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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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拉瓦利埃尔夫人正缓步走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只巨大的狼人首级,很显然,拉瓦利埃尔夫人这一方的狼人大获全胜——只是看着更换过一身简单的便装,形容甚至有些憔悴的拉瓦利埃尔夫人,还有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孔蒂亲王腹诽自己的国王可算不上一位真正的骑士——就算拉瓦利埃尔夫人更像是一个英俊的男士而非女士,但她可真的还是“她”啊,而国王的架势简直就是把她当做了粗俗的佣兵……孔蒂亲王发散出去的思维在这位夫人猛地打开了车门的时候戛然而止,这么看来国王或是没有错,他一边在心里说,一边看向那位王室夫人。
  “把文书给我,”拉瓦利埃尔夫人说:“我会把它带给托斯卡纳大公。”
  亲王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笑:“谁让您来我这里拿文书?”他问:“不是国王陛下吧,是米莱狄?”
  拉瓦利埃尔夫人蹙眉,“是米莱狄夫人。”
  “哦,那么很遗憾,您的消息宕后了一些,”孔蒂亲王说:“在我离开维也纳的时候,科隆纳公爵夫人,玛利·曼奇尼已经取得国王的允许,从我这里拿走了文书,现在她大概以及经在佛罗伦萨了。”
  他就这么眼看着拉瓦里埃尔夫人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近几年来谁都知道国王的新欢旧爱一直在为了争夺国王的爱情而争斗不休,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女人们不但会在床帷之间展现魅力,还会在战场上为了博得国王的眷顾而拔出刀剑——国王可真是将王室夫人的水准和要求提高了很多啊,至少利奥波德一世身边还没有身为女巫或是狼人的王室夫人,他是不是该说自己的国王可真是大胆妄为呢?
  幸而拉瓦利埃尔夫人只是停了一会儿,犹如迁怒般地将狼人的首级丢在了亲王的脚下,就转身离开了。
  ……
  “孔蒂亲王已经到了佛罗伦萨。”路易说,距离他几步远地的地方坐着要在即将到来的佛兰德尔战役中一展长才的将领们——孔代亲王、蒂雷纳子爵、沃邦上尉,还有……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公爵坐的距离国王最近,几乎可以膝盖靠着膝盖,而孔代亲王距离国王最远,自从得到了国王的赦免与宽恕之后,他一直就像是无法决定应该怎样面对国王似的,几乎很少与国王单独相处,即便有,也是为了禀告公事,说完就走,若是国王邀请他与他共进晚餐,他回去之后肯定要难受好几晚上,据说是肠胃不适,所以之后国王也不再做出这样的邀请了,他又不是有心要折磨孔代亲王。
  国王这么说,最先放松下来的当然是孔代亲王,虽然这个弟弟也让他很烦心,但弟弟就是弟弟,要孔代亲王对他的安危漠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国王说:“那么接下来就是……”
  他微笑着看向众人:“战争!”
第一百七十章
佛兰德尔攻略
  路易所必须与这些贵胄重臣商讨的,正是佛兰德尔战役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用近十年时间来打磨属于自己的利剑之后,路易从未觉得佛兰德尔粉碎性的军事力量会是自己的阻碍,主要是法国夺回佛兰德尔地区之后,究竟应该如何对待佛兰德尔,才能保证佛兰德尔继续得以成为法国国库的骡马,而不是一头发狂的鬣狗。
  首先,法国对佛兰德尔的诉求,从法律和神学上,都是合情合理的。佛兰德尔地区的历史也相当古老,最先居住在这里的是柯尔特部落,公元前一世纪罗马人的马蹄踏进了这里,在之后的两百年间,弗李斯人与法兰克人逐渐移居到这里,而法兰克正是法国的前身,五世纪的时候,这里就开始被成为佛兰德(也就是平原之意),九世纪的时候,佛兰德尔正式成为法国国王的附庸与臣子,属于法国六大贵族之一,其余五个分别为诺曼底、香槟、图卢兹、勃艮第和阿基坦。
  在佛兰德尔伯爵统治佛兰德尔的时候,伯爵以及其后人对领地上的子民并不怎么关爱,甚至十分残暴,佛兰德尔的暴动也因此此起彼伏,似乎永远没有平息的时候,但作为佛兰德尔伯爵为之效忠的人,法国国王可不会倾向于那些平民,每次佛兰德尔的求援总是能够带来法国人的军队,极具嘲讽意味的是,原本只是对领主的抵抗运动,到了最后反而成为了佛兰德尔人仇恨法国的理由——在十四世纪的时候,勃艮第公爵与佛兰德尔伯爵之女的婚姻将佛兰德尔合并进了勃艮第公国,也可以说是法国王室,因为当时的勃艮第公爵正是法国国王的四子。
  被合并入勃艮第之后,佛兰德尔人并没有得到多少宽慰,相反的,连续三位勃艮第君主,又因为想要将勃艮第公国从法国独立出来,又或是因为十字军圣战,以及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争等等缘故,对佛兰德尔横征暴敛,对于佛兰德尔人来说,他们并不能清楚地将勃艮第公爵与法国王室区分开来,所以他们就一并将法国国王与勃艮第公爵一起钉上了仇恨的十字架。
  相对的,佛兰德尔人与英国,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的关系倒是相当融洽,因为佛兰德尔人要从英国进口羊毛,才能继续自己的纺织业生产,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的商人们要从佛兰德尔进口呢绒,贩卖到欧罗巴各地的缘故,佛兰德尔人不是倾向于英国,就是倾向于神圣罗马帝国,这点也相当令人头痛,甚至可以说,佛兰德尔的抵抗情绪可能要比洛林或是阿尔萨斯来得凶猛。
  路易可以授意奥尔良公爵无情地驱赶洛林与阿尔萨斯不够温顺的民众,因为无论是先前的畜牧、伐木与矿产开采等等,并没有多少的技术含量,哪怕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新手,只要略加知道就能够做什么,至于后面的新产业,玻璃,煤炭等等,一开始雇佣的就是奥尔良以及巴黎等地的工人,洛林人离开后,国王大可以用国内的民众填充这一空白,但对于佛兰德尔,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其他不说,那些熟练的工人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充任的,如果可以,国王更愿意用柔和的方式安抚佛兰德尔的民众。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减免赋税,但这样发动佛兰德尔之战的军费就要成为财政上的一大亏空,国王摇了摇头,即便要减免,也不会是征服佛兰德尔之后,因为有柯尔贝尔在,所以他对现在的商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后世的人们将资本主义斥之为一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就溢出着罪恶的臭味,这句话可没说错,尤其是现在,商人们要比几百年后的同类更加不择手段,也许是因为他们也看到了那些真正的商人,也就是那些异教徒的下场,所以对政治额外敏感,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不惜一切地亲身或是推举代理人上台。像是英国议会,以及现在法国围绕在柯尔贝尔以及学院院士周围的一群人。佛兰德尔的战争,不仅仅出自于国王的野心,也有商人们从中推动,毕竟他们对佛兰德尔的呢绒以及北海-波罗的海地区贸易早已垂涎三尺。
  而且有洛林与阿尔萨斯的前车之鉴在前,国王也不想那么快地让佛兰德尔变得更加昌盛——发自内心地说,路易对洛林的叛乱一直耿耿于怀,为了避免洛林的民众因为洛林公爵所要求的沉重赋税压垮,他一连拿出了玻璃、瓷器与染料,以及煤炭这四样珍贵的新产业,这样的产业,哪怕只有一样,放在其他地区,都会令得那里的人感恩戴德,但对于一直抱有戒心的洛林民众来说,这些只代表着国王的贪婪与残酷,他们不断地诅咒着,因为矿井中的事故,烧窖时的意外与染料工业带来的河水污染等等——并且在教会的暗中怂恿下,将瘟疫的起源归咎于法国国王对教廷的亵渎。
  所以路易一早就决定了,他不会对佛兰德尔太过和善,但也不会允许他们随意逃离——只留下一个空壳给国王,所以这个房间里才会集中了几乎所有的将领,国王一个个地看过去,绍母贝格将军已经被他任命为洛林总督,控制洛林与阿尔萨斯两地,沃邦则是一个比起进攻,更擅长防守的人,所以,如果按照国王预先的计划,多面,迅速地出击的话,他们至少需要三支军队,孔代亲王,蒂雷纳子爵以及奥尔良公爵,他们会是国王的三头猎犬,从左右中三个方向奔袭佛兰德尔,而他虽然说是御驾亲征,但路易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真如人们吹捧的那样无所不能,对于自己的军事天赋路易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所以:“我会先跟随中军行动,”路易说:“也就是蒂雷纳子爵。”
  他这样做是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奥尔良公爵身为王弟,身份与资历上都已经足够威慑住佛兰德尔人,孔代亲王不必多说,在这三个人中,倒是蒂雷纳子爵的出身有些尴尬,首先他是次子,兄长色当公爵已经被剥夺领地,虽然在国王亲政的第一年,他就被册封为了法国的大元帅,但路易一开始的时候就组建起了陆军部与海军部,其中的海军大臣正是柯尔贝尔,而陆军大臣是路弗伊斯侯爵,这两位,一位是商人,另外一位则以沉稳保守闻名,很显然,国王并不需要两个可以与他一同发声的人,这两个位置都可以说是属于国王的。而在军队中,孔代亲王的威望又不可动摇,或者说,只要有他在,蒂雷纳子爵的光彩就变得黯淡了许多,所以国王在蒂雷纳这里,可以说是给他增光添彩,也是加重砝码,这点蒂雷纳子爵是知道的,于是他听到国王这么说,就立刻站起来,向国王微微鞠躬表示荣幸。
  孔代亲王轻轻蹙眉,虽然他对分军还有些疑惑,但因为国王也已经提前说过了如此做的理由——他们要像罗网那样,将佛兰德尔的领地连同民众一起紧紧地博包裹起来,不允许有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但是,他更想让国王留在巴黎,在战场上死去的国王可不在少数,而且谁也料想不到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就像是之前的敦刻尔克,战争已经结束,城市已经被控制,即便如此,国王还是受了差点无法挽回的重伤,而且这场战役,国王还让奥尔良公爵成为了主将之一。
  这样的考虑,让孔代亲王在会议后又折了回来,请求与国王单独谈一会儿话,国王对他的来到倒不是那么惊讶,主要是他猜到了孔代亲王的来意,或者说,一部分来意。
  对于孔代亲王的担忧,国王只是笑着说,他的长子小路易已经六岁了,和他即位的时候一样大,而且他有母亲也有祖母,他与王后的第二个孩子也在孕育中,还有的就是,他也保证说,绝对不会轻易靠近前线——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吉祥物,而且有了修士和巫师们,他会让他们先行一步,清理整座城市,保证敦刻尔克的事情不再发生。
  但国王必须在佛兰德尔,此时的人们是很奇怪的,他们一面仇恨国王,一面又情不自禁地将其神话,对君王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就如主教在加冕仪式上所说的那样,在成为国王的那一刻,一个凡人就脱胎换骨,成为另一种神圣的存在,如同圣灵一般那样统治国家,治理万民,所以说,无论是孔代,蒂雷纳和奥尔良,都无法取代路易,只有国王接过城市的钥匙,他的脚踏在敌人的旗帜上,才能说明这片土地已经彻底地属于法国。
  “还有奥尔良公爵,”孔代亲王沉吟良久后,轻轻问道:“您考虑过吗?”
  “他也正在与奥尔良公爵夫人努力中。”国王说了一句不那么好笑的笑话,孔代瞪了他一眼。
  路易顿时收起笑容,“亲王先生,”他轻声说:“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
  “我曾经背叛过您,”孔代亲王直言不讳地说:“陛下,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看了一眼国王的椅子,虽然那不是宝座:“当他距离那个位置那样近,近到一抬手就能碰到……”
  “他甚至可以直接坐在上面,在敦刻尔克的时候,”国王不容置疑地说:“我相信他。”
  “人是会变的。”
  “那就等他变了再说。”
  “也许到了那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孔代亲王说,“我并不要求您处死或是囚禁他,我只说,您不该给他如此之大的权柄,如此之多的军队,已经无以复加的荣誉。当他已经到了顶峰,陛下,您还能赏赐给他什么呢?”
  “信任,”路易说:“永远的信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法兰西的巫师
  让路易没有想到的是,在孔代亲王之后,前来劝说他最好不要给自己的王弟,也就是奥尔良公爵菲利普更多权利与功绩的是拉里维埃尔主教,这位红衣主教一向是以墙头草而闻名的,他能够披上主教肩带也完全托了国王的福,按理说,他都不应该出现在直言相谏的人群里——不过路易只是稍一思忖,就理解了主教如此作为的缘由——拉里维埃尔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主人是谁,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国王这一边。
  想起在敦刻尔克的变故中,这位红衣主教竟然也按捺住了自己的本能,没有急切地倾向奥尔良公爵,国王就愿意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果然,这位主教大人即便提出了劝诫,言语之中还是相当婉转和温和地,简单点来说,他建议让奥尔良公爵留在巴黎镇守,而不是与国王一同出征,这也是为了波旁王朝的传承着想。
  这也很有道理,虽然说御驾亲征——国王与公爵同时殒命的情况很难发生,一般来说,这都只会是意外,若是被俘,国王和公爵也只会受到符合他们身份的待遇,而不会被处死,甚至不会受到伤害和羞辱,但意外就是人们所无法预料到的情形,谁也不能保证,在混乱的战场上,国王和公爵都能安然无恙,何况针对他们两人的刺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路易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就在拉里维埃尔主教以为他已经改变主意的时候,他还是摇了摇头:“下次,”他说:“下次,我会让奥尔良公爵留在巴黎,但这次,我已经答应了他,让他和我一同出征佛兰德尔。”
  “但是,陛下……”拉里维埃尔主教可以说是相当难得地坚持了一下,路易望着他微微一笑,他可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这位主教先生有多么忠诚,他只是……很有自知之明,因为除了路易之外,在宫廷中欣赏他的人并不多,他确实平庸,无能,胆小如鼠,孔代亲王甚至王弟菲利普都对他颇为不屑,但路易的想法与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同,他从不奢求自己的下属要有多么出众的才能,或者说,比起智慧与道德,他更看重那个人是否适合他的位置,就像是他力排众议让一介小小商人柯尔贝尔成为了大臣,让他的女人成为公爵夫人,一个温顺而寻常的红衣主教才是他需要的巴黎总主教。
  实话说吧,如果拉里维埃尔有着黎塞留或是马扎然主教的能力,他可能早就和富凯成为最亲密的室友了。
  所以说,拉里维埃尔确实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因为他是最不愿意让除了路易之外的人成为法国国王的,别说成为红衣主教就可以安枕无忧了,作为巴黎的总主教,在国王做出了围攻圣天使堡,差点重演阿维农事件的时候,他就注定了无法再从罗马教会取得哪怕一点点的支持了——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彻底的蠢人,国王这么说,他也只得叹了口气,向国王保证他会在他们出征前为他们祈祷,就离开了房间,去和王太后商量究竟要举办几次大弥撒几次中弥撒几次小弥撒的事情去了。
  拉里维埃尔主教先生离开之后,天色依然全黑,国王的房间里已经点起了不下十二枚蜡烛,它们让这里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和温暖,国王一边让邦唐熄灭其中的大部分,一边亲手将一些重要的文件放进匣子——在这个时代,书记官们已经学会了用不同颜色的盒子来装载重要性与紧急性不同的文件,国王亲手装起来的文件当然是放在红色匣子里——然后国王俯下身,将几支信筒放进一个精美的皮匣里,这个匣子看似寻常,但事实上它是一个魔法用具,箱盖上的小锁里有着一根细针,除了路易的血,谁也打不开这个箱子,若是要使用暴力,这个箱子就会自动焚毁,这里面就有路易与孔蒂亲王数次往来的信件内容。想到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巴黎,私下里不止一次地说再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官邸半步的人是他,但等到佛兰德尔战略初步确定,不断地在国王面前出现,百般阿谀的人也是他的时候,国王就不禁莞尔。
  这也是为什么路易一定要在出征的名单中加上菲利普,这是路易·迪厄多内·波旁第一次御驾亲征,意义绝对不会与之后的任何一次相同,可以说,在这次出征中有幸出现的人,都是国王的心腹与密友,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何止孔蒂,几个月来巴黎的人们纷纷扬扬,钻营处处,不都是为了这个?
  想到孔蒂,路易就想到了遵照他的命令,前去迎接或说是援救孔蒂的拉瓦利埃尔夫人,又从拉瓦利埃尔夫人身上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许正所谓想着谁谁就会到,就在果国王陷入沉思的时候,房间的窗户忽然轻轻一响,而后伴随着一阵无形的狂风,窗帷被推向室内,蜡烛的火焰晃动了一下,熄灭了,打开的窗户里倾泻而下的月光顿时取代了人造的光明,而后仿佛就在一瞬间,银白色的月光成为实质,一股来自于荒原的气息笼罩了下来。
  “啊,”路易说,“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
  拉瓦利埃尔夫人,也就是狼人露易丝,轻轻地抖动着身上蓬松的毛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而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距离露易丝第一次在国王面前展露狼人的真身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不止一次,但每次看到这样一只漂亮的野兽匍匐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即便是路易也很难抗拒的,他没有召唤邦唐,自己去关上了窗,回到银色的巨狼身边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梳子——要说工匠还很奇怪国王为什么会需要一把大到可以用来给马梳鬃毛的梳子,而且这还是一把精美的银梳,镶嵌着珍珠——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拉瓦利埃尔夫人喜欢珍珠更甚于宝石。
  当国王亲力亲为,为巨狼梳理毛发的时候,巨狼原先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亲昵地伸出头,湿润的鼻尖探入路易的怀抱,欣慰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太多属于其他女人的气味,她知道这恨不应该,无论作为狼人,还是作为王室夫人,她都不应该有嫉妒之心,而且从一开始,国王和她之间就是一个交易,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她该怎么控制自己呢?在干渴的人面前放上一杯水,在饥饿的人面前放上一块面包——她与国王身份悬殊,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她现在能够得到一个王室夫人的位置完全是侥幸,国王那时候手上几乎没有可以用于里世界的力量,而塞尔维亚狼人在遭受了两次背叛和驱逐后已经再也没有再次寻找栖身之处的力量和勇气。
  但作为魔鬼的眷属,狼人生来就与贪婪相伴——在露易丝还是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时,牌局上偶尔的对视,游戏时指尖或是肩膀相触,就足以让她满心甘美,万分愉悦,那时候她所祈祷的也不过是亨利埃塔公主能够成为法国王后,而她可以留在宫廷,侍奉王后与国王,也许王后要有什么口信给国王的时候,她也能够与国王说上一两句话。
  亨利埃塔公主没有成为王后,她倒是成为了被认可的第一位王室夫人,这让她欣喜若狂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渴求起国王的爱来。
  路易为自己的王室夫人梳理皮毛的时候,发现露易丝比第一次他见到的时候又长大了很多,它横卧着的时候,几乎占据了房间里所有的空地,甚至将椅子都推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厚重的银色毛发铺在地上,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毯子,国王现在要给她刷背上的皮毛,都需要举起双手来了,她的长吻很少在国王面前张开,但路易一点也不怀疑,她可以一口吞掉他的整个上半身。
  为这样的一头巨兽打理实在是件危险而又吃力的事情,但那种成就感也是为可爱的猫狗梳理所无法达到的,路易也将这件事情当做了案牍劳累后的消遣与放松,还有着锻炼的功用——说真的,如果不是路易的剑术课程与武技课程始终没有断过,要完成这项工作还真是不容易,他将这只可怕的野兽打理的足够光鲜后,才走到里面的房间里,取出一件宽松的丝缎斗篷,让它轻轻地落在巨狼身上。
  “好啦,”他摸了摸那只大耳朵:“变回你原先的样子吧,”他说:“不然我怎么和你说话呢?”
  “我倒宁愿是这个样子,”露易丝在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后,说道:“因为我感觉陛下似乎更喜欢我的狼型。”
  路易罕见地心虚了一下,事实确实如此:“别这么说。”他的视线落在露易丝身上,我们前面说过,露易丝并不是人们通常认知中的那种美人,她的面容若是放在一个男性身上,可能与拉罗什富科公爵或是奥尔良公爵不相上下,但在一个女性身上,这就成为了一种悲剧,关键在于,对于路易来说,他是可以接受这种奇异的美感的,毕竟在几百年后,中性美也同样大行其道,而且随着时光流逝,露易丝的身躯愈发有了一种特殊的野性之美——强壮的身躯,修长的四肢,有力的腰肢,饱满的胸房,这对于男性来说,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路易轻轻移开了眼睛,露易丝神色黯淡,因为她时常需要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对于不知情的人们来说,她就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不幸夭折,而去独自伤怀和休养了,但谁又知道,直到几天,国王和她之间,还只是如同朋友一般的关系。
  路易听到了一阵悉索声,而后露易丝走到他的身前来,已经衣着整齐,“坐吧,”国王说,没有让邦唐进来点起蜡烛,因为狼人的眼睛更喜欢月光,蜡烛的光会让她感觉不舒服,就算她戴着用于遮掩身份的魔法用具也是如此——看到露易丝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脸,路易也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声抱歉,“孔弗朗如何了?”
  在将孔蒂亲王送回巴黎之后,狼人们就继续去做之前的那项工作了——也就是国王授意的,清理与逼迫法国的巫师们——他们在国王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对国王的召唤更是置若罔闻,国王当然也不会允许他们就这样继续随心所欲地在自己的领地上繁衍生存,加约拉岛让国王知道,里世界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另一个世界,只是里世界的魔怪,魔法生物以及巫师们从表世界划分出来的一个地区罢了,他们的法术遮蔽了凡人的眼睛,但事实上它依然属于法兰西或是任何一个国家。法国并没有岛屿可以让这些巫师们栖身,所以他们所在的地方可能还在内陆,所以国王的狼人们就如同驱赶地里的田鼠那样,将这些巫师一群群地翻找了出来,在这方面狼人有优势,因为狼人和巫师从很早开始,就是敌人。
  孔弗朗就是法兰西的里世界,它位于法西边界,曾经是一个自由城市,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得默默无闻起来,现在看来正是巫师们玩的把戏。
  “她们祈求您的宽恕。”露易丝说。
  “就这些?”路易冷漠地笑了笑,“还有,她们?”在法语中,她们和他们是有区别的,但人们更常用他们,因为女性并不被视作一个完全的人。
  “是的,陛下,”露易丝停顿了一会,好像一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她们,我所见到的,都是女巫。”也许也有男性巫师,但即便有他也不曾处于主导位置,无论是使者还是首领,都只是女性。
  “她们如何向你解释之前的渎职?”路易问,别说巫师们是没有责任的,虽然他们一向以不同于凡人的天赋自得,但他们也不会愚蠢到无视世俗间的权势,或者说,在里世界还能支持的时候他们还能自我蒙蔽,但等到里世界无法继续满足他们的索取时……曼奇尼家族与罗马的科隆纳家族一直有牵系,可惜的是科隆纳家族无法提供给他们足够的容身之所,而那不勒斯也有着自己的巫师,他们几经辗转,才终于找到了马扎然,而后通过马扎然接触到了法国宫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贞德之事
  路易还是幼童的时候就成为了国王,但里世界的面纱直到他第一次离开巴黎,遇到狼人后才被缓慢地揭开,路易并不知道他的父亲路易十三是否也是在成年之后才被允许接触这个巨大的秘密,但对于一个有着成熟的思想的人来说,无论是王太后的意愿,还是马扎然主教的想当然,都造成了一个恶劣的后果,那就是,年轻的国王不会再轻易相信里世界的人,就像他对待那些巴黎人那样,他宽恕他们,仁厚地对待他们,给他们赏赐,但只有国王身边的亲近人知道,国王最信任的还是那些曾经是流民,现在是凡尔赛人的民众——简单点来说吧,就是巴黎人没了路易他们依然可以兴高采烈地迎接下一个国王,但凡尔赛人能够有着富足平静的生活,完全仰仗路易的偏爱。
  里世界的巫师们也是如此,要让国王彻底地相信他们,除非他们完全地匍匐在国王脚下,生死皆有路易掌控,问题是,若是如此,巫师们对国王来说,就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了——这点作为密探头目的米莱狄很清楚,不过虽然她也是一个女巫,但在女巫的身份之前她还是个密探,甚至密探的身份重于巫师,所以才能得到路易的信任,相对的,玛利虽然曾经得到过路易的爱怜,但在国王心中的天平上,她的砝码只怕没有米莱狄重——而狼人露易丝,她的身份又有许多不可告人之处,除了她是个狼人之外,还有的就是她的族人曾经被国王的敌人雇佣,袭击过国王,几乎致路易于死地,在这方面路易可以说是相当大胆而又任性了,若是马扎然主教还在,又或是王太后知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露易丝留在国王身边。露易丝也深刻地知道这一点,而且她不如玛利,至少有个孩子——在国王身边的臣子中,她是少数几个没有退路的人。
  所以说,相当奇妙的,露易丝并不知道,在国王的思想中,她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一无是处,只是路易永远也不会告诉她,这样的错误他在玛利身上犯过一次,当然不重蹈覆辙。
  “现在来和我说说吧。”路易让露易丝坐下,若只是平时闲谈,他会握着露易丝的手,不过现在几乎等同于工作了,气氛自然要严肃一些。
  “我之前说,陛下,”露易丝挺直身体,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她们祈求您的宽恕。”
  “嗯呐,”路易点头:“我知道了,那么她们有说,她们是为了什么而祈求我的宽恕呢,”他平静地问道:“是为了她们远离王室,不愿意履行她们的职责,还是她们与奥尔良公爵加斯东合谋,刺杀了我的父亲路易十三呢?”
  “她们并未与罪人加斯东合谋。”露易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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