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8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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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是河洛游侠。队率名唤黄纲,乃颍川阳翟豪强。”何进必然知晓。
  “陛下先时为合肥侯,因何结识颍川豪强。”何后又问。
  “乃程中大夫保举。”何进答曰。
  “原来如此。”何后轻轻颔首,转而又问道:“陛下仍未与袁氏圆房?”
  “是。”何进面色微变。
  “为何?”何后追问。
  “这……”何进贵为大将军,虽不敢说权倾朝野,却足可称耳目众多。关于陛下床笫之私,南宫玉堂殿,隐有风传。只是,事关天子隐密,身为人臣,何进一时难以启齿。
  “可是不能起兴。”何后早知。
  “传闻……确是如此。”何进再无需遮掩。
  何后嗤鼻一笑:“陛下自幼与母分离,乃由食母养大成人。为合肥侯时,便闲言碎语不断。蒸母之说,甚嚣尘上。今日果然印证。大将军可知,陛下因何不常去永乐宫,问候生母董氏。”
  “臣,未知也。”
  “永乐宫传闻,董太后常入偏殿,喂食王美人贵子。故而身染乳香,陛下近身嗅之,隐疾险些发作。”
  “嘶——”何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下竟还有此等奇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后叹道:“陛下自幼便与母分离,思母心切,日夜煎熬,或才落下病根。此乃‘狂病’之一也。”
  所谓“狂病”,时下多指精神失常,或患有疯癫病。《汉书·梁孝王刘武传》:“今梁王年少,颇有狂病。”又如《后汉书·文苑传下·祢衡》:“(衡)自称狂病,不肯往。”此症,若不发作,与常人无异。然若发作,如疯魔狂舞,不能自控,更无法自已。
  “皇后何以知之?”何进忙问。
  “乃太医令告知。”何后私语相告。
  “咦?”何进又是一惊。话说太医令张奉,乃中常侍张让义子。所谓医者父母心。此人向来守口如瓶。绝口不提宫闱之事。便是其父张让询问,亦隐瞒不报。正因如此,才深得前后两任陛下信赖。然,为何将陛下隐疾,告知何后。
  “其中内情,大将军无需多问。”何后自帘内柔然一笑,颇多高深莫测。
  “臣,遵命。”何进不疑有他。
  先前。何后与十常侍歃血为盟。欲借十常侍之力,废立无道昏君,扶太子继位。恰逢生死攸关,不惜舍一身清白,使出千里投怀术。今,成功孕身,腹中乃麒麟贵子,又开始珍惜羽毛。不想借故献身,巧施美人计,令新帝狂病大发,做出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盗嫂之事。
  然若就此放手,又实不甘心。故才有今日之问。换言之,何后似已另有打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陛下身患狂病,食乳起兴。稍有恣意,便会狂性大发……此乃死穴也。
  目送大将军,稳步出堂。何后眸中厉色渐浓,又倏地散去。慌忙双手捧腹,低声呢喃道:“吾儿勿惊,为娘不过是一念之差。断不会如此行事,乖,且安睡,且安睡……”
  话说大将军何进,出万金堂,正欲登车。忽闻背后有人轻唤。
  “大将军?”
  “嗯?”何进闻声回头,举目四望,果见一西园小校,正藏身迭石洞窟,冲他挥手。
  何进定睛一看,乃是熟人。不疑有他,这便绕去相见。
  “潘司马,何故如此隐秘。”迭石堆垒成的假山内,别有洞天。
  西园小校,名唤潘隐,与何进乃早年故交,私交甚厚。现为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军中司马。
  “大将军可知,兵祸临头。”潘隐语出惊人。
  “兵祸何来?”何进忙问。
  “陛下名为招募鞠手,实则暗纳死士。欲趁上寿击鞠时,斩杀十常侍。岂料行事不密,被十常侍悉知。张让等人岂能坐以待毙……”潘隐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何进越听越惊。不等说完,拔腿便走。
  本想奔回万金堂,禀告何后。却在将要登堂的瞬间,猛然止步。须臾,缓缓回身,在一众小黄门狐疑不解的目光中,登车出园。
  车驾入府,何进遂召心腹,密室商谈。
  “天助我主也!”门客张津,奋而起身:“黄门常侍权重日久,又与永乐太后专通奸利,大将军宜选贤纳良,整顿天下,为国除患!”
  大将军司马许凉,急忙言道:“兵士正奉命镇守八关,谨防贼人混入。急切间,难以调回。”
  “北军五校,当可一用。”主簿陈琳言道。
  “不可。”许凉急忙摇头:“北军五校,多董骠骑耳目。凡有风吹草动,董太后必然察觉。”
  假司马伍宕,试言道:“距上寿礼,尚有时日。何不,从外镇调兵。”
  “不可。”主簿陈琳,急忙起身劝谏:“《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岂可诈得(国家大事,容不得偷懒耍诈)?大将手握兵权,龙骧虎步,或高或下,全凭己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火炉燎毛发),手到擒来,又有何难?合于道,违于经,为天人所顺。反弃利器,寻外援。一旦大军压境,强者为雄。此便是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徒为乱恶之台阶。大将军慎重。”
  何进本就是无谋之人,一时竟难以决断。
  忽听暗处一声轻笑:“此事,不足为虑耳!”
第048章
百善孝先
  说话之人,正是许攸,许子远,前大将军府主簿,今已升任长史。足智多谋,乃大将军府,首席谋士。号称“智计之士”。
  “还望长史教我。”何进急忙上前施礼。
  “大将军言重了。”许攸起身避过,这便言道:“中平元年,黄巾逆乱,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五营士,驻扎都亭,修理器械,以卫京师。又置八关,拱卫洛阳。从此,八关都邑,固若金汤。”
  见何进点头,许攸又道:“所谓‘投鼠忌器’。上寿礼时,汉室宗亲,洛阳权贵,文武百官,皆齐聚阿阁鞠城。只需将阿阁团团围住,羽林虎贲,北军五校,自不敢轻举乱动。趁陛下所募死士与十常侍党羽,恶犬相争,两败俱伤之时……”
  见许攸重重扼腕。
  大将军顿时心领神会:“当如何施为。”
  许攸已成竹在胸:“可秘召后将军兼领并州牧董卓,渡河南下,囤于小平津,扼成皋董骠骑麾下兵马;使府掾王匡,发府中强弩死士,兵围阿阁鞠城;再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待火照城中,皆以‘清君侧,诛宦官’为号,兴兵讨伐,一战而胜之。”
  “火烧孟津,是何用意?”主簿陈琳遂问。
  “此乃‘声东击西’也。”许攸答曰:“西郭函园,驻有蓟王精兵一万。一旦孟津火起,近在咫尺,函园守军必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大将军再遣一心腹入园,言:孟津为贼人所占,请出兵围剿。一旦函园精兵北上孟津,洛阳城外,再无人可掣肘也。”
  “原来如此!”主簿陈琳,这便醒悟:“先命董卓阻董重,又‘调虎离山’,诓函园精兵北上。再行‘擒王’之策。城内兵士,必不敢妄动。如此一来,城内、城外,再无兵卒。大事可成乎!”
  迟疑片刻,亦想通一切。何进满面红光,喜不自禁。
  许攸偷看何进表情,便又趁机抵近耳语道:“阿阁兵乱,千载难逢。大将军需细思量:‘只诛宦官乎’?”
  闻此言,何进浑身一凛。满脸横肉,无故抖动不止。
  与此同时,函谷关下。
  便于一队百蛮进贡使团,等待入关。
  新帝自继位以来,萧规曹随,一切如旧,从未显山露水。然为嫡母祝寿,难得大张旗鼓一次。“百善孝为先”。新帝破例而为,亦是人之常情。合乎情理。
  事关重大。函谷关都尉吴匡,亲自下关勘验。
  “敢问哪位是没鹿回单于?”吴匡抱拳道。
  “某便是。”一身胡服,装扮与汉人迥异的窦斌,打马上前。
  漠北苦寒,多留饶须。再加胡帽遮掩,如何能辨窦斌汉人相貌。
  吴匡问道:“单于车马障道,皆是贡品乎?”
  “然也。”窦斌点头道:“车上之物,皆出漠北,都尉尽可一观。”
  “职责所在,烦请单于恕罪。”吴匡不敢怠慢。
  命守卫细细盘查。凡有可疑,及时上报。
  然从头至尾,盘查数遍。车内货物,皆是皮毛腌肉、金玉珠宝等进贡之物。并未暗藏兵器,亦未有私兵裹挟。
  唯一可疑,便是队中槛车众多。车内所装,除去胡女,还有许多‘胡奴’。
  胡女便也罢了。胡奴何用?
  吴匡当面询问。
  没鹿回单于,反笑问道:“都尉岂不闻‘堂邑父’乎?”
  《史记·大宛列传》:“(张)骞以郎应募,使月氏,与堂邑氏胡奴甘父俱出陇西。”甘夫,也叫堂邑父,“谓堂邑县人家胡奴,名甘父也。”甘夫强壮善射,武艺傍身。本是匈奴人,文帝时为汉军俘虏,后被赐于帝婿堂邑侯陈午,为家奴。一路忠心护主,助张骞“凿空”西域。时西去百人,待重返长安,唯甘夫与张骞生还。传闻,一路上甘夫身兼数职,居功至伟。
  吴匡欣然点头。这便放行。目送没鹿回单于一行,入关东去。
  洛阳西郭,函园。
  为享寻医问药之便。年初,久病卧床的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暗中迁入园中别馆栖身。潜心调养,不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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