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1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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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宇宙最初的人类诞生之时,长相身量和如今的凡人已经相差无几,但神色木讷,无有灵性,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立于原地,只见空中降下无数光种,纷纷往他体内落去,就犹如阮慈在僧秀体内,感受到他初生之后,灵性对那些情念的反应一般。有些光种便落入初人体内,生根发芽留了下来,有些则逸散而出,在空中飘飘扬扬,再度化为光种,等到第二个、第三个……‘初人’诞生之后,再落往他们的神识之中。
  这些光种,有些是情种,有些是阮慈分辨不出的情念种子,有些甚或和情念无关,便一如人类千姿百态,各不相同的性情一般,每个初人体内留下的光种都是不同,这些初人也随之一个个鲜活起来,待到初人数目过千之后,彼此间指手画脚,佐着嘶吼啊呜之声交流沟通,除却语言之外,和如今的凡人几乎已是无异。
  待到此时,此前这些光种便也有点点从初人体内往外迸发,随着语言和行为,逐渐传播开去,这些初人生育的第二代、第三代凡人,有些天然便散发着微微的光芒,那就是意识之中已经留下了一点种子。素阴真人将手一挥,画面的速度又再快了起来,却见那些种子随着人口繁衍,一代代往下、往外传播时,不免逐渐变淡,最终化为乌有,初人又回到了刚开始那木讷无灵的状态。
  此景胜过千言万语,阮慈这才知道为何情祖不断往外散发情种,这不但是她扩大自身实力的需求,也是大道本能,倘若大道不降下这些情念之种,人道根本无法正常运转。只是因情之大道可以成道,有了道祖,自然就会有修持此道之人,他们也会因此获得异能,可以操纵人心情念,这乃是本方宇宙天道设计固有的缺陷。
  倘若孟令月是天生痴情,并非是因为某个修士的修行如此,纯粹是因为大道运转而被赋予了比常人更丰富的感情,阮慈还会不会因为她的陨落而愤慨呢?大概是不会的,倘若以她来看,有些大道天然便不该有道祖掌道,或是能被修士干涉,譬如人心思潮,任由道祖操弄,对生灵来说着实过于残忍,这些变量从开始就应该是完全随机,便是要改易也只能通过实数中的作为去影响虚数,这样才更为合理。不论是洞阳道祖一念之间,大玉修士就处于永远的思想禁锢之中,还是阮慈自己通过黄掌柜的掀起万古风波,本质上都是道祖对生灵的□□……她不禁更为困惑,只是这困惑却并非是向着情祖,反而是对阴阳五行道祖所开辟的本方宇宙表示不解。
  旧日宇宙,旧日宇宙似乎并非如此,是了,旧日宇宙的藩篱是杂修无法成道。阴阳五行道祖开辟的新宇宙便跨越了这个藩篱,或许旧日宇宙便根本没有情祖、欲祖,这些大道完全藏于虚数之中,在实数中毫无映射。阴阳五行道祖想要令这些虚数中的大道也可以拥有道祖,于是便将这些东西,情、欲、智、慧,坚、忍……全都设定为后天赋予,需要调配、管理和平衡。有了这样的需求,才会有道祖相应诞生。才会有情祖杂修得道,为阴阳五行道祖圆满了昔日的夙愿。
  但,这般的设定却也有瑕疵,那便是大能修士的修为更为可怖,仙凡之间差距更大。倘若是旧日宇宙,道祖的道域之中,一样也可以有生灵反对道祖,只是会被视为道敌,难以存身而已。是了,是了,在恒泽天中那些修士,他们本就身具本方宇宙的道韵,倘若是在本方宇宙,即使不知底里,也绝不可能反对阴阳五行道祖,这是本方宇宙的规矩,道祖可以直接禁锢思想。但在旧日宇宙,他们便是真正背叛了阴阳五行道祖,在旧日宇宙,行为会受成惩罚,但思想连道祖都无法直接干涉!
  这是新旧两个宇宙最大的不同,只是一点差距,却形成了极大的分歧!
  阮慈尚且不知这一点认识有多重要,但却已意识到了这绝非信口谈玄,她望向素阴白水真人,直截了当地问。“情祖,你以素阴真人之口告诉我这些,可是也有自己的苦衷?”
第316章
重启宇宙
  素阴真人面上神色出现细微变化,虽然差异不大,但却仿佛已是换了一个主人从这双眼睛中往外窥视,一言一行,都带上了难言风韵,难以言语描述也无法落于纸面,道祖实为已经部分超出本方宇宙规则之上的生灵,自然无法被本方宇宙的言语捕获。她微笑着望向阮慈,叹道,“道祖资质,果然非凡,颖悟聪慧,惹人倾慕。”
  阮慈道,“情祖对我太客气了。”
  她心中自有许多疑惑,情祖对她态度难明,但的确一向是过分客气,阮慈简直要怀疑情祖所见未来之中,有一条正是自己最终被阮慈所杀。不过倘若如此,情祖为何不站在洞阳道祖一侧,助他消灭自己,这却也是令人想不通的一点。
  正思及此,情祖仿佛看穿了阮慈的心思,侧首笑道,“道祖想得差了,博弈之中,有时论迹不论心,洞阳道祖希望琅嬛周天有人能够合道,不论是你还是另一位,其心虽异,其行却与洞阳道祖不谋而合,他为何要消灭你?或许有时他还会暗中相助,栽培于你呢。”
  她话中隐藏深意,提到洞阳道祖也并未有丝毫尊敬,阮慈听了,只觉回味无穷,仿佛见事更明白了些许,又问道,“那么情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情祖叹道,“我想得到的,无非是所有道祖都想得到的。”
  阮慈心领神会,“情祖想合第二道?”
  情祖是杂修成道,道途比玄修成道更为迷茫,杂修如何得第二道,恐怕宇宙中没有第二人能够回答,情祖道,“非但如此,道祖也自有道祖的职责,不妨告诉尊上,自开天辟地以来,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杂修得道的道祖,方才尊上见到的那些情念大道,只有情之大道有我主持。”
  “倘若是旧日宇宙,这些情念根本不成为大道,无人可以合道,其运转自然秉持宇宙中某种特有的规律,无法动摇,那么也就无妨。正因为其本为大道,长久乏人主持,便会令道韵运转不便,使宇宙根基不稳。又难免为其余道祖乘虚而入,上下其手,操弄思潮……这些道祖倒是方便了自己,但却使得道韵不均,长此以往,宇宙大道会因此失衡,但要谈到重新调和道韵,他们却又无能为力了。”
  道祖道争,素来是无所不用其极,既然本方宇宙有这些大道可以利用,那么自然会有道祖参悟这些大道,利用其道韵为自己推波助澜。毕竟道祖参悟其余大道,事半功倍,总要比寻常修士容易得多。但其却又没有真正合第二道,也就无法从宇宙层次宏观调匀道韵。长此以往,便使得大道不平,而情祖身为宇宙中这一类新兴大道的道祖,自然是殚精竭虑,这是她无可推卸的职责
  阮慈不由问道,“宇宙中道祖有数,难道情祖不能设法立约,使所有人都不得动用这般手段么?毕竟长此以往,宇宙大道动荡,或许会提前灭亡……啊。”
  她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也有不少修那宇宙毁灭大道的道友,正等着这一刻合道,又或者是合第三道离去,或许有人便是选择了大道失衡的‘混乱’大道作为第三道呢。”
  情祖也叹道,“小妹才疏学浅,迄今未能合第二道,且随时有入灭之虞。却又不得不散发情种,传下道统,令我有些门人奔走,否则,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她似乎是在对阮慈委婉自辩,也不知为何,竟如此看重阮慈心中的好恶。阮慈有些纳罕,又好奇问道,“这便是本方宇宙的藩篱么?阴阳五行道祖可曾有过训示?”
  情祖摇头道,“并非本方宇宙藩篱,而是本方宇宙的瑕疵,至于永恒道祖,其既入永恒,便是超出本方宇宙的存在,倘若本方宇宙毁灭,他也可令一切回到原点,从头开始,届时再修正瑕疵便可。对阴阳五行道祖来说,这不过是一念之间,但对我们这些已有小小成就的生灵而言,却意味着我等再无可能在道途上有所成就。再演宇宙,所有真灵或许还会从虚寂之中重生,但我等在上一宇宙中已有如此造化,依旧不能维系宇宙平衡,便是不堪大用,在新生宇宙中将永远没有入道的缘份。”
  牵扯到宇宙生灭,这玄而又玄的大隐秘恐怕也只有道祖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言说了,阮慈摇头道,“道途漫长,真是永无止尽,便是道祖,也依旧在樊笼之中。哪怕是永恒道主,恐怕也有我们不知晓的博弈之局,否则他亦无创世的必要了。”
  “永恒道主之局,便是在我等之中,也只能略微感应一二,只是阴阳五行道祖的心意,我们却不会错认,本方宇宙已然跨越旧日宇宙的藩篱,我以杂修成道,便可证明本方宇宙较旧日宇宙更圆满了一丝。只是杂修之道迟迟不能发扬光大,证明这些情念大道最根本的规则设立有瑕,阴阳五行道祖随时都可能重启宇宙。”情祖望着阮慈,神色哀愁了些许,忽地轻声说道,“太初,是以我非得在此时前来见你不可,你已弃了和瞿昙越相恋的所有过去未来,渐渐向那条更为黑暗的道路走去。你千万记住我的话,不可再相助涅盘。”
  此事如何又和涅盘道祖有关……
  阮慈已被说得晕头转向,所谓弃了和瞿昙越相恋的过去未来,难道瞿昙越被孕育之初,还真是为她准备的道侣不成?想来情祖也定是为她预备了一条跌宕起伏,每一步都能助她修行参悟的情路。只是……只是有王盼盼这跳出轮回,也难受大道侵染的妖鬼影响,她过早地从孟令月身上知晓了情种一事,倘若……倘若她当日没有留在黄首山中,见识到了情种离去的那一幕,是不是便不会反感情种,也就不会反感瞿昙越,又是完全不同的可能了?
  这两条路的分歧点,原来应在王盼盼身上么?
  两人四目相对,情祖并未回答阮慈的疑问,只是略带哀愁地微微一笑,气质逐渐散去,阮慈忙问,“为何不可再相助涅盘——难道宇宙重启,此时的涅盘也……”
  忽然间,她完全明白过来——涅盘道祖是被裹挟来本方宇宙,她的真灵来自旧日宇宙,倘若本方宇宙重启,她是无法再度从虚寂中返生的!
  难道阴阳五行道祖早已发现了本方宇宙的瑕疵,却迟迟没有重启,乃是投鼠忌器,顾忌到涅盘道祖的存亡?
  他借诛杀涅盘道祖证道永恒之后,彼此的生命形式已然不同,按说不会再存在什么因果纠葛,可以任涅盘道祖永远被困在虚数之虚,或者只需要在创世后不久,发现瑕疵后便重启一次,到时候涅盘道祖自然会跟着彻底消亡。阴阳五行道祖想要留住涅盘道祖,甚至是助她重生……
  难道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真正结束吗?
  洞阳道祖是否确知此点,涅盘、青君、太一、情祖、洞阳、佛祖、风祖,如今已然露面的七名道祖,究竟都各有怎样的立场呢?
  所谓的道争,是否就是如此错综复杂,东华剑也只是大局中的一点而已,阮慈罕见地生出吃力疲惫之感,仿佛不能完全把握此局。但她已然深入其中,再也无法脱身。情祖甚至连再等一等都不愿意,她尚在金丹便前来警告,也不知她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未来。
  难道是自己相救涅盘、青君之后,阴阳五行道祖重启宇宙,所有生灵一律灰飞烟灭……
  但对宇宙生灵来说,倘若能重新开始,是否也是一件好事呢?他们迟早都会由虚寂中逐渐返生,但那个新宇宙的规则或许会完善得多,至少再也不会出现琅嬛周天这般严酷的画面,凡人只是修士的附庸,低阶修士也只是高阶修士的附庸,道争之中,大道碾压,即便心中毫无沾染,只有一丝气运相连,也要跟着灰飞烟灭……
  诸多杂念,纷至沓来。阮慈许久才重新收拾心情,睁眼望向素阴白水真人,问道,“瞿昙越已成弃子,真人如今是怎样看待他的?”
  情祖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素阴白水真人微然一笑,道,“剑使可知我们情修是如何修行的?”
  她伸手在心口一指,引出鲜红心血一缕,汇入灵机,成就一枚栲栳大的情种,缓缓往外飞去,目注其逐渐飞上云端,轻声道,“非有特殊天赋,难以修行我道,因每一枚情种中,实则都含着情修的一缕自我。情种遍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爱恨离合,当这一生到了尽头,回归原主之时,便仿佛将一生经历全数带回。又不知其中有多少爱欢喜、恨别离、怨无常、痴生死,多少遗憾令人扼腕,多少欢会又过于短暂。这一切全都是我们自身的经历,虽然身在幽谷,却也看遍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这人世间,本就充满了惆怅和错失,没有谁天生便该得到一切。他因我一念有了诞生的机会,福缘已足够深厚。便是止步于此,又有多少人还连这一步都走不到呢?剑使既然已择选了别的道路,便不必再回头去看,他的事毋需再管,就由他自生自灭好了。”
  情修一道,和瞿昙越的无限化身倒是异曲同工,也不知是否因为母亲的血统,他对此道才这般有天赋。阮慈也知素阴白水真人所说不假,她自己经历过的人生便不知有多少倍了,经历得多了,对他人的困境也就看得更淡,这话并无激将之意在内。人世间太多无奈犹如孟令月对李平彦的爱一般,便是求而不得,素阴真人早见得惯了。
  她再无别话询问,就便起身告辞,素阴真人也未再留。出了庵门,只见姜幼文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见到阮慈,便迎上前抱怨道,“慈师姐,我得了情毒,竟降伏不了!九幽谷的人说是因为我从未动情,需要经历过情劫,方才有降伏情毒的机会!”
  他显然大感不平不满,嘟起嘴半日犹自恨恨,阮慈笑道,“那怎么办,你的情种也被我取出炼化,别的情种不会来寄宿你,你只能靠自己啦。”
  姜幼文本就对恋慕之情没有丝毫兴趣,此时要找个人来欢喜,对他来说着实艰难,一路扳着手指算计着该如何逼迫自己喜欢上谁,至于阮慈,自然第一个被排除在外,他可不愿阮慈为了此事浪费时间,突发奇想道。“要不请沈七助完小苏,再帮我一次?”
  阮慈道,“沈七又不是专门帮人过情劫的!”
  姜幼文又垂首计较半晌,“李平彦……不要,这个人四平八稳,我不太喜欢他。”
  “秦姑娘……”
  “人家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异域修士,道祖亲传。”
  两人一问一答,飞出老远,离了九幽谷地界,姜幼文方才逐渐从沮丧中走出,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寻小苏他们。”
  “之后呢?”姜幼文又开始寻摸这附近那些或许藏有奇毒的瘴疠了。
  阮慈淡淡道,“去玄魄门走一趟,救一个人。”
第317章
玄魄阴私
  道祖之争,虽然也关乎金丹修士的命运,但终究他们能影响得还是太少。阮慈本就有意去玄魄门一行,探一探掌道大老爷对周天大劫的看法,如此便可圆满一道金丹关隘,至于谢燕还叛门旧事,王盼盼述说之后,也是十分里圆满了八九分,此后若有机缘,回到过去和谢燕还面谈,或可解开余下的疑惑。如今这第三道金丹关隘,也要着落在玄魄门上——她倒是未对素阴白水真人言明,当知晓瞿昙越身世,又知他如今处境不佳之后,或许是因应心中所想,第三道金丹关隘不期然便于心中浮现,那便是要相助瞿昙越,令他摆脱情种反噬的影响。
  这金丹关隘,大多都和心中的执念,以及所秉持的道途有关,总归不会和修士的志趣背道而驰,多数是其想做而基于种种考虑,不便去做的事。对阮慈来说,因应在瞿昙越身上,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她本就早存了这个念头,只是碍于修为,没有立刻付诸行动而已。如今一石二鸟,看来这趟玄魄门是非去不可,而沈、苏、姜三人也都摩拳擦掌,毫无怯场,苏景行笑道,“想要闯玄魄门,少了我们燕山弟子可不行,否则怕连山门的一角都摸不到边儿。”
  阮慈不服道,“我新收的门人荀令,就是继承了玄魄门弟子的遗府,正将其中神念凝练成珠,倘若功成,我不信念珠中便没有寻回山门的办法。”
  苏景行笑道,“不信么?要不要打个赌?”
  两人彼此端详,气势场中不觉已争斗起来,姜幼文和沈七坐山观虎斗,阮慈半信半疑,沉吟道,“赌什么呢?你敢和我赌么?”
  以阮慈气运之盛,只怕连青灵门弟子都不敢和她赌斗,苏景行待要说话,又有几分犹疑,片刻后方才笑道,“我们友朋之间,不过玩笑而已,何必认真豪赌,便赌个东道好了,这附近云中有一种灵植,唤作浮云气芝,我们谁若输了,便采下几朵回来,请大家品尝。”
  他率先起衅,却不敢陪阮慈玩到底,不免遭到沈七嘲弄,姜幼文更是大声取笑,阮慈道,“幼文胆量倒大,你敢赌吗?”
  姜幼文便立刻偃旗息鼓,苏景行笑着取出荀令潜修的藏珠仙府,将其唤出。荀令这一年多以来苦修不辍,虽说法力还未长进多少,但在念修上突飞猛进,已成功将仙府原主的识忆提取出数枚念珠,阮慈道,“我们就以这几枚为限,倘若没有,便是我输啦,倘若有,你就多采些灵芝回来给我们吃。”
  荀令因还在筑基期,神念有限,境况有特殊,对原主的识忆并不敢深入体会,免得难以分辨两人的识忆,反而混淆自我,因而并不能解答玄魄门相关诸事。倒是四名金丹修士,神念都有过人之处,阮慈将念珠一抛,四人同时分出一部分神念往下浸入,刹那间便仿佛来到一处幻境之中,不过四人神智都还十分清醒,居于俯视之位,垂首望着那含糊不清的景色之中,一位面目清晰的少年与许多面容或清晰或模糊的修士一道,在红尘中上演的种种悲欢离合。
  但凡是金丹修士,对四周的感应往往是极为清晰的,对凡人来说,坠入此地,种种细节兼备,便宛如是真实一般。元婴修士的内景天地流泄在外,可以化虚为实,便是这般道理。这环境之中只有本主一人的面目最为清晰,已是识忆有所散失的表现,不过饶是如此,因原主做了夺舍重生的后手准备,识忆已是保留了一大部分,这念珠中的回忆丰富无比,时而是他在外游历,动辄便是成月成月在空中飞掠赶路,又或者是探询秘境,夺宝杀敌云云。
  众人阅看如飞,很快便将几枚念珠都看了大半,只看出玄魄门修士果然手段诡秘,便是自身识忆之中,也有许多神通根本看不出是如何发动的,对手便当即被虫潮吞噬,这还是最浅显的表现,尚有食气、食脑等奇虫,可以啃噬气运,吞噬法力反哺主人等等,端的是凶威十足,还有不少玄魄门养虫的心得,玄魄门的异虫原来也是弟子自己饲养培育出来,弟子取得原虫之后,便可采集灵炁,结合自身灵机培育原虫,如此培育出的本命奇虫各具威能,忠心不二,修为和原主一起提升,若是能够晋入元婴,还可生出灵智,化为人形。便是修士修为尽了,也可赐给后代弟子继续繁衍,玄魄门许多奇虫都是这般繁衍而出,譬如血线金虫便是这般,玄魄门中有一段传说,据说那十只母虫倘若合为一体,威能可达到洞天级数,不过这弟子在门中地位不高,未曾蒙赐此虫,也只是听说而已。
  这些秘闻,众人看得倒都是津津有味,对姜幼文和苏景行来说,更可反证自身道途,不过其中和玄魄门有关的识忆也只有这些而已,其余多数是在外游历的景象,更有大段大段的缺失,从前后推算,应当便是这弟子返回门中修行的时段。
  苏景行这般肯定,自然是魔门中有些手段,可以令弟子身死之后,即便被搜查识忆,也找不到山门所在,不会泄漏门中隐秘。因此阮慈也知道自己怕是要输,苏景行面上现出一丝得意,有意玩笑道,“看来还是我气量小了,早知道便赌得大些。”
  话音刚落,四周画面又是一变,看来这弟子又是回到门中,因此缺了一段。果然四周环境突兀变化,从此前的雨林秘境换成了山涧幽处,那弟子躬身下拜,恭敬地道,“属下邝禹见过少爷。”
  在玄魄门中,少爷实在并不少见,光是这弟子平日在中央洲陆行走时,少说便见过数百少爷,从称呼来看并非一人,众人并不着意,随他一起看去,只见一名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姿容绝世,惹人瞩目,阮慈不由轻呼一声,道,“啊,这竟是官人原身。”
  低辈弟子,不论在何处都是战战兢兢,邝禹不论对哪位少爷都十分恭敬,但对瞿昙越显然更是顺服,行了大礼,许久都不敢起身,直到瞿昙越道了一声免礼,方才起身束手站到下首,恭声道,“少爷,楚少爷已收到消息,前往大荒山争夺最后一枚通往阿育王境的钥匙。倘若被他到手,那末只怕不日内便会打通前往阿育王境的通道。”
  这说的正是那条金龙瞿昙楚的往事,阮慈和苏景行都是亲历者,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苏景行面色凝重起来,身后仙画悄然展开,不知在记录什么。瞿昙越道,“楚哥真是好气魄,他要去阿育王境鲤跃龙门,破境成就元婴。想来这就是他的金丹关隘了。”
  苏景行悄声道,“这至少是四五千年以前的往事了。”
  瞿昙越此时也才只是金丹修为,不过气度凝然,已有了几分后日的风采。邝禹道,“少爷,属下实在不解,你和楚少爷一向是不分轩轾,如今也都在金丹巅峰,但楚少爷此去大荒山,得老爷赏赐了星陨蝶在身,此蝶在门内的排名还在血线金虫之上,倘若楚少爷先一步成就元婴,只怕……”
  他语义迟疑,显然对瞿昙楚十分忌惮,阮慈忖道,“原来邝禹居然是瞿昙越的人!听起来瞿昙越好像并不打算阻碍瞿昙楚的行动,他是否已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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