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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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教徒面对枪林弹雨,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变得更加疯癫和狂躁,有一两个士兵因为犯了沃邦之前的错,被他们的狂躁姿态慑住,竟然停下了射击,那些人就立即从这个缺口奔了出去,而后用牙齿和指甲将那两个可怜的人撕碎。
  但就像是偶尔泻出的浊流碰撞上了坚实的堤坝,冷静和理智的人立刻结束了这场闹剧,虽然有南特敕令,但在国王的军队里,自然不可能有胡格诺派教徒,而天主教徒意识到他们遇见的都是新教徒后,他们的心肠顿时变得冷酷起来,哪怕是那些教徒再怎么手舞足蹈,抑是发出刺耳的噪音,甚至不惜踩踏着同类鲜血淋漓或是焦黑的躯体前进,他们也没有再犹疑过。
  尤其是在沃邦命令士兵们拉来马车,组成临时的工事后。
  最后一个新教教徒倒下去之后,在临时工事与桥梁上,已是狼藉一片,就像是有个巨人,将一整个战场的尸体与伤者都搜集起来,倾倒在这片狭窄的地面上似的,沃邦的靴子在里面走动的时候,脚下的触感都不是坚硬或是松软,而是说不出的黏腻与湿滑,他不是不迷惑的——这些人是在干什么?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权的说法,别说是在战争时期,就算是在国王的婚礼上,也不是一样有上至公爵,元帅,下至平民的圣巴托洛缪大屠杀,那场屠杀可连孕妇和婴儿都没放过,死亡人数更是要以万来计算。
  “如果您感到迷惑,”沃邦身边的巫师说:“您可以直接问问他啊。”
  原来沃邦已经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巫师将一个人提到了沃邦面前,那个人正是之前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教士,天晓得他是怎么避开了狂躁的人群和子弹的——虽然也受了伤,但确实还活着。
  匆忙而短暂的审讯,正确点来说,就是一段简单的问答,因为这个教士似乎没有一丝半点,我是说,与那些被他所蛊惑的人的勇气与胆量,沃邦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巨细靡遗,而答案也如巫师预料中的那样荒唐。原来,在法国军队压向阿纳姆的时候,阿纳姆的橙带党人虽然做出了必然要坚守到底的姿态,但他们也很清楚,他们最多只能拖延一时半会罢了,在法军入城之后,另外一部分橙带党人更是提出,应该暂时向法国国王表示臣服,虽然屈辱,但至少可以保证市民的安全,但另外一部分认为,法国国王是天主教徒,又是一个暴君,他不会允许新教教徒继续安然地待在他的城市里,等待他们的不是被绞死,溺死或是其他酷刑,就是被盘剥干净之后流放——两方争执不下,但法国军队可不会留给他们权衡考量的时间,眼看下阿纳姆城已经落入法国人的囊中,而他们仅有的兵力也只够固守一个市政厅,一个教士,也许想要成为第二个萨沃纳罗拉(一个曾以反对教皇而获得佛罗伦萨世俗权力的教士),就站出来说,他会率领着虔诚的教徒阻挡这些魔鬼的去路。
  橙带党人一开始并不相信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笑话,但这个教士却已经煽动了好几百人,这几百人,对那些橙带党人确实是一种威胁,他们可不想步上前人的后尘,于是就顺水推舟,答允了此事,结果就是如沃邦看到的。
  血肉之躯,即便是巫师,也无法与枪弹刀剑相对抗,更别说是一群凡人了,沃邦不由得对那些被愚弄和欺瞒的人产生了几分怜悯之意,他走了几步,却听见一声惨叫,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一个法国士兵正按着自己的手,鲜血正从他的手掌上滴落。
  “发生了什么事儿啦?”沃邦问道。
  那个士兵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士兵连忙帮他回答说,原来这个士兵在收敛桥梁上的尸体的时候,看到一个气息奄奄的少女,出于同情就给了她一口淡酒——是士兵们自己的配给,说是淡酒,事实上是加了蜂蜜和盐的葡萄汁,谁知道这个少女在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刻咬了那个士兵,巫师过去看了那个士兵,转过身来对沃邦摇了摇头:“他得离开了,”他说:“他被咬掉了右手的大拇指。”无论是握枪,还是持剑,没有大拇指就什么都不能干了,甚至等他回到凡尔赛,也无法成为一个工匠或是农民……
  那个士兵听了,立刻哭泣起来,比残疾更令他痛苦的是,眼看辉煌的胜利就在眼前,他却要跟随着辎重队一同无声无息地返回法国,无法从中分享哪怕一丝荣耀。
  “你是与敌人作战时,受了伤。”沃邦这样说,“我会在你的记录上这么写。”这样这个士兵在战后至少可以被提升一阶,那个士兵,至少是看上去好受了一点,但他看向那个少女的眼神却愈发悔恨与憎恶了——沃邦想了想,走到那个少女面前,“你们怎么会相信那种鬼话的?”
  “这是上帝的旨意!要我们来对抗魔鬼!”那个少女虚弱而坚定地说。
  沃邦无言地指了指她身上的血迹,她中了弹,在肩膀:“用血肉来对抗子弹?”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很显然,他没有,”沃邦说:“因为你的行为,我只能认为……你们都是我们的敌人,而我们对待敌人只有一种方式。”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你,还有这里侥幸存活的人只有一死了。”
  少女明显地动摇了一下,但她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顽强:“死亡也是上帝的恩赐,我们乐于接受这个结果。”
  “哦,那太好了。”沃邦回转身,“把他们全都丢到河里。”
  仿佛早就在等待着这个命令的法国士兵立刻提起工事和桥梁上的黑衣教徒,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全都丢到了乌塞尔河里。
  河水翻腾,一下子就将这些虔诚的教徒吞没了,沃邦似乎听到了尖叫声,像是那个少女,又或是别人的——又或是哀求?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的弟弟,还是母亲?沃邦已经不在意了,没有什么能够比死亡更能考验信仰的了——就如国王所说,有些看似狂热无畏的教徒,或是信仰着他以为的理念与道德的人,事实上只是擅长自欺欺人罢了,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们叫喊的越响亮,煽动的人越多,气势越旺盛,姿态越强硬,他们的敌人就越是软弱,越是畏惧,他们是天选之人,必然获得最终的胜利,但他们不知道,总有一些敌人,是他们永远也无法与之抵抗的。
  别人无法理解他们的举动,只是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愚蠢到死亡真正降临到身上的时候,才会怕,才会退缩,但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在最后一声“我要改信”的乞求声消失在波涛中后,巫师看了一眼那个断了手指的士兵,看到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宽慰的微笑,他笑了一声,说到这个,在沃邦下了命令,士兵们将着几百人陆续丢入乌塞尔河的时候,就在河岸边的所有建筑都门窗紧闭,街巷上空无一人,若不是知道阿纳姆最后的军队都在上城,他们还真要以为,这里只是一座空城呢。
  但就在几分钟后,仿佛是为了打破巫师的臆测,一队人从桥梁彼方的街巷里走了出来,为首的人还举着一块雪白的绸缎。
  ……
  “一丘之貉。”路易说。
  他是个……说出来会令很多人大惊失色的……无信仰者,所以他的心里对天主教徒与新教教徒一视同仁,但法国的新教教徒,也就是胡格诺派教徒对波旁王室恶意深重,如果不是因为驱逐胡格诺派教徒会引起经济震荡,现在的法国大概已经没有胡格诺派教徒的存在了——路易甚至不屑于去玩儿什么类似于那种如“三分之一改信,三分之一流放,三分之一溺死”的把戏,他不喜欢自己的统治有任何隐患存在。
  而阿纳姆城里的新教教徒无疑让国王想到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但就像是他没办法将胡格诺派教徒清缴出去,他也不能,暂时不能对佛兰德尔和荷兰的新教教徒做什么——毕竟在这里,新教教徒才是信仰的主力,为此他甚至无法在建立户口制度的同时,确定每户人家的信仰,免得这些蠢人以为他又要展开一次针对新教教徒的大清洗了。
  “告诉我一些愉快的事情吧。”他将手掌搭成塔型,向坐在一侧的奥尔良公爵恳求道。
  ……
  “大孔代的军队已经占领了霍林赫姆,蒂雷纳子爵的王军则夺取了奈梅亨与阿纳姆,卢森堡公爵则获得了纳尔登。”勒伊特将军,英国海军的梦魇,荷兰人的英雄面无表情地读道。
  霍林赫姆是南荷兰省的重要据点,阿姆斯特丹就在它的北方,阿纳姆是海尔德兰省的枢纽,向西就是荷兰的心脏乌得勒支,乌得勒支……再往西十法里就是阿姆斯特丹,纳尔登——是一座古老而又强大的自治城市,与阿姆斯特丹同属北荷兰省……它有着厚重的城墙与宽阔的护城河,勒伊特将军本来以为它还能坚持上几十天的——不,应该说,他以为他读到的每一个城市,都应该能够坚持更久的。
  现在信上的每一个字母都像是烙铁那样烙在将军的心上。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阿姆斯特丹时与首相约翰·德·维特的一场大吵,是的,首相先生最后甚至口不择言地说他才是勒伊特的恩人,是他重新拔擢了勒伊特,而勒伊特的回应是将权杖折断在首相的面前——他忠诚的人不是首相先生,也不是威廉三世,他忠诚的只有荷兰,他回到港口的当晚,首相先生的使者就追了上来,送上了修复如初的权杖——对此勒伊特也不由得感到愧疚,他还在想……等他下一次回到荷兰,他要向首相先生致歉。
  他没有机会了。
  勒伊特几乎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悔恨,他不应该,就算威廉三世的失踪与首相脱不开关系,他也不应该与首相这样公开的吵闹,他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分量,作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他与首相的反目无疑给了那些小人一个信号,一个首相无法得到他支持的信号,他们才敢如此大胆妄为,而首相先生或许有自己的私心,但大敌当前,荷兰需要一个声音来指导他们,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相互倾轧,彼此争斗,甚至不顾收紧的绞索……
第二百三十章
海上与陆地上的战争(5)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可靠的人给勒伊特寄来的信,勒伊特一边打开黄铜信筒,在桌子上磕了磕,将信件倒出来,一边说:“希望不要有太多的坏消息了。”
  他打开卷得紧紧的信纸,信上的内容不多——来自于英格兰罗切斯特的一个荷兰商人,他原本还在伦敦,但他的信中心有余悸地说,自己差点卷入了一场暴乱中,丢了性命,现在他抛下了同僚和朋友,独身一人跑到罗切斯特……他询问勒伊特现在荷兰的情况如何了,如果可能,他想从多佛返回荷兰,看到这里,勒伊特苦涩地叹了口气,他和这位商人朋友的关系不错,但就在他坐下来,想要回复一封短信给商人,让他最近不要回到荷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是谁送来这封信的?”他喊道:“立刻让他来见我!”
  那个送信人立刻被带到了勒伊特面前:“你从罗切斯特来?”勒伊特问道。
  “是的。”那个人紧张地回答说。
  “你是英国人?”勒伊特这样问,顿时让那个人惊惶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现在英国与荷兰是敌人:“上帝作证,”他哀叫道:“我只是一个可怜虫,一个仆人,不是士兵,也不是官员,我对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毫无兴趣,我只是一个对主人十分忠诚的佣人罢了,先生,我的主人让我来送信,说是您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会。”勒伊特说:“但你要告诉我,您的主人在伦敦卷入了怎样的暴动,才不得不逃到罗切斯特去?”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仆人颤颤巍巍地说道:“你知道的,总是有些人吵啊,闹啊,不得安宁,议员们总是和贵族老爷们不对付,说我们的国王是个蠢货,卖国贼,街道上总是有人游行,我参过两次,但我还以为那是圣人日游行呢……”他啰啰嗦嗦地说着,勒伊特的大副都要不耐烦了,但勒伊特只是沉默着,耐心地倾听着,他也只能按捺下来,终于,他说到了勒伊特感兴趣的地方:“那天晚上,先生,我和我的主人正在睡觉,就突然听到外面吵嚷起来了,有人在打枪,还有人在开炮,很大的声音,还有人在叫喊,还是那一套,当然,先生,我并不认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在处死国王的时候就这么说过,然后现在又……反正我的主人立刻命令我去关门,关窗子,当然,我都关好了,我只是,我是说,我们重新把它们加固了,又拖来家具堵在门口,但没用……”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没用,先生,还没到天亮,就有人来敲门了,非常大的声音,我的主人就说,这里除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和一个蠢呼呼的仆人之外,没有任何会危害人的东西,但他们不相信,他们说,如果我们不开门,他们就要投掷火把进来。”他的眼睛往上翻去,仿佛还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他们几乎那么做了,先生,我怕极了,不过我们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打开,他们就冲了进来,到处搜索,用刀剑戳,用火把捅——我有好两件漂亮衣服,都被烧坏了,有了好几个小黑洞。”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们还拿走了主人的钱和珠宝,即便如此,他们还觉得不够,他们差点杀了我的主人……我,幸而我的主人马上说,他可以给他们更多的钱……我是说,票据和证券什么的,反正他们拿了就走了,上帝保佑,那真是一群强盗啊。”
  “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你看到他们穿什么衣服了吗?”勒伊特追问到。
  “看清了又如何呢?”那个仆人说:“我一个也不认得,先生,至于他们穿着什么,我想是很体面的衣服,白色的裤子,蓝色或是黑色的外套。”
  “蓝色或是黑色?”大副忍不住问道。
  “您知道的,那是晚上,而且我们顶多只点了一支蜡烛,我只能说那是很深的颜色,我说蓝色是因为他们之中一个靠近我的主人的时候,他的前襟被照亮了。”
  “那么再想想,”勒伊特说:“还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东西吗?”
  仆人沉默了一会:“我不确定,先生,我不确定。”
  “没关系,”勒伊特说:“我只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哪怕是最小,最不可确定的。”他拿出一枚闪亮的金荷兰盾,“一个回答,一枚金币。”
  仆人急切地喘息了一声,他的眼睛几乎粘附在金币上拿不下来,金币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他马上想起了很多东西,像是闯入房间的士兵的火枪上固定着锥子一样的匕首,还有士兵们的外套纽扣都是银色的,像是伸展开的花瓣形状,收受贿赂的军官肩膀上有着漂亮的金属穗子等等,到了最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先生,我好像听到他们在说法语。”
  “法语?”
  “是的,先生,我不会法语,我都没能上过学,但我在酒馆里做事,他们说……”他接下来说了一句古怪的话,不是法语,也不是英语,更像是某种地方方言,“一个法国水手就这么说过,结果另一个水手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我听说那是一句极其亵渎和下流的话。”
  “我明白了,”勒伊特说:“好吧,这算一个答案。”他往仆人的手里放了一个金币,“还有吗?”
  “我实在想不出更多了,”仆人惋惜地说,“那晚我吓坏了。”
  “再去想想,”勒伊特说:“别忘记了,一个回答,一个金币。”
  仆人咽了口口水,就被带了下去。勒伊特看向大副,他的眼睛在发光:“你懂了吗?”
  大副:“什么,先生?”
  “这个仆人才是真正的信呢。”勒伊特说,“我的好大副,我的朋友是为了避免他被英国人或是法国人阻截到,才只在信上说了这么几句话,这个人的舌头才是真正的密信,他将我的朋友想告诉我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我还是有点不清楚,先生。”
  勒伊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是这一年来的第一次:“法国人在伦敦,他们参与了,”他看了一眼信纸:“暴乱,但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复辟,我是说,君王所拥有的权利的复辟,查理二世是被迫与他的臣民们和解的,但他从未放弃过对王权的追求与对那些‘反叛者’的仇恨,当然,所有的君王都是如此,但这点,他的臣民们当然也很清楚,所以他的大臣和议员们不但不允许他有常备军,还不允许他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与钱财,王室的用度,不但不能从国库中支取,甚至需要国会确认后才能调拨,这对查理二世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但现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只怕伦敦已经天地变换了。”
  “您是说法国人派遣军队去帮助查理二世了吗?”
  “是的,”勒伊特说:“那些人是法国人,他们的外套是路易十四钦定的皇室蓝色,所以在暗处像是黑色,在亮处是蓝色,他们的纽扣不是花朵,是太阳,那金属穗子是肩章垂下的流苏……”大副认真地听着,一边也在不断地思索,“那么您的意思是……上帝啊,您是说,舰队吗?”
  “法国与英国间隔着海洋,路易十四要派遣军队就只有用船,而他们……”勒伊特看向大副:“他们要牵制甚至剿灭我们,就必然会组成一支联合舰队,只是在对我们正式开战之前,这支舰队先从泰晤士河往上,直达伦敦,协助查理二世获得了真正的权利,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在作战的时候,英国的国会会和荷兰议和——”他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神色:“毕竟英国人的舰队连一支商船船队都打不过,我想那些议员们一定早就开始犹豫了。”
  “那么!?”大副惊叫到,英国国会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查理二世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但如果路易十四愿意出手,那么查理二世应该已经取得了任何一个君王应该有的权利,这对荷兰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噩耗,因为查理二世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可能与荷兰议和——荷兰至多只能让出自己的殖民地,航线等等,但英国与法国的联盟若是可以达成预期的目标,他们还能瓜分荷兰本土。
  “不,我们还有机会!”勒伊特从椅子上跳起来,“您难道没想到吗?暴乱发生在三天前,而我们还没在大海上看到联合舰队的影子,而从法国的加来或是敦刻尔克到伦敦,又停驻了这些天,那些舰队必然需要在开拔前保证补给充足,他们可能还在英国,还在某个港口,或是海湾里!”他在狭小的舱房里挥动拳头:“让我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吧,让查理二世知道,他的大臣们畏惧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
  查理二世睡了他自49年1月30日,也就是他父亲被斩首之后,最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畅,万分轻松,他站起身来,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上丝绸的晨衣,对着窗户打了一个哈欠,在用早餐之前,他先去被新开辟成浴室的小会客厅里洗了一个澡,这也是从巴黎流传过来的风尚,只是在今天之前,他洗浴的频次并不高,因为洗浴是一件异常耗费钱财的事情——但,哈哈,现在他就是英国,英国就是他,他再也无需数着手里的金币过活了。
  查理二世浸泡在气味馥郁的浴水里,望着并不熟悉的天花板,直到今天,他还有点犹如梦中一般的恍惚感,那些就如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他身上和心上的玩意儿居然就被这么轻易地搬开了?只是一晚,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国王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以随心所欲地颁发法令,建立军队的国王?掌握着整个国家与子民的命运的独裁者?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发笑。
  他的笑容就这么一直挂在脸上,直到用餐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我要回怀特霍尔宫。”他说:“将餐点一起搬过去,我要看着广场用餐。”
  这个要求立即被服从了,但查理二世的王后不太理解:“陛下,”她温和地问道:“难道这个房间不好吗?我们可以换个房间,我怕怀特霍尔宫没法整理出一个合适的房间来。”
  “没关系,只是一个早晨罢了。”查理二世温和地说,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子,“等我回来,亲爱的王后,和我的儿子一起等着我,但不要耽误了用餐。”
  王后只得从命,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也猜到了查理二世的企图。
  怀特霍尔宫在98年的伦敦大火中就被焚毁了一部分,一直没钱修缮,本来他们早就可以搬到汉普顿宫来,但查理二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同意,然后在几天前的暴乱,不,国王对叛贼的审判中,怀特霍尔宫燃起了大火,彻底地毁了,他们就搬迁到了汉普顿宫,至于查理二世为什么要在一片废墟中用餐……
  在仆役们的一片忙乱后,查理二世终于得以在怀特霍尔宫面对广场的一个小房间里落座,他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从帷幔遮掩着的歪斜窗框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刑台,而这个刑台……正是查理二世早在十年前就在心里规划妥当的。
  当查理一世被处死的时候,查理二世还在荷兰,他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可怕的场景,但现在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因为广场上的景色已经与48年的重叠了,民众聚集在广场,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处死一个国王,还是处死一个护国公,又或是处死一个大臣,一个将军,一个盗贼,一个娼妇,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给他们血淋淋的尸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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