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2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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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君已然陨落,但过去的可能性犹存,名号也在,其仍然能在过去腾挪转圜,保留一定威能,可以说是死而未僵,但若是时间线被阮慈收束,神通必定大减,周旋的余地也将越发缩小。但阮慈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这些记忆结晶留在自身识海之内,否则青君依旧可以随时杀出,试着依凭她的法体,倘若在周天大劫的要紧关头,青君来上这么一招,当真被她成功夺舍,阮慈的道途也就不复存在了。她只能为青君收束时间线,而且到底填上什么情念,完全无法斟酌,此时只能完全凭借自身的喜好。
  纤指轻抚得意二字,隐约也能感受到青君当时的思绪,乃是独一无二,在新生宇宙第一个成就大道,自然浮现的得意之情,创世那一刻,道韵遍布广袤宇宙,无所不在,俯瞰众生,感应所有过去未来,自然而然便是意气风发、威福自满。这得意二字,无有任何不妥。
  阮慈移开手指之后,又有数个结晶化为流光,飞入书页之中,她忖道,“看来青君在创世之时,实在是百感交集,这些字眼,只是其中一些较为主要的情念。便如同此刻的她一般,有一部分的她和太一君主合作,正在筹谋自身的复活,又有一部分的她昔年埋下伏笔,催生洞阳道祖,还有一部分的她留在青华万物天中,送给我这些修为,被我炼化之后,又将我带来了这里。这些所有种种的青君残余,都是某一刻的她真实的情念,和太一君主合作的她,代表的是万事万物体内的求存之念,催生洞阳的或许是她体内的反抗之念。这些念头彼此也很可能自相矛盾、彼此斗争,但不论如何,在青华万物天留守的残余掌握住的是最核心的部分,青华万物天的本源都尽在她掌握之中,为何她会选择把这本手记最终的撰写留给我呢?”
  此时她回忆起创世时的画面,在炼化东华剑时,自己似乎和青君合而为一的感受,确实是诸般情念皆有,得意、忧虑、感慨等等,唯独难以感受到的,便是最开始钻入书页中的不悦二字。阮慈想道,“这定然是青君心中最隐秘的感受,只怕也只有一丝而已,宇宙一切尽在阴阳五行道祖掌握之中,纵然他可包容一切,青君也要谨守主仆分野,因此这想法便是她也不会四处宣扬,连东华剑中都无有体现。只藏在了青华万物天的核心之中。”
  她心中涌起一股顽皮之意,思来想去,还是在这一页填了不悦二字。心意落定之后,一枚结晶投入纸面,又有数枚未曾显露情绪的结晶缓缓消散,阮慈暗道,“时间线已开始收束了,消失的这些情念,应当是其余时间线中才会有的感受,只是此时永远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她既然已经择定了不悦是青君那时的主要情念,便等如杀灭了那一时刻的其他可能,虽说创世是一切时间线之始,按理说难以改易,但因这只是青君心内的想法而已,不论想法如何,做法不会有变,只是青君在创世那一刻,心中虽然划过无限念头,但最终浮现心底的,沉淀下来的,始终还是违背本性,择选了生之大道的不悦。
  阮慈再翻了一页,见那上头写了‘履职’二字,不由也是微微一笑,道,“现下神念已很丰富了,思绪复杂起来,用词便也雅驯了许多。不是劳作,成了履职。”
  所谓履职,自然是青君行使道祖权柄的种种画面,这回忆极为简略,其余人物不过是略具轮廓而已,想来也是因为此时有资格出现在画面中的都是道祖,若是描述得太过详细,可能会惹来其余道祖关注甚至是偷窥。可以瞧见在创世之后,诸般大道初具雏形之时,便开始不断有人合道,有人陨落,宇宙中的斗争已十分激烈,三千大道,正是在这斗争之中逐渐丰满成形,青君则是调停诸般势力争斗,使得本方宇宙依旧维持着初生时的勃勃生机。而这一页的情念倒也有了定论,乃是‘新鲜’二字,阮慈见了,也是会心一笑。合道之后,初履新职,自然是新鲜不已,这和合道时暗怀的不悦其实也并不矛盾。
  再翻一页,写的是道争二字,感应之中,只有如海潮一般起起伏伏的道韵,并无具体人物,感想也是已写好了,‘无聊’,阮慈想道,“青君对在生之大道上更上一层楼,似乎并不热心,否则不应感到无聊,怎么看都是应当筹谋着在道争之中更进一步才是真的。”
  道争之后,则是‘修行’二字,情念那行也是空缺,自有数枚结晶没入,‘有趣’、‘乏味’、‘不足’等等,在漫长的修行中,思绪此起彼伏,再正常不过,阮慈思虑了一会,想道,“若是我填了乏味,青君想要弃位而去的心思会否更加强烈?”
  若是如此,对阮慈来说便等如是解决了一个附身夺舍的危机,但她心中却觉得若是这般,青君的内心也未免太过苦闷,身为生之道祖,却厌倦己身道果,便是这和她无关,仿佛也有几分不忍似的,默想片刻,还是在其中填入‘有趣’这情念,也不顾和前面几页的矛盾,毕竟不论想要修持的大道是什么,探索宇宙奥秘,在阮慈看来,总是很有趣的事儿。
  这枚结晶一旦落定,阮慈识海之中又有数枚结晶蒸发,所余者已是寥寥无几,阮慈再翻了一页,见到的是‘宇宙瑕疵’四字,感应中便是宇宙波澜不平,道争逐渐失去平衡的一段模糊记忆,这一段则和洞阳道祖诞生以前,那段宇宙险些失衡毁灭的识忆隐约对应。阮慈心道,“探索大道奥秘固然有趣,但对自身道果的不悦似乎仍然存在,这么快便要陨落了吗?”
  但在青君识忆之中,这段道争显然要持续极长的时间,这一页的情念也已固定,写了‘机会’二字,阮慈心中一动,隐隐约约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沉吟良久,方才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写的两个字却是出人意表,而是离别二字。下方情绪也是空白,阮慈心中也是好奇,伸手摸去,神识微微一震,望见虚空之中,青君站在宇宙一角,此处似乎已是宇宙边缘,灵炁极为淡薄,只有极远处传来黯淡星光,一名白衣剑士站在她身边,负手观望宇宙星海,看似平凡到了极致,却又仿佛自有一番让人见之忘俗的气势,观望星海之时,神色淡然,仿佛有一种居高临下,俯瞰自身国度的感觉,阮慈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没想到阴阳五行道祖创世之后,还会在本方宇宙之内现身。”
  按她所想,创世之后,本方宇宙就是阴阳五行道祖的内景天地,其只是在外俯瞰,便可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这般化现出来似乎并无必要。但哪怕是偷窥识忆而已,这般思绪似乎仍瞒不过创世道祖,阮慈心中疑惑之意才展现片刻,其便淡淡看来一眼,阮慈亦是好奇地和他对视了一会。阴阳五行道祖唇边逐渐浮现一丝笑意,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身轻轻地叩了叩青君的额头,便好似剑客轻叩剑身一般,轻松写意,略带一丝宠溺,对青君说了一句什么,随后转身一步迈出,消散在了宇宙虚空之中。
  青君面色惘然,立于原地,许久未有动静,不知何时,身后悄悄走来另一修士,面容倒十分模糊——在青君识忆之中,面容唯独清晰的只有她和阴阳五行道祖,此人不过是在空白人面上写了‘太一’二字而已。
  太一君主来到青君身侧,却并未发现阮慈,而是问道,“他最后对你说了什么,此后当真都不再回来了吗?”
  阮慈心中微微一震,想道,“难道阴阳五行道祖已是彻底离开本方宇宙,再也不会回返了吗?我听得见太一和青君的对话,但却听不见他对青君最后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青君轻声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记忆到此,告一段落,那空余的情念亦是纷纷落下,在纸面上凝成诸般字迹,阮慈感应之中,处处都合乎情理,‘不舍’、‘惶惑’、‘担忧’、‘解脱’,‘沉重’……阴阳五行道祖乃是青君御主,青君自然不舍,也是本方宇宙的定海神针,他一离去,青君无法不为前路担忧,而且自身也是顿失靠山,难免感到惶惑。但即便如此,永恒道主对道祖而言,便等如是道祖对其他修士造成的压迫一般,永恒道主离去,身为道祖青君也有一丝解脱,或许还有些许‘窃喜’,而且对阴阳五行道祖交付的重担,也感到些许‘担忧’。
  阮慈设身处地,想了许久都未能抉择,不由喃喃道,“倘若是我,倘若是我……这些情绪我也都会有,但归根结底,我还是会感到一丝——”
  “自由!”
  自由!
  这两个字甫一出口,她便感到识海颤动,仿佛自身道心之中,有一种情念越发蓬勃,向外喷发而出,将识海中的记忆结晶完全吞没,此物既然已经为她所知,便不如此前那般无法影响炼化,只是阮慈之前并未兴起更改情绪的念头而已。但这自由二字,实在是她一生志趣所向,此时被一言引动,汹涌澎湃,已是将这些结晶炼化成了淡金流光,纷纷逃出阮慈内景天地之中,化为墨池笔砚,文房四宝陈列如仪,大放金光,而这一页笔记无风自动,缓缓往后翻去,露出了其后的纸面。
  却是一片空白!
  阮慈视线望去,不禁悚然,笔墨已备,纸面不染纤尘,青君命运之书的最后一页,她一生的故事,将由阮慈信笔写就!
第409章
阮谦承恩
  且不说阮慈在青华万物天本源之中,又有怎样一番经历,却说阮谦被甬道喷出之后,在空中却是飘飘荡荡,不辨方位,落入山川之间,虽未受伤,但稍一定神,便知道自己难以寻回入口。此地必须是掌握了生之大道符文的修士,才能寻到周天本源,其余修士会自然坠入迷阵之中,倘若心中不存恶念,行走间会自然被挪转出符文之外,若是执迷不悟,绝不回头,则很可能被困死在此处,被阵法掩藏起来,直到寿元尽头都不得解脱。
  他此时也无意再往里去,随意择了一个方向,信步走去,不过数日,便觉得眼前景物变化,有一种淡薄气息悄然散去,知晓自身已经出了阵法核心,随意择了一处山谷,伸手一指,一座精舍便落入山涧之旁。阮谦飞身入内,趺坐运功,重新排布内景天地,一面也是在思忖自己的道途去路。他法体虽然未有受伤,但道途多舛,此时一身修为几乎半废,自然要好生琢磨前路行事,更是将自身修为的重心从原本白剑赐予的《极恶无道》,挪转出来,重回燕山又或是忘忧寺传授的功法之中。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阮谦在忘忧寺中并不受重视,所得功法虽也玄妙,但和白剑这未来道祖赐予的嫡传功法,如何能够相较?燕山处更不会传授十八部天魔令中所载功法,阮谦体内法力,一旦按这两门功法排布,便感觉法力运转颇多滞碍,更兼此处对阮谦来说,乃是绝境,只能汲取极少量的灵炁,因道韵规则不同,另两门功法修为炼化恢复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极恶无道》,修士对功法的追求几乎便是本能,他在运法之中,还要抵御极恶大道的诱惑,速度比从前更不知慢了几倍,再难臻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反而在修行之时,处处感到极恶大道仍在窥伺诱惑自己,在无声地呼唤自己重新投入大道怀抱之中。更是为他编造出了许多借口,如白剑并未真正合道,所以他浸入极恶大道之中,或者仍可以借助大道权柄,也不会被白剑支配云云。又有此处乃是绝境,除了东华剑种以外,只有白剑能借助与青剑的因果,汲取少许灵炁,因此不如和白剑虚与委蛇,重新建立联系等等。
  此时便是考量道心的时候了,阮谦心中实则已将白剑视作了和洞阳道祖并立的大仇人,他现在虽然法力低微,但情志并不更改,道心犹如铁石,宁可在此处耗尽寿数也无法再进一步,又或是耗干灵息而死,也不会对极恶大道少加辞色,此念起得一丝,便斩去一丝,道心灵台清明如镜,那极恶大道便又逐渐褪去,但阮谦可以感应得到,其并未真正死心,只是在等候时光递嬗,阮谦道心生尘时,再是乘虚而入。
  不知不觉间,此处的时间已经过了数年,但外界仍然未有任何变化,阮谦忖道,“看来此处的时间流速,相对慈姑也许颇快,我无有上乘功法修持,对白剑来说,周身更是破绽处处,逗留越久,她能寻到的机会也就越多,况且此处灵炁无法补充,迟早流逝殆尽,还要寻到一处和慈姑较为接近的所在等候慈姑好些。”
  因起了此念,便收起精舍,随意行去,但时间需要参照才知流速快慢,没有数年光景,很难判断此处和阮慈到底是更加远离,还是略有接近如何,阮谦也只得随意走动,好在青华万物天中生机勃勃,又无有什么精怪,也无需担忧自身安危,他在行走中对灵炁的消耗亦是十分低微,阮谦道,“若是每个区域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那么我反而是在行走中最能减弱时间流速带来的影响。这些灵炁倘若不遇斗战,还能支持百余年,倘若百余年间未有机缘,那便是我命中注定死在这里。”
  他便存了随遇而安的心思,索性四处游历,领悟天地道韵,因在此处,四周充溢的全是生之道韵,也无法回避接触,久而久之,阮谦反而对生之道韵有了些许心得,逐渐得到灵炁青睐。又仿佛从道韵之中悟出了一门小小神通,可以在体内减缓灵炁流逝,正所谓生生不息之意。他不由洒然笑道,“如此倒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但若命数不济,也是无用。”
  果然,虽则不断游历,对于不知时间流速的阮谦来说,或许是最佳对策,但即便如此,他无法锁定阮慈所在,在时之大道上又毫无造诣,只能任凭摆布,而体内的灵炁始终还在慢慢流逝,弥补的速度远不及消耗,不觉已是百余年过去,这期间青华万物天丝毫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阮慈是折损在本源之中,还是仍在本源处炼化灵机,没有脱身,又或者在阮慈的时间之中,此时方才只是过去了一瞬。
  阮谦此时,灵炁已是渐渐消耗殆尽,那极恶大道果然又潜入心底,轻声细语,诱惑他重投白剑怀抱。但阮谦其人却是硬气得很,心道,“我活着或永远不能实现心中的愿望,一事无成,愧煞人也。能全道而死,不改其志,也算是能稍微交代得过去了。”
  他心如铁石,将细语不断斩灭,哪怕此举会加速最后一丝灵炁燃烧,也毫无动摇。似他这样完全摆脱了极恶大道影响的修士,倘若自身意志坚定,白剑便是有千般本事,也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悻悻然退去,阮谦恍惚间似还听到一声女子轻哼,知晓是白剑使性子,即便识海外溢、五内俱焚,唇边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正要将所有思绪排空,迎来入灭之时,却听得天上传来一声轻咦,一道似乎颇为熟悉的女声叫道,“谦哥,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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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不知多久,阮谦体内,缓缓度入一丝菁纯法力,神识中又多出一本功法,乃是在诸多道韵之中转换联通的神通手段,这神通对其余修士来说,用处其实并不太大,但在绝境中求生却是再适合不过,阮谦凭借这一丝法力,将功法修持了仅仅一层,便觉得周围天地之中,不断有道韵灵花落入体内,与之前学会的生生不息配合,玉池之中,法力灵液缓缓恢复,已是在散功陨落的边沿,死里逃生,成功缓过了这一口气。当下便收束神念,不断修持功法,疗愈伤势。待到稍微恢复,不觉已是数十年过去,这才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身处一间茅庐之中,茅庐倚着两座山峰而立,山顶遥遥还有两间小道观,其中灵炁来往吞吐,从未断绝,显然两间道观都有主人,而且正在双修之中。
  虽然此处灵觉大受压制,但双方距离极近,此时他神识探出,对方自有感应,只见一道灵光从峰顶飞出,落下时化作阮容模样,欢喜笑道,“谦哥,你可康复了?”
  二人在天外相见,自然有一番说道,阮容也还罢了,阮谦对阮容在此实则一无所知,诧异之下不免细问,又问她怎么突破元婴,如今已是元婴中期,有阳神造诣。阮容道,“此处时间流速极快,我和慈姑分手以后,已有千余年过去,又是和道侣双修,修为进益得还算不错,但尚未和人斗法,只怕也是花拳绣腿,只是架势功夫。”
  又道,“谦哥,我道侣赠你一部功法,你可修持了几层?连那一丝精炁也是他赠给你的,洞天精炁,自有妙用,否则我怕是救不回你呢。”
  一头是道侣,一头是患难兄妹,倘若是寻常人家,哪有这样为自己道侣卖好的?阮谦听她这般说话,早知不对,面上已显了出来,问道,“我早知你对那姓柳的有些不同,嗣后听慈姑说起,太微门种十六待你格外不同,还松了口气,难道你——”
  阮容垂下头去,未有说话,阮谦神色大变,几乎要喷出一口瘀血,他虽然并不特别憎恨柳寄子,甚至还有几分尊重,但也视如寇仇,只是秩序较为靠后而已,阮容和柳寄子相恋倒也罢了,但竟让柳寄子救他,阮谦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他不责怪阮容和柳寄子双修,反倒是责怪她如此安排,而不是任他全道而亡。
  阮容和他自幼一起长大,家破人亡以后又相伴数年,如何不知阮谦的性子,此时一语不发,一脸任凭阮谦责罚的模样,但倔强却是暗暗深藏,阮谦直欲一掌拍死自己,却又想道,“我绝处逢生,又有了复仇的机会,如何能不珍惜?”
  当下便将死志暂且藏起,道,“这些先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昔年往事,你忘了吗?”
  夕照之中,阮谦死死望着阮容,目中几乎喷火,阮容轻咬下唇,摇了摇头,低声道,“未有一刻敢忘。”
  阮谦刚一点头,正要说话,便忽觉生之道韵开始动荡,片刻之后,阮容面上也显出惊容,轻呼道,“灵机动荡,看来是慈姑出事了。”
  她只知道阮慈是离开此地前去游历,方才有这么一说,阮谦却是心中一动,先忖道,“容姑已有元婴修为,但对生之道韵的感悟却还不如我灵敏?”
  他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但应该问题不在阮容身上,而是自己有了不可知的变化,便暂且按下不提,只道,“或许不是慈姑出事,而是慈姑已然成事了。”
  二人话声之中,灵炁震荡仍在加剧,片刻之后,青华万物天已是地动山摇,双峰之上,两道灵光冲天亮起,却是阮容、柳寄子的本体正在相互呼应,阮容化身顾不得别的,化为灵光将阮谦一裹,往上冲去,下一刻那山川亦是崩裂分解,化为流光往某一处投去,阮谦大呼道,“此处空间已濒临湮灭,我们得从阴影维度遁走,你们二人随我来!”
  他浸淫极恶大道已久,此时犹然能够望见阴影维度,拉着阮容化身的手,在空中周折鱼跃,潜入山峰阴影之中,阮容化身气势一阵变化,刹那间由虚转实,变做本体,而她手中擎了一枚小小洞天,正是柳寄子本体所化,阮谦也知道洞天真人,唯有这般才能尽量减少对维度的干扰,一语不发,牵着阮容在阴影维度中回荡跳跃,终于前方裂隙在望,一行三人逃到了宇宙虚空之中。
  下一刻,便见到那青华万物天所在的小小洲陆,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不断折叠得越来越小,最终翻入了一个小小明珠之中,宇宙中骤然多出了极大的空地,那枚明珠翻翻滚滚,往远处不断飞出,而三人所在的虚空后方,不知何时已多出了几只大手,道韵震荡,你争我夺,同时向那枚明珠抓去!
第410章
道祖争夺
  事涉青华万物天,道祖暗中窥伺,早在众人料中,此时的争夺并非阮谦三人能够插手,以阮谦的修为,甚至在此时道韵激荡的环境中要苟且偷生都是勉强,好在此时已经离开青华万物天,阮容手中那小小洞天逐渐绽放光彩,柳寄子化身显出,将二人笼罩在法力之下,道了声,“且先退!”
  容、谦二人虽然心性不一,但却都识得大体,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绝不会莽撞行事,反而成为诸般势力针对阮慈的抓手,阮容先发出灵机,和柳寄子呼应,运转双修功法,阮谦亦道,“我来引路?”
  柳寄子摇头道,“白剑!”
  阮谦其实还未来得及和阮容吐露自身际遇,以及现身青华万物天的原委,白剑修持的大道,亦是秘不示人,柳寄子却仿若已有所知晓,这自然是他感应功法修得好的缘故,只是此时也难以细究这些,阮谦知晓柳寄子的意思,如今青华万物天本源显然已被炼化,方才能够大小如意,这是白剑垂涎欲滴之物,此时定然虎视眈眈,若是一行人遁入阴影维度,那处是她的道域所在,便有被擒下作为人质的可能。
  且不论阮慈届时会否救回他们,容、谦自不愿沦为阶下囚,阮谦一语不发,投入柳寄子洞天之中,柳寄子周身道韵点点,乃是他所修持的那隐秘大道,在此时的气势场中要占据一点地步,安顿自身。只是宇宙虚空之中,时间大道、交通大道、超脱大道、风之大道、超脱大道,还有那隐隐约约的极恶大道,甚至连火之大道、功德大道、命运大道以及几种陌生大道,全都崭露头角,把气势场搅得乱成一团,柳寄子这隐秘大道如何能够立足?这也是青华万物天那枚明珠是远离他们而去,否则身处这么多道韵争抢的中心,三人早已没了命了。
  饶是如此,柳寄子的气势也是眼看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他却不慌不忙,口中只是轻道,“还请道友护持。”
  话音刚落,阮容身后便是一股柔和道韵沁出,将二人护住,此道韵柔和荡漾,仿佛和其余所有道韵都不冲突,正是情之道韵。只是其余道韵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原本并未留力照应柳寄子二人的其余道祖,此时虽然相争之势不减,但却默契地都绕过了情之道韵所在,冥冥中还有人冷哼道,“疯子,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此物你焉能不争?”
  此时那明珠翻滚之中,不但所经之处时光流速变得极慢,而且空间仿佛也被折叠,无论如何都无法远去,但也很难被时、空大道之外的其余道祖捕获,而时、空大道之间又在彼此争斗。使其逃不出也得不到,阮容身侧,一道低沉女声柔和道,“此物已有主,争也无用。”
  阮容正细心品味道祖之间错综复杂的争斗局势,更是暗惊怎么连空间道祖都现身争夺,若非柳寄子博闻强识,甚至很多修士根本不知此道早已为人所合,只是其道祖一向低调,几乎从不掺和宇宙道争,更是无有道统流传,许多道祖都猜测此乃某一道祖暗中所合的第二道,乃是大争中的伏笔,此时却也已现身。听了情祖话声,心中猛地一动,忙道,“若已有主,那她——她——”
  这问的自然是阮慈了,情祖微微一笑,道,“太一,你既知此物依然有主,为何还不放她出来。”
  话音落下,远处仿佛有人轻叹了一声,便见到适才青华万物天所在之处,一道身影由淡转浓,缓缓化现。阮容神念之中传来柳寄子思绪,这才明了,原来太一君主竟是刹那间减缓了阮慈身上的时间流速,将她囚禁在了时间里。直到此时,知晓青华万物天已为阮慈所得,方才将她释放出来。只是似乎思绪之中仍存疑虑,阮慈身形闪烁了片刻,直到她周身太初道韵绽放,方才能对抗时间法则,在虚空之中彻底凝实身形。
  她身为未来道祖,又炼化了青君残余,虽然才只是元婴修为,但又要比阮容好得多了,气势几乎能和柳寄子相较,虽然甫一现身,四面八方的目光便都投注过来,无形中亦是沉重压力,但阮慈却并不在意,她面色微有一丝苍白,似乎在青华万物天本源里经过一番艰难历练,此时气息尚未完全匀净,只将神念四处一扫,便道,“你们都在看什么?”
  言罢,伸手往远方一指,但在道韵降临青华万物天所化明珠的那一刻,空间突然重重延展,令她判断中的方位有了极大变化,下一刻方才折叠回原状,虚空之中,又现出一只巨龟,隆隆地道,“太初,我已封闭大道,你是如何收束时间线,干涉青君命运?你斩去的过去未来,连我都感应不到,你令我不安。”
  原来命运道祖在此,是因为自身权柄被人触动,时祖问道,“你已达成我的心愿?但你道韵分明没有改易。”
  洞阳道祖伸手一挥,众人的交流突然变得极为滞涩,只有他的神念丝毫不受阻碍,发声道,“太初,回头是岸,你还来得及。”
  众人你争我夺,各有权柄,道韵交杂,几乎又有失控之势,阮慈神色渐渐不耐,忽然厉声道,“吵闹!”
  她周身太初道韵绽放,犹如旭日初升,将四周所有道韵一概消融瓦解,这边是先天五太的威能所在,其乃上位权柄,若不合毁灭终结类的统领大道,也无法和她相克抗衡。虽然限于修为,威能难以永继,但一瞬时,宇宙虚空中其余大道都被压制了一丝,而便是此时,那本被固定在远处的明珠突地颤动了一丝,便仿佛珠玉落地一般,往下落去。
  ——这一落,并非是简单的实数之中方位变换,而是仿佛坠入重重维度组成的帘幕之中,终于落入一个神秘维度,刹那间从实数间消失不见,阮慈冷笑道,“此维度也藏在虚数之中,有本事的人,尽管去取。”
  若是无有,那便自然只能放她离去,便是将阮慈灭杀在此,这明珠也永不会再回来了。至于说通过种种手段操纵她的情念,这手段对太初道祖却并不适用,更何况还有个情祖笑吟吟站在一侧,显然和阮慈互相呼应。阮容心中渐渐生出感应,知晓诸般道祖对情祖之所以如此忌惮,便是因为洞阳道祖痛失柳寄子这个化身之后,消息传扬虚实之中,道祖心中多有感应,细查自身道域,果有许多情祖应身在,而且此应身和情种入命实在难以分辨,只知其在,却不知是谁。
  宇宙如此广袤,凡是道祖,都有种种化身,或是传道,或是历练,人生百态,情字为首,哪有不和情种相知相识的,便不是道侣,也难免牵扯因果。试想洞阳也是壮士断腕,才免去被情祖染指权柄的危险,迄今仍有个绝大破绽在,其余道祖知晓她布局深远,虽是阴柔,但手段隐蔽之极,在澄清自身因果以前,哪敢和情祖放对,因此难免投鼠忌器。只是青华万物天亦是许多道祖势在必得之物,要让他们就此放阮慈离去,却也不易。
  尤其是太一君主,手握时间权柄,真乃比洞阳道祖还要危险的敌人,若非此时还不肯定阮慈是否已重回青君转世之身,发难之下,只怕连情祖都招架不来。阮容心中有些发急,知晓妹妹此时要尽快表明立场,那么太一君主和洞阳道祖之间,还可得一助力,否则只怕要被道祖们多面夹击,永远囚禁在此。
  还未成就道祖,便只能周旋于势力之间,火中取栗,但阮慈却仿佛未有觉悟,眉宇间煞气越发浓重,大异寻常,见身周道韵还未退却,怒道,“你们还不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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