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1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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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得对,”维萨里站起来,“那么,我们就握个手,说声再见吧。”
  “万分荣幸,先生。”莫特玛尔公爵站起来,他并不想欺骗自己,但他对这个从监牢里爬出来,双手空空,没有任何资本与身份,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与智慧一步步地往上攀爬,终于和自己面对面站在一起的男人充满了钦佩,他见过如阿泰纳伊斯这样的人,却没见过如维萨里这样的人,后者比前者更罕见,他脱掉手套,和维萨里握了握。
  然后他们就向对方告辞,分别回到了宴会厅和自己的房间。
  莫特玛尔公爵正是那个必须回到宴会厅的人,他的身份终究与御医不同,他看着坐在国王脚下的阿泰纳伊斯,她环抱着蒙特利尔公爵,眉眼飞扬,双腮嫣红。
  这可能是她最难以忘怀的一天。
第三百五十一章
热闹滚滚的叛乱活动(8)
  这场庆生宴会,起到的作用可不止蒙特斯潘夫人期望的那些,巴黎和凡尔赛原先还有些动荡不定的局势在国王回来的那天就平静了不少,等到这场宴会一结束,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往常的轨道上。煤气灯上的尸体都被放了下来,巴士底狱的人有条不紊地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官员与贵族们继续从四面八方赶来,争先恐后想方设法地求得觐见国王的资格,或是在各个显贵的沙龙或是宴会上出没;不是为了追求权势,而是为了追求美和知识的游人与学生也再次如同大海中的鱼群那样漫步再巴黎或是凡尔赛的街道上;一些商铺和剧院虽然失去了主人,但很快有别人接手,并在重新装饰后变的更加美轮美奂,不幸被卷入是非之中的艺术家和学者(非常少,因为蒙特斯潘夫人很清楚国王看重的是什么),他们的课堂、画廊与作坊也由人及时地填补。
  直白地说,如果路易十四从佛罗伦萨回来之后,一副忧心忡忡,大事不妙的模样,倒是会让更多的野心家与投机取巧的人蠢蠢欲动,但他一踏入法兰西的境内,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说过有叛乱事件发生的样子,回到凡尔赛后更是一心一意地为蒙特斯潘夫人与他们的儿子大办宴会,施舍民众,甚至将蒂雷纳子爵也邀请到凡尔赛——这种轻描淡写,丝毫不将那些叛乱者放在眼中的态度,让一些人更加愤怒,也让一些人踌躇不前——正如之前所说这其中真正为了自由与独立的人并不多,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虽然对占领地的民众不如对法兰西人宽容,但他也摆出了明确的年限与要求,这些都是由教士与低级官员一个个地走到街道,走到村庄中宣讲的,确保每个人都清楚明白。
  这种做法对那些心怀叵测之人造成了两个很不好的影响,第一:他们无法借着法国国王的名义征收更多的税赋,尤其是路易十四设置了举报制度以及搭建了直达天听的阶梯之后,这意味着一个稍有学识甚至胆量的人就能打破他们的假面具;第二:他们想要由此来煽动与恐吓平民参与暴乱也不可能了,这些可能连自己的指头也数不完的农民和工匠至少知道一点,那就是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们会被判处死刑,那就是叛乱!
  其他的罪行顶多只会挨上一顿鞭子,被囚禁起来或是被流放,更多的是交点罚款,清扫厕所和街道,或是去为国王干活——修建仓库,道路和堡垒等等,但后者也是有一日三餐和些许收入的。
  但就在那些无缘凡尔赛宫或是卢浮宫的小人心有戚戚的时候,一些嗅觉敏锐的家伙却已经嗅到了不同的气味。
  最鲜明的痕迹莫过于那些在蒙特利尔公爵的庆生宴会后,被留下的几个人,柯尔贝尔,卢瓦斯侯爵,卢森堡公爵,蒂雷纳子爵,绍姆贝格元帅,沃邦将军等等……也许有人要说,这些人原本就是国王的近臣,在凡尔赛宫都有自己的房间,留宿一夜并不奇怪,但还有一些年轻人也被开恩,得以从凡尔赛宫的窗口看到日出的景象。
  他们其中有几个人日后有着赫赫威名,不亚于他们的前辈,但现在,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都还只是一群不成熟的孩子。
  至少国王的议事厅里,那些将军与元帅们是这么看的。
  “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绍姆贝格说。
  “一场或是多场的考验,”蒂雷纳子爵说:“如有万一,我们也能及时挽回。”
  “我无法说出我的意见,陛下。”卢森堡公爵说,他在路易御驾亲征的时候被留在巴黎,蒙特斯潘夫人站在帷幔之前,他就隐没在帷幔之后,他是个骁勇的将军,却也有着一颗精细的心脏,在他掌控与指挥的军队与警察部队前,没有一个暴徒与罪人能够侥幸逃脱。
  “您要相信您的学生啊,”国王说:“您不是曾在我面前褒奖过他们很多次吗?”
  以上的几位将军与元帅,都在法兰西皇家军事学院里做过教授,编写过教材(这让如绍姆贝格这样从雇佣兵出身的将领吃了不少苦头),指点过学生,但其中耗费最多心血的,出人意料的竟然是卢森堡公爵,也许是因为孔代亲王的关系——孔代亲王之前是叛国者,现在又是波兰国王,作为他的奶兄弟与最亲密的朋友,卢森堡公爵曾有段时间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受到重用,在被诬陷后更是心灰意冷,所以就专心致志地将自己的所有精力投在著书与教学上。
  他的军事著作甚至早于国王宣布要建立军事学院之前。
  就算是协助蒙特斯潘夫人“清理”巴黎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去上课,而且军事学院中那些心思浮动的学生,也是他一个一个地按下去的,他的功绩被国王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柔和,即便房间里的人,只有卢森堡公爵一个隐晦地表示反对,他也不介意:“我亲爱的公爵,”路易说:“您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如果只是暴乱,”卢森堡公爵说:“我相信他们应付得来,但……”他说着,就不由得举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膛:“陛下,我要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也要感谢您对路德维希一世的支持与宽待,所以我在这里,也要慎重地提醒您,如果事情如我们猜想的那样的发展,我们也许会迎来又一场举国之战。”
  “我明白您的意思,”路易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您是希望,在事情才有征兆的时候,就一举把它们打回去,这样也许就能延迟后面一场大战。”
  “您是一个英明、勇武而又仁慈的国王,”卢森堡公爵鞠了一躬说道:“在您的统治下,法兰西就如同一头强壮的雄狮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您的敌人在您的脚下颤抖,对您充满恐惧,但过多的恐惧就是憎恨,陛下,您应当知道,恐惧会带来臣服,憎恨却会带来谋逆——您或许应当略微放松绞索,让他们保持对您的敬畏,而不是孤注一掷。而且……”
  他没有说下去,但国王看向柯尔贝尔,柯尔贝尔上前一步,他当然可以接过卢森堡公爵的话,但他不能这么做,让国王觉得他的臣子在一唱一和——柯尔贝尔能够从一介商人之子攀爬到现在的位置,有了三个公爵女婿,就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他向国王鞠躬,然后才说:“法兰西现在的财政状况虽然能够支持又一场如同对荷兰,甚至更大的战争,但问题是,我们仍然需要时间来消化荷兰,佛兰德尔,巩固洛林与阿尔萨斯,以及您在之前的卡姆尼可大会战中的胜利果实——陛下,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够有三年到五年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
  “三年或是五年……”国王沉吟了一会,对一直靠在他身边的王弟菲利普,奥尔良公爵微微一笑:“你怎么觉得?”
  在这里,奥尔良公爵从来就是距离国王最近的人,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哦:“但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柯尔贝尔,”他毫不客气地点了总管着法兰西财政之人的名字:“您也说,我的兄长在卡姆尼可会战中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不但是对异教徒的,也是对利奥波德一世的,他面对的是一张一百五十万里弗尔的账单,虽然可以分期付款,”他轻蔑地一笑:“但您觉得,就奥地利现在的状况,能够承担得起哪怕其中的任何一笔吗?”
  路易虽然允许利奥波德一世分期付款,事实上也不会给他分个几十年,事实上,利奥波德一世需要在一年内偿还这笔巨大的债务。利奥波德一世甚至不能拒绝,因为当初路易十四就是在罗马教会的征召下,作为天主教国家的联盟出兵援助利奥波德一世的,从传统和盟约来说,利奥波德一世都必须负责援军的军费,不然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就别指望还有谁来救援了。
  而且自从罗马教会的教皇换成了不断对路易十四示好的英诺森十一世,教会也在催促利奥波德一世尽快偿还欠款,因为在这种盟约中,教会就类似于商业行为中的中介人与半个担保人,如果利奥波德一世不付钱,教会就要代他给出法兰西应得的回报。
  “问题是,利奥波德一世的援军还不止法兰西吧。”沃邦直率地说,换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如果换了你,菲利普,”路易问:“你会怎么做?”
  “我会问问债主的敌人,愿不愿意从我这里买点什么。”菲利普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卢森堡公爵担心的可能就是这个问题,利奥波德一世一定会耍手段来设法抵消掉这笔债务。”
  “洛林与阿尔萨斯的叛乱少不了这位陛下的干系。”绍姆贝格说。
  “所以您担心的就是这个,”奥尔良公爵对卢森堡公爵说:“一旦那些年轻人出现失误,没有平息暴乱,甚至中了敌人的圈套,令得局势变得更加恶劣的话——那些下作的混球就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路易咳嗽了两声:“别这样说一个皇帝。”
  “咦,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奥尔良公爵瞪大眼睛,“很好,看来对他的品质我们都有一个统一的认知。”
  “这也是每个君王必有的品质。”卢森堡公爵冷冷地说。这句话倒没错,换个位置,路易十四也会这么做,不然这份压力就要转移到他和他的民众身上。不过利奥波德一世原先计划的就是用异教徒来消耗法兰西的军事力量,路易十四也不过是回报一二,应该说是相当公平。
  “那么话说回来,”绍姆贝格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学生。”
  “我相信他们,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磨练,不能在这种重要的时候直接给他们指挥权。”卢森堡公爵说。
  “我也认为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柯尔贝尔也大胆地说,刚才他没有插话,但现在看来他也觉得让军校的学生们在这种关键时刻用暴乱试手有点危险,然后蒂雷纳子爵也有点犹豫,他虽然很想看到后辈们尽快展现属于自己的风姿——在这里他是最年长的一个,但卢森堡公爵的担忧也合情合理。
  “那么我们就来下个赌注好了,”路易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币:“我允许你们调动军队,以防万一,”他的视线掠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但如果他们能做好,那么您们就欠我一个金路易,对了,一个地方一个金路易。”
  “我压王兄。”奥尔良公爵笑吟吟地跟上。
  绍姆贝格也认可国王的想法,他跟了国王,然后卢森堡公爵与柯尔贝尔压了对面——倒不是因为他们坚决反对国王的意见,而是全都跟了国王,谁来对赌?国王明显地是在安抚有点紧张的卢森堡公爵——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卢森堡公爵和其他人就不会担心国王因为此事留下什么芥蒂。
  蒂雷纳子爵左右张望了一番,哭笑不得地压了卢森堡公爵,之后在场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压了一枚金路易,国王这边精妙地多出了三枚金路易,简直是……只能说大家都在陪着陛下玩耍,但也考虑到国王应有的体面。
  “就让它们留在这里,”路易注视着桌面上的两堆金灿灿,“但我觉得我会赢。”
  “您总是会赢。”奥尔良公爵说。
  ……
  让·巴尔是敦刻尔克人。
  他今年二十七岁,是法国皇家军事学院里的第一批毕业生——军事学院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招收孩子们入学,就连大学生也暂时不在招收行列里,所有的学生和教师都来自于军队,所以学生的年龄几乎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并且有作战经验。让·巴尔的出身在诸多显贵中不算太出色——他原先是个私掠船船长,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海盗,还在荷兰人的将军麾下做过事。
  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个法国人,所以一听到敦刻尔克回到了法国人的手中,他就立刻跑回了敦刻尔克,因为他是带着船回来的,所以马上就被拔擢为海军上尉。
  国王设立了军事学院后,他被具备了一双慧眼的赛涅莱侯爵(柯尔贝尔之子)推荐给了国王,他不单是学院里的学生,还是半个教师,别奇怪,这样的情况在学院里并不罕见,在交通和讯息都不够发达的时候,想要向别人学习,想要教导别人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像是蒂雷纳子爵,他就是成年后立即进入军队,然后在舅舅的指导下成为一个将领的。
  巴尔的父亲与伯父说起来都应该是被挂起来的人物,不过他们十分幸运,不但能够安度余生,还能教导自己的儿子与侄子继续自己的事业——也就是做海盗。不过此时的所谓海军,无论是荷兰,英国,还是西班牙或是葡萄牙,几乎都是从海盗私人转公开的,所以让·巴尔只要有真材实料,那些出身不凡的学生也愿意听他讲课。
  虽然说巴尔与其说是在讲课,倒不如说是在吹嘘和自夸,所以多数课程都是在大笑与大骂中结束的——这并不影响巴尔与同学们的情谊,更不用说,他们还要一起进行艰苦的训练,一起大吃大喝,一起去造访布洛涅树林的“名姝”——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巴尔在学期结束后收到的课时费一般丰厚。
  这让巴尔在毕业的时候十分地依依不舍,在最后一次酩酊大醉后,他甚至错过了马车,只能自己骑马返回敦刻尔克,要他说,这样要更自由一些呢,他买了一些好吃又不容易坏的燕麦饼、黄油蛋糕、腊肠和葡萄酒供他和马在路上吃喝,就上了马,沿着干净整洁的大道——这也是国王亲政之后修建的,不会在雨天积水,也不会在旱天扬尘,平坦得不会伤害到马蹄,他一路驰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极其畅快。
  敦刻尔克距离巴黎约有八十法里,巴尔的马还是赛涅莱侯爵赠送的,作为柯尔贝尔的儿子,他从来不会囊中羞涩,这匹马也是法国最好的塞拉马,虽然不如阿拉伯马或是阿尔捷金马来得有名,但胜在比它们更坚强,更适合法国的气候与食物,善于长途跋涉——而且这匹马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通常的塞拉马,有五英尺两英寸那样高。
  它一天就能跑上四十法里,巴尔爱惜马匹,只让它跑三十法里,就在驿站休息,就这样他也在第三天跑到了距离敦刻尔克只有一法里不到的一座小村庄里,这里有他的一个亲眷住在这里,巴尔和他的马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喝光了葡萄酒,决定晚上就住在这里。
  他和马走进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座村庄很小,小到只有一个礼拜堂,一条街道。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礼拜堂,敲了门,而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个亲眷也和海盗有关系,他是个狡猾的商人,负责给海盗销赃,不过自从一次失手,差点被绞死之后,他坚信是上帝在惩罚他,于是他就决定去做教士了——就是披着教士的皮继续做他的买卖。
  巴尔去了巴黎,他是知道的,这个侄儿前途无量,当然应该受到更好的接待,正在教士上下摸索,寻找他的好藏货时,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让·巴尔的一夜
  教士立刻竖起他的耳朵听了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但从拿出来变成了放回去。巴尔也站了起来,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枪套,教士对他摇了摇头,对通往二层楼面的阶梯指了指。
  看到巴尔藏好之后,教士才去开了门,门外没有月光,星光暗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点燃在小厅里的灯随即将金红色的光芒投在敲门的人身上——哪怕被教士硕大的身体遮去了一部分,他也马上认出了来人竟然是他堂弟的表妹的女儿的小姑子——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几乎人人都有关系,这孩子还接受过他的祝福呢。
  不过有那么几秒钟,教士差点就尖叫起来,因为来人虽然还能辨认得出原来的面貌,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食尸鬼,面色发黄——是那种里面透着灰白的黄色,头发蓬乱,浑身沾满了泥土,等等!作为半个海盗,教士嗅出了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那么说,那些滴滴答答的东西不是水,而是血喽?
  “伊娃?”教士背在身后的手抓住了匕首。
  “是我,大人,救救我。”那个叫做伊娃的女人说,然后一头栽倒在教士面前。
  教士以一种与他肥胖的身躯完全不相称的速度跳了起来,越过伊娃的身体,伸长了脖子(如果他有)向着静寂的街道望了望——他在礼拜堂里住,镇子虽然小,但这座礼拜堂还是按照教义上的要求,不但建得又高又大,坚固美观,位于广场边缘,还距离镇子上的任何一座房屋有一段距离,伊娃和他都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没有惊动什么人。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才动手将伊娃拖回礼拜堂,这时候巴尔也已经走出来了,在教士不赞同的目光下,他搬起女人的头,教士只得去搬起女人的脚,把她放在内间的地毯上,而不是继续躺在冰冷的石头地上,说真的,幸而有巴尔的帮忙,一个彻底昏厥过去的人,和尸体一样沉重,教士已经很久没有干过这样的苦活儿了。
  然后,他们仿佛有默契一般的,教士拿了一团干燥的海绵(从海里捞出来后晒干的那种),提着一桶水,沿着伊娃走过来的路一路打扫过去,等他回来之后,木桶里依然荡漾着明亮的水波,但习惯了看到父兄做这种事情的巴尔一眼就能知道他刚从广场上的水井重新打了水——在他们还是海盗的时候,就有人犯过这种错误——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一般人家都会在家里储备一点水供给早晨起来的人用,士兵们搜查村庄的时候,会有精明的家伙去检查水桶,如果水桶空了,很有可能就是被用来清洗伤口或是除掉受伤的人留下的痕迹了。
  教士将水桶放回原先的位置,礼拜堂里也已经被巴尔擦得干干净净,壁炉里的火重新燃烧了起来,里面的东西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用来擦拭伤口的干海绵,染上血的衣服等等,伊娃面朝天地躺在地摊上,现在可以看到一道伤口从她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胸。
  巴尔与教士对望了一眼,这种伤口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们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可能要略高于伊娃的人,对她举起了短剑或是长刀,想要砍断她的脖子,但不知道是他手软了,还是伊娃警惕地躲开了,不,应该是她在那一霎那猛地避让并且后退了,这道伤口才不至于致命。
  这个聪明的姑娘浑身是泥,也不是单单是因为她在逃走的时候慌不择路,她还弄了一些湿润的泥巴涂抹在伤口上想要止血,不然的话,但如果她是从教士知道的那个地方跑来的,这段路也已经足够她流干身体里的血了。
  教士点了一支蜡烛,凑过去看那道伤口,那道伤口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么狰狞,经过简单的擦拭后,上面被洒满了药粉。教士啧了一声,没别的,这正是国王的药,在它才被造出来的时候,在海盗这些要靠着不规矩的买卖活命的人中流传的特别快,他也倒卖过这种装在褐色小瓶子里的药,有一段时间,它的价格与同体积的宝石相等,现在价格虽然不再那么吓人了,但也等同于同体积的黄金。
  但只要有卖家,就永远有买家,这不是药,是一条命。
  他的侄儿一动手,用掉的“金子”就可以给他的圣母玛利亚像鎏层金,教士一边遗憾地咂着嘴,一边看着巴尔又拿出了一小瓶药水,这种药水可能比之前的药粉还要珍贵,上面还配着橡胶滴管,他拨开伊娃的嘴唇,只往里面滴了一滴,就收了起来。
  这个药水可真是立竿见影,伊娃立刻就醒了,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之前的惊恐,尤其是她看到了巴尔的时候,但教士马上就挤了过来,她顿时就安心了,“是谁?”教士简单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叔叔……”伊娃小声而急切地说道,甚至想要坐起身来,握住教士的手,但她身负重伤,身体虚弱,越是急着想要说什么,越是说不出来,她的面孔甚至都因此扭曲起来。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在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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