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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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对马车夫那区区几十文铜钱也看得上眼,说明他家境窘迫,生活比较艰,为了生活铤而走险。这也是我们锁定凶手范围的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现在我需要考虑的一个疑问是,怎么提取到这柄刀上的指纹,因为这刀柄是用丝线缠着的,上面有一些带血的指纹,要提取这样的指纹有些难度,我必须要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来提取,否则一旦破坏,再想恢复就没有可能了。”
  “哦?我能看看吗?”
  卓然起身将长条几案旁的木箱子拿了起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刀子上血迹斑斑,满是锈迹。
  卓然道:“这些锈迹也证明这把刀很久没有用了,都生锈了,用一把生锈的刀来抢劫杀人,进一步证明行凶的人的确是生活窘迫。”
  云燕点点头,拿了个灯笼仔细查看这柄刀的刀柄,是用细麻绳缠着的,但是她看不出刀柄上有什么痕迹,只能疑惑的望向卓然。
  卓然道:“刀柄上的指纹你必须要在强光下从侧边注意观察才能看得到,很淡。但也正是因为太淡了,又是印在一圈圈的麻绳上的,所以要想将上面的指纹拓印下来难度很大。”
  云燕按照卓然所说从侧面仔细观察,终于兴奋的点了点头,她看见了刀柄上非常淡的凌乱的指纹,其中有一枚比较完整。她对卓然说道:“这指纹也太小了,这样的指纹该如何提取呢?”
  卓然说道:“是呀,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完整的把它取下来,我正在琢磨用哪一种方法更稳妥。”
  要是在现代社会,卓然会有很多选择。比如高清摄影,不会对指纹造成任何破坏,还能够准确的将指纹拍下来。但是现在,卓然只有简陋的最基本的一些法医器械和设备,都是他自制的土家伙,而这次指纹特别淡,他必须要想到万全之策,最好是对指纹不会造成破坏的办法。
  云燕道:“这我可帮不上忙,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在这儿可能只会干扰你的思路,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卓然目送她出门,门外的郭帅将房门拉上。卓然坐下之后,呆呆的望着那柄刀。片刻后,他忽然站了起来,将盒子扣好,把郭帅叫了进来说道:“咱们回去,你把这东西抱着。”
  郭帅接过盒子夹在腋下。卓然道:“小心点,你抱的是重要的物证。”
  郭帅赶紧又把盒子从腋下小心地取出来,双手横放,将它托在怀里。卓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便装,趁着夜色往家走去。
  他想到一个办法,这是目前唯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用显微镜进行观测,然后把它的纹路一笔一笔画下来。
  开春了,乍暖还还寒,走在静静的街上,能听见自己清脆的脚步声,时不时有几只野狗朝他们狂吠,却不敢冲过来。
  夜深人静,街上几乎没有人家还亮着灯了,大家都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卓然抬头望望月亮,月亮只有半边脸,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卓然心想,一年前的两个夜晚,这座城曾发生两起杀死车夫的凶杀案,就在月亮底下。
  月亮若是能忠实地记录凶杀过程,自己或许就能够从月亮上读取当时的场景,要是自己真有那本事,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只可惜月亮虽然看见了,却不会告诉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回到老宅,卓然让郭帅多点了几只灯笼,把自己的屋子弄得亮如白昼一般。然后他让郭帅自己去睡,不用在一旁伺候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是别人帮不上忙的。
  卓然拿出了光学显微镜,把自己二哥配置的各种镜片也取了出来,换上了放大倍数最小的重新组装好后,将那枚凶器放在了显微镜下,开始慢慢观察。心中对它的大致特征有一个了解,然后拿来了一张白纸,在开始对刀柄上的那一枚掌纹所有的可供辨别的特征进行识别,并画在白纸上,在旁边做好记录。
  因为卓然手里没有照相设备,他只有用绘画的手段,先把观测到的显著特征描绘下来,等到找到嫌疑人,再提取嫌疑人的掌纹,与这些特征进行对比,以确定是否同一。
  掌纹可供识别的特征点并不算多,难以做到指纹要求的数量的特征点吻合,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参考依据。特别是掌纹中存在的相对比较稳定的皮肤皱纹,以及他所在的位置和长度,都具有相当重要的识别参考作用。
  卓然最终决定花一晚上的时间把它准确描绘出来。
  他一个个局部寻找纹路和皮肤褶皱的特点,并准确的在白纸上记录下来。几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完成。
  接着,他开始提取刀柄上的掌纹。
  他能使用的只有粉末显现法。他将粉末洒在了刀柄上,然后用软毛刷轻轻刷掉了上面沾附的粉末,随后用自制的糯米纸胶带提取了上面的掌纹,再把它贴在一张白纸上。
  提取到的掌纹非常的模糊,上面的特征几乎看不见。卓然仔细观察刀柄上的那枚掌纹,由于使用带有粘性的胶带进行提取,使得掌纹印完全被破坏了,在显微镜下也难以找到先前看见的那些纹路。
  卓然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因为这之前,自己已经采取了防范措施,描绘出了掌纹的特征点,即便掌纹被破坏,也不至于彻底丧失线索。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卓然一夜未睡,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宽慰的,毕竟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云燕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他惊讶的说:“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吧?眼睛都是血丝,熬夜熬了一晚上,没必要这么拼命吧,难道有什么发现了吗?”
  卓然道:“目前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也看看昨天我的推测是否有道理。你马上带着南宫鼎按照我的思路去找那些曾经服过牢役且家境贫寒的人。把他们的双手手掌的掌纹特别是虎口部位的提取回来。”
  云燕当即答应,跟南宫鼎商量之后,分别前去寻找。
  傍晚时分,云燕和南宫鼎各自拿着一叠盖着各种手印还有名字住址的纸张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交给了他。
  卓然马上取出自己昨晚画的图案进行对比。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却没有发现一个多数特征吻合的,更不要说全部相同了。卓然很是沮丧的靠在交椅之上,思索着到底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第40章
寻找线索
  云燕一直在外面等着消息,见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说话,便知道没有收获,于是进来宽慰道:“算了,毕竟是一年前的陈年旧案,衙门也没指望能侦破。若是当时你在现场就好办了,你可以亲自寻找线索…”
  她刚说到这,忽听得卓然急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云燕愣了一下说道:“我说,如果当时你在,你可以自己寻找线索。”
  “不是这句话,最前面的那句。”
  云燕想了想说:“我说,这是一年前的陈年旧案,没指望能侦破…”
  “一年前,对啊!”卓然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可真笨。这案子是一年前的,我所说的那人穷困潦倒,也应该是一年前的,所以他才抢劫。可是他在当时连续抢劫了两次,或许已经抢到了钱不穷,甚至有了本钱做生意,我却还用一年前的情况去寻找这个可能的凶手,这不是刻舟求剑嘛。——多亏你提醒了我,谢谢。”
  云燕呆了呆,这才明白卓然在说什么,笑了笑道:“我可没提醒你,是你自己想到的。不过的确也是,时间都过去一年了,或许这人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家境贫困的混混,但是如果一年前,他因为家境贫困而连续抢劫车夫,之后一年却销声匿迹,很可能成了暴发户,我们是否该从一年前穷困,现在又成了暴发户的,曾经蹲过牢狱的人中去寻找呢?”
  卓然哈哈笑着连连点头说道:“没错,咱俩想到一起去了,你马上按照这个思路重新进行排查。查查最近一年发了财的暴发户,或者是不一定是很有钱,也许他只是摆脱穷困,解决了温饱也是可以的,把范围扩大一些。”
  云燕兴奋的点头,赶紧带人去排查去了。
  卓然没有在签押房等,因为这仅仅是推测,有一点撞大运的意思,他不会因为赌运气而留下来不回家吃饭的。
  果然,这一晚云燕的排查没有什么消息。到了第二天下午,云燕才重新出现在了卓然的签押房,一脸的疲惫。卓然见到她脸上些许沮丧,便知道应该没有收获。
  云燕告诉说,她所了解到的暴发户都没有蹲过大狱,甚至都没有进过衙门,也没有作奸犯科的前嫌。而那些作奸犯科甚至蹲过大狱的,要么就是先前基本上都提取到了指纹,但是却没有卓然所预测到的那种暴发户。
  卓然宽慰道:“咱们只是撞大运,从统计角度来说,案发一年之后才能破案的概率只能达到个位数。这么小的概率,跟撞大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没有找到凶手其实是很正常的,我也只是偶尔想到了这么一招想要试试,看来没有成功。”
  ……
  几天后的傍晚。
  车夫张老汉赶着驴车在大街上走着。
  他的驴车车棚上写了个大大的租字,这是对外出租的一种驴车,一般用于跑短途。今天一天赚了一百多文,这些铜钱有一小包,揣在他怀里,沉甸甸地压着,却让张老汉感觉到神清气爽。
  若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么生意好的话,日子就要好过一些了,不仅可以在逢年过节吃上鸡鸭鱼肉,甚至还能给孩子做新衣服,准备娶媳妇。
  张老汉喜滋滋的挥动着小皮鞭,一边留意街边是否有人招手雇佣他的驴车。
  驴车在青石板路面上有些颠簸,但是张老汉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喜欢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也不觉得车辕咯着屁股痛。现在天气渐渐变暖了,虽然背阴的地方还有积雪,但是空气中暖意已经在一天天的增加。
  就在一阵带着暖意的寒风吹过后,张老汉看见了街边小巷中出来了一个黑衣人。这人戴着一个斗笠,将脸整个都遮在了斗笠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伸出了手,示意张老汉停车。
  张老汉赶紧拉缰绳,将驴车停了下来,然后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哈着腰说:“客官,你要租我的驴车吗?”
  对方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张老汉赶紧从驴车后拿了一个垫脚的凳子,放在车厢旁的地上:“客官你请上车。”
  那人伸手压了压斗笠,使得自己的脸更加深的隐藏在斗笠形成的黑暗之中,然后掏出钱袋子晃了晃,里面当啷响,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快点!”踩着凳子跨步上了车厢,挑起车帘钻了进去,随后放下车帘。
  张老汉赶紧答应,听到那钱袋子响,眼睛顿时亮了,甚至都忘了将地上的踩脚凳拿回马车上,赶紧上了驴车,回身问道:“客官,您要去哪儿?”
  “城南。”这人好像憋着嗓子似的。张老汉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皮鞭一甩,答应了一声,驾着驴车往城南而去。
  走出一段路,他才想起忘了踩脚凳,不过算了,那踩脚凳已经破旧,不值钱,这笔生意赚的钱够买十根崭新的踩脚凳了,可不能耽搁。
  张老汉故意攀谈:“客官是回家还是去走亲戚啊?”
  车厢里没有人答应。
  张老汉又道:“这天开始暖和了,好多人夜里都出来玩儿,客官想必也是出来玩的吧?城南可没有什么玩的,大多是些没钱的人才住的地方。要想玩儿的话,城北挨近衙门那边最热闹了,烟花柳巷就在那一片,夜里热闹的很。不过我是不大喜欢去那里招揽生意的,一来那里驴车多,也不好抢生意,二来搭那些寻花问柳回来的人,脏了我的车。特别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喝得烂醉,吐的到处都是,想想都恶心。”
  张老汉见对方不想跟自己攀谈,于是便自言自语说了起来,这静静的夜总要说点什么,一方面想显示一下自己的热情,再者也可以打发路上寂寥的时间。
  张老汉正说的高兴,却没曾看见身后的车帘被轻轻掀开了一角,一柄寒光森森的杀猪刀出现在了张老汉的身后,缓缓往前,对准了正说的高兴的张老汉的后心,猛然加速,噗的一声轻响,从后背刺入了,刀尖从前胸透出。
  张老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的低头望着胸口突然冒出的半截带血的尖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刀尖嗖的一下又缩回了体内,从后背抽了出去。
  那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扯,倒在了车厢里,随即按住了他的嘴、张老汉半点声音都未曾发出。而那辆驴车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在静静的夜中往前行进。
  那人从张老汉的怀里找到了那包铜钱,揣进自己怀里,随即跳下了驴车,抓过张老汉手里的皮鞭,狠狠抽了驴屁股一鞭。那头驴顿时四蹄翻飞,小跑着往前而去,很快拖着张老汉的尸体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衣人快速闪入小巷中,将带血的杀猪刀扔在了小巷路边的屋顶上,快步没入黑暗不见了。
  ………
  卓然一家人吃完饭,正坐在堂屋中说话。
  他二哥开的眼镜铺最近接了几单生意,赚到的银子比他先前在作坊打工多了好几倍,虽然还比不上卓然的俸禄,但是也够补贴家用了。这样一来,卓然和二哥都能挣钱,家里的经济也就宽裕些了。
  二伯父很是高兴,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在卓然的帮助下,他儿子找到了一门赚钱的门路,而且是别人不会的。二伯父想着,过些日子看看手头宽裕,是不是请个帮工一起帮着儿子打磨镜片,这样岂不是能赚到更多的钱吗?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二伯父对卓然的感激,当真是如滔滔江水一般。
  一家人正说得高兴,忽然大嫂进来说,外面驿站来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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