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校对)第2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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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大盛魁等少数大商号还想依靠过去积攒下来的人脉保住商号的财产外,其他商号终于派出代表向夏阳表示,愿意接受革命委员会的调停方式,对蒙古人的债务进行清理。而驻库伦大臣三多也在蒙古兵的威胁下放弃了不合作态度,向夏阳表示愿意把朝廷在库伦的权力移交给革命委员会。
  这位满人贵族认为哪怕是让革命委员会接收了自己的权力,也好过让俄国人吞并了外蒙古。这样的态度自然得到了夏阳的赞许,他也向其保证一定会确保他的安全。
  只是革命委员会虽然增强了力量,但夏阳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得到蒙古人内部的支持,革命委员会先向蒙古王公动用武力的话,并不能解决外蒙古的问题,只会招来俄国的武力介入。虽然之前吴川已经向他解释过,从整个俄国的外部环境来看,此时并不是俄国在东方发动战争的时机,因此彼得堡大概率会以外交讹诈的方式把外蒙古从中国独立出去。
  可是以夏阳看来,在彼得堡下达命令之前,俄国布置在俄蒙边境的武力已经足够改变库伦的局势了,他手中的力量并不足以抗衡俄国在外蒙古边境的实力。
  于是到了12月10日,夏阳和库伦大臣三多会面时,也终于忍不住表示道,“杭达多尔济这个人必须除掉,这个人在外蒙古王公中间四处煽动外蒙古独立思想不说,还拒绝接受我们主动提出的分区自治方案。最为过分的,他还公然宣称蒙债自蒙古国独立之后就自动消灭了,不需要我们从中说和调解。”
  三多有些畏惧的说道:“除掉杭达多尔济不好吧,现在他不仅是外蒙古王公们公推的领袖之一,也是和俄国驻库伦领事关系极为密切的友人。我们要是对他动手,蒙古人和俄国人恐怕都会对我们不满的。现在库伦到张家口的通道已经被大雪所封住了,要是俄国人过来了,我们连跑都没法跑了啊。”
  夏阳脸色难看,他虽然知道三多说的不错,但是他委实不能再继续看着杭达多尔济在库伦上蹿下跳了,否则哲布尊丹巴迟早要被他说动心。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说服三多支持自己的时候,一名卫兵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在得到了三多的允许后,这名卫兵就跑到了夏阳的座椅后方,俯身在他耳边咬了一阵耳朵。
  听完了卫兵带来的消息后,夏阳顿时松了口气,向着三多说道:“现在好了,我们终于找到教训这些王公们的机会了。”
  三多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他,夏阳随即回道:“刚刚送来的消息,清债会议中,有牧民代表要求各旗内扎萨克今后未得旗内允许,不得以旗的名义举债;扎萨克的私人债务和旗内无关,旗民不须替其还债;旗内账目应当公开,旗民可自行查询。
  王公们的代表认为这位牧民代表侵犯了自己的尊严,不仅把这位代表赶出了会议,还下令抽了他一顿鞭子。现在牧民代表们群情汹涌,正四处联络同伴,准备去甘丹寺和王公衙门请愿,请求惩办打人者。接下来只要双方冲突起来,我们就能鼓动牧民们攻打甘丹寺和王公衙门了。”
  三多有些狐疑的问道:“不会这么简单打起来吧?喇嘛寺有1000护兵,王公衙门最近也招募了快2000多人,那些牧民赤手空拳去请愿,怎么会同王公和喇嘛们冲突起来?”
  夏阳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怎么冲突就不用管了,一旦冲突开始,我希望您能够去求见哲布尊丹巴,向他陈说厉害关系。眼下这么多武装人员停留在库伦,一旦矛盾激化库伦恐怕就要被毁于战火了。
  为了哲布尊丹巴和甘丹寺的安全考虑,请他尽快驳回蒙古王公发出的独立宣言。作为回报,革命委员会同意原本的库伦大臣所属和恰克图等地都纳入哲布尊丹巴的统治之下,成为一个单独的库伦自治区。
  之后外蒙古四分,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库伦、杭爱山-克鲁伦河以南之地。除库伦可先成立自治政府之外,其他三地可按照各地居民的意愿讨论是否自治。来年开春之后,驻库伦大臣衙门和革命委员会都会撤出库伦,把此地的所有权力都交给甘丹寺。”
  三多听后又迟疑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这就把库伦交给活佛了?那么俄国人要是大举进入库伦怎么办?俄国领事要求我们和蒙古人坐下来的谈判不谈了吗?”
  夏阳冷笑着说道:“我国内部的事务,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国人来干涉了。不过是杭达多尔济和三音诺颜汗搞出来的把戏,只要除掉带头的,也就没人敢冒出头来了。至于目前的局势,来年开春俄国人不大举进入库伦才是怪事,我们拿什么去拦住俄国人?
  先让他们得意几天吧,我们先去巴音图门站住脚,那里靠近黑龙江,只要能够把铁路修建过来,我们就能获得革命委员会的支持。只要我们能够绕开西伯利亚铁路,另外修建一条铁路进入库伦,那么俄国人在库伦也是呆不住多久的。”
  虽然觉得夏阳的计划太过冒险,但是三多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真的事情失败,好歹他也能够跟着对方撤回内地去,这可比指望俄国人庇护他要安全的多。
  12月10日下午和11日上午,数千牧民围住了甘丹寺和寺庙边上的王公衙门,一是要求为受伤的牧民代表讨要一个公道,二则是希望王公们答应受伤代表提出的要求。11日中午一名王公的管家带着几名蒙丁试图驱散衙门出口的牧民,为自己的主子打开通道,但是在经受了几鞭子后,一名年青牧民突然暴起把骑在马上的士兵给拖了下来,从而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冲突。
  在混乱中有士兵开了枪,随即便引发了压抑许久的牧民的暴动,有人偷偷引导牧民打开了武器库,拿出了武器,于是一场骚乱就开始了。杭达多尔济招募的军队和保卫寺庙的兵丁最终都加入了平乱,伤亡惨重的牧民们终于派出代表向革命委员会求援,夏阳于是带着准备好的革命卫队和马库金率领的沙皇保卫军两连人马进入库伦城维持秩序。
  在革命卫队和沙皇保卫军的配合下,杭达多尔济组建起来的蒙古军损失惨重,甚至连喇嘛寺的护兵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这场骚乱在当晚11时终于平息了下去,但是杭达多尔济、伯颜帖木林·海山、马克思尔扎布、丹毕坚赞等鼓吹外蒙独立的中坚人士,却不明不白的死在骚乱之中。
  只有三音诺颜汗等人一早躲入了俄国领事馆,才保住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这一事件令俄国驻库伦领事刘巴极为不满,一度向夏阳和马库金两人威吓,要送两人上军事法庭。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恼火,事情也不可能逆转了。经此一吓,库伦主张即刻独立出中国的激进声音顿时听不到了,认为和大清好聚好散,先谋求外蒙古自治地位,日后再寻找独立机会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而俄国领事虽然口口声声支持蒙古民族的独立,但是在彼得堡的严令下,他在公开场合也只能表示当前外蒙古独立的时机并未来到,寻求在俄国保证下的自治地位,才是外蒙古最好的选择。
  面对革命委员会的武力威胁,和俄国人的暧昧态度,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所代表的喇嘛集团和剩下的库伦蒙古王公,终于在12月12日下午宣布,此前杭达多尔济等人发布的蒙古独立宣言为非法。
第四百六十章
  自江浙联军攻下南京之后,南北战事就暂时停了下来。武汉这边是清军强而民军弱,故迫切的需要和平以重整力量。
  至于南京、浙江、上海这边,在联军攻下南京之后,张勋一路退到了徐州,几乎让出了整个江苏地区,让民军终于一洗武汉战事失利的耻辱。
  只是在这个时候支持联军的江浙立宪派和同盟会完全掌握的上海都督府,却也开始呼吁起和平,反对继续联军北伐了。
  以张謇为首的江浙立宪派之所以支持革命,一是因为清政府不能保护国内资本的发展;二便是如盛宣怀这样的官僚资本一直在联合外国资本打压民族资本。因此在看到清政府毫无顾忌的颁发铁路国有化政策,连他们自己合法的财产都无法获得保护之后,干脆就顺应了革命大潮,支持了革命。
  但革命毕竟不是请客吃饭,且辛亥革命又是一次无组织的突发事件,因此革命队伍中龙蛇混杂,既有品行高洁的革命者,也有浑水摸鱼的会党、军头,这也就使得各省革命爆发之后社会秩序迅速破坏,而各省革命政权却无力维持的局面。
  在这种社会秩序的失衡状况下,满清的政权虽然被打倒了,但是地方上的富室大户同样也失去了过去的权威,成为了败军或胜利者的敲诈打劫对象。虽然江浙一带向来秩序良好,但是在革命爆发之后也出现了浙江农民自发的起义事件。
  于是本就是投机于革命的立宪派士绅立刻转变了对于革命的支持,认为当前最为要紧的还是尽快恢复地方上的秩序,以保证自家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而当前能够快速稳定社会秩序的,显然不是南方政出多门的各省都督府,而是北方的北洋集团或关外的革命委员会。
  只是革命委员会虽然在军事上节节胜利,甚至连日本人都吃了败仗,但是这个革命政权对于地方士绅的打压却也太过凶狠了些。一些原本和日本人关系不错的奉天士绅,在接受了革命军的政治教育后立刻逃离了家乡,有节操的跑进了关内,没有节操的则干脆逃去了大连,在这些逃亡士绅的口中,革命委员会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了。
  这样一来,各地立宪派士绅的选择就剩下了袁世凯。他们希望南北议和,一边凭借着革命的力量迫使北京同意制定一部宪法保护他们的财产和权力;一边则又希望议和之后能够依赖袁世凯的力量尽快恢复地方秩序,打击那些过于激进的革命者。
  至于陈其美率领的上海都督府之所以也赞成停止北伐,实在是因为江浙联军的领导者是光复会而不是同盟会,江浙联军在南京这边打的很好,继续北伐说不定还能再立奇功,但这也反衬出了同盟会率领的武汉联军在战事上的拙劣表现。
  由于陈其美之前一直不肯放弃上海出征南京,这就使得同盟会虽然在革命者中名望为最高,但是在实绩上却几乎没什么建树。即便撇开关外的革命委员会不谈,同盟会现在也拿不出一个足以压住各省都督府的领袖来。
  宋教仁虽然在同盟会内部声名鹊起,但是对外则和吴川一样,在革命爆发之前不为外人所知。而能够同孙中山齐名的黄兴,却又因为阳夏保卫战中的失利和对各省军队的批评,导致人望大跌。于是同盟会此时在国内的领导人物,居然还压不住一个半路出家革命的黎元洪。
  眼下看着光复会众人借助南京一役开始在国内声名鹊起,把自己的影响力向着全国扩散,陈其美领导的上海都督府自然开始主张和平解决满清了。一方面可以借助南北议和确立同盟会在各省革命者中的领导地位;另一方面则是等待孙中山回国重新凝聚同盟会的人心。
  在这两方的共同发难下,攻下了南京的江浙联军终于停下了脚步,而各省也终于响应了同盟会的倡导,派出代表前往南京讨论成立临时政府一事。之前仗着革命首义的名头,一直视自己为革命中央政府的湖北军政府,在连武昌都差点没守住的状况下,只能向江浙联军和同盟会屈服。
  此前关外的革命委员会因为局促于北满,对关内的影响力太小,因此湖北军政府并不认为革命委员会能够和自己并列。即便是邀请了革命委员会的代表来武汉商议国是,也只是把其视为了在自己之下的一个分省都督府。
  不过随着革命委员会击退清日联军进入南满,正式统一了关外三省之地后,代表革命委员会南下武汉的耿瑾文、姜文卿等8名代表的地位便迅速提升了。
  在各省革命都督府的代表眼中,随着武汉军政府被清军差点击溃后,武力上能够压制北洋集团的就只剩下关外的革命委员会了。江浙联军虽然打下了南京,但是张勋所部不过是北洋的外围,还算不上真正的北洋嫡系,如果袁世凯真的调动北洋六镇出击,江浙联军恐怕也是难以取胜的。
  这样一来,在正面击溃了北洋嫡系并打退了日军的国民革命军就显得难能可贵了。这一仗不仅打掉了北洋军的气势,也打出了国民的自豪感,就连驻扎于武汉的日军对于中国人也客气了不少。虽然上海一些报纸曾经谩骂过,说革命委员会是一群黄俄,没有权力代表中国革命。
  但是随着关外这一仗的消息传开,这些报纸就立刻得了失忆症,不仅删去了自己过去的报道,转而为革命委员会歌功颂德了起来,称赞国民革命军实乃民族之英雄,共和之依靠。
  知道内情的人士虽然沉默不语,心里却都明白,这些报纸之前都为上海都督府所控制,之前批评革命委员会是为了打击对方的声望,以确保同盟会对于革命的领导权。但是随着当前中国形势的发展,同盟会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于革命的领导权力,出现了同盟会、光复会和武汉军政府、革命委员会的四方角逐。
  武汉战事的失利,让同盟会和武汉军政府的声誉都大受打击。而南京的攻克,四平-铁岭战役的结束,使得光复会和革命委员会这两个过去革命的配角突然站到了国人面前。虽然革命委员会的胜利大涨了国人的志气,但是依然无法和攻克南京的政治意义相提并论,毕竟眼下的革命大局是反清而不是国战。
  因此同盟会虽然在名义上还领导着革命,但是在实力上已经很难压制光复会和革命委员会了。至于武汉军政府,几乎已经在革命领导权的斗争中出局。原本反同盟会的内地各省都督府,因为现在有了革命委员会这个更好的选择,也纷纷转而向革命委员会的代表示好。只剩下了一些立宪派掌握权力的省份还在支持着黎元洪,寄希望于黎元洪能够代表他们同袁世凯握手言和,恢复社会秩序。
  在这样的局势下,上海都督府自然不会再去激怒革命委员会,从而防止革命委员会和光复会联合,最终将同盟会从革命领导者的地位上拉下来。于是被其所控制的报纸,对于革命委员会的评价也就有了一个180度的转弯。
  不过耿瑾文、姜文卿等革命委员会的代表,在这种突然门庭若市的登门拜访中却还保持住了足够的理智。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示好的对象是他们背后的革命委员会,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而革命委员会委派代表的方式和各省都督府并不类似,并不是以私人之亲密程度来委派的。
  因此,其他各省之代表,要么真能左右本省政治集团之决定,要么就是某些有力人士的传声筒。但是作为革命委员会的代表,他们只能在革命委员会制定的框架下作有限的自由发挥。故众人虽然振奋莫名,却也没有忘乎所以。
  12月2日,上海、江苏、浙江三都督公推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预备让黄兴在南京组织临时政府,但是因为外有湖北军政府和革命委员会的共同反对,内有光复会扯后腿,这项决议最终以黄兴主动拒绝而宣告废止。
  于是在光复会的倡议下,决定由各省派出代表前往南京讨论临时政府的成立。12月12日,十六省22名代表陆续赶到南京后,便在南京城内召开了会议。
  会上各省代表陆续发言,认为当前组建一个临时政府集合各省革命力量是最要紧的急务,于是同盟会试图维持前些日子三都督做出的决议,但是光复会并不愿意让黄兴来组建这个临时政府,可光复会自身还推不出什么有力人选,又出于对革命委员会的忌惮,于是干脆建议修改决议的内容,让黎元洪为大元帅,黄兴作为副元帅。
  当发言机会论到耿瑾文面前时,这位年青的革命委员会代表起身后冷峻的扫视了一圈会议桌前的众人后,这才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老实说,我对于本次大会是失望的。我原本以为,我们聚集于此地是为了决定未来中国之前途的,但是没有想到各位开口闭口都想把责任推给某个人,由某人来决定未来中国之命运。这岂不是打倒了满人的皇帝,却又扶起了一个汉人皇帝?这样的革命对于中国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第四百六十一章
  耿瑾文的话语自然引起了会议室内的轩然大波,只是各省代表们虽然不满于耿瑾文的发言,却一时并无人起身反驳这位革命委员会的代表。
  因为在场的各省代表中能够压倒这位的并不多,如黄兴、宋教仁等同盟会重要人物都不在此,同盟会中部总会正竭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和袁世凯的谈判,黄兴、宋教仁、陈其美、张謇、伍廷芳等人正在上海等待着北方的代表。当然在场的各省代表们,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情。
  光复会的陶成章、李燮和等重要人物此时正在上海、杭州鼓吹继续北伐,于是由同盟会和光复会发起的各省代表共同商讨临时政府的会议上,真正说话有分量的,反而变成了武汉军政府和革命委员会派出的代表。
  同盟会稍稍有些分量的人物,大约就只有时任九江军政府民政长的林森了,不过这位又是和气君子,根本不会站起来和同志针锋相对。而作为武汉军政府代表的外交司司长王正廷却是知道南北议和的事的,因为宋教仁等人的坚持,昨日抵达武汉的北方代表此时正坐船向着上海赶去呢。
  在王正廷看来,同盟会这么做实在是有些不地道,把持了南北议和的要务,却把其他各省代表瞒在鼓中,任由他们在南京开会讨论怎么组建南方临时政府,事实上各省代表讨论的内容都没有什么卵用,等到宋教仁等人拿着南北议和的结论出来,这个毫无作用的临时政府就该解散了。而新政府的职位也就被北洋和同盟会联手瓜分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作为呢?
  因此耿瑾文的发言虽然让他觉得有些年轻气盛,但王正廷还是保持了沉默,冷眼旁观这位来自关外的代表能搅动出什么动静来,真要弄出些动静出来,他倒是很愿意助对方一臂之力的。革命委员会证明了自己的武力之后,也就意味着北洋和同盟会搞的秘密谈判如果不能让对方认可的话,革命委员会完全可以用暴力破局。
  武汉军政府就是缺乏暴力破局的能力,才不得不默认了双方媾和的现实。但是如果能够跟在革命委员会身后在南北议和中插上一脚,王正廷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这也就决定了新政府内将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而不是被北洋和同盟会排除在外。
  能够被各省派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也许有老成持重的,但绝不会有胆小怕事的,毕竟此时还是革命大潮浩荡冲锋的时候,还没有到退潮的时候。因此四川省的代表李肇甫在其他人迟迟不肯出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向耿瑾文质问道:“贵代表这是什么意思,推举出一名革命领袖整合各省的进步力量叫做扶起一位汉人皇帝的话,那么是不是要各省各干各的,才叫共和政府?你们究竟是来开会的,还是来捣乱的?”
  耿瑾文瞧了对方一眼,神情毫无波动的回道:“我们当然是来开会的,我现在不正是在表达自己的意见吗?而且贵代表的言论也太可笑了,革命领袖是推举出来的吗,或者说随便推举一个人出来就能成为革命领袖了?没有革命的理论和革命的实践,就不可能有被人民认可的革命领袖。
  各位推举黄兴作为革命的领导人也就算了,至少这位是真心赞成革命的。推举黎元洪算什么?我不是针对黎元洪都督,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让这个国家走向新生,一个被革命将士们威逼着坐上都督位置的旧官僚,真的能够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新生?
  数十万革命烈士的鲜血,不是为了让某些投机者窃取我们的胜利果实的,也不是让活着的人建立一个新朝廷分功赏爵的,否则人民为什么要支持革命?打倒了满清政府不是革命的结束,而是革命的起点。不消除这个国家的封建反动势力,不夺回被列强霸占的国家利益,不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强国,革命就等于是失败了。
  所以,我受革命委员会的命令来和诸位讨论的,乃是如何建立起一个全新的人民共和国,如何捍卫这个新政权,如何去打倒这个新政权所面对的敌人,这才是我们今日这场会议需要讨论的内容。”
  各省代表一时面面相窥,颇有些迟疑不定的意思。事实上,不管是黄兴还是黎元洪都不是众人想要的选择,前者在阳夏保卫战中除了暴露能力不足的缺点之外,之后将作战失利归咎于各省援军不听指挥,导致军心大失,自然也让不少非同盟会代表腹诽不已。
  而后者,就如耿瑾文所言,压根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党人,不过是武汉革命将士从床底下拖出来的都督,要是把这样的人推到临时政府首脑的位置上去,天下人有谁会服气?
  不过如果非要在黄兴和黎元洪之间选一个的话,大家也只能选择后者了。正因为黎元洪不能让人心服,所以这位即便坐上了临时政府的首脑位置,终究也不过是个泥菩萨,各省军政府倒是不用担心同盟会来抢班夺权了。
  但是现在耿瑾文给了他们另外一个选择,由各省代表决定未来中国的国体和政府组织方式,并给新中国的政治建立一个基本的规则。对于各省代表来说,这当然是一个绝妙的提议,因为这无形中就抬高了他们的地位。按照各省军政府俄意愿从有限的人选中挑出一个新中国领导人,和为新中国制定一部宪法,这显然是两回事了。
  前者他们只能代表各省军政府的态度,而后者则让他们成为了各省民众利益的代表。只是在座的代表们并不敢起身回应耿瑾文的主张,因为他们并不确定自己能否代表本省民众参与到这么大的题目当中去。毕竟同盟会和光复会的重要成员都不在场,他们讨论出来的结论究竟能否成为国民所认可的新中国宪法,这可真是个问题。
  看着会议突然陷入了僵局,在场同盟会代表中地位最高的林森终于出声道:“本次会议的主旨是讨论临时政府的建成,而不是为临时政府设定规则,我以为耿代表的主张有脱离会议主题之意。如何建立起一个全新的人民共和国云云,这应当等国会成立之后再进行讨论较为适合,毕竟今日聚集在这里的各省代表还不齐全,并不能完全代表全中国的民众。”
  只是王正廷却不以为然的打断道:“我们不先讨论如何建立临时政府的规则,又怎么能够建立起一个令国民信服的临时政府?
  更何况,虽然各省代表还不够齐全,但至少这里已经有了12省份的代表,也就是说我国一半以上省份已经派出了代表,就算是美国独立时的制宪会议,一开始也不是各州都到齐了才开始讨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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