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2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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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所有周天的最终宿命,很多濒于毁灭的周天,其核心都是如此衰败,其中的修士亦会渐渐断去传承,最终或是全员坠凡,或是毁于虫噬,或是毁于天崩地裂,这些都是毁灭大道的表征,而琅嬛周天的本源,在短短时日中呈现出这般变化,或者是因为其和大玉周天的交锋,便是最后一战,在修士产生感应之前,本源间互相掠夺气势的斗争已然开始,而琅嬛本源正处于下风,又或者是有其余原因。但不论如何,这对琅嬛周天自然不是什么好事,王真人低声道,“上回你我到此,周天本源依旧旺盛,只要洞阳道祖还能护得住自身道域,其余道祖便很难在此处运用威能。”
  这两句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阮慈却明白他的意思,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周天本源消耗到如此地步,唯有道祖可以一试,其各有权柄,可以作用于本源之中。但道祖威能想要入内,便要闯过洞阳道祖这一关,洞阳对琅嬛周天的掌控虽然已非如以前那般严密,可周天本源若是被其余道祖渗透炼化,也就等如从洞阳道域中脱离出来,此事势必为他所不容。此事应和现在几名道祖无关,至于是什么未来道祖,过去道祖,又或者是和琅嬛周天有特殊因缘的洞天高修捣鬼,此时仍未可知。
  二人心意相通,阮慈心中思忖,王真人也是尽知,他又传过一道念头,“你筑基之时,从净瓶中取走的涅盘气运,一份给了太一君主,还有三份不知下落。”
  阮慈也悄声道,“你可知道,我在证就元婴时,并未斩却涅盘阮慈,这一可能,从未现身。”
  气运所系,自有权柄,太一君主取走的那份气运,应当另有用处,其余三份气运的宿主,若能潜入琅嬛,真可来到此处,但内里也有可能是涅盘阮慈,二人在入内以前,对敌人身份已有预估,方才可以从容进入,否则当真要在外徘徊了,或者一入内便要落于下风。此时心中略有了底,各提戒备,所化灵炁倏然而入,仿似一道星火,将周天本源那黯淡星空,逐渐点燃,只见此处依然包容万物,映照外间真实星象,但本源空间中,却以毁灭法则为主,其正缓缓崛起,仿佛要将此处完全占据消化,将所有其余法则,都排斥出去。
  除此之外,却并未见到活跃意识主持,仿佛这只是法则自主崛起一般。王真人并不掉以轻心,将腰侧轻轻一拍,九霄同心佩发出一道波纹,往阮慈投去,阮慈却是摇了摇手,道,“且慢寻人,似乎有些不对。”
  她传递一道心绪,令王真人稍安勿躁,只和她一道感应本源变化,只见那毁灭道韵,越发高涨,将周天本源空间不断点染吞噬,仿佛要将所有星空都吞没进去,将此地变做一片永恒黑暗,永远熄灭。二人耐心观照了片刻,便见其来势汹汹,本源空间毁灭,仿佛已是积重难返。但到了此时,二人反而不再焦急,王真人道,“若速度有这么快,过往时日中,本源早该熄灭,我们也该生出感应了。”
  果然,只见在本源星光仅余一线之时,忽而从其中传递出一道极为虚无的道韵,但见刹那之间,那一点星光乍然大亮,几明几暗,从极度衰弱,仿佛浴火重生,刹那间便转化得极为强大,将那毁灭道韵昂然驱散,四周星空灿烂,散发出灼灼白光,几乎令人不敢逼视。王真人令阮慈藏在自己怀中,举起袖子为她遮挡星光,自身则依旧意态悠然,他修持的便是天星大道,旁人受不住这般强烈的星光,要在其中消融法体,化为乌有,王真人却是求之不得、大有裨益。
  这白光大亮,毁灭道韵即便缠绵不去,还妄想和本源结合,留下一丝痕迹,但最终仍被毫不留情地驱出本源空间,至此方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涅盘轮回,那灿烂星光,逐渐归于平淡,本源空间中奔涌的涅盘大道,也逐渐平复下来,阮慈缓缓睁开双眼,此时本源空间已然恢复到二人第一次来此时,那气象万千、包容万象的模样。王真人道,“我们刚才所见,应当是旧日宇宙的幻象。”
  阮慈缓缓点头,道,“涅盘道祖对我们展示这些,必有所求,想要挪移洲陆,便要为她完成心愿。”
  又笑道,“我已经猜到她想要什么了,你呢?”
  王真人张口就要答话,但他总算聪明伶俐,很晓得学懂教训,话到嘴边,又吸了一口气,方才谦然道,“还请剑使高见赐教。”
  他心中已然是明白了过来,不过是为了哄阮慈高兴而已,阮慈却很领他的情,对王真人欣然一笑,方才悠然道,“便是涅盘道祖,也想超脱啊,毁灭大道,不就是道祖们常选做第二大道、第三大道来证的大道类别么……”
第421章
重演太易
  涅盘道祖欲要超脱,便要再合另一大道,她是先天凤凰成道,出世便是道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除此之外,私下有没有再合另一大道,这毁灭大道是她要合的第二道抑或第三道,便还在两可之间,只从这幻象来看,涅盘道祖确然在尝试着融合毁灭大道,但无奈这两种大道极为冲突,而涅盘大道又过于强势,难以把握涅盘和毁灭之间的平衡,总是以己身涅盘为终结,把毁灭道韵完全驱逐出去。这一次她合道的尝试,便算是又失败了。
  这等记忆展示,其实已是极为直白地揭露了涅盘道祖在旧日宇宙中的困境,阮慈、王真人也算是知道阴阳五行道祖证道永恒的隐秘,阮慈轻声道,“在恒泽天的涅盘残余,于虚数之虚徘徊了无数年,记忆已然有所残缺,但琅嬛周天却始终保存完好,它或许记得涅盘道祖在旧日宇宙为何扶持阴阳五行道祖……那时的涅盘道祖,不会看不到阴阳五行道祖的野心和计划,或许,阴阳五行道祖从不曾背弃和她的盟约,斩她证道,正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在旧日宇宙,涅盘道祖将永远无法合第二道、第三道,涅盘大道如此强势,近乎不可调和。她想要更进一步超脱,便要摆脱这和涅盘大道紧密结合的状态,但在旧日宇宙中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这一点,便只能……”
  “便只能落子阴阳,再造道祖,请他斩去自身,开辟新生宇宙,将她携来此地,方可有重修人身,再行合道的希望。”王真人幽幽道,“阴阳五行道祖或许并非涅盘道祖择选的第一人,但却是最终成功践诺的那名修士,本方宇宙是他开辟的第一个宇宙,之所以大道失衡,却始终未有重启,便是因为本方宇宙要留作涅盘道祖再度证道所用,而他离开本方宇宙之后,自可再开辟规则更为完整的第二宇宙。你所见诀别之景,或许便是他最后一次登临本方宇宙,日后都不会再返回了。”
  道祖之间,亿万年的道争,以数言蔽之似乎过于简略,其中定然有复杂无比的博弈,但已非是此时的二人所能了解,阮慈心中,仿佛又见到了白衣人那微带一丝无奈与宠溺的笑容,但青君、太一送别阴阳五行道祖之时,心中的想法情念,已然无法追问。她道,“非止如此,想要证道永恒,离开一方宇宙,在大势上必然要取得诸多道祖容让,我知晓恒泽天道争最后的结局,却不知起因,难道涅盘道祖便没有道友襄助吗?我们宇宙之中,任一道争都有无数道祖插手,为何恒泽天道争便只有双方对垒。直至今日,我才完全明白,毁灭大道浸染本源不成,总是在最后一丝生机之前,触发涅盘道韵,令生机重回,更加强盛。这便使得旧日宇宙永远无法毁灭,将会永远存在下去,也使得所有道祖都很难合第三条大道,在合毁灭类大道时,必须使得宇宙毁灭,宇宙无法毁灭,会一次次重生,困住的是宇宙中所有道祖。”
  “虽然并未规定第三条大道,定然是毁灭类大道,但有涅盘道祖在,宇宙永远昂然向上,少了衰败毁灭类的大道可合。彼方宇宙的失衡速度定然也比得上本方宇宙,阴阳五行道祖是取得了所有道祖的一致,连涅盘道祖都是默许其在道争之中取胜,将其带走。涅盘道祖离开旧日宇宙的那一刻,旧日宇宙的缺憾便被弥合,宇宙终于有了毁灭的可能,道祖便可尝试合道,超脱之路重新打开……”
  随她言语,那仿若包容万象的宇宙星图之中,仿佛再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画面。对修道人来说,男女恋慕、亲人友朋,这些所有情念,也抵不过超脱之路被封锁的折磨,在那模糊的画面之中,二人似乎看到了无数道祖化作流光,冲击超脱之路上那仿佛被固化的瓶颈锁链,一次次被撞得遍体鳞伤,道韵动摇,而那瓶颈自身,亦在遥望超脱之路的更深处。直到一剑划下,瓶颈松动,锁链被剑光抽走,携往一片虚无之中,那一处无任何言语可以描述,亦无有任何画面,只是一团几乎感应不到的朦胧灵炁,其中各分清浊,仿佛两尾阴阳鱼彼此环抱。
  阮慈一见此物,心头便是一阵巨颤,刹那间仿佛被那灵炁吸纳入内,重新成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枚芥子,却又仿佛在这一刻,己身便是灵炁的全部,灵炁的全部也就是阮慈一身而已。在这一刻,仿佛宇宙过去未来所有奥秘都为她所尽知,但欲要细究,却又一无所获,所有感受都居于极点两端,不由自主,但其中却有一道思绪还属于自己,“虚数之始,这便是虚数之始,琅嬛周天是被阴阳五行道祖携来本方宇宙,周天本源见证了本方宇宙的太易节点,虚数与实数之始!”
  “如今我也曾到过这里,我曾见识过虚数之始,倘我再入虚数之中,便能生出感应,我……我能寻到虚数之始!”
  随她思绪转动,那阴阳鱼也随之旋转起来,只见一明一暗的阴阳两点,飞速旋转之中,逐渐逸散,彼此遇合,清浊而成混沌,混沌之中,一点剑光傲然挑来,阴阳五行道祖突破旧日宇宙的那一剑,仿佛此时才真正斩在了太易之中,刹那间万物化生,遂成太初!
  阮慈心中,突生感应,知晓自身进阶机缘,便在此时,无有任何犹豫,当即抛开一切杂念,将生死成败置之度外,所有神念合为一体,往太初这一刻猛然合去,在这一刹那,她就是太初万物,太初万物,便就是她!
  这一刻的结合,千真万确,太初权柄,蜂拥而来,这一刻仿佛阮慈便就是此道主宰,可以任意塑造宇宙在太初时的所有细节模样,但这种极其欢悦的掌道时刻之后,刹那间便迎来了千钧重担,道祖权柄,乃是一体两面,权柄之中,固然是无所不能,但也要时时刻刻承担大道重担,这一刻仿佛正在不断繁衍点化的所有物事,全都压到阮慈神念之中,法体之上,令她玉池顿时震颤起来,体内灵炁也因此凌乱不堪,刹那间五内俱焚,血脉如沸,一口瘀血横飞而出,连道基都跟着摇摇欲坠,立刻便要败下阵来。
  当此关头,腰侧一样物事微微发热,一股沛然莫测的阴柔法力,借由某种联系汇入内景天地之中,却是助着阮慈柔肩,将那千钧重担,往上托了一托,把她从转眼就要败亡的危机之中暂且救了回来!
  阮慈心中一松,顿起亲近感佩之念,又暗叹因果造化之奇,却也知此时不可分心,喃喃道了一声‘王胜遇’,便又鼓起余勇,冲入宇宙太初之中。
第422章
晋升洞天
  宇宙太初之时,万物化生,在那剑光之中,三千大道由太易中混为一体,凝为虚实二断,不断分合,逐渐各自孕育,阐发出无穷无尽,由简略而至完备的大道法则,这些法则在虚数之中肆意涂抹,渲染出无穷无尽的可能,这些所有可能,在此时都由太初权柄调和,也是因此,一旦阮慈以身相合,这些宇宙规则便会乍然间从太初法则中落入她的内景天地之上,这重负从一开始就难以承受,却还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加重,若非王真人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灵炁支援,阮慈一开始就会败下阵来,但即便如此,眼下也只能勉强支撑。
  败亡仿佛就在前方,概因王真人的灵炁或者真是无穷无尽,但阮慈炼化灵炁、应用灵炁的速度却即将达到极限,这是她自身的限制。而阮慈此时,心中已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静地审视着自己所处的局势,知晓唯一的生机,便是在自身陨落之前,点化洞天,由洞天为她承受这大道重压,否则即便能在这重担之下支应下来,却也无力他顾,反而会被化为道奴,永生永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支撑着太初大道一件事了。
  这亦是她和太初大道结合之深,远超其余修士之故,虽然只是洞天晋升元婴,但这一瞬间承受的重负,已经接近于合道。其余修士成就洞天之时,所承受的大道重担,只和自身领悟的道韵有关,自身便可支持很长一段时间,还可借助宝物投机取巧,要比阮慈从容多矣。阮慈倘若无有王真人襄助,根本就没有成功晋升的可能,这亦是未来道祖应受的磨难,她的神通威能,远超同侪,所承受的劫数自然也要比其余人都艰难许多。
  此时二人之间,凭借九霄同心佩,已是极大地联通到了一处,但王真人处除了无穷无尽、予取予求的灵炁之外,心绪、情念却是空然若寂,未有一丝涟漪,只有阮慈思绪过处,方才浮现出诸多点化洞天的体悟心得,供她参照。阮慈也知王真人此时的供给,或许绝非看起来这样容易,而心绪死寂,也是为了不影响到她自身运法,二人能支持的时间或许比她想的更少,但这些思绪,于点化洞天无益,便暂都被排到了一边,只将心绪沉入,片刻后微微一笑,道了声,“王胜遇,今日我们同生共死,能不能成,便看这一着了。”
  她修道以来,不知穿渡过多少大能过往,体会过大道权柄,更兼所修持的正是太初大道,还刚刚经历了一剑斩阴阳,万物造化生的创世之景,这点化洞天所需的积累体悟,对旁人来说宛若盲人蒙眼,四处寻觅,而在阮慈来说,却是积累深厚、水到渠成,无需任何顿悟,只是此时将心意坚定,便即刻将己身最后一丝灵炁抽出为基,以自身对实数和虚数的体悟,在灵炁之中,拟造了一条摇头摆尾的阴阳鱼,随后拔剑在手,剑光一闪,太初道韵劈落阴阳,刹那间灵炁中演化了无数似是而非,和本方宇宙极为相似,却又有那么一丝不同的三千大道规则,从虚无之中,一点混洞之内,绽放出万千光彩,仿佛有一方小天地从无化有,正在汲取主人因果气运,快速壮大。
  这洞天繁衍,对气运的索求简直是无穷无尽,尤其是阮慈的洞天,她塑造之时便知道要为她承受大道重担,所需气运也就比旁人要更多了不少,这全是看自身担负的重担而来。洞天无形间会因应主人的心意,以及冥冥之中宇宙的某种规则,知晓自身要凝聚多少气运,方才能够为主人担负起重担,倘若在此之前,气运便已用尽,那么其余部分便仍旧要落到法体之上,洞天真人的修行,难免就要受到滞碍。
  阮慈气运积累之厚,休说在琅嬛周天,哪怕是在宇宙之中,恐怕元婴真人中都是举世无双,她以一人牵连了众多道祖的谋算,对宇宙局势的影响之大,都会化为气运回馈己身,但即便如此,她仍有感应,只怕尚差了一筹,还不足够。而休看差了只有这么一筹,但落入法体之中,便会永远牵扯她的法力运转,使她自身内景天地无法圆融,恐怕在道途上便要止步于此,难以精进,而若是靠东华剑来为她承担这么一筹,那便是凭借了宝物之力,便不算是上法洞天,而是中法洞天了。
  以王真人如今和她的关系,他的气运,自然也可随阮慈取用,王真人亦绝不会反对,此时他自身一念不起,哪怕是一生修为全成了阮慈晋升的炉鼎,也不会有丝毫反抗,但阮慈心中对他,怜惜敬爱都还来不及,取用灵炁,乃是生死关头不得已而为之,倘若还有选择,怎会再用王真人的气运?更兼她本就不喜剥削旁人,此时已知这余下一点气运,该向何处寻去,便暂挪出一缕神识,轻声道,“涅盘,涅盘,我已知你所求,你要超脱,去合那毁灭大道,我会助你完法如愿。”
  一如她在青华万物天中,和青君所做的交易,这些道祖的青睐、助力,岂是可以随意承受,可以弄虚取巧的?若不愿成为其转世身,那么便是有借有还,借了涅盘的机缘,参悟太易,在此开辟洞天,那便必要为她完成心愿,助她道途,此时的承诺,容不得丝毫虚假,若不能完了此时因果,将来便是合道,也难以超脱宇宙!
  在这包容万象的本源之地,此时四周本已陷入全然黑暗之中,只有那太初混沌,在空中弥散,仿佛时空也随之凝固在了此处,连王真人、阮慈的身影,都是一点不见,只在混沌之中,有一点洞天光华正在闪烁,仿佛这洞天正在开辟,而他们二人正藏身其中一般。此时随着一道念头逸散,本源空间中,一点星光逐渐亮起,终于将四周天地,照得大亮,却又还不至于过于明亮,还能看清四周景物,只见此时的本源空间之中,道道灵脉纵横,仿佛人体血脉一般,连往四周障壁,再一细看,则障壁之上,幽影浮现,正是诸般洲陆形状,这便是洲陆地根,灵脉链接,在周天本源之中的投影了!
  倘若把周天视为人体,这地根走势,便像是血脉,而洲陆或如五脏六腑,或如五官四肢,生就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每一洲陆都各有功用,外人想要挪移一处,要比毁灭一处更难,如南鄞州毁灭之后,只是在这地根之中留下一道伤疤,还有一条正在缓缓消散的血脉甬道,但若想要挪移地根,便要处理这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地脉联系,便是洞天真人,怕也难有这般威能,也难怪琅嬛周天这些年来,各位大能殚精竭虑,仍未寻到万全之策。
  但若将周天视为内景天地,却是人人知晓,内景天地之中,所有地貌外形,所有灵炁法则,其实都只在主君一念之中,涅盘道祖虽已陨落,但琅嬛周天却从未受过损害,本源之中,依旧残余了足够权柄,此时万千地脉,逐一亮起,化为灵光,融入本源,只有那虚影依旧在维系着洲陆稳定,一应手法,有条不紊,显然在过往无数年月中,涅盘道祖多次凭借心意,再造琅嬛,便如同此时阮慈调整自身洞天中的一切细节那样简单。
  下一刻,那太初混沌光华、障壁之上的洲陆投影,化为一团灵光的地根灵炁,全都绽放出无量毫光,在那毫光之中,四方重洋俱沸,以中央洲陆为核心的诸方洲陆,全都缓缓挪移起来,往周天中心汇聚!
第423章
洲陆圆满
  在本源中看,这挪移顺滑无比,几乎是如臂使指,但此时琅嬛周天之表,却是巨浪滔天,山摇地动,几乎所有洲陆之中,无论仙凡,俱都是惊慌失措,凡人无不寻亲觅友,在那乍然而起的地动中互相扶持,而修士则不分修为高低,俱都是鼓荡法力,试图稳住那地脉中传来的绝大震动。
  然则,这只是地动初始,众人尚且还有余力。不过是片刻之后,众真只觉得身外灵炁,忽地浑然一体,仿佛已被巨大意识控制,自身无法取用分毫,虽然体内法力还在,但却仅能自保,若说要探索地脉,平定四方灵机,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此时周天中无分上下,早知大玉周天将要来袭,琅嬛大劫,便在前方,此时忽逢大变,不免便有许多人以为这是大玉周天施展的雷霆手段,周天大劫已然开始。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便是因人而异了,但看天星宝图绽放出重重光彩,除却洲陆之中随常映射,镇压洲陆气运的那几位法相化身之外,还有许多平素隐世修行的诸般大能,亦全都显露化身,向下观照,那些全无见识的平宗、散宗修士倒还罢了,除了瞠目结舌之外,心中也难兴起多余念头,但那等茂宗、恩宗,乃至盛宗修士,多有博闻多识,一肚子掌故的,心中便是想道,“这些洞天大能,其法力来源于自身洞天,全都是悬挂在周天之外,依附其间,平日里法力灵机往来无碍,一旦有事,除却因果气运相连之外,灵炁也可以自成循环。此时我们便犹如无根之木,这些灵机也只能在大变中勉强自保,但之后总会消耗完毕,在数年内会逐一落入海中而亡,但洞天大能却还可存活许久,其洞天之中,更能容纳无数凡人、修士,此时他们既然在天星宝图中现身,而我等尚在外间,便可见我们已是被放弃的人,只能闭目待死了。”
  心中猜测大约都是如是,但想法态度便是不同了,也有人慨叹一声,随缘而去,也有人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息,更有许多人心中对这些洞天修士生出怨恨,林林总总,莫衷一是,刹那间便掀起复杂的情念思潮,但只见天中金灯大亮,磬声遥传,还有一枚七宝玉芝绽放虚影,仿若出现在各处天中,向着众人洒落甘霖,甘霖落处,心头自生清凉,又听得磬声入耳,浮躁心绪渐稳,金灯更是驱除心中所有邪秽幽怨之念,天中各法相又传出神念,晓谕四方,众真方知此并非大劫开启,而是众大能为应付大劫,要将洲陆连成一片,因此施展的绝大神通。众真不可妄动法力,只需落入地面,和洲陆一道迁移。
  众人听此,虽然依旧惊讶异常,但却也可安下心来,便各依指示而行,那些法力充沛的元婴修士,还承担了护送浮阁飞山,居中调理灵炁联系,使其和本土洲陆一道迁移的职责。而此时原本和四方灵炁断去的联系,也在缓慢重连,众人感应之下,却觉得地脉仿佛已有改易,和此前不同,洲陆之上,也有不少阵法因此失去功效,而洲陆之外,各大洲护持己身的迷阵,几乎无不是应循地脉而设,地脉一改,当即破去,灵炁变化之中,更是惹得海波翻卷,掀起滔天巨浪,也不知有多少海怪被掷到了高空之中,惊慌失措地重新落下时,便落入了迁移而来的洲陆之上。
  洲陆挪移,如此巨变,惹来的余波又何止千万,好在有洞天居中平复思潮,众人的情绪都还算稳定,手脚也是麻利,不过半日光景,一切便是井然有序。此时修士们也无从修炼,便索性各据峰头,凝望远方,还有些本就在洲陆边界的,此时一面护持着洲陆不被海水巨浪侵蚀,一面也望向那滔滔烟波,方才只是半日功夫,远处便似乎已然浮现出另一块大陆的影子,可见平日里一般修士视为天堑的遥远距离,对洞天大能来说,却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
  诸多修士,平日里只知上境之威,近乎无所不能,但直至今日,方才自以为见到洞天威能。固然他们也以为是诸多洞天联手,方才能有此威力,但也是叹为观止、心驰神往,此时正矗立在北胡洲边境的一名少年修士,便笑向身旁一只火狐道,“狐前辈,你从天外而来,想必是见多识广,无如请你也品评一番,我们这琅嬛洞天的功行,可还算能入眼么?”
  此时周天之中,还有许多外间洞天的化身活动,这等大事,便连天外本尊也在凝神观望,更遑论在周天中的化身了,那火狐狸生了一张方脸,虽为狐类,气质却极为庄重,此时神色凝重,摇头道,“这神通已涉空间法则层面,便是洞天联手,也难以办到,其中有许多讲究,我说了你也不太明白,只需知道这等神通,已然靠近道祖,若非是空间道祖,便是你们那琅嬛周天的原主出手,否则洞天联手,人数越多,越是难以发挥道韵神通,只能单纯以法力、灵炁制敌,我们此时行走的空间,法则已经发生扭曲,绝不是洞天联手所能触碰到的领域。”
  他身旁这少年不过是筑基修为,自然是听不懂他的分析,只知火狐狸是在称赞琅嬛洞天的厉害,自然也觉得与有荣焉,不由将胸膛高高挺起,正要再夸耀几句,却只见前方一片茫茫大陆,悄然现身,其上物华天宝,无数宝光灿烂闪耀,天星宝图之中,又有诸般大能显露身形,不由大叫起来,“中央洲陆!这便是中央洲陆么!”
  话音刚落,四周空间仿佛又是一阵平滑扭动,只听得轰隆声中,两片大陆接壤到了一处,北胡洲前行之势,乍然止歇,只见接壤之处,生出无数苍灰色的生机灵韵,那少年往前捕捉了一缕,竟是极为菁纯的土灵气。而刹那之间,土灵炁消失无踪,两片大陆合为一体,再无分别,便仿佛是回到了原处一般,倒是让那少年生出感慨,叹道,“为何我感觉这片洲陆,原本就应当在此,无有一丝不谐呢?”
  火狐狸一直在天星宝图之中寻寻觅觅,此时却未搭理少年,先说了一句,“紫虚王真人果真没有现身……”
  他面上更多了几分凝重,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对少年道,“你生出这样的感受,便说明这片土地初生之时,果然便是在这里,此时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嘿嘿,修士玉池之中,生有道基,道基而成岛屿,其余玉池之外的田土,也都是道基阐发而出,你觉得回到了原处,那便是各方游岛,回返家乡,重炼道基……重炼道基……”
  他狐尾翘起,私下嗅了许久,又对那少年道,“能在此时此刻来到此地,你是有气运的人,一路行来,又是得了土灵气,又是得了那从海中抛掷而来的海怪尸身,好处不少。我且问你,大劫将至,你觉得琅嬛周天前路如何?”
  这少年入道不久,虽然筑基层数颇高,但心性还十分纯朴,这火狐狸待他不错,一路来提携了他不少机缘,因此他并不提防,寻思片刻,便是笑道,“说也奇怪,此前我有时也在想着前路,只觉得周天前路茫茫,十分忧虑,但不知为何,今日这惊天动地的大变过后,我虽则也惊讶莫名,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好像未来虽然凶险,乃是九死一生,但却还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火狐狸听他一言,面色便是微变,暗道,“思潮之力,有时连道祖都难以扭转,而且此力有时还能反过来影响实数,以我看来,此前琅嬛周天众人虽然也是誓要周旋到底,但却也有一丝无奈,仿佛慷慨悲歌一般,已知前路黯淡,却仍是壮怀激烈,要最后一搏,周天气运,犹如花火,虽然绚烂,但已是最后的光辉。但今日这洲陆大变之后,气运之势隐然已有改易,果真是如我观照一般,多出了一缕生机。”
  “这生机之中,定然还有一变,绝不是只有洲陆改易这么简单,众人都以为这是洞天携手,但我刚才仔细查看,不仅仅是东华剑没了踪影,连东华道侣王真人都悄然无踪,难道、难道……”
  正这样想着,那十数洲陆,已是先后并入中央洲陆,只见其崎岖形貌彼此镶嵌,竟是严丝合缝,形成了一个大圆,中间只缺了一块,未臻圆满,那便是被打到陆沉的南鄞州。而就在那缺憾之处,一股庞然气势陡然翻涌起来,仿佛又有一番可怖大变正在酝酿,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物,正要出世!
第424章
成就洞天
  除却身在其中的本土修士之外,琅嬛周天如此一番通天彻地的巨变,焉能不引来一众洞天,乃至是道祖的观望与推测,便连洞阳道域核心处,那时光凝固,无数大道法则之力极其凝聚,将洞阳道祖内景天地压制得动弹不得的镇压之势,也略略减缓了一丝,不知多少道韵之中,浮现面孔,往洞阳道祖看去,虽无话语,但疑问之势亦颇为昭然:琅嬛巨变,逃不开洞阳道祖的监管,倘若洞阳道祖不愿,便是有再大的神通,琅嬛洲陆也难以挣脱道韵阻碍,从容合一。但洞阳道祖又是为何竟默许此事发生呢?
  太一君主不知何时,已立于凝固时光之上,身形之巨,几乎将这片星域完全遮蔽,便连洞阳道祖的内景天地,也不过只有其指头大小。他垂头凝视锁链中央的那团黑雾,缓缓问道,“燕山魔主,其传承祖师,是否便是道友的一名化身?”
  此时琅嬛巨变,可问的事实在太多,不料太一君主竟会从此事问起,那团黑雾分分合合、翻翻滚滚,似乎毫无回应,太一君主也不气馁,又道,“洞阳道友,南鄞州陆沉,背后其实是你在推波助澜,你的意思我们都很清除,琅嬛洲陆,乃是那位道祖的道基碎片,永远少却一块,便永远都无法补全,也永远都无人能和你争夺琅嬛周天的所有权。但如今那刁蛮小女竟将自己的洞天充作那空缺碎片,你这是坐视琅嬛周天连最后一块道基空缺都要补全?那你的图谋,可就全数落空了,便连大玉周天,也要失去啦。”
  那黑雾之中,只是传出隐隐笑声,太一君主侧眸望去,只见虚空之中道韵涌动,情祖的面孔悄然浮现,笑对太一君主道,“道君,你若助我,我或可让他回答你的疑惑。”
  情祖所说,自然是太一君主加力凌迫,令她的权柄能够扩散至洞阳道祖法体之中,若是如此,其自然能对洞阳道祖造成一定影响。太一君主注视她一会,轻声道,“道友多年蛰伏,如今应太初所起之势,近年来活跃了不少。”
  他面上也隐现提防之色,乃是因为自身情念,也多少要受情祖影响之故,情祖看出他虽忧虑洞阳图谋,但却也是更忌惮自身权柄扩大,便不再多言,只是妩媚一笑,面容悄然淡去,但在其彻底消散以前,太一君主又道,“情祖,你要平衡虚实二数,难道真寄望那个小丫头片子么?还是青君回还,来得更把稳些吧。”
  情祖面上现出狡黠之色,笑道,“琅嬛道果,已将完满,洞阳已是占去了无数年头,不知留有多少后手,而如今涅盘甚至连道基也已补全,回归之势渐有了火候,此方大争之处,暗含超脱之机,我便有图谋,也要排在他们二人之后吧。道君不如还是先操心操心,这二人中,会是谁先哄走了那小女儿家?”
  太一君主庞大面孔,凝视那极其微小的情祖化身,眼睫一眨,仿佛便带出星尘缕缕,他声音隆隆,道,“此女晋升所付的代价,远小于我等预期,到如今她仍未择定立场,坐实因果,却仍可晋升洞天,我疑心她身后有人暗助,这个人,会是你吗?”
  的确以阮慈如今所处的争斗,她要晋升洞天,便至少要在洞阳、涅盘和太一中择选一名主君,或是坐实自身为涅盘转世,或是为青君转世,又或是为洞阳道使,接受他的道韵洗礼。唯有择定了主君,这些道祖才会为她排除其余道祖的干扰,令她有晋升洞天的机会。但阮慈一路行来,却是三面都仿佛结了因果,一面又收起青华万物天,一面又补全了涅盘道基,另一面还让洞阳保持沉默,未有现身干扰。涅盘道祖脱困之后,一向是隐世不出不说,洞阳明知此事进展远远和他利益不符,却依旧没有出面,终让太一君主心中,疑云浓重,不得不出面试探,至少要探明洞阳保持沉默,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所执掌权柄,在宇宙中近乎无所不能,尤其是此处乃是宇宙虚空,拥有情念的生灵并不太多,情祖的威能也因此减弱,自不会和太一君主硬碰硬,只是冲他飞了个媚眼,笑嘻嘻地道,“便真是我,又待如何?道君此时还有余力来应对我么?”
  此言切中要害,太一君主也是无言以对,不再阻碍情祖消散,但见那绝世容颜彻底化为虚无以前,还突地对太一君主吐了吐舌头,满脸的得意忘形,便连太一君主亦是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失笑,再和洞阳道祖对峙片刻,见其果然铁了心不肯露面,却也从沉默中得到了不少讯息,便伸手握拳,将锁链收紧,比之前还要更紧上片刻时,方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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