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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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黎人怎么看?”路易问道。
  “他们觉得这件事儿着实有点荒诞不经。”奥尔良公爵说。“您开设了那样的课程——如果说六岁到十岁的孩子只是学习绘画、阅读与写作,以及一些简单的计算他们还能理解的话——那些大女孩们学习的东西,几乎要与大学里教授的东西齐平了。”
  “也就是说,拒绝入学的人居多喽?”
  “恰恰相反,”奥尔良公爵说:“他们蜂拥而至,现在一个名额大概已经等同于一座葡萄园——还是有价无市。”
  “有人转让吗?”
  “还没人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王兄,”奥尔良公爵说:“谁都知道那份名单是您亲自定下来的。”
  路易点点头,确实,他没有急切到以为可以一蹴而就,在这座女校里,没有任何男性——从学生到教师都是如此。不说学生,单单教师与学生之间产生丑闻的事情从来不少——他是读过阿贝拉尔神父与海萝丽斯的书信集的,当初这位神父就是少女海萝丽斯的老师,路易十四从不轻易考验人性。
  不仅如此,学校的学生也是经过甄选的,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路易无所畏惧,但他担心的是他的教育工程无法推行下去。
  他不是不可以只为男孩们准备学校,但胡格诺派教徒之所以将男孩与女孩们一同送入学校,不正是因为他们发觉,一个族群要健康而又稳定地发展下去,两者的教育都不可或缺吗?毕竟除了父亲之外,母亲也在家庭中担任着一个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说,在六岁之前,孩子们最初的观念与信仰就来自于和他们最亲密的母亲。
  另外,他让奥尔良公爵夫人来主持此事,也是希望她能从险些被自己的兄长谋杀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
  巴黎人虽然对这所女子学校议论纷纷,却依然趋之若鹜的原因有很多,譬如这座学校位于塞纳河中的西岱岛,巴黎圣母院与礼拜堂正位于这座岛屿上,学校的位置正对卢浮宫,虽然现在国王更多地住在凡尔赛宫,但他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在卢浮宫住上几个礼拜,他的宫廷与朝廷,也会随之移动到卢浮宫。
  还有的就是国王的名单,那张名单上的人有亲王,有公爵,也有军官和官员,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深受国王信任的心腹重臣,不是为国王立下过赫赫功勋,就是为国王效力多年不曾懈怠,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女儿送到了国王的学校里——哪怕那些反应机敏的人给出了一个几乎令人无法拒绝的好价钱。
  这些在人群中涌动的暗流,在奥尔良公爵夫人明确地宣布,只有名单上的女孩才能入学之后变,变得更加炽热不说——那些幸运的女孩在自己的课堂上,无比惊愕与狂喜地看到了大公主与大郡主的事儿可都是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巴黎。
  这座女校事实上暂时只有一百多个学生,十几个老师——没办法,学生或许可以更多,但能够担任教师职责的女士就实在是太少了,这里的教师大部分来自于法兰西科学学院,简单地说,就是那些学士与教授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有幸耳渲目染,又有许多空闲时间和书籍文卷,不至于与其他女性那样只懂得周旋在客厅、卧室与厨房之间。
  还有一部分教师来自于贵族阶层——那些天资聪颖如同珍珠一般无法被尘沙遮掩光华的女士们都在跃跃欲试。
  譬如蒙庞西埃女公爵身边的女伴,那位曾经受辱于费利佩·朱尔斯·曼奇尼的拉法耶特女士,她在前者死去之后摆脱了他的魔法,去到乡间休养了几年,后来蒙庞西埃女公爵获得赦免,回到巴黎,她又受邀来陪伴女公爵,虽然芳华已逝,但她的魅力原本就来自于她的学识与天赋,在宫廷中依然很受王太后等贵人的照看。
  只是蒙庞西埃女公爵也没想到,奥尔良公爵夫人才显露出要招募女性教师的意思,拉法耶特夫人就立即毛遂自荐了。
  拉法耶特夫人此时已经完成了两本小说,在学校里教授古典文学,负责高年级的学生,也就十岁到十四岁的女孩们,低年级的学生则由另一位外来的教师,弗朗索瓦丝·奥比涅夫人负责,据说这位夫人原先是个法国人,但后来去了意大利,有人说她出身卑微,但拉法耶特夫人和她喝过茶,聊过天,认为这位夫人并不逊色于自己,或是别的教师。
  只能说爱造谣中伤别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令人垂涎三尺的王太子妃之位
  美第奇的安娜公主当然很高兴在负责低年级女生的教师行列中看到奥比涅夫人,她甚至忍不住轻轻地向自己的女官摆了摆手,奥比涅夫人对她眨了眨眼睛,就继续正襟危坐——奥尔良公爵夫人知道国王对这座女校,或说范例的看重,所以她仿效着一些女子学校(当时已经有一些小型的女子学校,主要是修道院与某位落魄的夫人在自己的住宅里开办的,一般只有几个学生),为学生和教师们规定了统一的服装样式,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有外人潜入学校,酿出意外。
  低年级学生是白色的亚麻或是棉布衣裙,高年级生则是蓝色的衣裙,教师则统一为黑色衣裙,一些高年级的学生还有点不习惯,但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同龄人,加之身份相近——即便不那么相近,对方的父兄也必然是能够被国王记住名字与家庭情况的未来重臣——于是没几天,她们就熟悉和亲昵起来了。
  当然,最受拥趸的还是大公主与大郡主,不那么出乎意料的,最多朋友的居然不是大公主,而是大郡主,这样一想也正常,大公主已经定下了瑞典的国王卡尔十一世做丈夫,大郡主人们一直传说她要成为西班牙王后,但随着卡洛斯二世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长女签了婚约,大郡主不免再一次受人觊觎。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大郡主最有可能缔结一门门当户对的婚约,也就是政治婚姻,但若是法兰西的大贵族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奥尔良公爵,王弟菲利普深受国王的看重与信任,如果能够从不谙世事的大郡主这里入手,进而动摇奥尔良公爵,最后获取国王的恩准,那么,单单就大郡主的嫁妆,就是一笔令人垂涎的收入。
  孔蒂亲王的长子是最后可能的人选,他今年十二岁,与大郡主年岁相当,并且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父亲和路易十四也能算上半个连襟,又是波兰国王路德维希一世的亲弟弟,成功的希望很大,孔蒂亲王的次女也是十一岁,这次被父亲送到圣路易女子学校,也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事实上无论是大公主还是大郡主——她们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学习,倒不如说是为了给她们的父亲与伯父,也就是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站位,好让那些贵族们放下不应有的顾忌,也让整个社会更加宽容地看待女性中的教育者与被教育者。
  毕竟这个时代,依然有男士认为女性和孩子一样,大脑的发育天生就不够健全,对待孩子,他们的意见是各种严厉的惩罚,对待女性嘛,他们会认为她们更应该在男性的保护中平静而安逸地度过一生,除了照看自己的家庭,无需在任何事务上耗费心力,就算是如拉法耶特夫人这样聪慧的女士,宫廷里的先生们也依然认为,她的智慧是魅力的附加物,简单点来说,就是为了征得男性们青睐而非尊重存在的。
  对此路易也不能说些什么,免得有人以为他发了疯,他只能为自己的孩子多做打算,另外为将来的女性们打开一道不那么狭窄的门,今后这道门能不能打开到让她们昂首挺胸出入的地步,就要看她们自己的决心与魄力了。
  所以,接受过如柯尔贝尔这样的重臣教导过的大郡主,看这些同龄人几乎可以一眼看穿,哪怕是要比诈谋奇计,这些孩子又如何能够与王太后,王后身边的贵女们相比?!于是大郡主就和奥尔良公爵抱怨了几句,如果要在谋算中达成一桩毫无感情可言的婚约,那么她为什么不去嫁给一个大公或是国王呢?至少后者可以为她带来一顶王冠。
  “这就是我要抱怨的事情了。”奥尔良公爵喃喃地说:“王兄怎么可以让柯尔贝尔或是卢瓦斯侯爵来教你们,活见鬼,你们又不是王子,看看他们把你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觉得这很好,”大郡主想起她的一些同学,一些果实过早成熟,一些果实却还十分青涩,她们所期待的就是如诗人们所描绘的那样,只要拥有美貌与贞洁,就能迎接到一份高贵的爱情,她靠在奥尔良公爵的膝盖上,就像是任何一个深爱着父亲的女儿那样,满怀信任:“荣誉,地位与权势,比爱情更罕见,我或许会期待爱情,但那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而且,”她抬起头看着父亲:“大公主的婚事也要比人们想象得更美满,父亲,正如大公主和我说的,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要努力争取,哪怕十分艰难,但站在原地自怨自艾只会引来旁人的嗤笑与轻蔑。”
  奥尔良公爵伸手摸了摸女儿厚软的长发,他的头发在小时候是打卷的,但长大之后就变直了,王兄的头发倒一直打着小卷,大郡主的头发没有继承到他和亨利埃塔,却和国王一模一样,也不怪有人质疑大郡主的身份——但奥尔良公爵知道王兄和亨利阿塔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亨利埃塔是很早就知道了国王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他与弟弟之间的感情,国王呢,他每天都有比女色更值得关切的事情要去处理,这点身为王领密探首领的奥尔良公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我见过那小子,”奥尔良公爵突然说,大郡主要顿一顿才能猜到父亲所说的那个小子是孔蒂亲王的长子,也是她的夫婿人选之一:“单从外貌上来说,他还不算太糟糕,毕竟他也是一个波旁,她的母亲又是一个曼奇尼,但他,”他目光游移地说:“在个人的道德上难以令人恭维。”
  “那位只有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大郡主听出了奥尔良公爵的意思,不免有点惊讶。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奥尔良公爵回答说:“他天赋异禀。”
  “呃。”大郡主说:“所以还是算了吧。”
  “但我真不想让你离开法兰西。”奥尔良公爵沮丧地说。
  “那么我就只有进修道院了,父亲,我的身份特殊,您又会给我一大笔嫁妆,无论我嫁给了谁,都会是个问题。”大郡主冷酷地说。
  “您是个残忍的人。”奥尔良公爵说,“国王要把大公主留到二十岁……”
  “别,”大郡主继续无情地补刀:“大公主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情,她请我来转告您,请您劝劝陛下,别干这种蠢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来,捧住父亲的脸:“国王之前就做得很好,我也希望您能这么做,与其考虑八年后的问题,您倒不如设法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她认真地说:“给我找个丈夫,一个好丈夫,对法兰西,对我都有利的丈夫,让那些动荡的心都平静下来。”
  她端详着奥尔良公爵的脸:“您想说什么?”
  “有那么一个。”奥尔良公爵慢吞吞地说。
  “一个?”
  “您的丈夫人选。”奥尔良公爵说,“但问题是,他们的使者带来的画像并不是王子,而是一位公主。”
  ……
  首先要说明的是,这个时代的君王们还没有狂妄到无视伦理的地步,他们的使者带来了公主的画像,可不是为了和大郡主谈婚论嫁的,他们的猎物是还有一年成年的法兰西王太子小路易。
  说起来王太子小路易的婚事早就被提上了各国君王的备忘录,尤其是法兰西在佛兰德尔与荷兰连续取得莫大的胜利之后,当然,如丹麦这样很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国家路易是不会考虑的,毕竟他的大公主将来会是瑞典王后,瑞典又与丹麦将来又必定为了挪威甚至更多的地方开战,路易还没有冷漠到无视女儿立场的地步,而且若是与丹麦联姻,那么卡尔十一世以及瑞典贵族一定会怀疑法兰西与成其结盟的诚意,法兰西会失去这么一个重要的盟友。
  另外,丹麦又能给法兰西什么呢?若是荷兰还在,路易倒是要考虑依仗丹麦遏制荷兰的发展,但现在荷兰只是法国的一个大省,法国对丹麦一无所求。
  更不用说,王太子小路易的婚事可能是在联姻问题上,法兰西人最最重要的一枚筹码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公爵以下的贵女都不在可选行列之内,小路易的妻子人选顿时大缩水,与他年龄相仿的公主不多,一些君王甚至还没鞥生下女儿,就算他们今后有了女儿,丈夫与妻子年龄差在十几岁上就不说了,他难道还要小路易到了三十岁才结婚?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怀疑小路易在男性能力上有问题,也许还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譬如奥尔良公爵的儿子,十几年后他正值婚龄,路易不会怀疑菲利普,但就怕有心人从中生事。
  这样下来,能够被选择的竟然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大公腓特烈的幼女,另一个则是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的长女。
  这两者都有缺憾,勃兰登堡大公腓特烈在法国与荷兰的战争中,旗帜鲜明地站在哈布斯堡这边,同时他也是曾经的奥兰治亲王,现在的威廉三世,一个徒有虚名的乌德勒支大公的姑父——威廉三世是在尘埃落定后才被放出伦敦塔,回到荷兰的,可以想象那时候他有多狼狈,绝大多数荷兰人都相信他将荷兰人出卖给了英国人,换来了乌德勒支,他先祖的荣誉都因此蒙上了耻辱的灰尘,但威廉三世不愧为是奥兰治的后人,他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将乌德勒支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同时,还不忘搜罗那些愿意相信和帮助他的人,勃兰登堡大公腓特烈在这方面给了他很多帮助。
  这样的行为不免给法兰西的荷兰总督蒂雷纳子爵带去了一些麻烦,但他终究也是莫里斯·奥兰治的外甥,也有着奥兰治家族的血,他战功赫赫,也得到了一部分荷兰人的支持。
  路易并未想过处理掉威廉三世,他还需要威廉三世成为英国与法国在荷兰的缓冲,但这不是说,他就完全不在意勃兰登堡大公的行为了。
  而且霍亨索伦曾经是哈布斯堡的臣属,普鲁士则是波兰的附庸,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平起平坐,波兰的路德维希一世甚至曾经在阶下为臣的路易十四可不愿意给将来的法兰西国王挑选这么一位王后。
  至于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呢,也有问题。
  葡萄牙王室始于勃艮第,勃艮第的亨利之子娶了卡斯蒂利亚(尚未合并之前的西班牙的一部分)国王的私生女为妻子,获得了葡萄牙作为伯爵领地,在1139年独立,但后来哈布斯堡曾经在1580年借由联姻得到了葡萄牙,但又在1640年重新被若昂四世夺回,这位若昂四世又是谁呢?他是最后一位勃艮第王朝的葡萄牙国王的私生子。
  即便不论这个,现在的佩德罗二世又类似于曾经的英王亨利八世,甚至比亨利八世还要令人忌惮,因为亨利八世的兄长确实是遇到了不幸,但佩德罗二世的兄长确实是被他软禁的——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摄政王,虽然迫不及待地与曾经的嫂子结了婚,单在69年生下的这位伊莎贝拉公主实在是……身份尴尬。
  就算现在的葡萄牙王后萨伏伊公爵之女已经以前夫阿方索六世无能解除了婚约,但这位公主还是不免被人有意忽视,据说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修道院而非王宫,王后对她十分冷漠,摄政王也对她不闻不问,路易真怀疑这是不是葡萄牙人的一个阴谋?但就使臣送来的画像来看,这位摄政王又诚意十足——路易的意思是,这幅画像极尽美化之事,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个四岁女童——至少画像上的孩童应该与大郡主年龄相仿。
  除了这个之外,萨伏伊公爵甚至亲自来到了巴黎,为自己的外孙女说项,萨伏伊的领地分别占据了法国、神圣罗马帝国与亚平宁半岛的一部分,虽然小但十分重要,虽然这个萨伏伊公爵的头衔来自于神圣罗马帝国,但从姿态和言语上,这位公爵几乎已经愿意承诺与法兰西签订秘密合约。
  这样,国王的天平就不得不向那位伊莎贝拉公主倾斜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阿方索六世之死
  辛特拉宫位于葡萄牙都城里斯本的北郊,这是个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之地,十四世纪的时候葡萄牙国王约翰一世在这里建造了行宫,贵族们也大多在这里有自己的宅邸,不过近几年来,已经很少有人到那里避暑,不为别的,只因为葡萄牙名义上的国王阿方索六世就被软禁在这座行宫里,虽然人们都说他是在这里“养病”。
  佩德罗二世的使者在一座丘陵上勒马驻足,注视了那座行宫很久,就像是要穿透那厚厚的城墙看见里面的人,他的视线中有轻蔑,也有无奈和怜悯,过了好几分钟,他才一提马缰,疾驰而下。
  经过重重关卡与验看后,使者终于来到了阿方索六世的面前,在这个时代,病人的房间从来就是密不透风并且阴暗潮湿的,即便点着昂贵的香料,那股子混杂着陈脂与腐肉般的恶臭还是如同液体或是固体那样在房间里堆积,使者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缓慢地代为转达了佩德罗二世的问候与——真实的来意。
  他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等待帷幔中的阿方索六世垂问或是回答,应该说,他的使命就在于此,若是画蛇添足,反而会让他受到责备——因为佩德罗二世也不需要得到一个回答,不,他所需要的回答不是用舌头和喉咙讲出来的。
  守候在床边的仆人无法阻止使者的离去,他虽然忠诚,但和他的主人一般,无论宫内宫外都没有任何权力,只一听到阿方索六世的喘息声,他就连忙拉起帷幔,摇曳的烛光照亮了锦缎深处犹如地狱般的一幕——那是一堆滚动的脂肪,从被称之为嘴巴的缝隙里酝酿与吞吐着酸臭的气息,同时,连着上方的另一道缝隙——鼻子,它还在不断地流出浓稠的白色,灰色或是黄绿色的液体。
  仆人见惯不惊,抽出一旁的法国毛巾——这是从加来商人那里买来的新货,因为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圈而格外厚实,吸水性好并且柔软,以往需要十来条亚麻布巾才能擦干净的脸现在只用一条就能擦干净。
  只是今天他随手将毛巾丢在地上的时候,微微一顿——上面有血。
  他连忙掰开国王的嘴检查,发现陛下只是咬伤了舌头,他定了定心:“我去给您拿瓶药水。”他说。
  那团肉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几个音节,仆人听懂了只有几个人能够听懂的意思,国王是在说,不要药水。
  他站在床边,十分难过,因为他知道阿方索六世不要药水不是因为他没有感到痛,而是受到了威胁。佩德罗二世的口信没什么可质疑或是责备的地方,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兄长,自己与曾经的嫂子结婚后,生下的女儿伊莎贝拉很有可能成为法兰西的王太子妃,记住,是很有可能,他的口信中没有提到最大的妨碍是什么,但谁都知道,伊莎贝拉公主最大的劣势就是她虽然是摄政王与王妃的女儿,但如果只是摄政王的女儿,那么她就没有资格成为现今欧罗巴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王太子妃。
  谁都知道,摄政王只是在等着阿方索六世死去,因为他不愿意担上弑杀兄长与国王的罪名,但阿方索六世——虽然他三岁就出现了偏瘫的症状,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由他的母亲代为管理朝政,当然,这位王太后缺少政治天分,心胸狭隘。卡特琳娜公主,也就是阿方索六世的妹妹嫁到英格兰的时候,带走了葡萄牙的两处殖民地锡兰与孟买,已经让葡萄牙宫廷里的大臣与贵族很不高兴。而后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葡萄牙在与荷兰,与西班牙的战争中都一再失利,这位王太后就更是成了葡萄牙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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