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校对)第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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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叔,不必说了,我相信夏雪没死。”我眺望着远方的黑暗深处,渴望这片黑蓝色的湖水能像杰朗所说的突然后撤干涸,把神秘的水底世界完全暴露出来,让我追随夏雪的足迹而去,直至两个人相聚。那时,无论生死,我无怨无悔。
  顾知今无声地笑了,连续弹着自己的指甲,发出噼噼啪啪的奇怪声音。作为一名针灸大师,他对自己的手指爱逾生命,保养非常上心,每根手指上都留了超过半寸的指甲,精心修剪之后,再均匀地涂上价格昂贵的巴西芦荟润泽膏,比起那些整日在美容院里虚度时光的港岛贵妇们不遑多让。
  “我也年轻过,也为情所困、为爱痴狂过,但现在回头看看,一切都是浮云泡沫。沧海兄说过一句话,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着。就像那个名叫夏雪的女孩子一样,你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认识也不够深,何必执着于此,不能释怀?陈风,我必须提醒你,咱们眼前的窝拉措湖比北面的羊卓雍措湖更深,下面的地理形势更复杂,那木船被漩涡抓住后,高速旋转,百分之百会在乱石阵中被撕成碎片。退一万步说,夏雪幸运地逃过乱石一劫,但却被漩涡卷入湖底最深处,她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潜泳三日不死——除非她是人鱼,否则必死无疑。如果你足够理智的话,就该被我这些话点醒,别再做任何试图找寻她的无用功,咱们马上回到拉萨去,继续搜索陈塘的下落……”
  顾知今被我的执拗激怒了,沉思之后终于竹筒倒豆子般爆发,把这件事的最残忍真相透透彻彻地讲出来。
  我没法反驳他,因为他说得句句在理。失踪三天后,夏雪如果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通知我,而不是音讯皆无,至少会托人打电话过来。一念及此,仿佛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似的,我飞快地掏出口袋里的卫星电话,死死地盯住屏幕。
  “你在干什么?”顾知今吓了一跳。
  “我预感到,即将有电话进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或许就是夏雪打过来的。”我抑制不住满心的激动,双手哆嗦着,十指几乎痉挛起来。第六感告诉我,电话在几秒钟内就会振铃,就会带给我巨大的惊喜。此时此刻,唯有夏雪的来电才有这样的震撼力。
  顾知今无奈地笑了:“我发现老家伙们是越来越不能理解年轻人的世界了,好啦好啦,湖边冷,我们回屋里去喝两杯,别浪费了那些好酒。”
  他以为我是被相思烧糊涂了,才会神经质地捧着电话胡言乱语,但五秒钟后,电话屏幕果真亮起来,急促的振铃声随即响起。
  “是夏雪,是夏雪,是夏雪!”我颤抖着连叫了三声,但屏幕显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赶紧接电话吧,一切终归会真相大白的。”顾知今的耐性正在消失。
  我连续清了几次嗓子,才重重地按下通话键,慎之又慎地喂了一声。
  “陈风先生吗?我是你从未谋面的老朋友,那京。”对方的中文非常流畅,是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是谁?”巨大的心理落差把我从波峰浪尖甩到深渊谷底,一腔热忱遭了兜头一盆冷水。
  “那京,神鹰会的当家人那京。”对方爽爽朗朗地哈哈大笑,对我的反诘不以为忤。
  我的脑子里迅速闪回着发生在九曲蛇脉山谷里的往事,并且第一时间将夏雪的失踪与尼泊尔神鹰会黑手联系起来,立刻在心里自问:“是那京将军动了夏雪?夏雪没有陷入湖中,而是被敌人绑架?夏雪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好,久仰大名。”我迅速冷静下来,不再让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京将军统领的尼泊尔神鹰会是中、印、尼三国边境上的第一黑道帮派,势力极大,爪牙众多,在边境线上发生的恶性事件半数以上都跟他有关。
  “陈先生,据说你的妞儿失踪了,你非常着急,飞速赶到罗布寺来。怎么样,要不要帮忙把她找回来?神鹰会安插在藏南地区的线人非常多,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只要你开口,我会鼎力帮忙,绝不吝惜人力武力。”那京将军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悦耳,暂时无法令我将他与官方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黑道煞星联系起来。
  “是谁?”顾知今焦躁地问。
  “是大名鼎鼎的尼泊尔神鹰会那京将军。”我故意抬高声音回话,让对话的另一方也听清楚。
  “哈哈,那是谁?港岛来的针灸大师顾知今是吧?告诉他,我们神鹰会很欣赏他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生死神针’,欢迎他加盟神鹰会,一起干一番大事业。”那京将军心知肚明,马上接话。
  顾知今惊疑不定地“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冷肃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和签字笔,飞快地草书了一行字,举到我眼前来,上面写的是“问他夏雪下落”六个字。
  他的想法与我一致,都把夏雪的失踪跟神鹰会行动联系到了一起。
  夜色渐深,湖上的风声水声越来越响,伴随着罗布寺西侧的群山深谷里不断传来的野兽嗥叫声,交织成了一种鬼气森森的混响乐曲。在这种环境里待得久了,浑身都感觉冷飕飕的,极不舒服。
  “直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没有兜圈子,毕竟与这种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多说无益。据说,那京将军的卫星电话始终在尼泊尔特种部队的监控之下,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未间断过。我说过自己不想多事,如果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电话而惹上尼泊尔官方的人,就太划不来了。
  “哈哈哈哈”,那京将军再次豪爽地大笑,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陈先生,难得你也是个痛快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夏小姐此刻在我手上,你准备拿什么把她赎回去?”
  这是我想要的答案,一怔之后,立即回话:“当真?”
  那京将军一字一句地回答:“尼泊尔勇士向来说话算话,有一说一,板上钉钉一样。我是统领几万人的江湖首领,何必冒着降低自己威信的风险对你说谎?听好了,我再重复一遍,夏雪在我手上,你只要乖乖地配合我,别像在入藏路上一样破坏我的好事,就能平平安安地领会你的妞儿。否则,我有几百种折磨女人的方法,让你后悔莫及。”
  我没办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因为最先我、顾知今、仁吉多金、杰朗一起得出的结论是:“夏雪陷入湖底,木船颠覆毁灭。”
  “向他要夏雪被囚的证据”,顾知今又写了一句话。
  我迟迟没有开口,因为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心理对敌过程,稍有不慎,露出自己的真实欲望,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然后狮子大开口地漫天要价,令己方一败涂地。
  “陈风,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都得给你一点忠告,那就是‘千万别跟尼泊尔神鹰会作对’。想想看,连你叔叔‘盗墓王’陈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事,你有什么把握做到?我可以再点醒你一件事,别跟到罗布寺去的印度人走得太近,他们是我的猎物,千万提防误伤到自己。你比叶天聪明,又比他沉稳、谦逊、隐忍,以后必定能有广阔前景,最好不要盲目地将性命丢在藏地雪原上,暴尸荒野,连港岛都回不去了。”这大概才是那京将军来电的真正原因,与印度人的到访有直接关系。
  坎普土王的身份属于半官方半江湖,与神鹰会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双方起什么纠纷的话,也只是简单的利益冲突,与政治因素无关。
  “为什么不说话?”他在我的过度沉默面前终于露出了少许急躁。
  “怎么能证明夏雪在你手上?”我力图用最简单的句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然有证据,不过这要在你确定自己的立场之后才会拿出来。陈风,如果坎普土王的人和神鹰会人马在罗布寺发生冲突,你站在哪一边?”他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说明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随时都有可能展开。
  “哪一边?”我淡淡地拖长了声音,“你看呢?”
  大柏树上的电筒光柱消失了,夜色中的古树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魁伟巨人,昂首挺胸而立,俯瞰并守护着罗布寺与窝拉措湖的安宁。
  “如果当时树顶上有人,会不会与仁吉多金、杰朗一起目睹湖水的诡谲变化呢?那样的话,此人一定能亲眼看到夏雪的失踪过程。”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因为之前我了解夏雪的水性并不高明,如果将她放在一条随漩涡打转的狭窄木船上,那份一步步趋近死神的惶恐与惊惧可想而知。
  我说过此生要好好保护她的,誓言犹自耳边,她却已经离我而去。
  “陈先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没心情开玩笑,明白吗?”那京将军渐渐地被我激怒。
  “先把资料给我,然后再问我立场,可以吗?诚如阁下所言,时间宝贵,废话少说。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夏雪在你手上,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你将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要知道,你的父母、妻妾、儿女们的最新详细资料在黑市上都可以买到,我保证会翻遍尼泊尔的每一寸土地,将他们通通找出来——太毒的狠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总之,谁敢动夏雪,我就杀他全家,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为了夏雪,我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原则。
  从九曲蛇脉山谷的初次拥抱开始,我的生命里仿佛突然打开了一扇晴朗的天窗,每次牵着夏雪的手,心里都会由衷地浮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那句话。盘桓拉萨的几个月,我们之间虽然保持着最纯洁的男女关系,彼此的心却已经水乳交融在一起,两两依恋,无可分割,记不清从眼里、心里、嘴里说过多少次“我爱你”。
  没有她,眼前的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再也与我无关。
  “呵呵,年轻人就应该有血性——我喜欢。二十四小时内,你会收到一份国际快递,里面就是你想看到的资料。想好站在哪一边后,就赶紧给我打电话,免得误伤。嘿嘿,很多傻瓜以为坎普土王是一株可以借光遮阴的大树,恨不得依附在他身边,希望你不会如此目光短浅,把最重要的赌注押在一个即将被政治和江湖双双抛弃的老家伙身上,再见吧!”
  那京将军趾高气昂地挂断了电话,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嚣张气焰隔着通讯时空都能看得见。
  “怎么样?”顾知今察言观色,大概也能将通话内容猜个七七八八。
  “他说,夏雪在神鹰会手上,然后会送一部分资料过来,证明这一点。看样子,他是要跟刚来罗布寺的这队印度人火拼,提前告诫咱们站在一边,别坏了他的事。”我能看透那京将军的心思,他的人马在九曲蛇脉山谷一战损失不少,却一无所获,所以已经对我有些忌惮,不得不早早做好防范。
  顾知今一笑:“那京将军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太多虑了,咱们怎么可能去管印度坎普土王的事?”
  我放好电话,沉吟着转身,盯着那棵枝叶婆娑的巨大柏树。
  “陈风,印度北方邦那边,我还有几个信得过的黑道朋友,要不要先探探他们到罗布寺来的底细?刚刚我看到那个白袍乌发的女孩子,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与土王的儿子有关的秘闻,不妨说给你听——”顾知今取出一块翠绿色的手帕,慢慢地抹拭着自己的指甲,做好了讲故事的准备。
  “那树上有什么,值得印度人夤夜上树搜索?中国异术界高手都知道,松树柏树的直径超过三人合抱后,最容易招致妖邪藏匿,而后在树洞里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成精。那棵树早就超过了‘招妖’的尺寸,并且成长历史已经无法探究,其中会不会隐藏着某种秘密呢?”在我看来,罗布寺与窝拉措湖是连在一体的,寺僧们常年居住此地,湖中有什么怪异现象,他们没理由不知道。
  “陈风,你走神了?”顾知今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晃。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顾叔,土王的唯一王子迎娶香巴拉之城白莲圣女的故事我听说过了,是叔叔讲给我听的,版本跟你要说的一模一样。”
  坎普土王膝下仅有一位丹金王子,土王对他的期许非常高,从三岁起便送到佛寺中修行,以启迪他的生命智慧。丹金七岁时,拜入印度瑜珈术大师天南龙象门下,三年艺成,再投入泰国王室的武术总教练蒙猜门下,六年艺成,获得当年亚洲自由搏击大赛冠军。之后,他突然弃武从商,成立了北方邦最大的旅游探险公司,专攻喜马拉雅山脉神秘文化、史前宝藏探索。他的一生,精彩丰富,早就成了亚洲年轻人的崇拜偶像。而其中最辉煌、最不可思议的一页,是他在长达十八个月的一次孤身探险后,从雪山深处带回了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并以一次举国罕见的盛大婚礼迎娶她,作为自己唯一的妻子。
  叔叔说,那女孩子就是来自传说中香巴拉之城的白莲圣女,消息来源则是丹金婚礼当晚酩酊大醉后无意透露出来的,在场的四十五家媒体记者都能作证。当然,醉话并不可信,王子洞房花烛夜后的第二天,便在全国报纸上公开辟谣,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
  时间宝贵,我们没有闲聊的工夫,所以我才会直接阻止顾知今讲述那些陈年旧事。
  “我见过那位白莲圣女,与今晚的莲娜公主非常相像。她们母女的相貌举止,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孤傲凌云,无可比拟。回想起来,只能用庄子《庄子逍遥游》中那段话来形容她们——‘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
  顾知今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推算他的年龄经历,白莲圣女出现于北方邦时,他还在风华正茂之时,一定曾对王子与圣女的绝配姻缘艳羡过,才会耿耿于怀,不能忘却。
  “顾叔,我想潜上那棵大柏树看看,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没有权利像顾知今一样散漫怀旧,毕竟在罗布寺坐等是换不回夏雪的。那京将军没有那么好心,会把手上的大好筹码轻易送给别人。真要那样的话,他就不是尼泊尔神鹰会的一代枭雄,而是慈眉善目、殿堂高坐的悯世神佛了。
第三章
莲娜公主与宁吉大总管的夜谈
  “今晚不行,印度人与寺僧们都在,一定非常警惕。不如,我们暂时隔岸观火,看看那京将军跟印度人火拼,然后再做决定?”顾知今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处事原则,避让、退缩,总想守株待兔,从别人犯下的错误中捡回自己想要的。
  按照我和夏雪对尼泊尔神鹰会的研究,那京将军很少犯错,就算偶尔出错,也会用十倍的疯狂反扑来弥补那个错误。耽于等待,只会连我们手中极少的筹码也一起输掉。
  “顾叔,我有分寸。”我不再分辩什么,走向寺门。
  那时,仁吉多金和杰朗早就在大门外等候了,夜风吹得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一起乱飘,显得狼狈而无奈。晚饭之前,我已经付给他们每人三千美金,作为陪我调查夏雪失踪事件的时间酬劳。金钱是小事,我一直牢记叔叔教诲过的行走江湖的第一原则——“永远不要让帮助过你的人白白吃亏受累”。
  “陈先生,寺里下了通知,要求您和顾先生在明天日落之前离开。”杰朗愁眉苦脸地迎上来。他的手里攥着一叠纸币,就是我下午刚刚给他的那笔美金。
  “理由?”我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这一点。如果坎普土王的人要在罗布寺做什么秘密勾当,就一定会要求寺僧们清场,把可疑人物驱逐出寺,以免秘密泄露。
  “寺庙要接待一位来自印度的大人物,对方长期捐赠本寺,这次来更是要把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无偿敬献给佛祖,所以本寺上下要清理洒扫十日,以全新面貌迎接宝贝。陈先生,实在对不住了,夏小姐失踪那件事我帮不上什么忙,自然也不敢接受这些钱。”杰朗把钱递向我。
  所谓的大人物一定就是那位莲娜公主,或许正是他们即将捐赠的宝贝引起了那京将军的觊觎,才不惜冒险深入藏地,要在此地动手夺宝。
  杰朗是个好人,起初我拿钱给他们的时候,他就再三拒绝过了。
  我不想太为难他,接下那叠美金,诚恳地向他道谢:“多谢提醒,请转告寺里的各位大师,我们会尽快离开,绝不多事。”
  “陈先生,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走,不管夏小姐了?”质朴而木讷的仁吉多金误解了我的意思,在杰朗离去后,忍不住急火火地问。
  从罗布寺向东北面走,相隔两公里多,有一个叫普姆(藏语:姑娘)的小村子,我们暂时可以借宿到那边去,等到罗布寺的好戏登场,我们再趁机杀回来。我相信印度人和寺僧们越是怕人打扰,就越会有不速之客光临,但不是我和顾知今,而是尼泊尔神鹰会的雪山马贼。
  “没关系,明天午后,带所有行李去普姆村,多花些钱,一定能找到舒舒服服的住所。你一直跟着我和顾先生就行,我会按照藏地向导行业的最高标准付给你报酬,直到夏小姐回来。”我的声音无比坚定,因为我必须要让每个人都相信,夏雪没有出事,她一定会平安归来。
  仁吉多金连连点头,精神立刻振奋起来。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裹在睡袋里翻来覆去,耳边仿佛一直响着窝拉措湖水涨落时的哗哗拍岸声。有一阵子,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从昏昏沉沉中骤然惊醒,耳边暂时听不清水声,以为又发生了湖水消失的怪事。
  罗布寺深处,隐隐传来唰唰啦啦的磨刀声,还有人在低声哼唱着一首古老的藏地牧民歌谣。风卷过房檐上的茅草,发出有节律的飒飒声,与后院传来的怪声应和着。我定了定神,使劲揉了揉耳朵,又能听到那种令我心悸的水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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