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9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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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甲板上众人,早已惊呆。
  只见,壶头山滨水岩上,竟凭空建起一排机关悬楼。好似栈道,挂于山岩。而在壶头山对岸,亦有数艘机关船,列队搁浅岸边。数道悬索,经由悬楼与船上机关吊臂,横拦水面。
  另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机关船,正被悬索拖拽,泊于江心激流之中。机关船,大致呈卧“工”字形。为双体船。二船之间,横梁飞架,梁上中开槽轨,内镶一铸铁冲锤。锥形锤头直指水面。冲锤可经由齿轮传送,在槽轨内,左右及上下移动。
  “此是何物?”见同伴已惊到张大嘴巴,融漓遂问道。
  “此船俗名‘工字舟’,又称‘愚公船’。因船上桥架,上悬‘愚公锤’得名。”郭嘉言道:“愚公锤,借船下轮机提升,水流越急,越利借力。除此外,还有水下钢索与悬楼内畜力轮机相连。水力、畜力,同时提拉。待愚公锤升高至顶,便会自行下落,重击礁石。如此反复。直到……”
  话音未落,持续重击下,一座礁石,轰然崩塌。被激流带走,尸骨无存。因受力自上而下,贯穿整座礁石。断不会拦腰崩折。原理类营造督亢时,刘备亲手设计,为夯打桩柱所用之打夯机。
  “水下暗礁又当如何?”融漓又问。
  郭嘉手指一艘正在施工的愚公船言道:“先将一枚‘愚公钉’钉入暗礁,引钉帽出水,再重击之。”
  “愚公船因何能泊于激流之中。”沙摩柯问道。
  “乃横江钢索牵引。”郭嘉手指沅水两岸,壶头山悬楼与对岸搁浅机关船。
  “机关船如何能坐滩岸边?”沙摩柯又问。
  “船底水密隔舱,旁设暗门。闸门开启时,江水灌入。机关船随之下沉搁浅。存水排出,机关船随之浮起脱困。升降自如。”郭嘉再答。
  “原来如此。”融漓幡然醒悟。一言蔽之,人为控制沉船。
  郭嘉笑道:“此处险要,故先建悬楼,引为支撑。一般险阻,只需对设二列‘百足船’坐滩。即可横拉钢索,牵引愚公船至水流湍急之央,砸碎礁石。”
  “何为百足船?”沙摩柯追问。
  “以数艘,乃至数十艘,由水陆二用‘攻城舫车’改造之,轻舟串联。形如百足之虫(马蚿),故名。”郭嘉知无不言:“可游走近岸浅水或岸边浅滩,而后放水坐滩。”
  “百处险滩,需锤击到几时。”沙摩柯撇嘴道。
  “百处险滩,同时施为。料想,亦用不了多久。”郭嘉风轻云淡。
  “咕咚!”众人无不惊骇。
  蓟国机关器,竟恐怖如斯!
第142章
断不可弃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郭嘉笑中尽是深意。
  诸如沙摩柯等人,自无从体会。然融漓却已,心领神会。
  “今日便经停此处。待碎尽礁石,一泻千里。再逆上沅陵不迟。”郭嘉翩然而去。
  无外人,尤其无汉官在场。蛮人终于齐齐变色,各自长吁短叹。手搭凉棚,举目四望。汉家机关器,果有大神机。
  忽有人言道:“若沅水百余险滩,皆被清除,汉人大船通行无阻。我族船夫舟子,岂非再无用武之地。大船迅捷平稳,谁还去挤那一叶扁舟。”
  沙摩柯用力拍了拍酸痛的后颈,不服气道:“若水临绝壁,无从坐滩,又当如何。”
  “何不见此楼。”融漓手指崖山悬楼言道:“料想,百足船内,亦藏机关。可引绳挽船。便如此船这般。”
  忽听水面轰鸣,浊浪四溅。又有一座礁石,从头至尾,四分五裂。不等分崩离析,便被激流冲刷一空,消失无踪。待水清,再无礁石之害。原先横跨礁石两侧的工字舟,遂自行移往另一处礁石。借助绞盘,自下而上,将礁石包夹入双体船身之间,梁臂之下。待锁死停稳,又左右移动愚公锤,高悬于礁石之顶。
  船上工匠搬动手柄,传动连杆介入。齿轮组迅速咬合,将愚公锤徐徐升起至最高,轰然落下。
  一声闷响,碎石崩裂。如此反复锤击,不出片刻,自上而下,顽石尽碎。若受力不均,乃至拦腰折断,亦无大碍。只需先砸下一根特制锚钉,再反复锤击。水下暗礁,亦尸骨无存。
  见水中礁石,接连崩碎。沙摩柯忽问:“沅水再无险滩,是福是祸?”
  此语可谓直戳心窝。
  “汉廷复置水衡都尉,蓟王又赠座舰,足见持重。料想,武陵水路,当皆如我等此时所见。不出数年,再无险阻。那时,汉人机关楼船,畅通无阻。尤其海市往来,与我辈互市。不知王子以为,是好是坏?”融漓反问道。
  “自然是大大利好。”沙摩柯脱口而出。海市若能泊在自家门前,何其便利。
  融漓嫣然一笑:“王子既言好事,那,必是好事。”
  另有同伴,想起一事:“昨日海市船家言道,汉廷许蓟王江表开港之权。不知郭主簿此来,是否与此事相干。”
  “船家可曾言,港设何处。”融漓问道。
  “听说,乃前汉旧县。如辰阳、义陵等旧港。”同伴亦模棱两可。
  “离我辈如此近哉!”饶是沙摩柯亦吃一惊。
  “此乃船家之言,许不足为信。”融漓微微蹙眉,似起心结:“凡蓟国所建,名为港津,实为港城。听闻南港,早与临乡连成一体。勃海泉州港,更有十万住户。蓟国之港,可比一大城。”
  “民从何来?”听闻港津竟有十万住户,沙摩柯不由咋舌。再想家中简陋渔港,绝难相信。
  “蓟国有船民十万户,近百万之众。临水而居,以船为家。”融漓颇有见闻:“船家日常如海市,停于自家泊位,便算做一户。户籍由都船令署所辖,离港时,只需凭所签‘僦船券’或‘海捕券’,上报航道及往来港津,便可携‘关津集簿’,舟行天下。于任一蓟国所辖港津停泊,不限时日。”
  “船户可是编户?”又有同伴问道。
  “然也。”融漓答曰:“蓟人分‘爵民’与‘齐民’。爵民,乃因功授予二十等爵之人家。齐民又细分:农户、商户、匠户、船户、猎户、渔户、盐户,诸如此类。除去赋税略有不同,余下鲜有差异。”
  “渔户与船户,有何不同?”又有人问。
  “渔户类同猎户,收‘假税(山林苑囿池泽,凡贷与百姓种植、采捕者,则征‘山泽之赋’称‘假税’)’、‘海租(海产税)’。渔户虽有小船(不超五百石),却多离水而居。如雍阳水城,便多渔户。能称船户者,必有千石大舡。除去海捕,还僦船出海,诸如此类。”融漓再答。
  “海市船家,可是船户?”沙摩柯问道。
  “非也。乃属‘海商户’,录入海市籍。由海市令掌管。”融漓果然见多识广。
  “若比照蓟人,我等当属何户?”沙摩柯随口一问。
  融漓随口一答:“比照西域番户,陇右羌户、氐户,我辈或可编为‘蛮户’。”
  “有户可为齐民乎?”沙摩柯再问。
  “有户便是齐民。”融漓再答。
  “何谓齐民?”同伴多有不懂。
  “齐,等也。无有贵贱,谓之齐民。”融漓一语中的。
  “无有贵贱?”同伴震惊,可想而知:“莫非我辈可与……汉人比肩?”
  “蓟王治下,确是如此。”融漓笑道:“传闻,蓟王迎娶西羌女豪时,曾言:‘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诸夏又是何意?”越来越深奥啊。
  “咦,不说也罢。”
  “哦……”
  “煌煌天汉,四夷皆心向往之。”融漓喃喃自语。
  却被身旁沙摩柯听闻。沙摩柯索性直言:“融漓,你既仰慕大汉,何不学钟羌女豪……”
  “如何?”融漓缓缓仰首,目光清洌。
  “和亲蓟王。”沙摩柯终是出口:“如此,你家之危,当迎刃而解。”
  “钟存古羌,百万之众。世居昆冈,嫁资何其丰厚。我家……”融漓眸中忧思浮现:“不提也罢。”
  “你家乃火神后裔,父又是‘妑蒲大麽公’,代王统领百越。怕也不比女豪差分毫。”沙摩柯为好友抱不平。
  “那又如何……”融漓俯瞰滔滔江水,暗自叹息。
  见融漓不再言语,沙摩柯亦有些意兴阑珊。周遭同伴皆感同身受。少年心性,便是如此。五溪蛮王子年不过十五,融漓或不足二七之华。虽说蛮人坚韧,少年早成。然面对家国大难,山河破碎,一群少年皆有心无力。
  “若我为王,定不让好友,困顿至此。”心有所想,沙摩柯不由紧握双拳。
  爵室落地舷窗前。郭嘉举千里镜,细读众人唇语,不由会心一笑。
  “如何?”身旁宋奇并周晖,一左一右,异口同声。
  “我主,当有一喜也。”
第143章
疏河注海
  “武陵郡,秦昭(襄)王置,名黔中郡,高帝五年更名。洛阳南二千一百里,十二城。户四万六千六百七十二,口二十五万九百一十三。”
  临沅;汉寿(原‘索县’)阳嘉三年(134年)更名,为刺史治;孱陵;零阳;充县;沅陵,先有壶头;辰阳;酉阳;迁陵;镡成;沅南,建武二十六年(50年)置;作唐,分前汉孱陵县置。计十二县。郡治临沅。
  “临沅县,县南临沅水,因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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