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5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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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车骑为人清白,断不会有假。”陛下叹道:“若真是先父,为何口出‘死不瞑目’?”
  帘后董太后颤声道:“莫非,重开地宫,惊扰了,惊扰了……”
  陛下轻轻点头:“儿子亦如此想。”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董太后顿时乱了分寸:“朕就说,太平道之事,定要谨慎。如今,如今……”
  陛下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了:“为今之计,当与‘台上之物’撇清干系。”
  “若真是你父,如此大逆不道,必遭报应。”董太后急道。
  “家国天下。母亲怎就忘了,自承帝位,朕便是先帝之子。与‘孝仁皇’已无干系。”
  “此话……亦说得通。”
  “台上那物,竟口出‘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窃钩窃国,盗嫂受金。惑世盗名,欺天罔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之句,可意指朕,窃取了大汉江山?”陛下心结在此。
  “这……”董太后亦词穷。
  “其它也就罢了。只是这‘盗嫂’从何而来?”陛下忿忿言道:“朕富有四海,西园美人如云。何必去偷人。再说,朕别无兄长,何来长嫂?”
  “这……”董太后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强笑道:“人老而昏,兴许此句,只是……凑数而已。”
  陛下点头:“如此说来。盗嫂受金,许只是指‘受金’了?”
  “多半如此了……”董太后一声叹息。
  母子枯坐无言。此事一旦传出,必将天下哗然。母子二人,卖官求货,敛财无度。连早已入土的‘孝仁皇’都忍不住要诈尸跳脚啊。
  是不是亲儿子?是不是亲爹?
  一笔糊涂账。
  许久,董太后忽然开口:“此事当速速了结。”
  “儿子知道。”陛下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奈何军心不稳,车骑营中军士,皆裹足不前。如之奈何。”
  “此事……何不问蓟王?”董太后索性明言:“蓟王称天家麒麟。身具麒麟圣体。先前珊瑚妇人被鬼魅所缠,便是靠他驱尽邪魅。那日,陛下亦亲眼所见。今日之事,何其相像。为何不寻蓟王?”
  “蓟王远在长安,督战关西。如何能轻离。”陛下心有顾忌。
  “吾儿可是忌惮蓟王出身宗室。乱世之中,恐危及大位。”果然知子莫若母。
  “然也。”陛下叹了口气。心中隐秘被母亲说破,似轻松不少。
  “吾儿多虑了。”董太后声音忽缥缈难寻:“蓟王乃天降祥瑞。必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自继位以来,屡降灾异。朕贵为天子。是否真如黄巾贼所言,‘苍天已死’。”陛下亦不禁反省。
  “吾儿切不可如此着想。灾异乃为警示。若天帝不在,又如何能频频降下灾异?”
  “母亲言之有理。”
第180章
破解之策
  返回西园的路上,陛下忽然开口:“太后……最近可有事缠身?”
  “回禀陛下。”中常侍封谞为永乐太仆,焉能不知:“乃为司隶校尉之事忧心。”
  自何进升任大将军,司隶校尉一职,便被董太后私授予姐姐之子,外甥张忠。
  “所为何事?”陛下追问。
  封谞这便答道:“年前,荆州刺史,广陵徐璆(qiú),奏举时任南阳太守张忠,臧余一亿。又奏五郡太守及属县有贪贼者,皆缉拿法办,一时威风大行。陛下曾当百官之面,亲口嘉许。”
  陛下这便点头:“确有此事。”
  话说,董太后姐姐之子张忠,为南阳太守时,挟势弄权,放滥不羁,得赃数亿。恰逢徐璆接任荆州刺史,太后便派身边中常侍暗中叮嘱徐璆,定要善待张忠。徐璆却答道:“臣身为国,不敢听命。”太后大怒,急召张忠为司隶校尉,欲假威势相逼。岂料徐璆不为所动。到州后,揭举上奏张忠臧余一亿,并遣冠军县上簿给大司农。又奏五郡太守及属县有贪贼者。恰逢国难当头,陛下秉公决断。凡有所奏,皆缉拿法办,便是张忠亦饱受斥责,未曾姑息一人。开年以来,朝中气象,为之一新。引得群臣交口称赞。
  封谞又道:“年后,荆州黄巾攻城略地,困南路大军于长社。司隶校尉便欲与诸内官上疏,劾奏徐璆战败之罪。”
  “既是司隶校尉公报私仇,太后为何心忧?”陛下问道。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东播乱,徐璆为荆州刺史,事关重大。若此时下罪,必损军心。太后曾命老奴规劝,奈何司隶校尉一意孤行,执意上疏。太后因而忧愤。”
  “原来如此。”陛下叹了口气:“朕的这些亲戚……”怎就不懂得秋后算账。
  以前四平八稳,无论如何兴风作浪,皆无所谓。如今恶浪滔天,倾覆在即。还要一意孤行,就不怕船毁人亡吗。
  到底是母亲,能顾全大局。
  心念至此,陛下这便柔声说道:“年前入秋后,太后便时常抱恙,今春才稍见起色。断不可为俗事忧思成疾。你且回禀太后。就说,司隶校尉之事,朕已省得。”
  “喏。”封谞躬身领命。
  有道是祸起萧墙。关东、关西二地播乱。洛阳深宫,且不可再乱。
  陛下仰头望天,一时心气浮动。
  楼桑,国医馆。
  左耳裹着白纱的高览,斜倚病榻。正安心养伤。
  “高军候?”病舍外,护士轻声相问。
  “何事。”高览缓缓睁开双眼。
  “大利城长苏君,来访。”
  “可是破邺城机关阵之苏子度?”高览猛然坐起。
  “正是。”
  “速速有请。”高览这便披衣下榻,立在门厅前迎候。
  直棂门徐徐移开,苏越脱鞋入室:“苏越见过高军候。”
  “高览见过明庭。”高览抱拳回礼:“请坐。”
  “谢座。”
  宾主落座,苏越先问伤情。
  高览笑答:“华大夫妙手回春,只需化解尸毒。余下不过是皮外之创,不日便可痊愈。”
  苏越这便点头:“军候乃豪勇之士。那日在台上,砍杀尸兵无数。救卢车骑于危难。卢车骑已去信主公,举荐军候为蓟国效力。今苏某不请自来,便是想代二位国相相问。不知军候意下如何?”
  “高览久仰蓟王大名,年前便领族中青壮北上来投。只恨黄巾阻路,未能如期赶往黄金台。索性领一众宗亲,投军杀贼。数战略有微功,得车骑将军赏识,授以军曲候之职。今又助高览得偿所愿,自当感激不尽!”
  苏越欣然点头:“如此,苏某当翘首以盼,待军候痊愈,你我二人同殿为臣之日。”
  “一言为定!”高览喜上眉梢。
  又聊了些天下时政。见高览精神饱满,谈兴正浓。苏越这便试问道:“军候可还记得,那日台上之事?”
  高览面色一变,却又很快和缓:“常深夜惊醒,如何能忘。”
  “尸兵当真从地下钻出?”事不宜迟,苏越急忙发问。
  “然也。”
  “腰斩后,半截身仍能伏地爬行?”
  “然也。”
  “那金丝玉衣下的干尸,当真能口喷尸毒?”
  “然也。”
  “被刺要害仍不死,反一拳将军候击出?”
  “然也。”
  苏越轻轻点头:“料想,台上尸横遍野,定也血流成河。”
  “……咦?”高览却摇头:“血却不多。”
  苏越双眼骤亮:“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高览重重顿首。
  “原来如此……”苏越会心一笑。
  高览急问:“明庭,可是想到了破解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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