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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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炼化灵气,速度自然也是有快有慢,道基凝实层数越多,滑落玉池的灵气也就越是精纯,蒸腾的雾气铸就道基高台的速度也就越快,只是越到后来,铸就高台所需要的灵气也就越多,这是一个精纯灵气往底下道基洗洗练的过程,按阮慈的理解,外界灵气往下浇灌入体的那一刻是最纯净的,滴落到高台上的短短距离,会被许多莫名之物消耗,是以头一二层道基高台,杂质也就多些,修炼到了后几层,所需要的那海量灵气,除了修筑高台本身之外,还要精纯底层道基。
  而到了第八、第九层,灵气浇灌之后,几乎瞬间就被道基接住,自然是精纯无比,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几乎底下每一层都要重新修筑,也是因此,每上一层所需要的时间,便正是之前每一层的相加。灵气入体之后,细心观察,可以察觉铸就高台时,有一半之多是往下流淌,滋润底部道基,剩下一半才留下来修筑目前人影所立的这一层。就像是道基漏水一样,总有一半水液是要往下漏去的。
  阮慈如今是筑基第四层满,第五层刚修了一个角落,内景天地之中,那泠泠人影便是悠然立于高台一角,随着她意识投注,人影也活动起来,仿佛成为阮慈在内景天地的化身。这人影面目模糊,可以在内景天地中四处活动,观照玉池,悠游湖岸,每一种活动都可以反照于外,这也是许多修士施展神通的办法。比如阮慈就曾在典籍中读到许多追因溯果的办法,都和玉池有关——修士虽然过目不忘,但有时意识也会有所疏忽,观照玉池,便可以将心中回忆投映到玉池之中,反复观看,寻找线索。
  她从宝云海上岸之后,几番惊变,回到门中也忙于人情走动,此次出门回来,也可说是满载而归,在门中地位自然不同往日,便有底气往各处走动,因此连日来并未用心修行,只是灵台凭借本能招引灵气,以极慢的速度在修筑道基,这般修筑的进展可以忽略不计,就是用上千万年都很难铸成一层,因此阮慈也未留意进展。
  此时入定一运心法,她便觉出有异,灵气落到道基之上,往下层层滚落时,竟是丝毫没有损耗,玉池上空无时无刻不氤氲着一团精纯至极的灵雾,已是无限靠近金丹期所能掌控的灵炁。这且不说,修筑道基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足足一倍,仔细品味之下,便发觉之前渗入底部的灵气,如今已不再下漏,而是完全用来修筑第五层——这却并非是她急功近利,忽略了底部道基的坚韧,而是那底部道基已是坚韧如玉,和高台浑然一体,仿佛已是千锤百炼、臻得圆满,再也不用他物滋润,本身已被淬炼到了……到了道祖级的强度!
  如何得知这是道祖级的强度,阮慈也无由得知,只是冥冥中有一丝直觉,她化身人影,不由弯腰轻拂那温润台面,感受其如金如玉的触感,喃喃道,“青君给了我高度,恒泽真人给了强度,接下来,谁还会给我什么别的?”
  “你们这些道祖,在我身上接连落子,将来又指望我在你们的局中,唱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她已不似最早和谢燕还来往时那样生涩多心,对此事颇能淡然处之——多少也习惯了,只是略微一想,便即释怀,又全心炼化起灵气来。涅槃道祖此举,也可能是希望她修为提升得再快一些,阮慈亦是感到时间紧迫,她对这一局隐隐已有自己的猜测,只是还有许多关节未曾想通,也不便和任何人探讨。其实也许时间怎样都是足够的——对道祖而言,时间也只是尺度之一,并不存在真正的‘来不及’,但她既然还不是道祖,那么也就只能按自己的眼界,尽量勤勉修行。
  此次出门,见识到了太多玄而又玄的交锋,对她道心也是洗练,稍一运功,便即物我两忘、万念入寂,只有那灵露泊泊滚落,灵雾屡屡蒸腾,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功行十二周天,默查灵台,只见那第五层高台已是多铸就了一小片地面,心中盘算一番,也不由得微微点头:按这速度,只需要二十年便可炼就第五层高台,不过从第六层起,又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但这仍可稍微缓解对时间灵物或是东华残余的需求。
  这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阮慈并不着急,谁知道到时候又有什么灵物在等着她,其实她修炼到如今才三十四岁,已经是筑基四层有多,若没有奇遇相助,便是最天才的弟子亦是无法和她比较,再想想姜幼文、苏景行,这两个盛宗弟子也都有机缘傍身,至此她才慢慢体会到气运二字的沉重。在这修仙界中,一步先、步步先,当时和她一起入门的那些南株洲同道,看着底子比她厚实得不知多少,但如今已是被她远远甩到了后头。
  修道人最重要是耐得住寂寞,阮慈回山之后,便是闭门修行,偶然出关和天录等人闲戏几日,又到捉月崖一探王盼盼,她对自己那几个仆僮也还算上心,偶有宝材赐下,盖因她虽然托庇于紫虚天,但还是希望有一支完全属于她的力量,何僮几人修行颇为勤勉,阮慈在山修行这些日子,他们已个个都有炼气五层的修为,闲了便为阮慈接待各方友朋、传递口信,也在门中打探消息。
  不知不觉,阮慈已是在紫虚天潜修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闲游的日子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是秦凤羽,只怕已是无聊致死,而阮慈虽然也觉枯燥,但韧性比从前强了不少,很能沉下心思用功。
  这一日正在洞府中盘坐,身躯微微突地微微一震,俏脸浮现一层宝光,仿佛体内又有什么可喜变化反照至外,过了不多久,阮慈收功起身,面上微露笑意,伸手捉住一缕灵光,戏耍了一会,体会着不同,原来已是筑基第五层铸就,开始往第六层筑去。
  这筑基中每一层高台踏上,都是不同风景,五感会更为强盛,对灵气的体会也更加细微,操纵得自然也就更为精细。不过阮慈在幻觉中不知经历过多少上境修士的体会,对这些微不同,自然是没有多久便已习惯。她启关出门,长袖轻挥,院中灵泉涌出,顿时将角落一个小池填满,阮慈飘飘欲仙,飞掠而去,法衣绣履自然飞落,她跃入灵泉之中,不由嘻地一笑——其实以阮慈如今修为,玉体不染纤尘,便是闭关百年,也没有任何污垢,但她出身无水之地,却是十分喜爱玩水。
  若是换了个贞静仙子,在灵泉中静静闭目也就是了,但阮慈哪是这般性子,玉足在水中踢来踢去,激起不小水花,又在水中翻来滚去,闹得小院地面都被泼湿了一大片,王盼盼在墙外叫道,“吵死啦,你出关了也不说一声。”
  它跃上墙头,阮慈惊喜道,“盼盼,你怎么来了?”
  王盼盼举起爪子舔舐着,白了阮慈一眼,高傲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阮慈和王盼盼是何等关系,也懒于遮掩什么,而且在她心中,王盼盼是一只女猫,因此照旧泡在池中,招手道,“盼盼,下来陪我洗澡。”
  王盼盼毛炸了起来,作为回应,跳到阮慈身旁一块大石头上,道,“你这个家伙,我好心好意从捉月崖来给你送信,你却要我洗澡?那我回去了,你若不给我吃点浅樱争渡,我是不会把消息告诉你的。”
  一人一猫闹了一会,阮慈少不得许下承诺,将来给王盼盼多抓些浅樱争渡来吃,王盼盼这才告诉她,“林娴恩也是筑基功成,说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你这次闭关倒是用时长久,前些日子她来拜访,道是要领了差使,出门去办。我想着你若出关,怎么也要略做表示,便来瞧一瞧你。”
  阮慈啊了一声,也道,“不错,自然是要扶持些许的。”
  像林娴恩这般的同门,将来都是她在门中的人脉,王真人膝下人丁不旺,阮慈自然要往外结交。她已在心中思忖着有多少法器可以挑选,除了林娴恩之外,这几年南株洲入门弟子大概也陆续筑基,多少都该有些人情往来。此次出关,她想休息一番,正好铺排筵席,在捉月崖款待众人。
  当下便随意换了身衣裳,出门往王真人崖边小院而去,在门外跪拜问安——阮慈每次出关,都要前来参谒,王真人见不见她是一回事,礼数却不可废。不过王真人前几次都未曾见她,阮慈拜了几拜,天录从院里出来,叫她进去,阮慈细声问,“你这一阵一直在里头?”
  天录也低声回道,“只要在紫虚天,真人一叫,我开门就到。”
  阮慈打叠精神,走进屋内,又要给王真人行礼,被王真人止住,阮慈看他不说话,便自己在地上一指,心意转处,屋内呼应一般,自然变出个绣墩来,阮慈便在绣墩上坐了。
  天录慌忙退下,大概是去泡茶了,王真人却是微微一笑,不以为忤,他今日是筑基化身在此,给阮慈迫力小了一些,心情也似乎不错。看了阮慈几眼,随意问道,“已是筑基五层了?”
  阮慈道,“是,之前在山中得了东华剑意,一气炼了四层,如今用了二十年,炼到五层,还算是快的。”
  王真人点头道,“你有这般耐心,还算不错。”
  他是指阮慈并未因为东华剑意炼化反馈速度更快,便无心修行,一意寻找剑意。阮慈听他这般说,也不谦虚,将头一翘,大有理所当然的味道。王真人见了,不免薄叹一口气,又指点阮慈一些修行中的疑难,阮慈便道,“我这二十年来入定修行,最长一次也不过是闭关一年多,便觉得要起身休憩游玩数日,但明明灵气、神念、心气都可坚持。只是心中感觉,若再坚持下去,非但不能磨练心志,反而对修行会有影响,师尊可知道这是何道理?”
  王真人道,“修士要顺时应势,你无法修持,是因为‘静’势已尽,需要从这个起伏波涛中出来,寻找另一个正要转向‘宁’、‘静’、‘定’的波涛,这般休息一阵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并非是一味静坐闭关便是心境超然。修士修行还是讲求一个动静结合,若你常常在洞中闭关,机缘又是从何而来?”
  阮慈闻言方是释疑,但又好奇那静动之势该如何把握捕捉,王真人道,“这至少是金丹期才能感应,无需心急,你且先安心修筑道基,早日成丹为要。”
  “这才筑基多久,师父又说成丹的事了。”阮慈忍不住道,“难道这次又要给我一个时限,我能在多少年内成丹,便会给我什么奖励?”
  提及此事,她心头也是有些忐忑,见王真人若无其事,便知道上回问名一事余波已平,胆子便更大了些,扳着手指头道,“嗯,上回师父告诉我真名,这回要请师父告诉我什么呢?是师父修持的大道,还是师父的法相?不知道师父的法相,有没有清善真人那么威风——”
  天录忙忙地一揭帘子,走了进来,正好打断阮慈的话,“真人、慈小姐,请用茶。”
  阮慈便知道自己僭越了,不免借着取茶杯,偷偷对天录吐吐舌头,天录也是对她挤眉弄眼,王真人把两人眉眼官司尽收眼底,长指轻轻摩挲茶杯,道,“我只说一句,你倒有一百句来回我,我看你是想要去紫翠崖看大门了。”
  紫翠崖是何处,阮慈并不知道,但天录大是惶急,杀鸡抹脖子给阮慈使眼色,阮慈忙跪了下来,膝行几步,在榻前仰望王真人,央求道,“恩师息怒,我不过就是玩笑几句罢了,倒是无心违逆恩师的。”
  其实她的脾气,一个是因为阮慈身份特殊,再一个多少也是王真人宠出来的,王真人长眸微敛,闭着眼睛由她撒了好一会娇,才道,“这也是我不曾教你,以后出去,谨记不能询问洞天真人所持大道,否则便是被灭杀当场,都是无处说理。”
  阮慈刚才已伸手去推王真人膝盖,此时才知道王真人不快之处,手还扶在王真人膝上,抬头不解道,“话虽如此,但哪个洞天真人不是有名有姓?所修功法,看神通便瞒不过人,所持大道又有什么不能透露的呢?”
  王真人道,“这话虽然不错,但我等修持的功法,每一部都能对应三五条大道,你要在这三五条大道中问出他修持的是哪一道,便是触犯他最深的隐秘,一旦知道大道,便容易被算定根脚,更可虑者,倘若他修持这条大道有道祖主持,他一答你,可能就叫道祖知道了他的存在。这些事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除了修士合道之后,全宇宙都会自然知道他修持什么大道之外,其余修士一概不要去问。”
  阮慈听得似懂非懂,“难道道祖也不知道有洞天修士在修持他的大道,将来可能会把他从此道中逐出去么?”
  “若是道祖知道,那除了他自己的道统,便不会有修士敢于修持那条大道了,你道是不是?”王真人反问道,“如若有一天,三千大道都有道祖主持,那除了三千道统之外,本方宇宙的修士又该去修哪一道?”
  “只要是修持这一道的修士进入洞天,道祖只会知道多了一个潜在的对手,却不会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你也可以当做这是洞天和道祖之间的道争。自然了,若是那修士自己说出口,便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还有些世宗弟子,功法便是道祖传授,也是另当别论,这些弟子便是进入洞天,也不会有沦为道奴的危险,待到修行进入某个境界,道祖便会将其修为锁定,令其永远无法合道,却也不会被大道吞噬。”
  他指点阮慈时,倒是极为耐心,阮慈趴在师父膝上,不觉也是听得入神,这才知道刚才自己问的法相倒是无妨,但问王真人所修大道,这话极是犯忌,也难怪真人微怒,这若是问的旁人,不但阮慈有麻烦,连王真人也难免被人讥笑不会教徒。
  她心下不太好意思,想要赔不是,又有些拉不下脸,便直起身给王真人捶腿,道,“多谢恩师教诲,徒儿然后定然谨言慎行,不给恩师丢脸。”
  王真人对她的服侍,不说受用,也不说不受用,半闭着眼嗯了一声,才道,“此次唤你来,也的确有勉励你修行之意,但你既然如此惫懒,那便不提也罢。”
  又惹得阮慈忙赔了许多软话,这才说道,“你那族姐阮容,已是筑基功成,几年内将要出门领办差使,以我想来,她可能要去寒雨泽,那便是十三年内要出门。她为东华剑使,此次出门,定然是诸宗垂注,险阻重重。按例也该有人护道——不过门内的护道人,按例都是筑基后期修士,你如今才是筑基五层,十三年内,想要将修为拔到筑基七层,是有些艰难,不过便是不去也罢,你已成功筑基,更带回恒泽玉露,可以平安修炼到金丹期,阮容作用已尽,这替身死便死了,没什么可惜。”
  “去不去,此事全看你自己,我亦没什么心思过问,且去吧,好生修行,十三年后,再来拜会。”
  说着长袖一挥,凤眼微垂,俨然已入定中,阮慈心中却是犹如惊涛骇浪,半晌才从师尊那雕塑般的膝盖上爬了起来,缓缓退出小院,兀自盘算起来。
第114章
姐妹重逢
  琅嬛周天之中,修士筑基也好,成就金丹也罢,并无所谓天劫一说,便是碎丹成婴,也看的是各自功法,多有悄无声息便度过元婴关口的。毕竟本方宇宙之中,修士平日里已是经历不知多少艰难险阻,再无闭关修筑能成就上境的。再有天劫,似乎也觉得天道过于苛刻了一些。因此如阮慈这般,在紫虚天筑基的,外人根本无由得知,也就是门内自有密法探知弟子修为进展。阮慈从紫虚天出来,遣何僮去中吕峰一问,果然得知前几月阮容已经前来此处登记造册,乃是筑基之后,蒙掌门正式收入门下,成为七星小筑一脉的内门弟子。
  阮慈当时被王真人收归门下,紫虚天也开了几桌筵席,门内诸多洞天都是赏脸遣人来贺,不过贺礼都被王真人收去。阮慈问了天录,天录道,“七星小筑那里倒没这样铺排,他们那一脉弟子众多,若是收一个便开一席,掌门难免要被人编排一声贪财。”
  他们此时在捉月崖坐着说话,阮慈还大胆些,心道,“这意思不就是师父开筵席是为了收礼,十分财迷么……”
  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皱眉道,“堂姐毕竟是剑使身份,怎同寻常?大约还有些别的顾虑罢。也罢,何僮,你去七星小筑送个帖子,就说我们南株洲前来的弟子月内要在捉月崖一聚,问问堂姐可有空闲,可能出门。”
  何僮应诺一声,慌忙去了,回来道,“阮娘子回说可以一聚,又问了小人许多话。”
  姐妹俩虽然同入一门,但三十年前见面不识,连一句话也不曾多说,一眼都不敢多看,三十年后终于可以互相来往,这亦是双方修行都是精进的缘故,只要有一人脚步慢了,相见便仍是遥遥无期。阮慈心潮起伏,强笑道,“堂姐都问了什么?无非是我好不好。”
  何僮垂首道,“正是,阮娘子问了主君在紫虚天门下可受宠爱,平日修行可还顺心,还有许多旁的,无非都是这个意思。”
  怜妹之情,拳拳可感,阮慈鼻中一酸,对王盼盼道,“容姐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比从前要实在多了。”
  话犹未已,差些落下泪来,赶忙忍住了,她和阮容究竟关系如何,在这上清门中也不愿被人窥伺了去,毕竟身系东华剑,一举不慎,都要生出是非。
  既然阮容要来,阮慈自然尽力铺排筵席,虽是希望姐姐见了知道她在门中一切都好,却也不敢过于铺张,连日里斟酌着这些事,不久便到了相约之日,林娴恩带着七八个师兄妹,一道进了捉月崖,彼此介绍,也通了姓名,这些弟子都是南株洲来的,对真名防备很是松懈,作风和上清门外又是迥然有异。
  昔日南株洲一道入门的弟子,怎么也有十余名,但这三十年来,不免也折损了五六个,众人品茶闲话,逐一说来,有一位是在紫精山野林之中遇袭,当场就被豢养灵兽嚼吃了去,其余几位都是为了寻找筑基外药,外出行走就没有再回来,门中所留命香一旦熄灭,便是没了性命。
  紫精山洞府之外都是险地,这是众人早知道的,那弟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被灵兽嚼吃了也没人出头,死了便是死了。其余几位不乏有人已蒙上境修士看重,一俟开脉便会被收归内门的,但也是心气特高,只愿凭借一身本事,挣来筑基外药,却是不愿接受师长下赐,或是仆僮牵线,九国势力赊赠。
  阮慈不免也是叹道,“中央洲陆又岂是我们南株洲一般的地方,没有筑基修为,出门真是再也休提。筑基之后出门历练都是千难万险,那几位终究还是托大了。”
  众人无不深以为然,林娴恩叹道,“愚姐平日也是十分留心,听我那婢女说到,前来九国交易的商队,货郎修为很少有筑基以下,便知道筑基之下,实在难以在外行走,因此也曾相劝,但这种事又没个通告在外,他们不信,也是莫之奈何。”
  她已筑基成功几年,铸就八层高台,花费许多时间拓宽玉池,也算是没有白费苦工,长耀宝光天对她十分关照,只等周晏清成婴出关再正式收列门庭,在南株洲众弟子中,成就也只差阮氏二女,其余七八个修士,有些是炼气圆满,只等外药机缘,有些是筑基之后,投在没甚根底的元婴真人门下,还有两三个,虽然筑基,但未得看重,已准备在外门之中担任管事,这亦是上清门许多弟子的最终归宿。
  外门弟子,其实也有许多成就金丹,甚至是往元婴一搏的,看似双方前途相差没有多少,但只有阮慈这般被洞天真人收为入室弟子,随侍左右之辈,才知道其中的差别,恒泽天一行,外门弟子便是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见识上的差距,已决定双方道途终点的不同。不过话又说回来,外门弟子若是小心一些,平安一世也不是无望,究竟是享用数百年的逍遥,还是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上境,便看个人的志趣了。
  只在眼前来看,内门、外门的差距还不是那样明显,因此这几人失落之情并不太浓,只是对攀附阮慈之意十分热切,阮慈待他们也十分客气,自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问得一个姓储的师弟筑基只少了一味外药,还在筹措灵玉,差了一千多枚,便掏出一个乾坤囊递过去,笑道,“待师弟筑基功成,再来还我吧,紫精山不远处就有个绿玉明堂,我去那里历练一番,得了三千多灵玉,师弟去上一次,也就够了。”
  又道,“我可要收利息的,九出十归,师弟不要忘了。”
  众人都笑道,“这算什么利息?慈师姐,来个九出二十归!”
  谈笑间,对阮慈出手大方也是暗存羡慕,只他们多数都筑基不久,还在稳固境界,又要先办宗门派差,因此此时手头很是紧张,便是想要出门杀妖取宝都是不能。
  一群人正谈得热闹,何僮飞步进来道,“阮娘子来了!”
  阮慈嗳哟一声,起身迎出门外,众人都尾随在后,只见天边一道白云缓缓落入院前,吱呀一声,院门轻启,阮容含笑款款步入,面上宝光内蕴,身穿一袭绿绦裙,自有倾国之色、倾城之姿,她们在宋国时,阮家人常说二女容色相当,如今三十几年过去,阮慈还犹如豆蔻,时时流露青涩,少见女儿妩媚,阮容却已长成杏眼桃腮、妩媚灵动的少女了。
  众人见了,都是一呆,不期然便越过阮慈,向前对阮容问好。态度又要比当时未入门时热络多了,毕竟其时或者不知阮容身份,或者不知东华剑份量,便是都不说这些,阮容拜在七星小筑门下,前程无疑是众人最佳,连阮慈都要倒退出一舍之地去。
  阮慈站在当地,望着姐姐面上笑靥,早已心旌动摇,若非是几番历练,性子要沉稳了许多,早已上前跃入姐姐怀中了。此时几番忍耐,方才捺下情思,左右一望,见只有林娴恩还站在她身后,不免微微一笑,对林娴恩道,“林姐姐,怎么不上前去?”
  林娴恩笑道,“我和大阮师姐并不相熟,我这个人怕生得很,先和谁好,便是和谁好。”
  她从前来捉月崖、长耀宝光天走动时,可就不见怕生了,两人相视一笑,阮慈道,“不妨事,容姐是掌门弟子,身份自然尊贵,我们也去迎一迎。”
  携着林娴恩走上前去,接住阮容,蹲身行礼,却是旧时宋国礼节。“三十年未见,姐姐安好?”
  阮容待她十分亲切,上前连忙扶起,也是一派长姐气度,“还算安好,妹妹这几十年来,可曾好生修行?昔日求过恩师,将你托在紫虚天门下,我心中也是惦念,只怕你淘气些,触犯了师长,反倒让我不好面对师尊。”
  众人这才知道阮慈拜入紫虚天,实为剑使提携羽翼,不免也是啧啧赞叹阮慈好运,拜在紫虚天门下,修行精进反而比阮容快了一步,又有些稍有见识的低声议论,道这筑基快的也未必就好,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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