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6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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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性“结婚”,同性“结义”。这便是汉人对高级情感的精确区分。
  择吉日。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遂开府议。封宋建为金城西部都尉。秩比二千石,银印青绶。另赐黄金千两,铜钱十万,蜀锦百匹,翠玉琼浆十瓮。楼桑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河曲良马十匹。
  命其领兵重筑西海郡。治龙耆,重建修远、监羌、兴武、军虏、顺砾五县。
  西部都尉,掌领兵护疆,防御外侵及维持治安。《后汉书·孝和帝纪》:“缮修故西海郡,徙金城西部都尉以戍之。”
  三十六部杂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徙五百里,完城旦舂”。先前所占大小榆谷,河湟谷地,皆被焚毁。择址新筑牢城。并逆上赐支河曲,修建牢城马邑。又分迁环湖地,修筑西海郡。
  鲜水海、大允谷、盐池等地,皆归汉治。
  比起“流徙三百里”的东羌三十六部,“流徙五百里”的杂羌三十六部,量刑几乎加重一倍。每月需干满二十日,方能得日薪二百大钱。换言之,壮劳力足月可得二千大钱。
  虽不比东羌,更难比钟羌。然杂羌亦心满意足。尤其是得知宋建乃蓟王早已暗封的金城西部都尉后。三十六部杂羌,各个唏嘘不已。先前往来进出归义城,不啻羊入虎口。能苟活至今,乃蓟王刀下留情。
  只想想,便一身冷汗。
  陇右捷报刚抵洛阳。蓟王又上表重开西海郡。开疆辟土,又是大功一件。
  如何封赏,乃是陛下及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需好生掂量的难题。
  再增数县?
  蓟国已有十一县。再增,自是难上加难。首当其冲,便是外戚。大将军何进,如何能坐视蓟国强盛。蓟王名震天下,入朝必与其分庭抗礼。以今时今日蓟国之强盛富足,大将军已落下乘。若再增封,当如何匹敌。
  陇右大捷,羌乱皆平。蓟王三次上表,欲归国就藩。
  陛下开朝议。三公九卿,大将军何进,皆进言,陇右遍布牢营,非蓟王不可守。当暂缓归国。
  陛下想想亦明白。流徙不过四年期,蓟王又夸海口,羌氐一视同仁,日薪二百大钱。试想,百万东羌、百万杂羌、百万西羌,百万氐人,百万汉胡。五百余万口,嗷嗷待哺。蓟王撒下的弥天大谎,谁人可补。万一,不出四年,羌人暴乱。稍有不慎,席卷天下,又当如何。
  为大局计。流徙刑期未完前,蓟王皆不可轻动。
  正因如此,陇右一地,无人接盘。何止是烫手山芋,分明就是刀山火海。避恐不及,如何敢只身前来,刮地三尺。活得有多不耐烦!
  事关社稷存亡,蓟王又如何敢假于人手。若所托非人,令前功尽弃,悔之晚矣。上表不过是以退为进。朝廷又岂敢许他轻离。
  陇右梯田,广布于陇西、汉阳、安定、北地、金城诸郡。皆是黄土塬、墚、峁,密集之地。秉持“先下后上,先易后难”的开辟之法,逐次修建。不出十年,屯田大成。
  那时,“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富庶,无出陇右”的盛景,将提前千年出现。
  刘备春秋鼎盛,寿命只长不短。当亲眼得见。
  “是月(三月)上巳,官民皆絜(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为大絜。”
  “上巳节”,蓟王刘备携娇妻美妾,文武百官,临分水驿。大宴宾客,与民同乐。行“祓禊”之礼。
  祓禊(fú
xì):河边沐浴,兰草洗身,用柳枝蘸花瓣水,以点头身的仪式。源于上古时“除恶之祭”。
  周时,“祓除衅浴”之礼,已为常制,并有专门女巫掌管此事。
  “三月三,生轩辕”。“上巳节”本是纪念黄帝的节日。也叫春浴日。又叫女儿节,乃华夏最古老的情人节。后演变为水边饮宴、郊游踏春的节日。曹魏以后,固定在三月三日。
  时下上巳节,乃是在上巳日,并不固定。
  每年上巳节,上至天子下到黎民,皆邀约出游。或到江河之滨嬉戏沐浴,或至深山幽谷采摘兰草,又或去郊野陌上宴饮行乐。时人认为此举,可祓除不祥。
  《诗经·郑风·溱洧》描写了郑国三月上巳,青年男女到溱水、洧水岸边游春之景。借此机会,有情人互诉心曲,赠以勺药,表爱慕之情。
  芍药中的“药”通“约”。故芍药也是男女定情之物。因此“上巳节”,也是华夏最为古老,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人节。
  洛阳,永乐宫。
  上巳节这天,永乐董太后设家宴。请陛下、何后及王美人,同聚永乐宫夜宴。
第146章
握发吐哺
  上巳节后,洛阳深宫有二事传出。
  何后欲以小妹配蓟王是其一。王美人言曾与蓟王“西邸结义”是其二。
  虽是二事,却皆与一人相关。
  稍后。幕府并西军,一日荡平陇右十万杂羌的消息,遂被朝堂公告天下。
  蓟王会是下一个周公,还是下一个王莽,世人皆拭目以待。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不到盖棺定论,皆无从判断。
  南宫,云台。
  闻窦太后抱恙,永乐董太后亲来探视。
  太医令已诊过,窦太后乃患小疾,只需静养,不日当可痊愈。
  二后隔帘低语。
  董太后叹声道:“先前贾诩设谋,擢升杨彪为永乐少府,又除邹靖为北军中候。这才替骠骑将军扳回一局。不料,何后竟欲以胞妹结亲蓟王。大好形势陡然逆转。如之奈何。”
  窦太后遂问:“陛下何意?”
  董太后这才道出心忧:“席间陛下并未明言。然何后刚从十常侍处,讹来蓟国宝钞五千万。若充本钱,与陛下讨价还价,此事多半能成。”所谓知子莫若母。董太后绝非无的放矢。以陛下商人秉性,五千万蓟国上币,当足够份量。
  窦太后轻轻点头:“若蓟王与何氏联姻。等同宗室与外戚结盟。皇后后顾无忧。皇长子帝位固若金汤,难以撼动。你我姐妹辅立‘贵子’之誓,当功亏一篑。”
  其中厉害,董太后焉能不知。这便急问:“妹妹可有良策?”
  “结亲如结盟。”窦太后反问:“姐姐家中,可有待嫁之女。”
  “苦无合适人选。”董太后一门并非望族,只有董重一人,还算贴心。另有从侄董承,倒是诞下一女。今不过满月,如何能嫁蓟王。
  “姐姐可信得过我。”窦太后忽道。
  “妹妹何出此言。”如今何后势大,董太后急于拉拢窦太后。这便以手指心:“你我姐妹,相约为誓,辅保贵子。岂能言而无信。”
  “既如此。妹妹有一天大隐秘,当说与姐姐知晓。”
  “何事如此紧要?”董太后不疑有他。
  窦太后终道出心声:“前大将军窦武有一妹,名唤琼英。今亭亭玉立,可嫁蓟王。”
  饶是董太后,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还有此事!”
  窦太后却说的风轻云淡:“窦大将军为奸人所害。王甫等人皆已作古。今党锢重开,小妹亦有私心。”
  董太后忙问:“妹妹意欲何为?”
  “想借蓟王之力,为窦大将军洗冤平反。”言及伤心事,窦太后不由声泪俱下。
  “原来如此。”董太后却稍得心安。转而一想,窦氏一门,被铲除殆尽。只剩窦氏孤女,又有何所惧。
  两害相权取其轻。便是让窦太后稍稍得势,只剩孤家寡人,孤木难支,又能如何。再说,即便窦氏孤女与蓟王诞下子嗣,不过庶出。蓟王已有八子,再得一子,亦是寻常。最关键。‘贵子’乃陛下所出。与董太后血脉相连。只需继承大位,二宫太后,孰轻孰重,谁亲谁疏,一目了然。且若不答应,窦太后一怒转投何后,悔之晚矣。
  思前想后,董太后遂定下决心:“妹妹之心,姐姐已尽知。当寻机向陛下进言,令窦氏一门,一雪前耻,后继有人。”
  窦太后起身下拜:“妹妹此生定与姐姐同生共死,辅保贵子登基大位!”
  闻此言,董太后亦不禁洒泪。
  长秋宫。
  大将军何进,河南尹何苗,俱在。
  “王荣那贱婢,竟诈言与蓟王西邸结义。陛下明知不过席间戏言,却也不说破。偏袒之心,昭然若揭!”何后焉能不气恼。
  何苗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大将军何进言道:“如此,小妹不嫁也罢。何必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不如置身事外,乐得逍遥。”
  偷看皇后脸色,河南尹当机立断:“大将军此言差矣。”
  何后面色果然和缓:“二兄且说来。”
  何苗早已备好腹稿:“如今我(朱)……何氏一门,位高权重,大将军更是位极人臣。虽贵为外戚,然却还有董氏一门时刻掣肘。陛下春秋鼎盛,然万一……中道崩殂。未立太子。若真如西邸传闻,陛下欲废长立幼。那时,托孤之臣,必是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蓟王深沐皇恩,为人忠义。若当真一意孤行,奉命而为。倒行逆施,力排众议,立次子为帝。敢问大将军,可有回天之力。”
  “这……”蓟王天家麒麟,何进如何能敌。
  何后的脸色已说明一切:“二兄所言极是。小妹不仅要嫁,还需风光大嫁。蓟王妃尤长太妃数岁,如何能相伴终老。小妹虽是偏妃,然昭华正盛,嫡妃之位,指日可待。即便陛下……蓟王亦会虑及我何氏一门。”
  大将军却反驳道:“所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若能执宰天下,蓟王又岂会顾忌一妇人。小妹此嫁,并无大用。”
  “大兄亦言之有理。”此,亦是何后所忧心:“然,两害相权取其轻。有小妹居中接应,大将军与蓟王,当不至于结仇。即便事若不成,蓟王乃长情之人,亦会保全我何氏一门。不至于痛下杀手,鸡犬不留。”
  何苗欣然点头:“皇后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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