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校对)第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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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宝库,扑面而来便是一股阴煞之气。凌冲暗暗点头:“王叔也曾传授我风水堪舆之道,宝库建在地下,引动地煞之气,以煞制煞,化解古董古玩中的戾气土气,这建造之人却也有些本事。”那宝库以八卦方位建造,掌柜和伙计带路,左拐右拐。两旁石壁之中挖凿了不少壁龛,放着许多珍惜之物,俱是价值连城。
  三人来至库房最深处一座精铁厚门之前,掌柜掏出钥匙,颤巍巍将铁门打开,伙计入内将壁上火烛引燃,这间宝库有三丈方圆,堆满了奇珍异宝,有的是前朝之物,也有大明开国时流传下来的东西。瓷器、象牙、盔甲、宝石、珍珠,应有尽有,价值何止千万?
  若在平时,凌冲一定会趁机将这位一毛不拔的掌柜尽情调侃一番,只是此刻他却满面肃重,盯着库中一件物事,一瞬不瞬。正中央一张木桌上放着一个木盒,以上等檀香木制成,长有二尺七寸,宽有五寸,厚有三寸,外用佛门符咒层层封禁,掌柜和伙计两双小眼也紧紧盯着那个木盒,“咕噜!”却是掌柜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铮!”木盒中忽然发出一声剑鸣,掌柜啊的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叫道:“你听!你听!”
  凌冲目射精光,缓步上前,轻轻伸手抚摸那木盒,一股奇异之极的感觉顺着檀木细致的纹理传达到指尖,说也奇怪,那佛门符咒本是紧紧贴在木盒之上,随着凌冲的抚摸,却一点点揭了开来。“铮!”待到符咒全数脱落,木盒中又传来一声剑鸣!
  凌冲叹了口气:“此剑业已通灵,剑灵已成。”木盒上并无锁扣,轻轻一掀,便已打开。一柄无鞘长剑稳稳躺在盒中,长有二尺五寸,剑身满刻云纹,剑柄铸成龙首之形,剑刃上隐隐还可以丝丝血痕。“铮!”那邪剑第三次鸣响,忽然自木盒中跳了起来,直直立住。掌柜大叫一声,只吓得屎尿齐流,嘴里不停叫嚷:“邪物!邪物!”小伙计更是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凌冲面色庄重,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一股阴寒之气霎时透骨而入,犹如一根利针直刺脑海。他闷哼一声,眼前仿佛是一片滔滔血海汪洋,无数冤魂厉鬼、白骨骷髅就其中挣扎哭号,耳边也有一个声音响起:“杀!杀尽天下人!杀尽一切生灵!杀!杀!杀!”
  掌柜见凌冲拿起邪剑,双目忽然泛出红光,浑身颤抖不停,不由大叫:“二少!二少!你醒醒!你怎么啦!”凌冲的神智几乎被邪剑中这一缕魔念占据,好在他平日便道心坚凝,所练又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一觉不妙,立刻在心中默念“一念清净祛心魔,太玄灵明朝玉京;金丹九转落玉盘,龙虎穴内紫气盈。”
  这是《太玄剑经》中所载的内功心法,与剑法一样残缺不全,只有一百余字,但其中精深奥妙,玄之又玄,凌冲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成就,大半要得益于这套心法之功。默念到第三遍,丹田中便有一道凉气生出,直上天门,原本被剑中邪气蛊惑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耳中又仿佛传来万千冤魂厉魄惊慌惨叫之声。
  凌冲长嘘一口气,从血海幻境中清醒了过来,掌柜的还在哭天抢地,不由好笑:“掌柜的,本少爷还好好地,你嚎什么丧?”掌柜叫道:“二少,你不是被邪物附体了吧?”凌冲没好气的道:“怎么,你很盼望本少爷被妖物附体吗?”掌柜急忙摇头,接着大喜道:“太好了!二少既是未被剑中邪灵附体,想必已将其中的妖物降服了,原来二少才是此剑命中的真主啊!”马屁立刻滚滚而来。
  凌冲吐了一口气,望着手中邪剑。那长剑寂静无声,仿佛方才那几声剑鸣和满眼血海滔天、冤魂哭号的场景皆是虚幻。“此剑的确有些邪祟,已然可以称作是法宝之流。只是我修习的《太玄剑经》中所载内功心法居然能够克制它的异相,可见那部剑经绝非只是一部普通的武学典籍而已,怕亦是玄门道家修道养气之物。”
  本想寻一柄宝剑修炼剑法,谁知不但得了一柄邪剑,还无意发现了自己修炼的剑法内功可能便是朝思暮想的成仙之道,凌冲高兴的只想大喊大叫,抒发胸臆。好在他养气功夫已颇有火候,伸指在邪剑之上一弹,轻描淡写的问:“掌柜的,这剑我要了,多少银子?”
  掌柜裂开嘴大笑,连后槽牙都瞧得清清楚楚:“二少,您不是损我吗?这该死的邪剑险些要了我一家性命。二少是此剑真主,正是救我一家于水火之中,哪敢收您的银两?”这邪剑害的他几乎家破人亡,孩子未出世即遭夭折,夫人更是险些丧命,他对此剑的痛恨实是倾四海之水也难洗净,只是见凌冲便是碧霞和尚所说的真主,从此之后此剑与他再无关系,再也害他不着,庆幸之余亦复狂喜。
  只是身家性命保住了,奸商本色立时浮现出来,当初他可是花了整整八百两银子从一个破落户手中将剑顶了过来,若是被凌冲白白拿走,却又不免有些肉疼。凌冲见他一副做作样子,暗暗好笑,虽知他先前所说八百两银子将此剑收来必非实话,却也不愿费事,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这是一千两银子,多出的二百两银子你也不必找了,就当是给你压惊。咱们钱货两清,如何?”
第九章
望月楼
正一道
  掌柜一张干瘪的好似菊花的脸上绽放起层层笑容,一把将银票揣在怀里,“二少,这怎么好意思……”凌冲一摆手,依旧将邪剑放入木盒中,那些佛门符咒自脱离了木盒便失去了效用,当下也不去管,提了木盒施施然出了藏宝阁。那掌柜非但送走了邪剑这个煞星,还净赚了二百两,本是满面笑容,但一想到儿子夭折,媳妇重病,却又连连叹息。
  凌冲拍拍木盒,十分满意。虽说这柄魔剑十分邪门,能以幻境之法扰人心神,诱人入魔杀戮,但自有《太玄剑诀》中的内功心法足以克制,最重要的是,既然邪剑能蛊惑人心,必是传说中邪派魔道之宝物,而太玄内功居然能够将之压制清除,必然就是传说中玄门道家正宗仙传,自己寻觅数年剑仙、飞仙之事,没想到居然就在眼前,岂不令他欢喜无极?
  凌冲本欲回家,忽觉饥肠辘辘,方才被魔境幻象所迷,又以太玄内功驱散,着实耗费了许多元气,加上新得利剑,便决定好生大快朵颐一番。穿过玄武大街,隔壁街上便有一家“望月楼”,乃是金陵城中有名的酒家。朝中许多高官平日无事,皆喜携了家眷或是同僚,在此举杯畅饮。前年曹靖几个弟子来金陵,凌真便曾在此楼设宴招待,可见此楼风味之佳。
  凌冲携了木盒一路而来,早有酒保见着,急忙迎出:“二少来了,楼上请!”凌冲点头,来至二楼一处靠窗的桌子,从窗外望去,闲看云卷云舒,惬意非常。凌冲要了三个小菜,一碗素面,却不饮酒。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酒楼中客人渐多,酒保小二忙前忙后,十分热闹。
  忽然楼梯声响,三名道士背负长剑,由小二领着在凌真背后一张桌上坐下。三人点了四个素菜,六个馒头。不一会儿菜品上齐,三人边吃边谈。一人咂咂嘴道:“果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酒家,一碟素菜也做的有滋有味。就是不知酒肉滋味如何?”另一人道:“钱师弟,门中规矩森严,既然出家修道,便不许饮酒吃荤,你莫要忘了。”
  钱师弟笑道:“赵师兄,我不过是随口而发,并非真要吃肉喝酒,你也莫要当真了。”赵师兄嗯了一声,最后一人道:“好了,不要多说,快些吃完,还要赶路。”三人又吃了几口,钱师弟似乎极好说话,又道:“三师兄,那癞仙遗宝……”那三师兄冷哼一声:“住口!此处人多嘴杂,莫要多事!”钱师弟生生将话咽回肚子里,闷头吃喝。
  凌冲耳聪目明,已听到“癞仙遗宝”四字,心头一动。却见又有一男一女上得楼来,那男子面色苍白,就似终生未见阳光,一身黑衣,犹似丧服,身后那名女子却甚是妖娆,未语先笑,秋波欲流,她一上楼,所有男子都忍不住盯着她猛瞧。那女子似乎十分欢喜,掩口娇笑,更舔殊色。
  凌冲内功有成,所修又是道家正宗上乘功夫,克欲功夫极深,又是童子之身,只瞧了那女子一眼,觉得她风骚放荡,怕不是好路数。那三个道士已然惊呼一声:“雪娘子!”齐齐色变!那女子正是方才楚山之上被三嗔和尚以《楞伽四卷经》惊走的天欲教高手雪娘子,那男子自然便是噬魂宗的大幽神君。
  那《楞伽经》乃是楞伽寺镇寺之宝,楞伽寺供奉的是清净归真功德佛,这尊佛陀与西域金刚寺供奉的摩诃金刚王佛并称佛门十八佛陀之二。而这本经书传说中乃是创寺主持得闻清净功德佛亲自授记传授,复又以自身精血书写,内蕴佛门无上佛法秘奥,历代高僧弟子皆从其中参悟佛法,又以自身佛法祭炼,万年以降,这一部经书实已成为佛门第一至宝,善能镇压一切邪魔妖物。雪娘子与大幽神君虽是魔门响当当的高手,但此经一出,立刻败退,毫无悬念,也亏得三嗔和尚嗔念不退,未能穷究佛理,将此经威力催发到极致,不然二人连逃都逃不掉,直接被佛光超度,成了一抹飞灰。
  二人固然受了重伤,但大半还是被佛光所惊,万没想到三嗔和尚居然将这镇压楞伽寺汽运的至宝带在身边。二人在金陵城外汇合,便入城寻了个落脚之地,好在三嗔和尚并未追赶,在这人烟辐辏之地,也不敢公然动手。二人调息良久,将伤势稳住,大幽神君淫心又起,就在落脚之地翻云覆雨起来,之后相携到此,打算一面饮酒小酌,一面商议谋夺癞仙遗宝之事。
  雪娘子眼波在三人面上一扫,落在“三师兄”面上,吃吃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正一宗的常洪道友,怎么,你不在正一山修行,却跑来这凡间厮混,想必也是冲着那癞仙遗宝来的吧?”
  “三师兄”常洪冷笑一声:“不错!传说那癞仙遗宝在金陵出世,我三人奉了师命来一探究竟,你这天欲教的妖孽也想觊觎仙家宝物么?还是莫要做梦了!”雪娘子毫不生气,只用眼去瞟前面的大幽神君。
  大幽神君面色惨白,开口道:“正一宗沈朝阳来了没有?听闻他乃是正一道百年不出的奇才,本座倒要会上一会!”声音低沉嘶哑,众人只觉耳边有无数冤魂号泣,胸口烦闷欲呕。楼上客人见不是好路数,一窝蜂的跑了个精光,小二哭丧着脸也不敢上前,赶紧跑到楼下告诉掌柜的。
  凌冲少年喜事,今日委实惊喜连连,居然又有传说中正邪两道对峙,兴奋之极,也就不肯离开。满楼只剩正一宗三个、大幽神君与雪娘子,再就是他一个少年,立时显得突兀之极。常洪面色一变,叫道:“你、你是噬魂道的大幽神君!”
  雪娘子忽然一笑:“小兄弟,那些客人都吓跑了,难道你不怕这个煞星?乖乖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呦!”其声如泣如诉,幽幽不绝,荡气回肠。钱师弟与赵师兄听在耳中,只觉是至亲之人在娇声呼唤,热血沸腾,便要举步过去。
  凌冲也觉脑中一晕,但他有了对付邪剑的经历,立刻提起太玄真气游遍全身,霎时将那股冲动强压了下去,勉强一笑:“这位姐姐,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只看看就好!”雪娘子面色一变,她语声之中夹杂了天欲教秘传的呼音大法,能迷人心智,满拟这一脸稚气的少年手到擒来,谁知对方居然行若无事,眼珠一转,格格笑道:“哎呦,是姐姐失算了,不知小弟弟是哪一派高人弟子?”
  凌冲正要回答,常洪道人却一声断喝,犹如龙吟虎啸,伸手在赵钱二人身上一拍,二人如梦初醒,知是被邪门妖法蛊惑,正自悔恨无及。大幽神君冷笑一声:“你这龙吟虎啸功比起你正一道长老来,可谓天上地下,也罢,先将你们拿下,那沈朝阳既是来到金陵,也不愁他不来寻我!”
第十章
少年英雄
独当魔头
  常洪道人沉声道:“邪魔外道,焉敢逞凶!”锵锵锵,三柄长剑脱鞘而出,回旋往复,层层剑光洒落,将三人周身护持的风雨不透。大幽神君嘿嘿一笑:“这么说来,那小子不是你们一伙的了?”恰在此时,凌冲桌上木盒之中那邪剑好死不死的又发出一声剑鸣,大幽神君眼神一转,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咦?这是……”
  一道黑气化为一只黑手,呼啸声中,往凌冲头顶落下。凌冲暗暗咒骂,那邪剑必是被大幽神君邪气所激,发出剑鸣,大幽神君不愧是邪道有数的人物,一瞬间便知这是一件魔道至宝,立刻下手抢夺。凌冲一个普通少年,面对这位邪道巨擘,着实有些不够看,急忙侧身一滚,避开黑手袭击。
  黑手轻轻一击,本是上好梨木制成的桌子仿佛风化了百年,成了一堆碎屑。那黑手顿了一顿,伸开五指抓来,目标赫然便是他手中抱着的木盒。凌冲万分后悔,拿了邪剑倒也罢了,何苦多事非要在这两个邪魔面前瞧什么热闹?弄得如今生死一发,骑虎难下了。只得再一滚,避开大手拿捏。
  钱师弟低声对常洪道:“师兄,那少年何不救他一救?”常洪摇头:“不妥,那少年来历诡异,身边还有一口魔道飞剑,只怕不是好路数,若是大幽神君设下的圈套怎么办?还是再等一等。”黑手两下不中,在半空一晃,化为两只,一左一右狠狠抓来。
  凌冲暗暗叫苦,本想向正一宗三人求救,谁知竟被那常洪当做了邪道的奸细,一股傲气上来:“我凌冲自诩剑法内功超群,一世练剑不就是为了此时诛除魔头,得那长生逍遥么?你正一宗既然见死不救,我纵是一死,也不会求你!”
  嗤!嗤!接连三声响过,却是凌冲怯气已过,胆气横生,在间不容发之极,拔出邪剑,运气太玄真气遍布剑身,施展《太玄剑经》中的一招“一元初始”。《太玄剑经》是王朝年轻时游历天下,在一座破旧道观中无意发现的一本道家剑典。王朝资质有限,练了数十年也不过练成五招,业已半生无敌。凌冲夙缘巧合,服食月华英实,功力陡进,依照剑经修习内功剑法,如今已将十三招尽数练会,只是终觉差了一丝契机,不能整合为一,成一混元,料想是剑经缺失之故。如今他顾不得其他,唯有依仗这十三招太玄剑法,挽救自己性命于水火!
  生死攸关之下,凌冲全身内力如浪潮奔涌,一浪高过一浪,精神灵识会于一点,只在一点剑尖之上逡巡,手腕连抖,剑刃劈风,嗤嗤连响,竟一剑将那两只黑爪同时劈成两半!但那黑爪乃是污秽魂力凝结,最能污染正道法力宝物,何况只是一柄凡间宝剑?邪剑劈开黑爪,自身也多了几条裂纹,露出其中一点红光。
  “咦!”“咦?”两声惊叹响起,却蕴含了不同的意味。大幽神君目光幽幽,盯在那邪剑之上,目光越发炽热,怪笑一声:“小东西倒还有几分本事,不如拜本座为师,传你无上魔法如何?”凌冲面色冷峻,小小年纪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我虽对旁门无甚偏见,但你这邪魔之辈,行事毒辣,岂能拜你为师?我若修成神通,第一个便要杀你,除魔卫道!”
  大幽神君面上肌肉一抽:“好大口气,本座生平也不知遇到多少要杀我卫道之辈,可惜他们最后都被我斩杀肉身,元神在那幽冥炼魂地狱之中沉沦,生不如死,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黄口小儿,肉体凡胎,有什么倚仗敢发如此狂言!”张口一吐,一团黑气喷出,凌空化为一个一尺见方的骷髅头,嘎嘎怪笑,扑上便咬。
  这一下常洪也坐视不得了,怒喝一声:“大胆妖孽,焉敢害人!”空中三柄飞剑化为三道流光,直取大幽神君。雪娘子始终笑嘻嘻的不肯动手,这时叫道:“死鬼,莫要将那小鬼头害死,老娘还要留着采补呢!”
  大幽神君头顶冲出一抹黑云,那三支飞剑去势不及,一头扎入其中,只听黑云之中魔头怪笑嚎哭之声,三柄飞剑齐齐哀鸣,被污了宝光,坠落在地,成了一堆废铁。常洪早有所料,双手一番,一张金黄符纸凌空自燃,口诵咒语,足踏七星,喝一声:“疾!”那符纸化为一道金光雷火,直直劈入黑云之中。
  大幽神君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来。他被三嗔和尚以《楞伽四卷经》佛光击成重伤,好容易将伤势压制,又被纯阳雷火灼烧,伤了元气。那符纸乃是正一宗秘传,专一引动纯阳罡气,成就降魔雷火,对阴邪魔头克制极大,但如此一来却又激发了大幽神君凶恶之气,他闷哼一声,鼻中忽然喷出两道黑烟,如黑龙翻滚,扭动不停。
  这黑烟一出,正一宗三人目光只瞧了一下,立刻神魂颠倒,不辨东西。还是常洪醒悟得快,叫道:“是‘噬魂幽冥气’!快些闭了双目,以自身丹气相抗!”那黑烟唤作噬魂幽冥气,乃是噬魂宗嫡传法术,性命交修,此气一出,便能目迷物色,耳腻五音,神魂颠倒,昏昏默默,任由人将元神摄取,端的歹毒异常。常洪三人急忙运用正一宗真气镇压元神,也就腾不出手来对付大幽神君。
  凌冲见那骷髅头怪笑冲来,心头微有惧意,但生死关头也顾不上许多,厉喝一声,真气奔涌催动,尽数灌注于邪剑之上,使出《太玄剑经》第二招“两仪归位。”长剑左一剑、右一剑,左者为阳,右者为阴,阴阳相合而为太极,剑光暴涨之间,将骷髅魔头围在当中。只听叮叮叮,如雨打芭蕉,一瞬间连刺一十八剑,尽数砍在同一点上,剑术之精准委实令人惊叹。
  那骷髅头看似黑气凝聚,居然坚逾精钢,被连劈十八剑,激发了凶性,怪叫连连,七窍中喷出滚滚黑雾,一个猛扑,一口咬在邪剑之上。咔嚓,居然咬掉了五寸的剑刃!凌冲大吃一惊,固然惊异于这骷髅头的凶猛,但邪剑如此不济,也是大出所料。
  邪剑本有二尺五寸,被骷髅鬼头咬掉五寸,还剩两尺拿在凌冲手中,他咦了一声,发觉断口处现出一抹红光,似乎其中另有物事。骷髅鬼头又已扑下,凌冲运起真气,往上便砍,邪剑忽然厉啸一声,对他的太玄真气颇为抗拒,居然隐隐有几分脱手而飞的意思。
第十一章
魔剑血灵
  凌冲大吃一惊,在此关头全仗邪剑保命,若是真气运转不畅,立刻便要成了骷髅鬼头的血食,丹田炽热如同丹炉,将所有真气尽数灌注邪剑之中,那邪剑哀鸣一声,就像一个饱经蹂躏的小姑娘,终于放弃了抵抗,乖乖任由太玄真气操控。
  凌冲不敢怠慢,邪剑当空一撩,使一招“三才既定”,剑尖连点七下,满空火星爆散,终于又将骷髅鬼头逼退。大幽神君惨白脸上涌起一丝潮红,低低自语:“果然是血灵剑!”雪娘子啊的一声,惊问:“难道那小子手上拿的居然是血河宗镇派至宝血灵剑么?不可能,血河宗被太玄剑派灭门,满门上下连同掌教在内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一柄血灵剑再厉害,失了主人又岂能从太玄剑派手中逃脱?”
  大幽神君无意中发现血灵剑这等魔道至宝,心情大好,因此多言解释了几句:“你懂什么!那血河宗乃是魔道大派之一,底蕴雄厚,除非数位纯阳、玄阴级数的高手联手,太玄剑派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之满门诛绝。据我所知,当年太玄剑派与血河宗结怨,大举杀来,将血河宗自掌教以下十三位强者连带数百门徒尽数诛绝,但太玄剑派也不好过,上代掌门与六位长老高手也自被迫兵解转世,经此一役,血河宗固然销声匿迹,太玄剑派也自元气大伤,就此龟缩不出。”
  “当年血河宗灭门之前,掌教血痕道人便曾算出此劫,可惜天数已定,逃脱不得,只得命座下一位弟子携了血河传承与门中几件宝物先行出逃避祸,以图日后东山再起。那血灵剑便是其中一件宝物,只是这少年所修分明不是血河正法,如何能催动得了血灵剑?不管了,先将他制服,再细细拷问便是!”
  大幽神君伸手一指,骷髅鬼头怒号一声,凌空分裂成了七个,嘎嘎怪笑之间,分头进击。凌冲登时手忙脚乱,虽是剑法超群,奈何凡间的武功到底抵不过魔道神通,一个不防被骷髅鬼头一口咬住小腿,其余六只呼啸而上,张开大口噬来。
  凌冲把眼一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不想我堂堂凌二少今日死在魔头手中!”忽有一道剑光穿破楼窗,清越剑鸣之中,一团剑光清亮如水,绕着凌冲周身轻轻一环,七道惨叫同声响起,只是剑光太快,听去却只有一声。七只魔头从中间被平平一分为二,黑气蠕动不休,想要重新聚合一起,但中间一缕剑光荡漾,怎么也消磨不去,最后七只魔头惨叫声中,硬生生被剑气消磨尽净,化为乌有。
  七只魔头与大幽神君心神相连,被剑光斩杀,立刻伤及本源,嘴角血迹越发流的多了,但他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窗外,厉声叫道:“是哪一位剑道高手赐教?何不现身出来,也好让本座好生领教一番!”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大幽,你敢伤我太玄门人一个汗毛,天上地下再无你容身之处。便是噬魂老祖亲来,我太玄门也照样会将你斩的形神俱灭,你信也不信?”这人说话平淡无奇,不带丝毫喜恶愤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字字句句却充满了无边霸气,蔑视一切,连噬魂道整个门派也不放在眼中!
  此人一开口,大幽神君的噬魂幽冥气立时钻入七窍之中,正一宗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常洪面色复杂,喃喃道:“是太玄门的叶向天!”大幽神君面色更加苍白,咬牙道:“叶向天,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我偏要宰了这小子,倒要看看你太玄门能把我怎样!”话虽如此说,却始终不见动弹。
  那太玄门叶向天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这少年身怀我太玄门剑气招式,你明知故犯,还要贪图他的宝物。那血灵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你若是卑言屈膝的来求,给你倒也无妨。既然你如此说,那就请快些动手,只是你杀了他之后,鄙派郭掌教倒要去见见噬魂老人,向他讨个说法。”
  凌冲才搞明白,敢情自己是被人救下了,那人想必身在远方,却只凭一道剑光便将大幽神君的魔头尽数诛除,偏偏说话绵里藏针,又是平淡又是气人。自己似乎修炼的便是所谓太玄门的传承剑气,因此挂了个太玄门弟子的名号。大幽神君似乎对太玄门三字忌惮非常,不敢轻举妄动。
  大幽神君神情越发扭曲,冷笑道:“郭纯阳白叫了个好名字,也没见得修到纯阳之境,还敢去寻我教祖师的晦气!”太玄门叶向天再不说话,场中一时安寂了下来。大幽神君脸色越来越白,雪娘子也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正一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洪出声道:“既然太玄门大师兄出手,我等倒显得碍事,就此告辞。”叶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太玄门弟子遭厄,尔等袖手旁观,虽然也有几分自顾不暇,但也颇伤我正道门派和气,下次见了沈朝阳,我倒要问问,他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语调依旧是平淡无奇,但话语却丝毫不留情面。
  常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叶师兄所言极是,小弟知错了。改日叶师兄往我正一宗一行,小弟必当跪地认错。告辞!”被人一番奚落,若在平时他早就拔剑而起,但叶向天为太玄门二代大弟子,修行百年,连正一宗大师兄沈朝阳都能稳压一头,在他面前,实在摆不出正一宗嫡传弟子的谱来。三人飞剑已成了废铁,也不去捡,灰溜溜跑下了楼,眨眼不见。
  在场只剩下凌冲、大幽神君和雪娘子三人,还有一团幽幽剑光。大幽神君忽道:“叶向天,我知你此来也是为的癞仙遗宝,只是神物自能择主,你便是仗着剑术高超,也无能奈何。今日那小鬼触犯于我,我也不为己甚,只要那柄血灵剑拿来,此事便算揭过,你看如何?”他身重重伤,对方又是号称太玄门二代弟子第一高手,连沈朝阳那等心高气傲之辈都曾吃了亏,也不敢逞强,但凌冲手中那柄血灵剑却是魔道至宝,非取到手不可。
  凌冲怒道:“放屁!我不过是在这里吃饭,顺便瞧瞧热闹,你这龟儿子上来便是杀手,要取小爷性命,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这邪剑是小爷花了十万两黄金买来,你还想抢夺到手?哼哼,我答应,我们太玄大师兄也不能答应!”
第十二章
太玄剑派大师兄
  大幽神君大怒:“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我先弄死了你,看叶向天能不能护得了你!”恶念一生,也顾不得忌惮叶向天,脑后一团光华升起,定魂镜明灼灼一道精光射出,势要将凌冲这小鬼一把炼死,才能消心头之恨。
  凌冲仗着背后有一位“大师兄”,扯虎皮做大旗,一通嘴炮,引得大幽神君暴跳如雷,不顾一切要杀自己,也是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大喊一句:“大师兄救命!”便被精光定住,直觉魂魄昏暗,刚要沉沉睡去,耳边又是一声剑鸣,不过这一次却是激越雄迈,满是怒意。
  大幽神君一声惨叫,被那剑光一把劈在定魂镜上,镜面一下多了三道裂痕,此镜是他性命交修,赖以成道之宝,连番被伤,着实大伤元气,一声厉啸,又是夺路而逃。临走叫道:“叶向天,你欺人太甚!七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在灵江江眼寻你论个生死!”叶向天淡淡声音传来:“聒噪!”剑光再起,大幽神君身化黑风,一溜烟跑了。雪娘子尖叫一声,也自化为一股香风无踪。
  凌冲不料场面结束的这么快,还茫然站立,那剑光飞舞了一团,忽然在他额头轻轻一点,跟着直飞出去,再无踪迹。过的良久,楼下掌柜和伙计才敢探头出来,一见楼上满目疮痍,不由相对无语,见凌冲兀自站着,痴傻了一般,更是惊慌无地,刚要扑上来瞧瞧,凌冲忽然一声长笑:“原来如此!”
  原来那太玄剑派大师兄叶向天临走之时,以剑光渡过一道心神识念入到他脑海中。凌冲细细琢磨,发觉居然便是自己所练的太玄剑经,且是一部完整传承,共有三十六招剑法,号为太玄三十六剑,在这篇法诀末尾写着“太玄剑派入门剑法”八个大字。
  凌冲微微苦笑:“王叔一辈子也只学会了五招,我机缘巧合,内功大进,每日勤修不辍,才将将练到八成火候,谁知在人家却只是入门的剑法。”随即又是大为欣喜:“这套太玄剑如此玄妙,却还只是入门级数,我若能拜入门中,修行上乘功法,岂非长生可期?只是那位叶师兄言语之中已然承认我为太玄弟子,却又为何不与我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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