徙十万里,或刑满十年期。二成其一,即可。
  “然也。”儒宗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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