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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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要感到畏惧,那么早二十年我就畏惧了。”路易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蒙特斯潘夫人可以说是被她的同类驱逐的,我甚至不会因为那个世界而感到恐惧,那么我又怎么会害怕一个失败的被驱逐者呢?”
  科隆纳公爵垂下了头,要说蒙特斯潘夫人与玛利·曼奇尼的最终失控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信,不说她们原本就有旧恨,单就看玛利·曼奇尼一下台,蒙特斯潘夫人立刻就出现在王后身边,堪称无缝连接的操作人人心知肚明其中的缘由。
  只是国王的身边似乎一直就是这般腥风血雨,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别说是争夺王室夫人职位的贵女们,就连将领和大臣也免不了一次次的明争暗斗——这里经常提起的几个名字都是毋庸置疑的胜利者,只是黑暗中的手段着实无需赘述罢了——人们争夺国王身边的位置,一来是因为国王对爱重的人着实慷慨,二来就是国王一旦对某人交付信任,他就愈发愿意相信对方,他的位置就愈发牢固,甚至可以惠及后人。
  像是柯尔贝尔、蒂雷纳子爵、孔代亲王、蒙庞西埃女公爵……等等,可以说,如果不是玛利·曼奇尼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国王还会一直忍耐她到最后——科隆纳公爵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怨恨路易,但他怎么也不会接受蒙特斯潘夫人,只是他也必须承认,有蒙特斯潘夫人,才显出曾经的两位王室夫人——虽然其中一位并未公开,是多么的失职。
  大郡主也跟着叹了口气:“蒙特斯潘夫人这几天来看了莫里哀先生最新戏剧的排演,陛下,她似乎有意让光辉剧团进行一场无比盛大的巡演。”
  奥尔良公爵一转念就领会到了蒙特斯潘夫人的用意:“她是想让更多的人……”
  “让巴黎与凡尔赛的名字更快地辐射出去。”路易同时说,可以说与奥尔良公爵一个意思,孩子们,除了依然懵懂无知的小昂吉安公爵也都明白了,戏剧不但是音乐、舞蹈与故事的综合,它也往往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带动潮流与风尚,甚至比“名姝”们带来的风气更快。
  自从凡尔赛宫建成之后,确实有很多地方贵族前来请求觐见国王,游览美不胜收的凡尔赛与繁盛古老的巴黎,但还是有些顽固而又无知的诸侯谨慎地观望着,除非国王在之后的几年里大手笔地封赏身边的人——从财富到职位,就像是在水塘里洒下诱鱼剂,把他们吸引过来。
  问题是路易十四可是一个吝啬的人,于是蒙特斯潘夫人就采用了这种方式来为国王解忧,也许一些人还是不会来,尤其是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但他们既然已经老迈不堪,他们的继承人也能有一套如同岩石般冷硬的心肠,那些固守在冰冷荒芜的城堡里的年轻人,如果能一直被遮着眼睛也就算了,但若是有人将外面那个光辉灿烂的世界捧到他们面前呢?
  一如奥尔良公爵之前说的,要享乐,要奢侈,要堕落——可能就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可想而知,莫里哀先生的光辉剧团不单单会为那些外省人带去美妙的音乐,华丽的舞蹈,优雅的仪态,跌宕起伏的剧情与激动人心的台词,也会带去最新的假发、香水、珠宝与服饰,甚至美食。他们就像是掠过人们视野的绚丽鸟儿,你还没看清楚它就飞走了,但留下的倩影已足够让人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追上去……一旦他们来到凡尔赛,来到巴黎,就不会再离开。
  “如果反响尚可的话,”大郡主又说:“光辉剧团还有可能离开法兰西……”
  “不算什么。”奥尔良公爵说:“事实上,光辉剧团已经去过一次伦敦。”他与国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正是这次出访,作为秘密使者的奥尔良公爵夫人成功地完成了她的使命,不但让约克公爵毅然舍弃了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与胜利,也让查理二世与约克公爵这对王室兄弟彻底撕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他们会去波兰吗?”科隆纳公爵轻轻咳嗽了一声,按捺下心中的酸楚,问道。
  “我想会的,但蒙特斯潘夫人一定会把他们放在最后一位,哦,不,也许不会,但肯定会在后几位,让他们他们急不可待,心如猫抓。”奥尔良公爵说。
  “事实上那些使臣们回到华沙和他们的领地后,已经开始大肆宣扬他们在凡尔赛与巴黎受到的盛情款待了。”路易说。
  “还有礼物。”奥尔良公爵补充道,一边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这些使臣得到的礼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绘制着艳丽花朵的瓷器;闪闪发亮的玻璃器皿;出自于宫廷画师之手的油画——描绘着堂皇的宫殿,身着华服的贵人与狩猎、舞会与宴会的场景;玲珑小巧的象牙扇子;厚软如动物毛皮,闪烁着点点星光的丝绒;色泽深重的绸缎与细巧复杂犹如蛛网的蕾丝花边……就算是短柄火枪和匕首这样的武器,也无不插在镶嵌着黄金、银珠和宝石的枪套刀鞘里,且不说这种火枪是否已经是在国王的军队里淘汰的,外面的装饰就价值上百里弗尔。
  这还不算,在征得了国王同意后,蒙特斯潘夫人还将从卡佩王朝时期法兰西王室劫掠或是订购的挂毯与地毯从仓库里拉出了好几十卷,送给了波兰的使者们,这些挂毯与壁毯曾经是法兰西王室最大的财富之一在国王们还住在城堡里的时候,没有挂毯与地毯遮掩,青灰色的地面又硬又冷,也会让黑洞洞的房间显得无比寒酸。
  后世的人们对蒙特斯潘夫人的做法各有褒贬,褒不必多说,挂毯与壁毯的富丽很容易就会引起波兰的施拉赤塔们对原先平淡生活的不满,即便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收入应该被用来充实军队——但他们躺在床上,面对着挂毯述说的以侈靡享乐为主题的故事时……他们一向以领地上的国王自居,现在他们看到真正的国王是如何肆意挥霍的,心中不免会感到不平,在法兰西的贵族们愿意以一个两倍于原先价格来购买他们的产出时,陡然增长的收入也让他们觉得——偶尔放纵一下也不是什么罪过。
  “虽然说是两倍,”奥尔良公爵说:“事实上应该说是原来的价格,因为我们越过了商人,直接从波兰贵族那里购买他们的小麦和黑麦。”
  “若是其他买卖也能这么做就好了。”大公主感叹地说。
  路易笑了:“不不不,商人是很重要的,没有商人,世界上的货物和货币就不能如同现在这样流转,而且我们与施拉赤塔的交易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并不影响到所有的商人。”
  “但范围会逐渐扩大吧。”王太子敏感地说。
  “当然会扩大,”路易说:“卢瓦斯侯爵正在为我修建更多的仓库,在我们的边境线上,为了填满这些仓库,波兰这三年里的小麦我会收购很大一部分。”
  “那么那些商人呢?”大公主问。
  “本国的商人我会给他们另外的特许证,至于别处的商人……”路易戏谑地看了瞥了大公主一眼:“瑞典的商人我也会给予一部分特权,其他国家视情况而定,但菲利普要在三年内确保施拉赤塔的小麦、黑麦与燕麦不会流向其他地方。”
  “利奥波德一世一定会从中作梗。”
  “只要他有那么多钱。”路易轻声说道:“只要那些施拉赤塔能够忍受从天堂重新落到地狱里,”他笑了笑:“当然,也许有人可以,也许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但任何人都会想,如果一夸脱(约1.14升)的小麦能够卖出三里弗尔三的价格,他们又怎能忍受每夸脱两个甚至一个里弗尔的价格?”
  “我们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大公主快乐地说,小欧根环顾四周,确实,与司空见惯的王太子,大公主与大郡主来说,凡尔赛的每个房间都是那样的富丽堂皇,你所能见到的一切都美的如同画家笔下的伊甸园一般——金箔与银箔覆盖的门框、窗框、穹顶与家具,乳白色的巨大瓷瓶甚至比侍女还要高一些,里面插着玫瑰或是芍药,地板光洁如镜,倒映着木纹细腻的墙板与挂毯,或是油画,就连国王拿来给他们玩的小人也是用象牙与黑檀木雕刻的,小旗帜也是塔夫绸的,不足一根手指的长度与宽度居然还有着精细的刺绣,装着葡萄汁与柠檬水的银壶在孩子们的脚边熠熠生辉,就连盛放着蛋糕的小瓷碟子也镶嵌着银边。
  不过要说最令人恋恋不忘的,小欧根想,应该是巴黎与凡尔赛的卫生设备与装置——也许有人无法理解,但只有经过不必拿手指头塞住鼻孔,也不必担心随时从黑洞洞的高空跌下去,或是看着翻滚的蛆虫在极度的寒冷与燥热中度过漫长的几分钟的人,才会知道一个盥洗室有多么重要。
  还有浴室,小欧根是来到这之后,才知道祖母的香水闻起来并不是原先的那个味道——它原来还是很好闻的,只要没有混杂着陈年的污垢与油脂……
  据说奥尔良公爵麾下有一支极其庞大的工程队伍,也许不等他们做完法兰西的活儿,就要跑到波兰去了吧,那些使臣是讨论过,也要重新整修自己的城堡。
  国王建起凡尔赛,用了整整二十年,他们要用多久?而且这不是整修了一处一角就能解决的事情——女士们会为了一枚新发针从发型修改到鞋子,男士们也会为了一枚新马刺去购买一匹强壮的新战马……享乐是永无止境的。路易十四毫不在意为了垄断波兰的粮食出口抛掷金钱,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流出去的钱款很快就会回到法兰西。
  科隆纳公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停住了,这里毕竟还有小欧根在——小欧根的身份王室成员都知道,他想到了,一旦波兰施拉赤塔们的出口贸易被法国人控制,那么法国人要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很容易的——在法国人始终都是出价最高的买主时,卖主一定会相互争斗——尤其是到了后来,在法国的仓库盈满之后,路易十四一定会会删减小麦的收购量,他们固然可以卖给别人,但就像国王之前所说的,能够卖出三个里弗尔一夸脱的价格,他们怎么能甘心接受一两个里弗尔一夸脱的价格?
  为了能够卖出三个里弗尔一夸脱的价格,他们一定会视那些竞争者为仇敌,到时候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
  “好了,”路易拍了拍手,说道:“现在是……”他看了一眼座钟,“快要到午后祷(下午三点)的时间了,孩子们,我们的小聚会应该结束了,邦唐,把蛋糕收起来,我想我们的小昂吉安公爵今天晚上应该不需要晚饭了,其他人把东西收起来……”
  “可是我还想和您说说话。”大公主哀求道。
  “会的,孩子,我们之后相处的时间会很长的,”路易说,奥尔良公爵想起路易曾说过要把女儿留到二十岁,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他也想:“别担心,孩子们,”奥尔良公爵说:“你们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生病,因为国王和我已经决定了要带你们出去玩儿。”
  大公主率先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欢呼。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国王的亲子时间(5)
  阳光耀眼,海水碧蓝,红嘴巴白羽毛的海鸟掠过船只高耸的桅杆。
  这里是南特,这个名字令人记忆深刻,因为路易十四的祖父亨利三世就是在这里的南特主教座堂签订了著名的南特敕令,不过那时候叫做和平敕令。
  那时候这座城市里还有不少胡格诺派教徒,不过现在他们更多地迁徙到了尼姆,蒙托邦与拉罗谢尔,以后他们会被聚集在奥尔良,当然,这让法兰西境内的胡格诺派教徒又是恐惧,又是痛苦,一来是因为他们将要被迫舍弃故土,二来是因为他们担心圣巴托洛缪大屠杀的事情重演,但能够容许他们继续在法兰西生存下去已是国王仁慈之心的最大体现——虽然说胡格诺派教徒承受了数百年的苦难,但他们对波旁王室犯下的罪行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无法宽恕的,他们如果能够按照路易十四要求的去做,也许还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若不……那些聚集在胡格诺派教徒周围的天主教徒就像是壁炉边的柴薪,稍加撩拨就会猛烈地燃烧起来。
  路易十四也并不是非要这些头上生角的黑羊,主要是除非必须,他并不想在自己的国家引燃宗教战争的火焰,宗教战争的胜利对他没什么用,倒是挺有利于罗马教会的势力拓展,现在法兰西与罗马教会的关系又……真的不怎么样。
  现在南特的胡格诺派教徒已经很少了,但不是没有,首先,在国王的造船厂就有一个,只有一个,毕竟这种敏感的地方实在是不允许有任何悖逆之人,他在这里,必然是因为他不可或缺。
  “等到丹尼斯·帕潘前来觐见的时候,”路易一边为大公主整理了一下袖子,一边说:“你们要记得别用胡格诺这个称呼。”
  “为什么?”大公主问,因为法兰西宫廷里不会出现胡格诺派教徒,她当然不明白。“因为胡格诺这个称呼带有蔑视的意思,”路易耐心的解释道,他先用法语读了一遍这个单词,而又用瑞士德语念了一遍这个单词:“这里有宣誓入盟的意思,而后逐渐演变成外来者与反叛者的意思,还有弗朗索瓦二世时期,有个危险的叛逆者叫做藏松·胡格,天主教徒有意将这个名字与胡格诺的称呼链接在一起,有意让这个称呼变的污秽。”
  “就这么说吧,”奥尔良公爵直白地说道:“你将一个胡格诺派教徒称作胡格诺,就像是在嚷嚷着,嘿!这里有个拉帮结伙的偷儿,一个外来的奸细,一个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流浪者,一个下贱货色……等等,大概就是这样。”
  国王瞪了他一眼,他就是不想对孩子们说这些粗话——算了,他转向大公主:“总之,在面对一个胡格诺的时候,你们若要提起他的信仰,就直接称他为新教教徒就行了。”
  孩子整整齐齐地说了一声好,小昂吉安公爵则用勺子敲打着盘子,在凡尔赛会有礼仪官提醒,但在这里,只有国王,王弟和他们的孩子,从邦唐往下,侍女和侍从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国王只穿着宽松的衬衫与紧身裤,奥尔良公爵将手臂搭在椅背上,一种对于王室成员来说极其难得,轻松而又惬意的气氛萦绕在这座罗马式餐厅里,让人不忍心去打破。
  或许还有人记得,自从有了巫师的帮助,野心勃勃的路易十四就开始将蒸汽机的改进与使用提上了日程——事实上,最初的蒸汽机可以追溯到公元一世纪,古希腊学者希罗将一只密闭的锅子与一个金属球用两根空心管连接在一起,当锅子里的水在加热后沸腾的时候,蒸汽就从金属球的两侧溢出,推动球体转动,这种东西在那时候与一千年后都被视作玩具,在文艺复兴时期,它又被复制出来,奉献给达官贵人玩乐——路易的玩具室就有这个,但引起国王注意的是达芬奇的一份手稿,在手稿上这位超前的艺术家与科学家设计了一门蒸汽大炮……
  蒸汽大炮是不可能,倒是蒸汽驱动机械有可能,路易的密探四处探查,寻找有可能对这方面有天赋和兴趣的科学家,让路易没能想到的是,这位学者竟然是从就在眼前的布卢瓦找到的,而且他不是科学家或是数学家,而是一个医生,还有的就是,当密探带着手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从法兰西跑到英国或是荷兰去——因为很不幸的他就是个胡格诺派教徒,而且嗅觉敏锐,在日记里他这么说:“这个国王(指路易十四)既然只允许宫廷和军队里只有一个声音,那么他大概也不会允许教堂里有两个声音。”
  幸而那个密探胆大心细,他将这个胡格诺派教徒敲昏,腾空了他装衣服的大皮箱,把他装进去,而后以一个旅人的身份租借了一部马车,连夜把他送到了巴黎(那时候国王还在卢浮宫),在确定了这位先生确实在蒸汽机方面有着杰出的想法并且也已经做了一个简陋的模型后,国王就把他连同巫师、工匠一起送到了皮托岛。
  皮托岛位于塞纳河上,布洛涅树林后,是一条狭长的河内岛,研究蒸汽机的怪响与烟雾正好可以被布洛涅树林遮蔽,因为布洛涅树林的特殊性,时常有马车往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要研究蒸汽机当然可以在这座小岛上,真正地投入测试必须在巨大的湖泊甚至海湾里。
  放在路易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原本距离巴黎最近的莫过于塞纳湾,也就是塞纳河的入海口,但它与英国只间隔着一个英吉利海峡,里面的动静很难瞒过英国人的眼睛,所以只能改换地点,也就是布列塔尼省的南侧,大西洋的比斯开海湾,比斯开海湾不好的地方就是同样被西班牙占据了一部分,路易就将地点向上挪动,最后落在了南特。
  南特是座古老而又巨大的城市,最好的是有三条河流,卢瓦尔河,赛弗尔河与埃德尔河在这里交汇,距离入海口大约十二法里,河流最宽的地方约有一百五十尺,还有许多带状湖泊,在这里造船可不是路易的一时奇想。
  经过近十年的建造,这座位于卢瓦尔河入海口的小镇的圣纳泽尔港口与造船厂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只是因为这个港口属于军用,不容许商船停靠的关系,所以不如其他港口繁华热闹,相对的,来这里造访的动物要远远多过人类,因为这里无论是船厂的工人,船上的士兵,又或是小镇的居民,在国王的慷慨下都过着富足的日子,他们不需要狩猎和捕鱼来维生,倒有不少在固定时间丢弃的零碎成了海鸟与鱼类的美食。
  不过这注定了会是一场特殊的觐见式,首先,国王不在室内,而是在罗马式的开敞餐厅里接见那位帕潘先生的,而这位帕潘先生既没有向国王献上珠宝,也没有向国王献上武器,他……端来了一口锅子……
  虽然国王与王弟,孩子们确实是在用餐,但这口锅子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很大,大到可以塞下半个小昂吉安公爵,小昂吉安公爵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衣着华丽的帕潘先生就像是端着一盘子珍贵且易碎的玻璃器皿那样将这个盖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锅子在距离他们还有十来尺的地方放好。
  放好锅子后,帕潘先生还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从仆人那里拿了一把钳子,慢慢地旋开锅盖上面的一个旋钮,随着旋钮逐渐松动,一股白色的蒸汽猛地冲向空中,先前很小,并且细长,几秒钟后就在尖锐的呼啸声中膨胀开,扑了周围的人一脸雾气,“好香啊。”王太子小路易喃喃道。确实很香,而且是海鱼与贝壳的那种香味,他们没弄错,因为在蒸汽渐渐消散之后。
  帕潘先生打开了锅盖,更加浓郁的香气冒了出来,他端来一个比锅子更大的盘子,开始往里面舀鱼块、肉块和贝壳。
  因为都被切成块,所以一时间他们分辨不出那都是什么鱼,但可以吃得出里面有比目鱼、鳕鱼、鳎鱼,还有很大的海鳗,有羊肉和牛肉,贝壳则是人们熟悉的牡蛎,这些或许也能在凡尔赛吃到,但无论怎么用冰块保鲜,都无法与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新鲜货色相比,而且这些不知道炖煮了多久,无论是鱼肉还是羊肉,都是入口即化。
  看着吃得兴高采烈的孩子们,路易忍不住笑了笑:“先生,”他说:“我都不知道您在做了医生,发明者与工匠之后,还做了厨师。”
  “只是一份附赠的小礼物罢了,”帕潘先生又一次擦了擦脸,“但没有比这个更能人清楚地认识到蒸汽的理念与作用了。”
  “这还要您详细的解释。”路易意识到这是因为他带了孩子们,所以帕潘先生才会以这种先声夺人的方式引起这些小贵人们的兴趣——这种小伎俩还在国王的容忍范围内,帕潘先生确实是个有才干的人,在王太子大公主他们享用完美味后,他掀开锅盖,让他们看里面的橡胶密封圈,排气阀与最重要的安全阀。
  “为什么说这是最重要的?”王太子问道。
  “因为蒸汽的力量不亚于火药。”帕潘先生这样说,然后他就有意打造了一场小事故,还是那个密封锅具,在估计里面的压力应该已经达到了一个读数后,帕潘先生将它直接抛下悬崖,它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发生了一场爆炸,侍从们捡回了扭曲的金属锅具与被撞得粉碎的石头。
  大公主发出了一声惊叹,帕潘不以令人察觉地打量这些年少的访客们,失望地发现,无论是王太子,或是大郡主,又或是以臣子身份随驾的科隆纳公爵,苏瓦松伯爵的长子都没有露出什么畏缩的姿态,反而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听说国王将他的几个孩子都拢在身边教养,而不是单纯地丢给王后或是他们的母亲,看来这是真的。
  作为一个胡格诺派教徒,帕潘当然不会希望看到一个性情强硬果决的君王,不过他注定要遗憾,就算是路易十四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的孩子一样会将他的意志贯彻到最后——帕潘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将这些尊贵的客人引入造船厂,按照国王的意思,他是有意将蒸汽产生的动能直接用在战船上,但在蒸汽机械被制造出来之后,却是先被用在了战船所需的装甲、撞角与其他金属固定件上。
  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在升腾的煤烟气味与灰白色的蒸汽中,一块又一块微微向下凸起的装甲板在沉重庞大的上模具与下模具间迅速成型——冲压与锻打的方式很早就有了,但那时候工匠们用牲畜和水力来为老爷们打造盔甲,盔甲的厚度与宽度根本无法与战船的装甲板相比,在上模具的周边还有凸起的撞钉,这是给装甲板留下铆接的孔洞。
  赛涅莱侯爵举起一块装甲板给国王看,他的身高与国王相近,所以他略微弯了一点膝盖,这样国王就不必抬头了——这位圣纳泽尔的负责人确实如他的父亲柯尔贝尔那样谨慎细微,善解人意。
  国王伸手摸了摸这块犹如鱼鳞形状的装甲板,之后它也会如同鳞片那样覆盖在战船的船舷两侧,用来对抗愈发强大与危险的火炮。然后他也让孩子们摸了摸,亲身感受永远要比道听途说深刻,孩子们的眼睛都在闪闪发亮,尤其是小欧根。
  除了蒸汽冲压机,这里还有蒸汽镗床、磨床与冲床、钻床等等,其他的一般人或许无法看懂,但从镗床上钻出来的炮管就算是大郡主也能看懂,小欧根更是忍不住伸出手,而后下一刻就被烫得一缩……“真好啊,”他环顾四周,就像是来到了仅属于他的天堂,又像是喝醉了酒,晕淘淘的:“这里会有多少大炮啊,陛下。”
  “这里可不是制造大炮的。”路易和善地说:“至少不仅仅是这样。”
  他们沿着黑沉沉的甬道向前走去,两侧都是粗壮的导轨与机器,装载着零件与配料的小车停在原地——如果是平时,它们在工人的推动下会欢快地跑来跑去,现在它们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就像是在向国王屈膝行礼。
  穿过甬道之后,扑面而来的就是劲烈的海风,灼目的光线与深沉的黑影比肩而立,要过上一会,孩子们才能意识到,一艘巨大的舰船正矗立在他们身前。
  它是那样的庞大,甚至夺去了半个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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