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5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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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作来报。韩遂、边章正各领数万民夫,伐木取石,日夜不停,修造金城、大震二关。
  此时若攻,两关皆未修成。贼人见无险可据,便会一哄而散。或逃往深山莽原,或渡河入蜀地西羌。长久播乱,遗祸更烈。于是,刘备经停长安,养精蓄锐是其一。为整个无双连环计积势,是其二。
  长安不远不近。既给了贼人足够多的时间空间,又给予足够大的生存压力。在身家性命的重压之下,贼人必然万众一心,全力督造关城、水砦,山寨,无暇他顾,不做他想。以求能在三路大军抵达前,将金城、汉阳二郡,修造的固若金汤。
  无暇他顾,不做他想。不让贼人分心,也很重要。
  这股来自方方面面,最终汇聚成精神驱动的无形力场,便是势。
  与此同时,两位府丞已领联军抵达洪池岭(乌鞘岭)。
  洪池岭,乃横亘在河西走廊东端的天然关隘,亦是河西走廊的东部屏障。翻越洪池岭,便意味着走出了河西走廊。
  “二位府丞且看。”遥指远处一条遮蔽视线的乌黑山脉,安息豪商安玄笑道:“此便是号称‘畜为天下饶’,所产‘岔口驿马’以善走闻名于世的洪池岭。”
  与商人视角不同。在戏志才眼中:“此岭,望陇东,驱河西,通大漠,临祁连,为兵家必争之地也。”
  李儒点头道:“卫青、霍去病皆曾翻越此岭,西击匈奴,修筑令居以西长城。前汉在此岭东西山脚,各筑障城。岭北为安远城,岭南为安门城。依山而建,紧靠长城,易守难攻。”
  说着,手中羽扇又沿山脉,遥指向西:“向西过河便是镇羌驿。前汉时设城驻军,以护长城。八方商旅,需在此处交验通关文书,方可放行。却不知,时下又是何等光景。”
  戏志才这便悟其意:“右丞可是想在此筑城,掌控河西?”
  “然也。”
第174章
夜半十分
  “报——”
  须臾,便有前锋骑兵来报:“洪池岭障城、烽燧皆无汉军守卫。安远、安门二城,城郭皆在,城门洞开。城内有人踪马迹。乃是附近羌人牧民所留,不见贼军。”
  “果不其然。百年战乱,前汉所置,堡垒烽堠尽毁。便是军塞亦沦为羌人牧民避风之所。”李儒这便言道:“传令,依山下寨。修筑障城烽燧。”
  “喏!”便有骑士奔出传令。
  “只需扼守此领,便可为河西之屏障。河西一地,朝中百官视如敝履。然对我西域而言,河西乃是通往关中的咽喉重地。如蛇之七寸。切不可扼于他人之手。”李儒笑道。
  李儒之心,戏志才焉能不知:“只需扼守出处,便可揽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入怀。与西域都护府连成一体。若关东播乱,吏治无存。此处便为进取关中之桥头堡。”
  “知我者,左丞也。”李儒抚掌大笑。
  两人纵马驰行,自奔安远城而去。
  所谓凭水设关,临河筑城。
  为阻断三路汉军,大河上的津渡、群山间的孔道,贼人们一处也未曾放过。开山取石,伐木排墙。建造水砦山寨,尽遣宿贼精兵驻守。事关生死存亡,如何敢掉以轻心。便是三十六部羌渠,亦尽遣部中青壮,赶来帮忙。
  因本就残留烽堠堡垒,地基皆在。两座雄关督造极快。合众将军王国,又令斥候一日数报。十万贼军,数十万民夫,挥汗如雨,日夜不息。抢筑各处关隘。
  时下,位于金城的大河渡口,有:石城津、青石津、金城津等。
  青石津位于金城南岸,鸣雀峡之间。两山高耸,水流湍急。乃控扼丝绸之路中线,济渡兵骑和商旅行役的主渡口之一。
  常闻“先有青石津,再有汉金城。”
  青石关工地。
  自奔走入湟水,投靠金城族人。雕零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身旁同族或幸灾乐祸,或避而远之,各种猜忌议论,如影随形。雕零浑早已麻布。见王子整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无起色。先前始终不离不弃的三百亲随,亦散去大半。如今只剩十余人,还恪守誓言,忠心耿耿的守护身侧。
  营地设在青石山下。待雕零浑走下山脚,胡乱搭建的草庐,中间空地,已围满了人。
  远远便可听见走南闯北的丝路游商,卖力的吆喝。
  这群游商,时常跨越战场,往来敌我双方。总能找到最适合的时机,售卖最适宜的货品。无论汉军、贼军,皆可通行无阻,少有人会见财起意,害其性命。这便是丝路游商约定俗成的特权之一。亦或者可称为“道义”。
  盗亦有道。
  雕零浑,面无表情的从两侧西域游商的摊铺前挤过。越过一首饰商人的摊铺时,下意识的瞥眼扫过。雕零浑忽浑身一凛,如遭雷击。
  待辨清游商颈间所悬之物,雕零浑疾步近前,伸手便抓。
  却被凭空来的一只毛手拨开。
  不及反应,略带卷舌音的西域汉话已响彻耳廓:“个人之私,恕不售卖。”
  胡商力气极大。雕零浑急忙稳住身形。收拢怒气,低声问道:“敢问商家,此物从何而来?”
  胡商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这便随口笑答:“乃从一羌妇处买来。”
  “可否……借我一观?”雕零浑声音都在发颤。
  “可也。”胡商这便取下吊坠,递给雕零浑。
  透着血丝的锋利狼牙,包着金灿灿的叶柄。靠近牙根处,还刻着一圈美丽的羊角花纹。
  啪嗒!
  一滴热泪打在手腕。雕零浑连忙拭泪:“那妇人……现在何处?”
  胡商并未答话。反倒压低声音言道:“王子切莫激动,小心隔墙有耳。夜半十刻(1:00),到鄙人庐中相会。一切自有分晓。”
  说完便只顾高声吆喝,招揽顾客不提。再不看雕零浑一眼。
  王子咬牙起身,向草庐走去。草草果腹,便卧榻装睡。任由身边同伴叫嚣吵闹,充耳不闻。好容易熬到夜深人静。荒郊野外,也不知是何时辰。
  不管了。起身溜出工棚,悄悄向草庐摸去。
  轻轻叩响门扉。
  “门外何人?”
  “白日相约之人。”
  须臾,木门开启。胡商挑灯视之,正是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浑。这便让开路径。
  王子闪身入内。
  胡商掩上房门,侧耳细听。确定别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领王子登上阁楼,宾主落座。不等王子出声询问,西域藩商已先行开口:“夫人无恙。”
  “此话当真。”雕零浑双目如炬。
  藩商从怀中取出一细竹筒。双手捧到先零王子面前:“王子只需看过此信,前后诸情,便尽知也。”
  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屏气凝神,拧开竹筒,将左伯皮纸徐徐展开。
  信看一半,已泪流满面。
  发自肺腑。失而复得,死灰复燃的狂喜,根本无从抑制。
  “北地郡十万羌人,如今皆定居蓟国之中。生活安逸富足。蓟王一视同仁,汉胡羌蛮别无不同。且族中羌妇多未改嫁。王子若弃暗投明,虽远隔万里,定可与夫人重聚。”藩商虽往来丝路,却早已定居楼桑。在蕃邸坊市,有间列肆。乃是蓟国国民。
  人皆一样。如行尸走肉般,哀莫大于心死的先零王子。今得知真相,心中已无怨恨,全然皆是感恩。
  “十万部族,皆活着?”
  “皆活着。”藩商郑重点头:“蓟王之名,如雷贯耳。如何行事,何须见疑。”
  “活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阁下此来,可身负王命。”一前一后,王子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藩商欣然点头:“王上命在下传语王子:‘当收拢旧部,见机行事’。”
  “收拢旧部,见机行事。”虽未言明,又何须再问。蓟王之意,先零王子已铭刻肺腑。
  “零浑已尽知也。”先零王子俯身下拜。
  陇山。大震关工地,举火如昼。
  数万汉羌兵丁,正全力抢筑障墙堡垒。
  殊不知,众人脚下正被全力修筑的陇关,便是羌人焚毁。
  永和五年(140年)夏,先零雕且冻与族兄雕傅难等,率先零诸羌反。攻掠金城、三辅,杀害大汉官吏。朝廷以骑都尉马贤为征西将军,率军十万屯于汉阳,筑坞壁三百所,以御羌民。同年,雕且冻攻克武都,掠走设在陇关饲马苑的马匹。并举火烧毁陇关。
  可现如今,为抵御三路汉军,又要重新筑起。
  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修缮一新的障城坞堡。
  韩遂将将巡视工地返回,便有兵士入内:“报!有西域胡商安玄,城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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