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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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次伯爵带来了大约三万里弗尔的贿金,就是为了能够见到波斯尼亚总督,他决定,一旦见到了那位总督,他就告诉他,之前他们遇到了一个怎样可笑的骗局,一个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法国奴隶是如何宣称大维奇有意背叛苏丹的,大维奇也许会勃然大怒,将他处死,但如果此事属实,那么大维奇就应该慎重对待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而伯爵先生无疑是倾向于后一种猜测的,因为……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人设下这样疯狂的骗局,而且如果那些人是了钱财而来的,那么他们就应该拿了皇帝的赏赐逃之夭夭,但事实上,那个使者死了,而法国国王的异动似乎也证实了大维奇寻找了不止一个买家,而特兰西瓦尼亚大公那里的密探也确实听说,有一个远道而来的神秘使者正荣幸地住在布朗城堡里,那里虽然已经被特兰西瓦尼亚议会决定交给布拉索夫市,但有些时候,一些重要的客人还是会在那里被热烈地接待。
  尤西彼厄斯伯爵就怀着这样焦虑的心情睡了过去,在次日,奥地利的密探帮助他们找到了一个军官,从那个军官的口中,他们证实了总督身边确实曾经有个法国奴隶,而且不久前他就失踪了,他的名字和容貌也正与那位使者吻合,这个消息让他们大为振奋,紧接着,他们又从这个军官这里,获得了大维奇一个亲信的姓名,他们设法用成盒的金币敲3开了对方的大门,而后伯爵就以一个异国商人的身份,要求与大维奇单独见一面。
  “告诉您的主人,”伯爵说:“我带来的货物价值连城。”
  那个亲信似乎并不相信他们的话,面露轻蔑,但还是让他们离开了,之后就一直毫无动静,一些人建议伯爵再去找那个亲信,或是给出更多的贿赂,但伯爵没有,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见大维奇,而只是想让大维奇知道正有人想要见他,大维奇一定会命令人去调查他们,之后自然会知道他们正是利奥波德一世的使者。
  果然,就在尤西彼厄斯伯爵也开始焦躁的时候,他的门被叩响,他被几个陌生人带出房间,柔软的黑色丝绸蒙住了他的眼睛,束缚住了他的手,他被带到一辆马车上,然后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他又被带下车,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被引领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蒙着眼睛和束缚住双手的丝绸都被解了下来,他的周围点着十几根蜡烛,亮的有些刺目,但房间的另一端,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半躺半坐着的男人却几乎都被掩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脸茂密的花白胡子,他穿着提花绸的长袍,脚上套着拖鞋,姿态似乎很从容,很悠闲,但他那根始终轻轻敲打着弯刀的手指却暴露出了他的不安犹豫。
  “晚上好,”那人说,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但并不高昂,正是经常发号施令,而人们总是必须屏息静听的那种人时常会有的声音:“只是我不知道,这句话我是在对一个朋友说,还是对一个敌人说。”
  他一开口,那种带着奇特腔调的意大利语就让伯爵心头一轻,他站了起来,向波斯尼亚的总督鞠了一躬,这不是怯懦,而是应有的礼节。
  “如果您愿意,我们就是朋友,阁下。”伯爵不卑不亢地说道。
  “奥地利人与奥斯曼人已经做了几百年的敌人,”对方说:“但我们现在不是在战场上,所以坐下吧,我们可以做这一夜的朋友。”他仿佛做了一个什么手势,房间里突然完全地明亮了起来,身材曼妙的侍女擎着沉重的黄铜灯架分散到角落里,她们在行动的时候犹如在水里游动的鱼儿,停止的时候就如同一尊雕塑,她们的面孔都被轻柔的细纱覆盖,伯爵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更多的侍女捧着银盘金杯走了进来,她们在总督与伯爵之间的巨大桌子上放下了无数硕大的花儿,新鲜的桃子、葡萄和蜜瓜,接下来是极其丰盛的菜肴——保留着羽毛的天鹅与孔雀,烤小野猪、炸鹌鹑、炖鸡、鳗鱼汤以及堆叠起来的蛋糕与蜜饯,还有许多伯爵无法辨认的食物,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侍女们的脚步轻捷无声,不单是因为她们有着极其出色的素养,还因为地上铺设了可以将整只脚埋进去的长毛毯,他的椅子上随意地搭着水貂和灰鼠的皮毛,墙壁上是闪烁着金光的壁布——突然打开的帷幔让伯爵吓了一跳,但帷幔后面并没有凶神恶煞的士兵,只有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厅,而后一位装扮奢华的少女犹如落在水面上的花瓣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另一个侍女抱着乌德琴为她伴奏。
  在少女起舞的时候,伯爵甚至产生了一丝犹豫,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此时提起那件事情,这件事情在达成之前,无论是波斯尼亚的总督,还是他,以及利奥波德一世都不会希望被苏丹知晓此事,问题是,波斯尼亚的总督却像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就像是招待一个寻常来客的主人那样,静静地欣赏起舞蹈来,偶尔吃点葡萄,喝点咖啡。
  伯爵一直忍耐到了舞蹈结束,那个少女突然走到了他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放在身后,向他抬起脸和胸膛。
  “解开她的面纱,”总督说:“之后她就属于您了。”
  少女的身体所摆出的姿态,胜过伯爵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一幅画像或是雕塑,但他只是侧过头去,“非常感谢您的美意,阁下,但我只是想要和您单独谈谈。”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总督说:“这些人既不能听也不能说。”
  伯爵轻轻吸了口气,“如果我坚持……”
  “好吧,”总督说,然后这些人就像出现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现在您可以说了。”
  “首先我向您通报一个不幸的消息,”伯爵说:“您的使者虽然抵达了维也纳,传达了您的意图,但还是死在了不知名的刺客手里。”
  总督说了一句什么,伯爵没有听清,但大概是类似于他们说上帝保佑他之类的,当然,他们有他们的神:“但他告诉我们的只有这个,阁下,没有其他。”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既然您为此而来,”总督说:“我要价值一百万里弗尔的金子或是银子,一个公爵的头衔,一处不小于三十个骑士领的封地。”
  伯爵虽然猜到了对方必然狮子大开口,但还是不由得悚然一惊。
  总督摆了摆手,不允许他开口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没有讨价还价,这个价格对于波斯尼亚来说不值一提,而且您们还有斯提里亚、卡尔尼奥拉、伊斯特里亚等地,如果你们得到波斯尼亚,也就等于得到了特兰西瓦尼亚,之后就是整个斯洛文尼亚,我很清楚波斯尼亚对你们意味着什么,而且我派出的使者也并非只有一个,我的时间不多,先生,你们的时间更少。”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霍夫堡(6)
  在得到利奥波德一世的宣召之后,孔蒂亲王心情复杂地去见了米莱狄,这位美艳的女士坐在窗前,膝盖上放着针线,与他之前见到的任何女性并无区别,但就是她将近一手之数的君主玩弄于股掌之上,设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骗局,将数以百千人都席卷入内。
  “您不该再来见我的,”米莱狄说:“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要离开奥地利了。”
  孔蒂亲王端端正正地在她面前坐下,不无尊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此举确实有些鲁莽,但我心中疑问过甚,不得到解答,我会如同那个无法破解斯芬克斯之谜的忒拜国王拉伊俄斯那样辗转难安。”
  “好吧,”米莱狄莞尔一笑:“您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必然无所不答。”
  “尤西彼厄斯伯爵在莫斯塔尔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一群骗子。”米莱狄直言不讳地说。
  孔蒂亲王的瞳孔明显地放大了一瞬间,“怎么可能呢?”他失口喊道:“他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浮放荡的子弟,更不是一个会轻忽相信人,怠忽职守的蠢人,他若是到了莫斯塔尔,他就应该知道怎么找到波斯尼亚总督,从他的口中得到真实的讯息。”
  “常言道,一百句谎言或是一百句真话抵不过九十九句真话的一句假话,”米莱狄说:“除了他见到的那个波斯尼亚总督,殿下,其他都是真实的,虽然那些奥斯曼土耳其人只知道他们正在玩弄一个愚蠢的奥地利人,他们并不知道伯爵是为何而来的,但他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愿意配合骗子们在舞台上演上一场好戏,当然,叮当作响的金币也是必须的,也许会有人去报告波斯尼亚总督,但无论他是否察觉到风声,还是对此漠不关心,最好的做法就是纵容这场骗局完美地落幕。”
  孔蒂亲王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他是波斯尼亚总督,在面对苏丹使者的诘问时,一个奥地利人犯下的愚蠢错误和笑话能够胜过任何辩解。
  “那些骗子是些什么人?”
  “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定要说,他们倒是时常在舞台上扮演君主和大臣。”
  “你让一群罪犯去做这件事情?”
  “不但是罪犯。”事实上,主要演员正是现在在巴黎鼎鼎大名的莫里哀先生,而那个跳舞的少女是他的爱人朱莉·贝雅尔,其他的演出人员,一半来自于监狱,一般来自于剧团。
  孔蒂亲王摇了摇头:“您们怎么有这样的自信,能够瞒过一个皇帝身边的近臣呢?”
  “作为使臣,尤西彼厄斯伯爵曾经出使罗马,佛罗伦萨,荷兰与西班牙,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件事情上,”米莱狄耐心地解释到:“他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具体点来说吧,那就是他是奥地利的廷臣中罕见的对奥斯曼土耳其并不那么了解的人,或者说,他对奥斯曼土耳其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和情报,和许多人那样,在他的心中奥斯曼土耳其的总督有个固定的形象,贪婪、傲慢、暴食,淫欲、野蛮……就像在教士们的宣讲里,宫廷贵女的窃窃私语里,男士们心照不宣的调侃与艳羡里那样,被数之不尽的奢侈享受包裹着的一头野兽,您若是将真正的波斯尼亚总督放在他面前,让他看到一个不逊色于任何君主的好人,他倒是会心生怀疑呢。”
  “他甚至没有求证……”
  “怎么求证呢?”米莱狄说:“通过总督亲信之口,他已经知道了总督的妻子正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默罕默德四世遣送出宫的大宫女,这是一份荣耀,但也是眼睛和耳朵,这个秘密保持不了多久,他做出的决定很有可能就在数日之间。”
  “唉,你是在逼迫利奥波德一世尽快做出决定。”
  “人在时间紧迫的时候很难去理智地思考,只能遵循本能行事,而没有一个君王能够拒绝开疆扩土的可能,我们的国王尚且不能,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当然也不能。”米莱狄收起针线:“接下来就要看您的了,之前国王陛下只是用西班牙的继承权来换取利奥波德一世对佛兰德尔的中立,现在还要加上波斯尼亚,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斯洛文尼亚,若是处置得当,奥地利就不再是只有那么一两个可怜巴巴的港口了,在之后的海权争夺战中,它也可以有一席之地。”
  “那么我能做出的决定,就是国王陛下在波斯尼亚问题上的退让喽。”
  “不仅于此,那位‘总督’先生开出的价码是三十个骑士领的领地,一个公爵的头衔,以及价值一百万里弗尔的金子和银子,要说领地和爵位利奥波德一世都能给,唯独这笔钱财,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时候,他的父亲可为此贿赂了所有的选帝侯,不久前他又刚刚迎娶了西班牙公主玛格丽特,因为玛格丽特没有宣誓放弃继承权,所以她的嫁妆并不丰厚,所以现在他可谓囊中空空。”米莱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孔蒂亲王:“现在他唯一可能马上获得大笔收入的地方只有法兰西。”
  “一百万里弗尔……”孔蒂亲王有些犹豫。
  “哦,”米莱狄的笑容突然完全地绽放开了,就连孔蒂亲王也不由得一怔:“我可爱的殿下,”米莱狄说,“我们只要获得有皇帝签字与印章的文书就行了,只要有这份文书,皇帝就绝对不敢插手佛兰德尔之事,也不敢要求我们的国王陛下履行这份文书上的任何内容——一旦它被泄露了出去……”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孔蒂亲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危险可能不在文书签订之前,而是在文书签订之后。
  “好啦,”米莱狄最后说:“我要走了,而您的任务正到了紧要关头——一切都看您的了。”
  宽大的丝绸裙摆轻轻擦过孔蒂亲王的膝盖,等到亲王一转头,就再也没能找到米莱狄的影子。
  ……
  “女巫!”孔蒂亲王愤怒地骂了一声,他现在正在逃亡中。
  正如米莱狄所料,虽然波斯尼亚被收入奥地利囊中的可能令得利奥波德一世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以至于奥地利人与孔蒂亲王在谈判中调转了位置——原先是法国人处于下风,现在是奥地利人处于下风,或者说,谁处于下风只看谁有求于人,利奥波德一世并不情愿与路易十四达成瓜分西班牙以及属地的契约,至少不应该落在纸面上,但路易也是君王,在政治上,欺骗或是背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别说利奥波德一世也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的姐夫,他要插手佛兰德尔之事并非毫无理由。
  孔蒂亲王与皇帝近臣的秘密谈判一直持续了三天两夜,他们不眠不休,咖啡与烟草的气味始终缭绕在拉起了帷幔的房间里,到最后每个人都双眼赤红,皮肤青白,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食尸鬼,孔蒂亲王的心一直高高地悬挂着,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利奥波德知道所谓的波斯尼亚总督意欲出卖领地之事只是一场骗局,也许他会立刻叫人把他拖出去吊死,就连他的血统和身份都就救不了他,但等到利奥波德一世签字并盖上御玺的文书被送出来之后,他几乎想要大笑——如果不是有米莱狄的提醒,他也许会马上放松下来,但他知道此时反而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按照谈判的结果,奥地利要在佛兰德尔之事上保持中立和沉默,并且不因玛格丽特公主所拥有的继承权而追索对佛兰德尔的所有权,作为代价,法国将付出价值五十万里弗尔的金银,放弃对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波斯尼亚的事情在这本文书上并没有体现,毕竟它与此事无关,利奥波德虽然签下了这份文书,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在文书上这样规定,这份文书应当被作为永久的秘密保存,仅有两国君主以及相关之人有权得知,而且这份文书不会保存在奥地利,也不会保存在法国,它会被放在一个圣物匣里,交给托斯卡纳大公保存,要安然无恙地打开盒子,保证里面的东西不遭到损坏,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利奥波德一世手里,一把在路易十四手里。
  现在这个小盒子正在孔蒂亲王怀里,他一离开霍夫堡,就看到身后的黑夜里燃起了火把,也许是利奥波德后悔了,也许是他察觉出了这只是一个骗局,无论如何,这位皇帝显然是想要追回这份文书,最好得知此事的法国人也能遭到什么意外。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孔蒂亲王以及他的护卫们正在被一群先是骑在马上追,在离开了维也纳,进入因斯布鲁克地区的时候,就开始跳下马,用四条腿来追逐他们的“人”,正确地说,狼人追逐着,孔蒂亲王记得在第一次投石党暴动的时候,因为马扎然主教以及法兰西王室与罗马教会的矛盾,教会有意撤走了巴黎宗教裁判所的大审判长,当时还十分年少的国王差点就此丧命于狼人之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边诅咒着米莱狄的乌鸦嘴,一边紧张地观望着马车后的状况——那些被他雇佣来的士兵不是逃走了就是没了性命,国王和孔代亲王给他的卫队损失也同样令人心痛,孔蒂亲王伸出手按住胸口,喃喃地祈祷着,愿天主降下雷霆来打死这些黑暗的生物吧。
  他先前还想过是不是可以收买这些狼人,但他身边的修士决然地打消了他这个愚蠢的念头,那个修士遥望了一下那些狼人的皮毛颜色与形貌特征,就说那很有可能是因斯布鲁克的狼人,因斯布鲁克是哈布斯堡王室世代居住之地,据说在阿姆布拉斯城堡里还悬挂着几幅狼人的画像——作为虔诚的信徒,他们这样做,而教会又不追究,只有可能是他们的家族中确实出现过狼人,只是不知道是外来的血脉还是突然显现的先祖血统,反正要收买这些狼人是不可能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十来年前的欧罗巴。”说句不太恭敬的话,孔蒂亲王总觉得自从他们的国王陛下返回巴黎时候,他们见到的非人生物——巫师、狼人、吸血鬼可是越来越多了,国王就像是摆弄棋子那样摆弄着这些该被诅咒到地狱一万年或是更久的怪物,把他们放到他认为合适的地方,没想到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打开了那道忌讳的大门——想到这里,孔蒂亲王就不由得一阵寒颤,他似乎已经看到耸立在里世界与表世界的高墙正在逐渐崩塌,而且势头不可阻挡,是的,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只要有一个君主用了黑暗生物,其他地方的君主也会被迫启用他们,就像是国王身边的巫师与修士。
  原先教会也许还能遏制一二,但随着罗马日益腐朽,堕落,教会的权威和力量都在如同日光下的冰霜那样飞速地削减,现在教会自保都艰难,更别说插手各国事务了。
  “我们就要到布伦纳山口了!”一个火枪手策马来到马车边,大声说道。布伦纳山口是奥地利通往意大利最低,也是最重要的山口,只要通过这里,就等于到了意大利境内,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不会再如此被明目张胆的谋刺。
  “太好了!”孔蒂亲王说,“但那些刺客呢?”
  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狼人突然失去了踪迹,但孔蒂亲王一点也不认为他们就会这样偃旗息鼓,他身边的修士也依然保持着警惕,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腥臭的风吹了过来,那个火枪手还带着一丝迷惑不解的脑袋突然从脖子上飞了出去,鲜血飞向半空和亲王的脸,亲王大叫一声,同在马车里的修士立刻抓住他,把他拖到马车里,但狼人们已经从两侧的密林里合围而来。
  “也许我应该做个祷告,或是忏悔。”亲王喘息着说。
  “做吧,殿下。”修士说:“情况不妙。”
  “我希望能够听到反驳,”孔蒂亲王说:“修士兄弟!”
  修士没回答,他也没有回答的余力和时间了,他和他的另一个兄弟一起对抗数量几乎有他们三倍之多的狼人,而更多的狼人在攻击那些火枪手,若是装备着之前的那种火枪,火枪手只怕无法对狼人造成威胁,但现在他们装备的几乎都是学士们和工匠们研发的新枪,不用点火,可以连发,尤其是连发,特殊的圣银(用银十字架或是银圣器熔炼而成的)子弹连续不断地打在狼人的身体上,不但能够掀开皮毛还能够令得血肉飞溅,露出骨头与骨头下柔软的内脏,即便狼人的回复能力很强,但一个死狼人就算回复能力再强也没用。
  这样,这些火枪手拖住了最多的狼人,在修士再一次退回到亲王身边之后,“我们先走!”他说。
  孔蒂亲王才要反对,马车已经飞奔了起来,但可能只拉开了几百尺的距离,狭窄的道路就被横倒的巨树遮挡住了。
  灰黑色的野兽显露身形,孔蒂亲王哀叹一声,虽然国王提醒过,这些修士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非凡之处而看不起凡人,但他没想到他以亲王之尊,竟然连说句不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子可好,他一瞥修士们的脸色,他们倒是没多少畏惧,他却不想那么快就去见上帝。
  然后,就像是天主终于听到了这位事实上不那么虔诚的信徒的祈祷,等等,或许是魔鬼给了他回应也说不定——突然出现的狼人竟然与另外一些狼人撕咬在了一起,就连修士们也不由得为之呆滞——不过随后亲王就看到了身着黑色骑装的……“拉瓦利埃尔夫人?”他惊诧地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位王室夫人并不单单只是国王的爱人,但看到她突然出现在这样荒僻的地方也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就算是米莱狄出现在这里,孔蒂亲王也不会太在意,毕竟那位原先就是密探,而这位拉瓦利埃尔夫人,原先是亨利埃塔公主身边的侍女,后来又做了王太后的女官,后来虽然成为了王室夫人,但她的面容并不值得人们称赞,虽然亲王不能过多地揣测国王的喜好,但从外貌上来说,这位夫人确实乏善可陈,她给亲王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阴沉而又淡漠的影子。
  现在这个影子骤然变得浓郁起来了,几乎要将人活生生吞噬的那种深沉与压抑,让孔蒂亲王一时间甚至不敢和她说话,也幸好没有,因为这位王室夫人突然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在半空的时候就撕开了领口,在珍珠项链崩落一地的时候就化身成了一头银白色的大狼,向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奔跑了过去。
  孔蒂亲王猛地回转头去看那两个修士,而那两个修士只是做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并没有想要阻止或是杀死拉瓦利埃尔化身的这头巨狼的意思,孔蒂亲王顿时一阵虚弱,“上帝啊,”他抱怨到:“可以一件,一件地告诉我说这些可怕的事儿吗?”国王身边居然就有一个狼人!还是一个女性狼人!她居然还是一位王室夫人!现在他可算明白拉瓦利埃尔夫人在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传出怀孕的传闻,却始终没有孩子降生了,国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个狼人后裔的,但作为一位王室夫人,她始终不怀孕也会成为人们的笑柄或是落下责难的罪名,因为此时的人们认为,一个男性无法令女人怀孕,以及一个女人无法怀孕都是因为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路易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他又是国王,所以拉瓦利埃尔夫人如果不想让人们对自己产生质疑,只能不断地怀孕而后失去胎儿了。
  “我说,”不过孔蒂亲王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也知道吗?”
  “我们做过劝告。”
  “国王也做了忏悔弥撒。”
  修士这样说,孔蒂亲王只能做了一个鬼脸,同时他也缓缓地放松了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国王送给他的短柄火枪,比火枪手们配备的枪支更小巧,威力更大,他与修士之间的距离,它的子弹足以贯穿钢板,这些修士的身躯应该没有钢板坚硬,这点他可以确认,因为狼人的爪子只能扭曲刀剑,却不能破坏钢铁,但他试过,这把枪的子弹能。
  呃,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他们的国王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纰漏给他,或是给这些修士们,孔蒂亲王叹了口气,他靠在马车的车厢上,听外面的声音,还有修士们渐渐放松下来的身躯,他知道自己又度过了一场致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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