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3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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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欧根自打从回到凡尔赛后,人们都说他变得沉稳了,知晓内情的人都猜想他是受到了来自于亲生父亲与爱人的打击,但路易十四觉得可能还不至于此,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少,若是遇到了巨大的变故,很容易走向一条偏激混乱的道路。“过来。”他摆了摆手,让小欧根坐到自己身边来,路易十四经常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们,小欧根今天却迟疑了。
  “怎么?”路易问道:“说吧,你在凡尔赛中有自己的房间,我的儿女把你看做兄弟,你也将我看做父亲,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呢?”
  “我感到羞耻,”小欧根低声说:“陛下,我感到……非常羞耻。”他颤抖着,流下泪来:“为什么呢,我多么希望我就是您的孩子,就不必承受这份折磨——我的母亲是个寡廉鲜耻的妇人,我的父亲,天主啊,他是一个皇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呢?”
  “正因为他是一个皇帝。”路易明了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伸出手来,以一种坚定的姿态要求小欧根靠到自己身边来,然后他想了想,小欧根坏在就坏在来到凡尔赛的时候,路易十四已经无需借助计谋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所以在他的心中,路易十四是个光明磊落的圣王,他去见利奥波德一世的时候,也未免保持着同样的奢求。
  但他不能对小欧根说,他如日中天,利奥波德一世却已经是残阳晚斜,人到了他这个时候,已经很难有足够的精力去缜密的思考,周详的安排——路易十四敢打赌说,若是早一年,哪怕只有几个月,他对小欧根的计划都不会如此粗糙,结果也不会这样狼狈。
  “我不用空洞的话语来敷衍你,”路易十四慢慢地说道:“我觉得,战争结束了,你也许应该出去走走。”
  小欧根猛地抬起头来。
  “去旅行,去求学,去享受美丽的风景和人,”路易说:“我正需要有个人代我去探望我的女儿与侄女,还有我的堂兄,我想他们也一定会希望见到你——孩子,你要去看看除了法兰西与米兰之外的地方,”他略微俯下身:“你已经见过维也纳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欧根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拙劣的摹品。”
  “你若是看到了其他的地方与国家,就不会这么想了。”路易说:“现在的痛苦也不会这样强烈了。”
  “我不知道……陛下,我不知道。”
  “所以去吧,”路易摸了摸他的卷发:“放心,你在凡尔赛的房间永远不会被别人占据或是另作他用,它属于你,无论你在哪里。”
  ——
  利奥波德一世竭尽全力地挣扎到了和谈结束,但他是注定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带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冠冕了,不过之前的皇帝也未必能看见,只是大概没有哪位皇帝在临终前有着那样多的不甘。
  据说他的葬礼,除了选侯们与他的大臣,将领之外,居然也有许多官员、小贵族与平民愿意为他送行,维也纳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幸而普鲁士国王的使臣——他的儿子腓特烈在巴黎见过法国人如何在这样的境况下维持秩序,连忙拿来与维也纳人商量,鉴于他的身份,他的提议大部分都被接受了,才没有在利奥波德一世的灵柩穿过街道往大教堂去的时候,因为推搡与踩踏造成人员伤亡。
  随着路易十四最后一个敌人的离去,太阳王的威势终于在整个欧罗巴抵达了顶峰。在“维也纳合约”(既利奥波德一世与路易十四关于西班牙王位继承权的停战合约)签订之后,一系列新的谈判也在迅速地展开,英国与法国的,神圣罗马帝国与法国的,还有意大利与法国的,更不用说普鲁士,瑞典与萨伏伊等等……
  边界需要重新划分,城市需要再次定义,进出口贸易也需要进一步调整,有人急着表示善意,有人依然顽固地不愿意踏出哪怕一步,巴黎与凡尔赛的外来人口再次猛增到原先的数倍,夜晚与白昼也几乎没了分别。
  不过路易最为关心的首要事件,还是意大利国王的加冕仪式。
  虽然卢西安诺早在十年前就在那不勒斯大教堂作为意大利国王举行了加冕仪式,但这个加冕仪式显然不够正统,见证的人也不足——在要统治整个意大利的时候,意大利每个地区的使者都应当带着信物与国土前来觐见与观礼。
  最后他们决定定都罗马,并在罗马的圣乔万尼教堂加冕。
  之前因为卢西安诺终于点头,允许罗马教会继续保有梵蒂冈,教皇甚至慷慨地提出,可以在圣彼得大教堂(原先只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能够在圣彼得大教堂加冕)为他加冕,但这种可笑的伎俩如何能够瞒得过路易十四与卢西安诺,卢西安诺坚持要在圣乔万尼大教堂举行仪式——这座大教堂是罗马仅次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宗教场所,位于罗马郊外的拉特兰,是首座天主教教堂,其历史甚至早于圣彼得教堂的大殿十三年——不仅如此,他还拒绝了教皇为他加冕,而是由枢机主教以拉略为他加冕。
  这种说不出是尊崇教会还是轻蔑教会的决定一出,就有人知道这位意大利的新王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是个没法用地狱来恐吓,用天堂来诱惑的棘手人物。
  但无论棘手不棘手,与奥斯曼土耳其人打了好几仗,并且夺回了数座位于亚得里亚海边缘的港口城市的卢西安诺一世,谁也没法动摇他在天主教中的位置了,教会一会儿把法兰西叫做长女,一会儿把奥地利视作长子,不就是因为这两个国家曾经是教会的刀子与盾牌,将异教徒对梵蒂冈的威胁消弭于无形么。
  小欧根是作为使臣来到罗马的,他与卢西安诺并不十分熟悉,毕竟他来到凡尔赛的时候,卢西安诺已经是加约拉的领主,很长一段时间都和玛利住在加来,但后来他们在军事学院就读的时候,小欧根也受过这位兄长的照拂,所以就算路易不派他到意大利来,他也是要以个人的名义前来恭贺卢西安诺的。
  没想到他们才到罗马,就听到了一桩不幸的消息。
  米莱狄夫人重病将死。
  小欧根与同行的奥尔良公爵匆忙赶到奎李纳莱宫,这座宫殿曾经属于数位教皇,是他们的夏日行宫,如今是卢西安诺一世在罗马的驻跸之所,他们都知道,米莱狄夫人几乎可以说是卢西安诺的半个母亲,在玛利·曼奇尼,科隆纳公爵夫人离去之后,她可能是这位年轻国王仅有的几个情感寄托中仅次于路易十四的一个。
  “叔叔?”卢西安诺略带着点惊讶地问道,他神色憔悴,双目凹陷,一看就知道正受着煎熬,“难道是父亲?”
  “路易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奥尔良公爵停顿了一下:“可能现在知道了。”渡鸦的飞翔也是需要时间的。
  “人为?还是……”公爵问道。
  “不是人为。”回答他的是米莱狄夫人:“我老啦,先生,就算是个巫师,我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被黎塞留主教留给马扎然主教,又被马扎然主教留给路易十四,路易十四又把她给了卢西安诺,“这是我最好的美梦里也没想到的结局,”她转动依然波光潋滟的漂亮眼睛:“在柔软的床榻上寿终正寝,还有一个国王,一个公爵,与一个将军为我送行。”
  “这都是您应得的。”公爵说,米莱狄夫人可是为国王陛下做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在卢西安诺身边的这十几年,只是她是个女人,又是一个巫师,出身不堪又是个罪犯,工作又不可为人所知,国王没法如对待其他人那样公开地恩赏她,但她可从没过任何怨言。
  “你们帮我劝劝卢西吧,”米莱狄夫人说:“几天后他就要举行加冕仪式了。”
  “我们都有过许多遗憾,”公爵说:“您就别让卢西多一个明明可以避免的遗憾了。”
  “您别担心,”卢西安诺轻声说:“我是意大利的王,我的话无人敢于悖逆,我愿意在什么时候举行加冕仪式就什么时候举行,”他沉默了一会:“我没能送别我的母亲,夫人,请让我在最后的时光里陪在您身边吧。”
  米莱狄夫人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
  奥尔良公爵让随行的医生与巫师看过了米莱狄夫人,他们得出的结论与意大利的同行一致,蜡烛已经烧尽了,光亮就要给黑暗让位,这是谁也抗拒和改变不了的事情。
  果然如卢西安诺所说,他的加冕仪式一直被推迟到一个月后,加冕仪式上他始终不露一点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悲恸。
  “离别必然会给人带来痛苦。”奥尔良公爵注视着意大利的新王,喃喃道:“但总有离别。”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大孔代向我们告别(上)
  卢西安诺一世盛大而带着些许不谐的加冕仪式在众人的注目下结束后,一干使臣与扈从,甚至都不必从自己的宅邸行宫离开,就可以等着参加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了。
  据说当时的九位选侯——去掉必然会投自己一票的波西米亚国王(奥地利大公)小腓力,总共八位,在利奥波德一世的葬礼后,在维也纳停驻了不过一个月就选举出了新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原本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倍以上的时间,其中与所有的选举一样充满了贿赂与威胁。但这次——西班牙王位继承权的战争并不是利奥波德一世一个人的失败,以至于其他选侯都不由得意兴阑珊,三位教会选侯肯定是倾向于小腓力的,他们实在不想让一个新教教徒成为皇帝,还有五个世俗选侯,除去新被拔擢的选侯吕能堡公爵,另外四位选侯都怀着大小不一的野心。
  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在经过谨慎的考虑后,以免除一部分普鲁士对奥地利的债务(就是勃兰登堡公国晋升为普鲁士王国时所要支付的一笔费用)为代价,给了小腓力一票——他肯定也考虑到了一旦他成为皇帝,普鲁士与法兰西的冲突也许就不可遏制,但激怒路易十四又对他有多少好处呢?他的儿子腓特烈固然是奥兰治的血脉,但普鲁士与荷兰并不接壤,要越过另外两名世俗选侯,一名教会选侯的领地去和法国人打仗,他是疯了吗?
  至于最为年长的普尔法茨选侯,虽然也对皇位有着十二万分的渴望,幸好他不但年纪老大,选侯的资格与领地也才被他夺回没几年,曾经失去的威望想要再巩固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奥地利的大臣们愿意归还一些曾经被收归到皇帝名下的普尔法茨领地,他就同意了。
  很显然,最具威胁性的莫过于巴伐利亚公爵与萨克森公爵,萨克森公爵倒是跃跃欲试,问题是普鲁士国王即便无法让自己成为皇帝,也不会让这个邻居拔了头筹,谁也没规定萨克森只能往西侧拓展势力,不能往东侧是吧,何况西侧是法兰西与已经被法兰西吞噬殆尽的荷兰,东侧的普鲁士却还是一个稚嫩的新王国,让普鲁士国王站在萨克森公国的位置上来选择,他也会选择更弱的一方。
  那么仅有的一个可能与小腓力争夺皇位的人,就只有巴伐利亚公爵了。几番谈判下来,奥地利的王太后终于用一个双方都觉得可以接受的条件达成了——巴伐利亚公爵的女儿,曾经与托斯卡纳大公的儿子费迪南有过婚姻谈判的那位,会在成年后成为奥地利大公,也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皇后。
  年少的小腓力在圣彼得大教堂,由亚历山大八世之后的英诺森十二世为他加冕,英诺森十二世很不幸地在教会势力最为衰弱的时期成为了教皇——即便是在意大利,人们最多提起的也是新十字军,年轻的国王与他英勇的将领与士兵们,而不是天主,教士和弥撒,他又是一个意大利人,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爱那位卢西安诺一世好,还是恨他好。
  卢西安诺一世坚决不接受教皇的加冕,也不在圣彼得大教堂举行仪式,让教会很恼火,但大家都知道,如果他之前接受了,就会有人说他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般得意忘形,他拒绝了,也有人说他过于狂妄,竟然敢轻蔑上帝派在人间行走的使徒——反正怎么都是错就是了。
  事实上这些只是在对路易十四与卢西安诺一世带来的恐慌下滋生出的胡言乱语罢了,在教会的史书上,跪下来亲吻教皇鞋子,为他牵马坠蹬的国王不少,可纵兵冲入罗马,焚烧教堂,处死教士的国王更不在少数——如腓特烈三世,在小腓力之前最后一位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加冕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因为与教皇产生冲突,一次就杀死了六千名罗马教士呢。
  路易十四的不逊只是让罗马教会失去了一柄得力的武器与一个饱满的钱囊,卢西安诺统一了意大利,组建了新的十字军,不由得罗马教会里的那些渣滓日夜忧心自己会被连根拔起……在钱财、地位与性命都不能保证的时候,他们说出什么恶毒的话都不奇怪。
  想起不久前还有人建议自己就卢西安诺的身份——私生子是不能成为国王的事情来恐吓意大利的新王,英诺森十二世就要叹气,他在仪式结束的时候,看向了伫立在众多红衣亲王一侧,似乎被孤立了的以拉略主教,心想,这位主教来到梵蒂冈也有近二十年了,虽然不被枢机团的同僚们喜欢,但在中下层的教士中,他的威望会让很多人吓得直接跳起来——也许很快,甚至就在他之后,这位的红衣就要改做白衣。
  教皇笑了一声,到了那一天,即便梵蒂冈,不,整个罗马教会遭到篦梳般的甄别与处置他都不会奇怪的,这些跳梁小丑,还是把自己的恐慌与疯狂留到那时候吧,反正他是肯定看不到了,他的家族也已经投向了卢西安诺一世,完全不用他忧心。
  这个笑容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没人能正确地解析它,直到很久之后。
  小腓力——现在应当称他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腓力四世了,恰好与他的外祖父拥有同样的尊号——他们的遭遇也有着奇异的相似,一样从父亲手中接过了摇摇欲坠的王国(帝国),并且命中注定般地只能看着它慢慢地,不可阻挡地衰退下去。
  恍惚不安的皇帝在走出大殿的时候甚至被冕袍绊了脚,王冠差点跌落——如果不是有手脚快捷的红衣主教一把接住,他感激地向他笑了笑,之后他问自己的母亲:“那是谁啊?”他说,那样好看,又那样年轻(对诸多枢机主教而言),如果可能,他想要邀请他到维也纳来。
  “以拉略枢机。”王太后说,皇帝顿时沉默了,他没见过这位枢机,却听到过他的名字,每次都是父亲连同着路易十四一起骂的,他是路易十四安插在罗马教会的钉子。
  以拉略却丝毫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哪怕地面裂开,从下面跳出个魔鬼将所有的波旁一把全都拉进地狱里去,小腓力也别想重现查理五世(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皇帝,尼德兰君主,德意志国王,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首位国王)的辉煌,可怜哈布斯堡一系兢兢业业,不择手段谋取的半个欧罗巴,如今也只剩下了奥地利、小半个匈牙利与少许殖民地。
  一头猛兽在变得虚弱的时候,它曾经的追随者可不会帮助它,只会急切地扑上前,把它撕碎,分而食之。
  他来到了奎李纳莱宫,米莱狄夫人将会被送回加约拉岛安葬,卢西安诺一世秘密为其送行,在这座宫殿里如今只留下了他的随从与法国使团,虽然法国人在罗马也有使馆,但从舒适度与安全性上来说,根本没法与奎李纳莱宫相比,毕竟罗马也屡遭兵祸,奎李纳莱宫也是有城墙与堡垒的。
  法国使团中除了被路易十四强行派出来的小欧根,一向肆意妄为的奥尔良公爵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小昂吉安公爵。他甚至没能在罗马露面,因为这个地点与时间都太微妙了。
  大孔代,也就是波兰国王路德维希一世,在数天前的一场狩猎中落马,被马蹄踩断了大腿骨,原本这样的伤势在有医生与巫师的情况下,不是不能痊愈,但他是21年生人,是个老人,几十年来戎马倥惚,成为波兰国王后不但要与俄罗斯人,鞑靼人打仗,还要处理政务,安抚民众,警惕那些永远不会安分的大贵族,繁重的工作如同焚烧的柴薪一般慢慢地耗干了他的心血,一旦倒下,就没那么容易再起来。
  路德维希一世也不是那种畏惧死亡畏惧到了不愿意面对的人,他一察觉自己随时可能离世,就马上召回了正在与俄罗斯人打仗的儿子亨利,同时写信给路易十四,请他将小昂吉安公爵送到华沙来,这封信件在路易十四手中展开的时候,使团已经到了罗马,路易十四考虑过是否要另外设一个使团护送小昂吉安公爵往华沙去,但路德维希一世在信件中说,随着他日益衰弱,那些曾经在他的阶下俯首听命的大贵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现在亨利甚至都不敢离开路德维希一世的房间,若是大张旗鼓,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借此生乱。
  于是原本还在军事学院就读的小昂吉安就被送到了罗马的使团里,因为这个使团还负有探望大公主,也就是瑞典王后的使命,经过波兰也不那么令人奇怪——他们有奥尔良公爵在嘛,公爵想要看看自己的堂兄,难道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吗?
  以拉略来见他们,竟然也与路德维希一世有关,“路德维希一世有意加入新十字军。”他直白地说道。
  “啊,”公爵平静地说道:“看来法兰西的货物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了。”自从大孔代被选举为波兰国王后,为了控制那些桀骜不驯的大贵族,也为了缓解法兰西以及佛兰德尔,荷兰等新领地,还有阿美利加殖民地的粮食压力,波兰的大部分小麦几乎都出口给了法国,相对应的,法国输出了大量的奢侈品,如皮毛、珠宝、玻璃、瓷器等,这也不算是有意为之,波兰贵族一向就性喜奢侈,在前来迎接大孔代去波兰的时候,他们的使者们就是一支“黄金与白银”打造而成的队伍,波兰翼骑兵的夸张装饰——羽毛和旗帜,更是人皆尽知。
  这些波兰人来过法兰西之后,这种恶劣的嗜好不但没有被安抚,反而变本加厉地被催发了——波兰富庶吗?当然,它是欧罗巴的粮仓,但残酷的农奴制度让波兰贵族腰囊饱足的同时,也大大限制了国家与社会的发展,在除了贵族之外的人都在挣扎求存的时候,你怎么能让他们有兴致抱着空荡荡的肚子追求美和艺术呢?
  波兰贵族的审美还是向鞑靼人与奥斯曼人学来的……可想而知。
  而巴黎,是的,不说凡尔赛了,只是巴黎,那些男人、女人、孩子、老人……贵人、官员、教士……一个个看上去都是那么地骄傲优雅,就算是平民,也要比他们来得更精致,更漂亮。
  他们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这种感觉让他们很不舒服,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他们就开始学着巴黎人打扮自己,装饰马匹与房间。
  这些人成日成夜地街道上走来走去,目不暇给,若不是重任在身,几乎不愿意离开。即便如此,最后离开的时候,马背与车厢里几乎全都是他们在巴黎采买的货物,为了能拿下最后一样心爱的东西,他们甚至不惜拆掉靴子上的银马刺。
  他们回到波兰,也将来自于法兰西的风尚带到了华沙,银盘金碟换成了雪白细洁的瓷器,闪闪发亮的玻璃器皿,灰泥与石头的墙壁上要有金框的风景或是人物肖像,地板上要覆盖上精美的丝毯而不是原先那种粗陋的毡毯,来自殖民地的海獭皮又轻又暖,油亮水光,伯爵以上的贵族若是没有那么一件漂亮的大斗篷,甚至不好意思去狩猎或是打仗,自然而然地;他们的妻子也会需要更精致的蕾丝,更绚丽的丝绸,更柔软的羊毛,更大的宝石,留香更久的香水与更艳丽的胭脂;他们的孩子也需要更明亮的水晶玻璃灯,雪白的纸张,金笔尖的羽毛笔……哪怕他们和现在的孩子一样不爱学习,东西总是要的。
  能够架设起法兰西与波兰之间的桥梁的人,除了路德维希一世别无他人,法兰西的商人甚至允许波兰的大贵族分期付款或是延期付款,譬如在春天的时候如果有人为了迎接四旬节需要一百件新的丝绸衣服,又拿不出钱来,没关系,商人允许他们用秋天的小麦来抵偿,当然,这其中会有一点小小的利息,但谁也不会在意。
  甚至由此还滋生出了一些专业人士,他们专为波兰的大贵族服务,大贵族除了从他们那里拿钱,什么都不用管。
  可惜的是聪明人还是有的,路德维希一世在遭遇意外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他们,他们见到路德维希一世强壮勇武,就会安分守己,但若是路德维希一世倒下了,他们也许就会有别的想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利奥波德一世已经死了。”奥尔良公爵说。
  如果利奥波德一世还在世,他肯定要欣喜若狂,用尽各种手段来令得波兰动荡不安,更甚者会撺掇那些大贵族将路德维希一世放逐,废黜或是处死,然后设法将波兰王位占为己有,或是作为一份珍贵的礼物赠给某个选侯。
  别说不可能,之前如果不是路易十四当机立断,现在的波兰国王应该就是萨克森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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