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7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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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百官纷纷点头。如此一来,蓟国当有十七县。可比一州之力乎。
  先前,蓟王本想让陈缔暂居东平舒相。既再得一县,索性取整。五人出仕五县,必成美谭一件。
  “敢问右相,民从何来?”楼桑令乐隐起身奏问。
  话说。新任冀州刺史王芬,颇有政绩。冀州民心得安,百废待兴。加之各州刺史,讨贼建功,安抚乱民,垦荒耕地。更有甚者。黄巾乱后,帝国减口二千万余。如今路上,流民已日渐稀少。如何能再得百万之众。
  封建时代,民众多寡,便意味着国力强弱。蓟国境内多大泽,本别无寸土。通渠圩田,水退地干。虽得千里沃野,然皆需民众屯守垦殖。薮中七县,除去京沚、雍阳,剩下五县,今还只留存在图上。若想按图索骥,付诸实现。足量民众乃是前提。
  正因久为宿吏,深谙政事。故楼桑令乐隐,才有此一问。
  耿雍笑道:“再请左国令示图。”
  奏请蓟王后,士异便又命人取来一图卷,徐徐展开:“民皆在此。”
  图中朱笔圈出的,正是半岛南部,三韩之地。
  蓟都尹娄圭,旋即醒悟:“主公欲兴兵三韩乎。”
  “然也。”刘备轻轻颔首。
  见百官骚动,娄圭进言道:“如此。辽东、乐浪二郡太守人选,还需细酌。”
  刘备欣然笑道:“娄子伯果然足智。”
  三韩,在前汉时便与中原交往密切。其中,辰韩因语言、称谓、器物等与秦朝相似而被称为“秦韩”。“桓、灵之末,韩濊(huì)强盛,郡县不能制,民多流入韩国。”此系“韩国”名称,见于半岛的最早记录。
  与历史不同。
  因蓟王横空出世。蓟国横亘在幽冀之间。黄巾之乱,并未能波及幽州。更加鲜卑覆灭,乌桓降服,边境得安。北上流民,皆入蓟国。并无多少汉民,流徙三韩。
  此时兴兵讨伐(抄掠),正当适宜。
  时下半岛北有扶余、高句丽。尤其是死灰复燃的高句丽,夹在辽东与乐浪,白山黑水间。趁中原大乱,鲜卑覆灭,高车南下之难得契机,兼并留守各部,日渐强盛。刘备只需想想羌人子嗣众多的饶妻制。稍作迟疑,养虎成患,悔之晚矣。
  “扶余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丽(龙岗山脉),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松花江)。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前所说。蓟王绝不能容忍,在煌煌天汉周边,遍布能快速暴兵的野外巢穴。
  冰冻高原深处的古羌,白山黑水间的濊貊,甚至南下的高车各部,及三郡乌桓。刘备皆持有十二分之警惕。先前中原大乱,有心无力。且内外颇多掣肘,亦鞭长莫及。今刘备就国,正当其时。趁天下初定,陛下还未驾崩,先将北境安定。
  一旦天下有变。蓟王挥鞭南下,再无后患矣。
  “主公,当遣人出使高车,说归义王兴兵,牵制扶余、高句丽。”略作思量,娄圭已有对策:“再令三郡乌桓,沿‘滨海道’南下乐浪,击三韩之背。水军跨海而击其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腹背受敌’,三韩必败。”
  “高车一己之力,如何能牵制扶余、高句丽二国。”王傅黄忠言道:“若二国狼狈为奸。趁高车兴兵东进,与高句丽相持,扶余南下击其后。东西夹攻,高车危矣。若高车败退,乌桓自难保全。‘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境乱矣。”
  “王傅所言极是。”刘备含笑点头。若趁高车兴兵东去,扶余悄然西进,自漠北南下。与高句丽前后夹攻。高车必不能敌。游牧部落,并无国属。待扶余与高句丽兼并高车各部,尾大不掉,反成新祸。那时,二国当如鲜卑大单于檀石槐那般,年年寇边。抄掠大汉边郡。
  诚如王傅所言,当真牵一发而动全身。
  然百官皆还未知。
  时下漠北,亦伏有一支强援。正是前雁门太守窦统之没鹿回部。
  然蓟王却从未说破。唯王太妃、窦太后等,少数知情。今与窦氏和亲结盟,料想这支强援,当可为我所用。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刘备言道:“待稻收毕,颗粒归仓。再徐徐图之。”
  “臣等,遵命!”
第031章
春秋决狱
  郑玄入主蓟国太学坛,不啻一记晴天大霹雳。震动天下,影响深远。
  先前,陈寔六子之中,元方季方,同为博士祭酒,余下四子各为太学博士。四少师转入王子馆后,便由陈纪等人共管太学坛。然无论从学识、声望等,诸多方面,尚无法与四少师比肩。今有大儒郑玄携门内千余弟子入学坛。
  众人皆心悦诚服,亦长出一口浊气。
  《郑学》随之风靡。
  除百万言的《郑学》,郑玄更大的贡献,源自“引经注律”。即用“儒家思想去解释法律”。
  礼法和道义,孰高孰低。上升到理论高度,称之为“春秋决狱”。
  “春秋决狱”之称谓,最早见于《后汉书·应劭传》:“胶东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议,数遣廷尉张汤亲至陋巷,问其得失。于是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动以经对,言之详矣。”
  一言蔽之。春秋决狱,乃是针对“无法可依”,或“虽依法但有悖于道义伦常”的特殊案件,依据儒家经典《诗》、《书》、《礼》、《易》、《春秋》,尤其以“《春秋》大义”来决断的断案方式。
  前有“缑玉免死”,今有“赵娥免罪”。皆源自“春秋决狱”。
  核心有二:
  其一,论心定罪。
  董仲舒在其《春秋繁露·精华》中言道:“《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盐铁论·刑德》亦有:“故《春秋》之治狱,论心定罪。志善而违于法者免,志恶而合于法者诛。”
  究其意,一是“本其事”,二是“原其志”。“事”,指犯罪事实;“志,意也,从心。”指行为人的犯罪缘由及犯罪动机等主观因素。类后世“主观故意”。
  其二,出礼入法。
  “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相为表里”。“春秋决狱”正式开启了以礼为法的“礼法时代”。后世“引礼入法”或“儒法结合”,正是“春秋决狱”首开先河。与之相对应,“引经注律”亦逐渐风行。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本不屑于诸子百家的儒家,对法家态度骤变。“法律之家亦为儒生”,更有“治律有家,子孙并世其业,聚徒讲授至数百人”之现象。
  “引经注律”,今汉更是盛况空前。
  “后人生意,各为章句。叔孙宣、郭令卿、马融、郑玄诸儒章句十有余家,家数十万言。凡断罪所当用者,合二万六千二百七十二条,七百七十三万二千二百余言,言数益繁,览者益难。天子于是下诏,但用郑氏章句,不得杂用余家。”
  后历经魏晋及南北朝,作为古法代表之《唐律疏议》,集前朝立法之大成。“一准乎礼,而得古今之平”,标志“礼法时代”的降临。
  时下的儒法结合,又被后世形象的称之为:“儒皮法骨”、“外儒内法”,不一而足。
  “但用郑氏章句,不得杂用余家”,仅此一句,足见一斑。
  郑玄的到来,让蓟国提前步入“礼法时代”。
  且与后世只剩“儒以文乱法”不同。蓟国多豪杰,太学坛又是广开言论,杂糅百家之地。于是乎,郑玄入主太学坛后,吸纳了诸如“兵家”、“墨家”、“杂家”、“农家”、乃至“方技家”、“阴阳家”等。集百家之长,编撰了《郑氏章句》及《蓟(国)法》。成为旷世经典。
  此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一心只想着平定半岛的蓟王,根本无从知晓。郑玄出仕蓟国,有多重要。
  根本无法估量。
  汉末多大儒。且多隐居不仕。究其原因,正如郭林宗所言:“吾夜观乾象,昼察人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
  换言之,汉朝国祚不继,非人力所能及。于是,名士大儒,宁与汉同亡,亦不肯屈身从贼。另谋出路。
  前有郭林宗,后有郑康成。诸如管宁之流,更不在少数。
  一言蔽之,人心向汉。
  正因如此,当出身汉室宗亲的蓟王刘备,遣人徵辟。郑玄欣然出仕。芥蒂全无。
  很难想象。时至今日,除去蓟王刘备,还有谁能代汉自立。
  赶在初雪前,蓟国千里晚稻,颗粒归仓。
  忙得脚不沾地的上计署一众属吏,终能汇总完毕。蓟国现有良田五十余万顷。均产果有六石。岁入新谷一亿五千余万石。
  蓟王终是安心。
  蓟国一日三餐。壮劳力,年食粳米三十石。以产米七成计,可养壮劳力,三百五十万。以一家老幼计,足可活民一千七百五十余万。
  种田二十载,雪球滚到今日,实在有太强悍。
  试想。待文安百里大泽,雍奴七县,皆圩田毕。凭一国之力,蓟王足可活天下。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路走到今天,刘备最应感谢的便是少时好友。正是耿雍和崔钧,谋划了升爵之路。正因人生规划得好,未走弯路,更未误入歧途。才成就了今日之蓟王刘备。
  谁能想到。后世需南水北调的缺水之地,时下竟水土丰沛,泽薮遍地。楼桑周围,竟有如此多的一片白泽,无主之地。
  且二十一等爵,刘备又能直升到顶。
  一言蔽之。汉末种田,唯适刘备。
  以上种种。不亲临汉末,活在当下。单从后世惜字如金的残存典籍上,又如何能尽知。
  蓟王寝宫。
  七位小姐姐,前仆后继,俯仰生姿。重峦叠嶂,口口相传。蓟王中流击楫,轻重缓急。直到天明,才心满意足,交颈而眠。
  七位小姐姐,皆有宜男之相。前已接连诞下麟儿,为家门开枝散叶。又为哺育幼子,寸步难离。今蓟王归国。母亲便让七位小姐姐多多侍寝。用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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