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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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刚探出巷口,贼酋便猛地退回。
  “有火光。”隐身暗处的流寇们,也发现了端倪。整个楼桑村,竟亮如白昼!
  “又该如何。”身后有人问道。
  “让‘饵众’先出。”贼酋有了计较。所谓饵众,便是指饵兵。《孙子》有言:“饵兵勿食,归师勿遏。”意为:诱敌之小部队。
  “嗯!”这便有人学狸猫叫。很快,流民们便三三两两的走出客舍。见灯光如昼,纷纷有些退缩。却禁不住互相撺掇,这便蜂拥而出。街巷虽亮,却空无一人。
  流民已盘桓多日,从未出半点问题。想必家兵部曲多有麻痹。又是深夜,人困马乏。村民皆熟睡,故而街巷无人。
  类似状况,他们太熟悉。在街道上久行无事,流民渐渐胆肥。三五成群,脱离大队,结伴向附近人家摸去。
  七层楼阁,刘备和女道并立。刘备个矮,还谈不上并肩。好在登高望远。村中一切尽收眼底。
  眼看着几个流民,搭成人梯,送一人翻入三叔家宅院。刘备不禁长出了口气。
  女道侧目言道:“可是心灰泄气?”
  “不是。”刘备摇了摇头:“是长出了一口气。先前生怕伤及无辜。现在却不怕了。”
  “原来如此。”女道喃喃道:“这世道,又有谁能言及无辜?”
  刘备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在高处俯瞰,村中情势尽收眼底。大群的流民化整为零,沿着纵横的街巷,分化成小股。搭人梯翻墙入院,不多时便打开这家院门,再放同伙进入院内。伺机放火。
  而混在人群中的最大一股流寇,正火速向刘备家扑来。
第072章
血染清溪
  刘备家墙桓深厚,墙上还架有廊道角楼。一时无法翻越。流寇中有人掷出飞钩,沿绳索蹬墙而上,翻入院中。
  不多久,侧门便被贼人从院内开启。
  流寇鱼贯而入。最后一人伸头院外,左右看过,见一切如常,便重新掩门,销上关牡(门栓)。
  如此一来,即便事若不成,流寇也有足够时间转圜。比如挟持家主,令家兵部曲不敢妄动等等。
  见流寇直扑中庭,刘备直摇头叹气:“长驱直入,焉知无诈?”
  “久则疲,疲则失。”女道轻声说道:“杀人夺食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眼看流寇穿过新夯筑的中门,杀奔中庭。刘备这便举起手中的错银青铜提灯。
  举灯为号。
  伏兵尽出!
  骑座在两侧院墙上的廊道内,一时箭发如雨!
  流寇纷纷中箭,惨叫毙命!
  楼桑部曲虽是第一次杀贼,却分毫不乱。拉弓、射箭、再取箭。正如平日所练。
  与此时同。原本一片死寂的楼桑村落,杀声四起。
  潜入院中的流民,纷纷惨死于望楼射下的利箭。咬牙冲到近前,却见望楼无梯!弓手上下皆用软梯,战时收起,塔下贼寇无从攀爬。躲无可躲。
  又想冲进邑民主楼。发现门窗紧闭,皆是钉铁坚木!
  疯狂砸门,又露出后背。
  一箭射死!
  家家户户,院中望楼皆埋伏弓手。乱箭如蝗。流民惨死一地。
  血染清溪。
  侥幸逃离,又遇白毦精卒。
  一身搪瓷札甲,面如厉鬼。一手持刀,一手持钩镶。
  钩镶是当下常见的钩、盾组合兵器。兼具防、钩、推三种功用,一般搭配环首刀使用。钩镶上下有钩,中部置一面后有把手的小盾。钩尖稍向后弯,上钩顶端锐尖,下钩末端为小球,两钩中间连接盾后的把手,即镶鼻。盾为圆角方形搪瓷铁板,用圆钉钉于钩架。盾上部有一刺,中部铭有‘楼桑’二字。
  镶用以推挡和击刺,主起盾的作用。钩则用以钩束对方兵刃,以利己方兵刃击出。
  战时,用钩镶先将敌方长兵器钩住,再用环首刀挥敌面门。
  对付这群流民贼寇,实在是够了。
  顺阳卫出身的白毦精卒,先已扑出。手起刀落,砍翻数人。宗人附民出身的武卒受此一激,举刀冲上。连斩数人后,胆怯全无。
  “结阵!”魏袭一声吼。附近武卒顶盾推开群敌,迅速排成直列。
  钩镶在前,钢刀拖后。
  迈步挥刀。一步一杀。
  被挤在巷中的流寇层层倒毙,血溅一地。
  乱箭之下,流寇怆惶逃窜。逢巷就钻,遇街便躲。避开大道也是对的。只可惜人生地不熟。钻进了许多断头死巷。被尾随而来的白耳精卒逐一砍翻。
  最后被堵在了夜市主街。
  魏袭一队在东,吕冲一队在西。层层劈砍,终是合围。
  饶命声此起彼伏。
  杀到兴起的精卒充耳不闻。人群密集,劈砍已然无用。便用手中钩镶顶住敌人,一刀刺入。
  当胸扎入,肝胆俱裂又从后背穿出。再入后人胸腹。
  连穿数人。猛然抽刀,不等血喷,又刺一刀。
  利刃破体声,响成一片。流寇身中数刀,站立而亡。
  “散!”魏吕二人异口同声。
  死死抵住群寇的精卒纷纷撤步。失去支撑的流寇尸身,硬挺挺的扑倒在地。仿佛层层撕开的菜叶,露出里层的祸心。
  “挺!”
  精卒再次冲上,合围群寇后,举刀便刺。
  饶是灯光如昼。一夜厮杀,还是将楼桑染上了一层绯雾。
  居高俯瞰,女道心中正泛起惊涛骇浪。楼桑的院落墙桓,高阁望楼,她也知是为御敌而建。可当战争真实上演,又是另一番景象。实在太血腥。一边倒的杀戮场面根本不忍直视。
  叮叮当当,刀剑相交。精卒这才发觉,已跟对面战友刀刃相撞。围在圈中的最后几个贼寇,皆被乱刀刺穿。气绝多时。
  收刀退后。任由尸体扑落。正待转身的吕冲,忽然回头。
  只见一人蜷缩在尸堆之下,低声哭泣。
  以刀挑颌,却是个未及冠的俊秀少年。正是先前失手打翻粥碗之人。
  吕冲正犹豫。魏袭背后一刀,直贯胸腔。反手将俊秀少年生生挑起,又挥刀掷出,洒一地血箭。
  少年飞撞街边,脏器尽出,双目圆睁而亡。
  魏袭这便收刀:“我主说,杀!”
  一语惊醒提刀客。吕冲目光如炬,随魏袭杀奔过去。
  刘备宅中。
  先前那个翻墙贼,正故技重施,爬向母亲居住的二楼。忽闻一声劲弦。胸口一痛,人已横着飞出。以头触地,脑浆迸裂而亡。
  杀他的自然是黄忠!
  “停!”黄忠一声令下,箭雨骤停。
  满院尸横,再无活物。
  头上响起刘备语:“细细查验,切莫走了贼酋。”
  “喏!”居于中庭门楼上的黄忠,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院中尸堆猛然拱起。一人披头散发,手提二尸,发疯般向前院冲去。箭雨再发。皆被手中同伴尸身挡下。
  眼看敌酋已过中门。黄忠反身扑出,脚踩雉堞(垛墙)腾空而起。
  “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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