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9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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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相崔钧,心领神会:“闻,朝堂欲使刘表为荆州牧。主公,表其从子为护南蛮校尉,亦是顺水人情。然水衡都尉一职,看似权轻,实则‘任重而道远’。事关主公‘兵不血刃,威信天下’。远非护南蛮校尉可比。”
  门下祭酒司马徽言道:“若不举刘景升从子居雄职,主公连举二人治荆南,必令其忌惮。此乃权宜之计也。”
  论政治成熟。此时蓟王,一如身体及心智之成熟。
  说白了,此亦是利益交换。刘表即将拜荆州牧,如何能坐视蓟王,图谋荆南半壁领土。而在常人眼中,护南蛮校尉之权重,远非水衡都尉可比。然在蓟王看来。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水衡都尉,疏通水路,兴建港津,与蛮人通商互市,互通有无。职责,远非护南蛮校尉可比。
  殿中百官,亦皆领会。齐齐拜服。
第136章
鸦雀无声
  洛阳,南宫,玉堂前殿。
  少帝临朝,百官就位。
  见尚书令曹节,抱恙出席。群臣心领神会,必有要事无疑。少帝端坐许久,忽然惊觉。今日早朝,因何鸦雀无声。
  话说,自有人书朱雀阙,乃至上巳家宴时二后翻脸,直至董太后称病不出。群臣便争吵不休。少帝先前还端着担心,生怕殿内撕斗,亦或是皓首老臣,力竭殒命。然时间长了,便也习以为常。
  本以为,今日亦如先前。岂料自从坐稳,竟无人抢先发声,互相攀咬。
  反常则妖。少帝低声问帘后,何故如此?
  窦太皇答曰:“陛下既知不同寻常,且细看殿中群臣,有何不同。”
  少帝依次看过,遂言道:“尚书令曹节亦在。”
  “然也。曹节执掌尚书台,若无要事,何须他亲自出面。然,时至今日,四海之内,能称大事者,必与蓟王相关。”窦太皇答曰。
  “谢太皇教诲。朕,记下了。”少帝又默记一则:凡尚书令曹节朝见,必与蓟国相关。
  “尚书令,无恙否?”少帝含笑发问。
  “开春以来,老奴旧疾颇有转圜。许,还能侍奉太皇、陛下,三五载。”曹节五体投地,毫不拖泥带水,何必言老。
  “朕心,甚慰。”少帝笑问:“可有要事?”
  “启禀陛下,蓟王六百里上表陈情。先请效仿先帝置护氐校尉,新置护南蛮校尉,治汉寿。举太常从子刘磐,为首任护南蛮校尉。二请重置水衡都尉,主通航建港。另举前安阳侯,太尉周景之孙(周)晖,为首任水衡都尉。”曹节一气呵成,而色不变。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少帝又问帘后:“蓟王上表陈情,又将人选一并举荐。焉有拒绝之理。”
  “朕倒是听闻,江表宗贼大兴,常与黄巾余孽,及蛮夷勾结。蓟王心系社稷,恐江表逆乱,欲分而化之。故请开护南蛮校尉,又举太常刘表从子担此要职。必是得知,陛下欲拜刘表为荆州牧,送顺水人情耳。至于重设水衡都尉,只因先前陛下许蓟王,可在江表兴十港。港津远在国境之外,蓟王不敢僭越。于是请立水衡都尉,并举安阳侯长孙领此职。”窦太皇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少帝恍然大悟:“却不知,安阳侯长孙与蓟王有何干系。”
  “安阳侯子,前洛阳令周异,此时便在蓟国为官。其子周瑜,与蓟王师出同门。”窦太皇如数家珍。
  “难怪。”少帝欣然笑道:“时人常言,蓟王爱恨分明,先公后私。今日得见,方知其中之妙。”
  帘后窦太皇,会心一笑:“莫非陛下以为,蓟王举太常从子为公,举师弟从兄为私乎?”
  “然也。”少帝轻轻点头。嫡祖母当面,何必隐藏。
  “家国天下,家事亦国事。蓟王此举,自家能获利几何?”窦太皇谆谆善诱。
  “这……”少帝喃喃低语:“听闻蓟王家有美田百亩,宫城、王陵各一,另有金水小市等产业若干,及后宫佳丽三百余。”
  深看少帝一眼。窦太皇不动声色,暗中规劝:“陛下对蓟王,知之甚祥。”
  少帝猛然醒悟:“朕,知错。”
  “楚有雏凤,羽翼未丰。三年不飞,又三年不鸣,再三年后,待其长成。”窦太皇,言犹未尽。
  少帝已,心领神会:“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见孺子可教。窦太皇索性言无不尽:“陛下收赵忠、张让为羽翼。若为自保,无可厚非。然切莫动,权谋之念。只需怀赤诚之心,则鬼神避易,诸邪不侵。凡有逆乱不臣,则天下共击之。然若兴权谋之术,妄图操弄人心。则万民离心,天下弃如敝屣。昔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虽九败于项羽,却四面楚歌,一战功成。楚汉十战,高祖九败,何以久持?乃受万民所供养也。霸王九胜,却自刎乌江,不敢见江东父老。何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也。我煌煌天汉,国祚四百年。仁孝立国,道义当先。陛下,切记。”
  一言蔽之,别玩心机,勿动心眼,莫抖机灵。安坐大位,保你一世平安。
  班门弄斧,雕虫小技。诸如贾诩、荀攸,智多近妖者,只眼可辨。然后将计就计,死无葬身之地。
  少帝面露惭色:“谨遵太皇教诲。”
  窦太皇言道:“蓟王所举,并无不妥。”
  “遵命。”少帝亦无从反驳。
  俯瞰文武百官,少帝朗声言道:“诸君以为如何?”
  大将军何进,起身奏报:“蓟王此举,利国利民。臣,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窦太皇言犹在耳,此情此景令少帝感怀颇深。万勿授人以柄,落天下口食。
  “准奏。”
  果然蓟王无难事。
  书传长沙益阳县。海市令遂遣探险船队,逆行沅水,摸索航道,记录沿线险滩,及两岸风土民情。
  得一万五溪蛮卒,并三千义贼。宋奇声势大涨。先不急攻掠县中坞堡。皆换装楼桑兵甲,知晓令行禁止。又饱食酣睡,犒赏三军。这才杀奔而出。
  宗贼私兵,如何能挡。不等强攻,许多坞堡便遭里应外合,一夜沦陷。家小装船,输往洛阳,听候右丞发落。米粮开仓,田券烧光,家奴释放。绫罗绸缎,金玉珠宝,皆等价兑换成券钞,用于购买牲畜、良种、砖石、木料、农作机关器,诸如此类。蛮汉毗邻而居,高楼错落有致。为防毒物水患滋扰,皆比照蓟国式样,造干栏重楼。
  荆南多山,巨木参天。命人砍伐,顺流而下。卤水盐渍后,正当其用。周遭亦多井盐。南郡巫县,乃华夏最早盐产地之一。距今汉已三千年之久。上古时为巫咸国,有天然卤泉自山洞流出,因盐而兴:“当虞夏之际,巫国以盐业兴”。惠及先秦及两汉。后世称“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吴蜀之货,咸荟于此”、“利分秦楚域,泽沛汉唐年”,足见兴盛。
  天然卤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浸泡盐渍木,谁来心疼。
  益阳欣欣向荣,汉蛮俱欢颜。却有一人,整日寝食难安。
  正是长沙太守,吴人苏代。
第137章
如左右手
  大难临头,抱团取暖。
  苏代遂传书贝羽、周朝、郭石、苏马。十万火急,赶来相见。
  “自益阳令到任,山蛮渐不尊号令。其麾下已有一万蛮卒,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更加三千江夏宿贼,为其操舟把柂(舵)。纵横荆南,指日可待。”目视舱内众人,苏代肃容发问:“眼看家业不保,如之奈何。”
  长沙郡治临湘,“以地临湘水为名”。水路通畅。诸人皆泛舟而来,与太守同船密商。
  “洛阳公子,此来乃为益阳长公主取食。清扫境内大姓,收降蛮族,重编民户,皆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华容长贝羽言道。
  “益阳毗邻临湘,经三石矶水路,旦夕可至。临湘,乃长沙郡治。长沙蛮拖家带口,皆奔益阳而去。传闻,益阳令豪掷亿万,欲雇百万蛮人。区区一县之地,如何容纳?此人来历成迷,我托禁中内宦多方打探,竟无人知晓。若只为五县主取食,倒也罢了。然若觊觎长沙乃至荆南四郡,则不可不防。”自益阳令到任,却不来投帖谒见上官。苏代心头便升起一丝莫名的危机。
  前任太守被蛮人逐走,群龙无首。恰逢平乱关键,事急从权,前荆州刺史王叡,故命苏代先领,而后向朝廷举荐。岂料至今音讯全无。年后悉知,王使君已去职,不日将被调往京畿。名不正则言不顺。奈何骑虎难下。于是,苏代一不做二不休。自领长沙太守。本欲倚仗长沙蛮,拥兵自固。如今,蛮人骚动,焉不警醒。
  “洛阳公子先前在豫州时,亦如此行事。招降黄巾余众及各地流民,命其屯田自守,为长公主取食。传闻与邻近诸县,秋毫无犯。”周朝抱拳相劝:“府君,何必见疑。”
  苏代正欲反驳,忽听船头巨响。舱内众人,前俯后仰。必是与别船,迎头相撞。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不等坐稳,便有亲随,踉跄入内,跪地哭诉:“新任长沙太守,公车已至城下!”
  “何来新任太守!”苏代大惊。众人失色。
  “新任太守,不是旁人。乃前督邮庞季是也。”亲随如丧考妣。
  “嘶——”苏代倒吸一口凉气。
  华容长贝羽猛然起身:“莫非王使君,另举庞季,取而代之。”所谓卸磨杀驴。先前为平黄巾,故与我等虚与委蛇。如今逆乱皆平,入为京官。便翻脸无情,不认旧账。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苏代仰天长吁,再低头已泪流满面:“士可杀,不可辱。王使君既如此待我,尔等亦无例外。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我等身家性命,皆委荆南。如何能割舍。”周朝与郭石、苏马六目相对,这便齐齐抱拳:“愿听府君号令!”
  “孙子曰:‘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正如你我,此时这般。”苏代目视众人,遂发号令:“命兵卒驱赶,切莫放入,亦不可伤其性命。”
  “喏!”事关身家性命,亲随恶向胆边生。这便领命而去。
  “重金贿赂长沙蛮渠,引为助力。”华容长贝羽言道:“不日,当遣私兵三千南下。舟船百艘,助府君御敌。”
  “谢明廷仗义。”苏代大喜。
  “我等亦调遣家兵,赶来相助。”周朝、郭石、苏马,亦定下决心。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苏代长揖送行:“就此别过。”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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