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明太凶猛(校对)第672部分在线阅读

乾圣十四年三月，在被围困长达八个月之久的伊斯法罕城中，最大的问题，早就不再是唐军的进攻，而是粮食和柴火，城里的供应一天比一天困难起来。一般人家早就没办法维持生活了。官宦富人无不是想尽一切办法囤积粮食。越囤积，粮食越恐慌，粮价越上涨。粮商们因为粮食的来路已断，不愿售出粮食，往往借口没有粮食而把店门关了起来，如此一来，粮价就像洪水泛滥，不停地上涨。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才有粮食，普通小户人家甚至只有等着饿死的份。
城内的数十万平民百姓既无钱买粮，也买不到粮，一个冬天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冻死在城在，在饥饿的面前，所有的礼仪道德都成了虚幻的事情，人吃人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甚至在城内还出现了肉铺，卖的肉当然不是牛肉或者羊肉，而是人肉。
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人过问，毕竟，这个时候，所有人绞尽脑汁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活下去！
可是怎么活下去呢？
波斯的冬天，远远比不上大明，甚至都没有下什么雪，可即便是和如此，这个冬天，在伊斯法罕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饥民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干脆躺在地上。那躺在地上和靠墙而坐的都是已经饿得没有力气的饥民。到处是老人、妇女和小孩——男人们都在军队中，幸亏如此还可以分到一些粮食，要不然只会饿死更多的人。到处都有人在叫着饿，还有抽泣声、啼哭声、呼喊声、求救声。
最后声音渐渐的停止……
就这样，伊斯法罕的人们熬过了一个冬天，终于，春天来了。
城内不少许多空旷的地方，长出了野草。不少人开始提着篮子去挖野草，但人多草少，没几天就被挖光了。
城内的挖完了，饥肠辘辘的百姓，还会到城外去挖，相比于城内，在城外，尤其是在与唐军交界的旷野上，长满了各种各样可以食用的野菜。
不过，一开始时，并没有什么人敢到两军交战的旷野上挖野菜。但是饥饿总会给人勇气，那怕是在波斯人的眼中，唐军是一支从地狱杀出来恶魔军团，他们到处奸掳烧杀，这也是他们甘愿死守城池的原因，但是现在，饥饿却让人们忘记恐惧。
霍婆子沿着大街小巷走了几里路，当来到开封西门时，太阳已经有城头那么高了。
刚开始时，只有一些孩子趁在天色未明的时候，在城外挖野菜，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唐军并没有开枪，到后来就有一些妇人被饥饿逼得走了出来，在两军交战的前沿挖着野菜。野菜越挖距离唐军的阵地就越近。
那些女人往往穿着破烂的衣裙，蒙着脸，很难看清楚相貌，不过，唐军却很少打扰她们，慢慢的，当城里的百姓发现唐军并没有袭击他们时，人们的胆子就变得大了许多。
于是越来越多的妇人走出了家门，来到这里挖野菜。
面对这些出现在战场上的女人，鹿砦后方战壕里的唐军兵士却显得有些犹豫了。他们握着火枪，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是开枪还是不开枪？
其实，那怕是他们曾毫不客气的埋藏了数以十万计的被征服者，但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仍然是善良，毕竟，文明已久的汉人骨子里就没有野蛮，战争或许是催生他们的野性，屠城的命令下达后，或许野性会掩盖理智，但是面对这些可怜的妇孺时，他们仍然还是会犹豫。
就在将士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处前线王辅臣，在得到的禀报后，那双大眼猛然瞪大道。
“杀？为什么杀啊！一个个就没有脑子吗？”
训斥同时，王辅臣又大声嚷嚷道。
“一个个当真是杀人杀红了眼了，都是些娘们而已，弟兄们不远千里南下为的什么？不就是能有一个暖床的娘们吗？这个时候杀，杀光了女人，弟兄们怎么传宗接代？”
作为晋侯姜瓖麾下大将王进朝义子的王辅臣，似乎有些瞧不上部下动不动就“杀杀杀”的作风。
“可是，将军，要是不开枪的话，任由那些娘们挖野菜，城里的人吃饱了，可是会杀过来的……”
部下的担心让王辅臣哈哈大笑道。
“杀过来？就他们，从去年到现在冲了几次了？他们想来送人头，老子正差人头作军功哪！”
想了想，王辅臣又说道。
“告诉弟兄们，只要不是男人，就不要开枪，小心警戒就行，还有，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只要能把那些女人哄过来，谁哄来的就归谁，当谁媳妇！他们想吃野菜，别忘了这里还有群掂记她们的爷们哪！”
“哄过来？咋哄？咱们这可没几个会说波斯话的？”
不等王辅臣说话，就有人哈哈大笑道。
“你傻啊！这是什么时候，都快饿死的人了，想哄还不简单，一张饼就能换个大闺女了！”
第834章
投降了，快吃肉
被掂记上了！
那些挖野菜的妇人们，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唐兵给掂记上了。
幸好，长官们特意交待了，不要用强，以防把那些女人给吓走了。
和其它人一样，清晨，潘泰亚就穿着厚厚黑袍走出了所波斯军队的防线，她并没有在靠近波斯城池的地方挖野菜，而是径直朝着唐军的防线走去，直到走到鹿砦前才停了下来，在这里，甚至可以看到那些与他们面貌不同的唐人。
因为到这里人很少，所以很容易找到野菜。
还不到中午，潘泰亚就将她的大篮子采满了。忙活的半天的潘泰亚感到极为口渴，当然也很饥饿，休息一下或者弄点水喝，顶多也就是只能想想而已。
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看到鹿砦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碗，碗里装满了水不说，旁边的鹿砦树梢上，还挂着一张饼。
饼！
尽管相隔甚远，潘泰亚都能够闻到它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双漂亮的如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饼。
尽管她知道，那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水和饼，肯定充满风险，可是她却无法抗拒它们的诱惑。
“不要去，不要过去，危险……”
尽管心里不断的这么想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抬腿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她的双腿，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就这样，一步，一步穿过鹿砦，终于潘泰亚走到了那碗水的旁边，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后，又饥又渴的她又拿起了饼吃了起来。
“真好吃……”
在潘泰亚大口的吃着饼时，她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她想着给妈妈、小妹她们留下一些时，再一次抬头，才看到一个穿着蓝衣的唐兵。
“啊……”
潘泰亚惊恐的跌坐在地上，绝望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一定很饿吧！”
唐兵看着潘泰亚说道。
“拿这个给你……”
唐兵的手中拿着一个馒头。
“可以吃的……”
尽管潘泰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善意。接过馒头后，她就逃似的逃开了。
终于，一路回到自己的家里，这才感到安全潘泰亚只感觉的浑身无力，头晕心慌，只出虚汗，便靠在床上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是冷静下来，冷静之余，她不禁暗自庆幸着唐兵似乎不像长老们说的那样，是一群魔鬼似的，见人就杀的异教徒。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当然，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样的“风险”，只以为她是累极了。
不过，当她掏出饼和那个馒头时，全家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欢喜之中，女人们小心翼翼把饼和着野菜烧成了汤。
“这张饼是从那里来的？”
母亲看着疲惫不堪的女儿，开口想问，却终于还是没能开口，她知道，为了一口饭，城里的女人们会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难道她……天神保佑，这也是为了生活。
第二天，尽管内心极为不安，但在饥饿的驱使下潘泰亚还忍不住来到了那个地方，在挖野菜的时候，她好几次望了望昨天的那个位置，接近中午时，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碗和饼。
和昨天一样，在她吃了一两口后，那个人又出现了。他什么都没说，递给了她一张饼，然后，她又离开了。
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几天后，潘泰亚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她甚至会留在那里和这个唐兵一起坐到太阳下山，尽管他们甚至都听不懂对方的言语。
这天，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唐兵拉着她的手，用充满渴望眼神看着她说道。
“你愿意留下来吗？”
尽管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潘泰亚还是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在犹豫了好一会后，她点了点头……
相似的一幕在这片战场上的许多角落上演着，有时候只是物质的交换，有时候却是爱情，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爱情，还是面包，但可以肯定的是，城外的面包对于饥肠辘辘的人们充满着无比诱惑。
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就有上万个女人为了填饱肚子逃出了城。
……
“一群贱妇！婊子！”
伊斯法罕的皇宫里，阿巴斯二世怒气冲冲的大声咒骂道。
“那些自甘堕落的女人，会下地狱的，她们简直就是耻辱，居然不知羞耻的逃到唐人那里……”
他之所以会如此恼火，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女人的逃走，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过去的八个月中，他和这座城市里的人一样，都成了唐人的笼子里的困兽，不是困兽，而是笼中的囚徒。
或许，直到现在，唐人都没有攻克拥有厚墙、堡垒保护的伊斯法罕，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对于唐人来说，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攻城，而在于围困，他们是想困死、饿死城里的人。
而更为要命的是，在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的同时，在城外的波斯人的抵抗也在越来越无力，几个奉命前来增援的地方总督率领的大军，不是被重创，就是被全歼，从去年冬天起，信鸽送进来的信，无一例外的都在告诉他一个现实——除了少数山区之外，波斯几乎完全被唐人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