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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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让这位大维齐尔担忧的是,与他年龄相仿。也就是在42年出生的苏丹默罕默德四世,显然已经厌倦了做一个吉祥物与摆设,他和一个女奴说过,他渴望如他的高祖父那样,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让宦官举着长弓,用弓弦绞死正在金窗外议论政事的大臣——虽然那时候他喝了很多酒,但艾哈迈德知道,酒这种魔鬼带来的液体,只会让人说出他的真心话,却不会让人违背自己的意志。
  这也不能怪默罕默德四世,他是苏丹,却没有权力,当然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压抑与背叛。
  至于王太后,当然,她与任何一个苏丹后宫的女人那样,是海盗或是军队劫掠而来的女奴,她因为得到了易卜拉欣一世的宠爱而成为了人上之人,却和任何一个奴隶那样缺少感恩之心,她的苏丹被废黜与处死的时候她没有发过一点声音,所以即便她是拔擢了科普鲁律的人,科普鲁律依然会在最后的时刻警告默罕默德四世不要听从女人的话。
  永远不要听从女人的话,这是为了避免威尼斯人的王太后以奥斯曼土耳其的力量去为基督徒谋取利益。
  永远不要让大臣们有钱,那是因为大臣们一旦有了钱,他们第一不会再为了钱上战场,第二就是会因为手握财富而产生野心。
  永远保持国库充盈,那是为了应对战争,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耗费钱财的了。
  永远不要让军队无所事事,当然,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为了统治这片广袤的国土,他们需要数之不尽的军队,这些军队就像是挂在墙上的刀剑与拴在笼子里的狗,不能时不时地见见血,他们就要因为饥饿而反噬主人了。
  艾哈迈德想到这些,就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帐篷就像是苏丹那样被驻扎在整个营地的中心与最高处,当然,整整二十五万人不可能全都一起行动,就算他们愿意,道路与给养也会不堪重负,所以艾哈迈德所在的营地主要由耶尼切里军团、西帕奇军团与仆从国附庸军,也就是穆特菲里卡骑兵团组成——后者与耶尼切里军团与西帕奇军团不同,他们几乎都来自于那些被奥斯曼土耳其征服地的贵族领地,他们又是人质,又是战士,有着丰厚的薪饷,与亲兵军团一样身着统一的制服。
  这两个军团的角色类似于路易十四的龙骑兵与近卫军团,有马匹,扈从与最新式的武器装备——譬如火枪与火炮。他们从不会在正式开战初期就出现在战场上,这些任务会被交给底层的步兵与骑兵。
  这些地位低下的骑兵主要来自于瓦拉几亚,摩尔达威亚与我们熟悉的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在这个时代也颇被人们熟知,那要归功于曾经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踏踏在1456年至1462年间统治现在的罗马尼亚地区——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他异常热爱将异教徒敌人处以穿刺刑,最多的一次,有两万名俘虏被他穿刺在长矛上,痛苦地死去,他们的尸身从战场上沿着道路一直抵达他的城堡大门,据说一些看了这个情景的敌人,被吓得转身就跑。
  不过自从这位大公死去,瓦拉几亚就又回到了奥斯曼土耳其的手中,现在它和其他两个地区都是帝国最重要的附庸国,按照苏丹的法律,除了平时的血税,领主的义务,一旦有了战争,当地的牧民家庭里的男人一样要服兵役,他们当然无法与耶尼切里军团与穆特菲里卡骑兵团相比,他们的马匹和武器都是自己配置的,身上的服色更是驳杂混乱。
  它们就像是围绕在营地外围的一圈多彩织带,在外面就是灰色与黑色的阿扎普,也就是最卑微的步兵,他们多半都是农民或是工匠,但对于征召,他们就和那些克里米亚的鞑靼人那样,并不怎么反感,因为他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劫掠,只要他们能够回家,他们的劫掠所得往往能够让一个家庭好几年都过得富足顺遂。
  鞑靼人似乎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波兰的鞑靼人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只有少数的鞑靼人首领才能拥有马匹、帐篷和贵金属器皿与珠宝,还有火枪,大部分鞑靼人甚至连马匹都配置不起,但他们在战场上却是最勇猛的先锋——他们就和他们的先祖那样擅长拉弓射箭,他们的箭矢并不比火枪的子弹温和到什么地方去。
  这些鞑靼人流散在营地的周围,就像是女人裙子边缘垂下的流苏,与这些鞑靼人相似但又保持着距离的是哥萨克人,这些“自由人”,没有信仰,也没有家族,没有姓氏,但他们懂得如何使用马车链接成的大车阵作战——因此他们负责着一部分小型火炮,军械与补给,也懂得如何在河流与湖泊里作战,虽然这场战役里可能用不到这种特殊的技巧。
  还有的就是一些高原上的库尔德人,埃及的马穆鲁克,甚至还有威尼斯人,匈牙利人,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因为从苏莱曼一世起,只要愿意为苏丹打仗,骑士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信仰,所以愿意为异教徒效力的天主教徒与新教徒还真不少,只是他们一旦阵亡,他们的家属就只能获得很少的一点封赏,所以他们不得不奋勇作战,免得自己的孩子和妻子最终一无所有。
  除了士兵之外,附庸国与仆从国还要为帝国提供物资——木材、火枪、马匹、矿物金属、沥青、硫磺和硝酸盐等等,还有大军开拔后必然会如同潮水倾泻一般对粮食的索求,但就算是这些国家愿意倾其所有,二十万大军的重量他们还是负担不起,所以艾哈迈德不但招募商人为军队提供补给,还有意从经过的村庄与城市劫掠食物与钱财,来保证士兵们不但不会哗变,还会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渴望。
  他们也却是这么做了,从奥斯曼土耳其的占领区出来之后,这支异教徒的大军就展开了一场血腥的狂欢,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哭嚎声中,饥饿的狼群蜂拥而至,离开后甚至不留一块完整的骨头,只有斑斑血迹说明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的悲剧。
  那么这位被伊斯坦布尔的人们认为一个善良的大好人,苏丹的大维齐尔艾哈迈德是如何认为的呢?他当然十分满意喽。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三座城市。
  那是一座空城。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战之前(2)
  这座城市叫做科切维,也可以被称之为一座大城,城市里不是没有人——哪怕是在几百年后,面对火山爆发或是洪水侵袭这样可怕的事情,也一样会有顽固不化,过于自信的人不愿意离开——当然了,这种人免不了受到严酷无比的教训,现在是,过去也是。
  被送到艾哈迈德面前的时候,这些基督徒依然抱着一些幻想,他们天真的就像是个孩子,竟然相信那些鬼话——就是奥斯曼人会善待所有的异教徒的那套——但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呢,若是如此,从三个主要的大军团往下,就没有任何薪饷的奥斯曼土耳其士兵们,那些数量巨大的炮灰,又怎么会在毫无回报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为苏丹卖命呢?
  这也是为什么艾哈迈德容许他们随意劫掠与屠杀的缘故,养这些阿扎普,就像是养着一群狗,在大战来临之前,他就要用基督徒的血肉去激发他们的贪婪与残酷,这样才能让他们在战斗中不畏苦痛,无惧死亡——大维齐尔一听到有这样的事情,他就立刻提起了警惕,马上命令竖起尖利的木桩——可不是只有基督徒才会使用穿刺刑的。
  这个命令当然是在这里的每一个奥斯曼土耳其人所乐于看到的,一些阿扎普去砍树,当然长矛也可以,但一根粗糙的树枝能够够尽可能地延长受刑人的痛苦。大维齐尔的亲兵迅速地剥掉了一个基督徒的衣服,他赤身露体地暴露在阳光下,拼命地颤抖着,就像是一块乳白色的脂肪,他要比另外几个人都要来得年轻而又强壮,这也是艾哈迈德选中他的原因,他一意识到这群奥斯曼人要对他做什么,顿时吓得屁尿奔流,除了尖叫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倒是另外一个看上去像是雇佣兵的家伙想要说些什么,但立刻被另一个人拉住了,他立刻退了回去,一言不发。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艾哈迈德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在一群奥斯曼土耳其士兵面前显示自己的仁慈,他一直等到那个牺牲品被士兵们架在一只马鞍上,不那么锋利的尖头木桩一点点地被锤子敲打进他的两腿之间后,他才在嘶哑的嚎叫声中开始询问这个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留下的这个基督徒,一个蠢货,他是个商人,也是一个城市议会的议员,与不少奥斯曼土耳其人做过生意,他也去过伊斯坦布尔,甚至在家里藏了苏丹的旗帜,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产业与货物,拒绝按照联军统帅使者所要求的那样离开科切维,他以为,就算是奥斯曼人来了,只要他发誓皈依他们的信仰,他依然可以享有自由与权力,甚至可能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
  他身边的几个人,一个是他忠实的仆人,另外几个都是雇佣兵,这些雇佣兵与其说是保证他的安全,倒不如说是要保证他的派头,他之前还想过,要如同一个总督那样威风赫赫地走进奥斯曼人的营帐呢。
  他大概没想到艾哈迈德甚至懒得和他说些什么,如果不是前者担心因为语言的问题——他是能够说匈牙利语、法语和一部分神圣罗马帝国方言的,而让他所想要知道的情报在传递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他甚至不会出现在这些基督徒的面前。
  在阿扎普七手八脚地将木桩竖立起来的时候——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不慎让受刑人从木桩上掉落了,不得不重新来了一回,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算是那个最忠实的仆人也没有敢往他那儿看一眼,艾哈迈德所需要知道的所有答案,在几分钟里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要说之前没人与塞巴斯蒂安·沃邦产生类似的想法吗?当然有,但任何一个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战斗的国家,公国或是伯国,坏就坏在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居于最高位的国王或是领主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他们麾下的臣子与骑士就愿意吗?更不用说,一些地区甚至尚未向国王或是领主效忠,彼此之间只是联盟关系,想要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对抗苏丹的大军实在是太难了。
  甚至在这场战役里,如果不是法兰西的国王路易十四御驾亲征,与他提供了同等兵力的西班牙海军大臣胡安·帕蒂尼奥也在斟酌许久后,同意了这种做法,其他的援军也不同程度地表示了赞成,坚壁清野的战术依然只可能停留在纸面上,即便如此,天主教联军的势力也只能保证做到萨瓦河流域的部分城市能够俯首听命。
  再延伸出去,就不是坚壁清野,而是他们必须在奥斯曼土耳其人之前,先和斯洛文尼亚的当地领主打一仗的问题了。
  科切维的领主是倾向于哈布斯堡的,也是他向市民们作出承诺,如果他们愿意离开,神圣罗马帝国的利奥波德一世可以给他们一些在税赋与劳役上的补偿,这里的人一半是出于对奥斯曼人的恐惧,一半是出于对领主的信任,才拖家携口地离开了科切维,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乎所有的食物,提前收割了小麦,刨出了土豆,牵走了马匹与牛羊,还有他们所有的积蓄,无论是老人,孩子和女人都走了,他们可能去了别的城市,在那里等待战争过去,也有可能躲入了丘陵与森林——奥斯曼土耳其人固然可以去追索他们的踪迹,但这对艾哈迈德的军队毫无用处——他们不可能耗费时间,偏离行军路线只为了找到那些愚弄了他们的基督徒。
  在确定了这座空城并不是人们无意识地逃走,而是天主教联军有意阻碍他们的行进时,艾哈迈德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亲兵去处理那些基督徒——他没忘记还有数以万计的“猎犬”正在等待喂食,如果没有足够的血肉供给,被这群饥肠辘辘的畜生反噬也不是没有可能。
  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也在此时回到了他的营帐前,他们回报说,不但这座城市已经如同被啃过的肋骨一般,就连之前的道路也被破坏了,而且这种破坏方式与以往不同,道路不是被掘了陷阱,放倒树木,而是被堆砌了很多巨大的石块。
  “石块?”艾哈迈德惊奇地道,难道这附近还有一座采石场吗?
  “正是,伟大的帕夏,”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说:“整齐的就像是城堡和宫殿里的砖石,每块都可以容纳下一头巨熊,它们排列在道路上,沉重的只有可敬的神明才能把它挪开。”
  艾哈迈德只以为这群鞑靼人说话过于夸张,但他亲自到那里一看,就知道鞑靼人没有说谎,不过他也辨认出来这种“石块”并不是“石块”。“这是水泥。”他说,水泥也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向法兰西购买的重要物资之一,作为手握实权的大维齐尔,他当然能认得出来,而且……他伸手摸了摸横亘在路面上的水泥块,这种水泥可能就是被禁止出口的速凝水泥,他们的学者也一直在研究,但始终没有研制出相似的产品。
  要让水泥成为路障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水泥粉在没有凝结之前并不如凝结后那么沉重,水到处都是,至于要把它做到多大,就看木板做成的模具有多大,这些水泥块横在路上,用马匹和阿扎普也能拖走,但无疑会大大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
  艾哈迈德看过去,这里至少有一百多块水泥方砖,就算是速凝水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另外那些基督徒也说了,那些人可能干了有好几个晚上,那么问题就来了——天主教联军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的呢?
  那些如同钉子一般被抛洒出去的骑兵也保证了没有细作可以靠近他们。当然,大概的方向是无法隐瞒的,但这种精准到城市的防御与阻碍就令人倍感疑惑了。
  艾哈迈德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就转身回到了科切维,科切维虽然空了,但建筑还是在的,他径直去了大教堂,科切维的大教堂也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一座教堂,艾哈迈德看到一群教士的仆人正在拆卸大教堂的彩色玻璃——这些对于信奉真神的奥斯曼人来说都是亵渎,但这些彩色玻璃还是能够卖给其他的天主教徒的。还有人陆陆续续地从里面搬出座椅、十字架、圣像等等……这些没能被天主教的神父们带走的圣物现在都是奥斯曼人的战利品了。
  艾哈迈德走入中殿的时候,这里除了柱子、墙壁、地面与穹顶之外已经空无一物,阳光从被拆走了玻璃的细长窗口照进来,照亮了教士们的黑袍,他们一见到大维齐尔,就双手抱胸,向他行礼,艾哈迈德也做出同样的姿势还礼。
  教士们向两侧退开后,艾哈迈德就见到了教长,也就是这支军队的宗教统帅,他恭恭敬敬地向教长鞠躬,“我来寻求您的帮助,”艾哈迈德直言不讳地说道:“教长,我怀疑那些基督徒们与魔鬼勾结在了一起。”
  “是的。”教长说,他是个很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老人,因为大部分人在衰老之后会变得温和,他却恰恰相反,他的白发与白色胡须就像是一根根尖锐雪亮的铁刺,眼睛深深地凹入了眼窝,鼻子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钩子,只差一点就能勾住往上弯的下巴。
  这些教士就是奥斯曼土耳其人的——里世界中的力量,虽然他们的先祖也是巫师,但他们与巫师脱钩的历史甚至早于罗马教会,而且更彻底,他们在亚瑟王还在任用梅林做自己的首相的时候,就已经认为自己的力量来自于真神了,他们对巫师的恶感远胜于罗马教会——在伊斯坦布尔,狼人和吸血鬼都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唯独巫师,他们在教士这里得不到一点宽容。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艾哈迈德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憎恶之色,就像是看到了一座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泥沼。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教长说:“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为真神而战,就是为了清除这些堕落的异教徒,还有他们的魔鬼主人。”
  他向艾哈迈德点了点头,就挥手召唤身边的教士,艾哈迈德虽然是大维齐尔,但一见到这种情景,就立刻束手后退,直到侧厅,靠在柱子边。
  在空荡荡的中殿里,十来位教士又一次做出了双手抱胸的姿态,他们的头深深地,谦卑地低着,几乎碰到了胸膛,教长站在他们中间,举起双手,就像是一株花中的雄蕊,停顿了几秒后,老人看着洒落的阳光,开始高声念诵起神圣的经文,并且做出复杂的手势。
  在他完成了这段祈祷后,教士和他一起脱下了黑袍,露出里面的白色外衣,长裙,腰间的黑色带子,头上的黄色帽子——在他们的教义中,脱去黑袍就意味着摆脱了凡俗的困扰,留下的黑色带子表明他们暂时还无法摆脱凡俗的躯体,白色的外衣长裙则意味着他们神圣的神明,至于那顶黄色的,高高耸立的帽子,则是代表坟墓。
  此时鼓声响起,而后笛声响起,教士们步行环绕场地三周,并且相互行礼。
  之后在单调稳定的乐声中,他们一只手朝向天空,祈求真神赐予护佑,另一只手朝下,意味着将这份赐予分发给信徒们,他们以左脚为中心旋转,来象征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他们会不断地旋转上很长一段时间,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来接近真神,祈求恩惠。
  即便是大维齐尔,艾哈迈德也只能在一边沉默而虔诚的注视着他们,同时在心中念诵经文,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群的渡鸦、鸽子与鹰隼,正如同冰雹一般地坠落。
  ……
  瓦罗·维萨里听到了一声惨叫,他立刻跑到隔壁的房间,就看到胡德倒在地上,他的水晶球碎成了无数晶亮的小片,他按着脸,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大战之前(3)
  胡德是最早跟随路易十四的巫师中的一个,虽然那时候他还只是受雇佣,看在闪亮亮的金子份上为一个凡俗的国王服务,但敦刻尔克能够如此之快地成为国王期望的军事重地与大港,他与身边的同伴功不可没。自从路易十四建立了所谓的“特殊王家护卫团”,他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年轻巫师们的首领,地位与达达尼昂伯爵在火枪队里的表兄皮埃尔差不多。
  这样一个深得路易信任的人,甚至曾作为陛下的护卫从佛兰德尔到荷兰,他当然不可能留在巴黎——在卡姆尼可安顿下来之后,随着国王的火枪手们被派遣出去的还有巫师们的渡鸦与其他鸟类,它们在空中翱翔,寻找着奥斯曼土耳其大军的踪迹,这样沃邦将军和他的支持者们才知道应当选择哪几条路径设置障碍,清理与迁徙哪几座城市的居民。
  不过从一开始,路易就知道这种做法未必可以长久——这次他来到卡姆尼可,与诸王相会,不那么意外地发现这些重要之人的身边都有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国王愿意相信的人可不多——他们宠爱的臣子与夫人密探一样会送上画像),而且巫师和巫师们只要一看到对方,一听到对方,甚至观察对方留下的魔法痕迹,就知道对方大概来自于哪个家族了。
  路易是始作俑者,当然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就是巴拉斯脸色非常难看,也许他在懊悔自己不应该鼠目寸光地选择了抛弃法兰西王室,来到罗马,做了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主教,现在别说是加约拉的巫师,或是曾经的学生以拉略,就算是如瓦罗·维萨里,胡德这样的巫师也比他更得国王的欢心。
  不过这位大人最擅长的就是不在意空洞的荣誉与虚名,他被路易十四带到卡姆尼可,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陛下对他不具任何好感,现在已经不是他委屈和迟疑的时候了——再踟躇下去,如果,他是说,等到开战,他们遇到了奥斯曼土耳其里世界的力量,又或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天赋者,他和他的修士们一定会被路易十四毫不犹豫地派遣出去。
  枢机主教首领命令巴拉斯,而不是别人到巴黎来,就隐约带着处理巴拉斯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的意思,是的,就算是巴拉斯明智地舍弃了疯癫的克莱芒十世,投入他的麾下,但枢机主教首领和克雷芒十世那样,根本不会信任这么一个见利忘义,眼光短浅的家伙,能够用他来展示自己的诚意,又能消除身边的隐患,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一笔买卖了。
  巴拉斯身边还有不到五十名修士,也是他最后的家底,但这时候别说是这些修士,就连他也不得不走出一副尽心竭力的姿态——瓦罗·维萨里的房间就在胡德的旁边,巴拉斯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另一端,但他居然也只比维萨里慢了一步。
  这边维萨里刚将药水灌入胡德的喉咙,巴拉斯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那样冲了进来,在他冲进来的时候维萨里差点敲碎了防御用的魔药瓶,但巴拉斯立刻就在胡德的身边跪下,他将双手放在胡德的脸上,按着他被水晶碎片上附着的诅咒摧毁的眼睛,快速地念着经文:“……他们来到一个叫做伯赛大的地方,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祈求耶稣摸他……耶稣就摸在他的眼睛上,说,你看到什么了,那人就说,看到人如同树林一般,于是耶稣就再按他的眼睛,他就又能看见了……”
  维萨里跪在胡德身边,衣袍上都是胡德的血,眼睛不但对于凡人,对巫师也是一个很重要敏感的器官,奥斯曼土耳其的教士,也就是巫师的后裔们很少出现在伊斯坦布尔的地方,也让其他巫师很难了解他们,现在看来他们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地方的天赋者,从英格兰,法兰西或是罗马教会,甚至更危险,因为他们不但毁掉了胡德的水晶球,还透过水晶球伤害到了施法者本人。
  他的魔药甚至可以让失去眼球的人重新生出新的器官,但对上面的诅咒,维萨里即便还没来得及检查就预料到它们不那么好处理——但巴拉斯的……法术,姑且那么说吧,显然很有针对性。
  胡德的呼吸和心跳一下子就平稳了起来,他放松地向后仰倒,不再疼得浑身抽搐。
  维萨里一边猜度着是不是因为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教士是不是与罗马教会的教士有着共通的地方——他们都成功地将与生俱来的能力与虔诚的信仰糅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凡俗之人的刀剑,而后对准了自己的同类,他们认为自己的力量是上帝或是真神赐予的想法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经过了这样的改变后,他们的法术确实已经与巫师们魔法大相径庭。
  但他还是必须向巴拉斯道谢的。
  路易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就派去仆从,赏赐给巴拉斯一小箱子金币,这让巴拉斯很失望,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国王对信任的人都是赏赐肩带与钻石别针的,如果是从自己身上摘下的钻石别针那就更妙了——当然,直到今天,蒂雷纳子爵与绍姆贝格元帅也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得到这样的赏赐,纯粹是因为当时的国王囊中羞涩。
  巴拉斯在罗马十分落魄,但他的家族在日列岛的积累与他在巴黎得到的赏赐,还不至于让他为了这笔意外之财开心,他叹着气,反手就用这笔赏赐贿赂了国王的第一近侍邦唐,希望能够尽快觐见国王。
  “难道他会要求回巴黎或是罗马去吗?”路易说,邦唐就笑了笑,“要不要和我打个赌?”路易亲昵地与身边的卢瓦斯侯爵说道:“巴黎,或是罗马?”
  “我赌科切维或是斯洛文尼亚的另外一座城市。”卢瓦斯侯爵微微一躬身,说道。
  “你真是个狡猾的人,我的好先生,”路易说,向邦唐一点头,邦唐就知道国王是准许巴拉斯主教觐见的了,他转身离开,卢瓦斯侯爵与国王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您与我想法一致,”路易在巴拉斯到来前的几分钟里说道:“这个如同‘风信鸡’(注释1)般的人物,毕竟也曾经是巴黎裁判所的大审判长,以拉略和我说过,他虽然心性卑劣,但在神术与战斗能力上,倒是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修士和骑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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