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587部分在线阅读

第908章
认罪
　　在宋朝，如果囚犯当场撒谎或者咆哮公堂，都可能会被审讯的官员掌嘴，严重的会打得口齿流血，牙齿脱落的。唐挑夫吓了一跳，低垂着头说：“我，我撒谎。我没去，我就在外面晃荡了一夜。”
　　“你在哪晃荡？为什么晚上独自在外面晃荡？有谁可以作证？”
　　“没，没有，心里闷，所以跑出去了。”
　　“没错，你是心里闷跑出去了。但是那是在你杀人放火之后。”
　　唐挑夫顿时紧张的抬头望着卓然，说道：“我没有啊。”
　　“你没有？我问你，你跟你娘子成亲三个月。你说你们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十分恩爱，是吗？”
　　“是呀！”
　　唐挑夫话语有些勉强，低着头。
　　卓然又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们俩都成亲了三个月，你娘子却还是处子之身？她根本就没有跟你圆房。因为她根本不想嫁给你，所以坚决不愿意跟你同房。你对此很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是也不是？”
　　唐挑夫一听到这话，又是一哆嗦，道：“是，她嫁给了我，却又不愿意跟我圆房，说就这样过。要是不圆房，那我娶媳妇做什么？我自然生气，不过我不想跟她吵，所以我们从来没吵嘴。她不愿就不愿呗，我也不会用强的，不过…”
　　“不过你十分恼怒，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别的女人身上。所以你到几十里的密林深处祸害来往的女人，男的打死，女的奸杀。你就是那密林深处的山魈淫贼！”
　　此言一出，连卓然身后的知县和县尉都是又惊又喜。坐在屏风后面听审的蛊媚娘更是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难道这个又矮又壮的挑夫居然就是他们苦苦搜寻的密林深处祸害过往女子的恶贼吗？
　　唐挑夫立刻紧张的叫着：“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呀！”
　　“冤枉？就在几天前，在密林深处发生了一起一家三口惨死。两个男的被打死，女的被强暴之后拧断了脖子，那女的下身有明显的撕裂创，出了很多血。说明凶犯不仅动作粗暴，而且那活儿十分粗大。”
　　“为了验证这一点，刚才在你昏死的时候，我叫仵作扒下你的裤子查看，果然比一般人粗大得多。而且我在村里了解，曾经跟你一起在河边洗澡的你以前的同伴都说，你那东西跟马的差不多，在村里还是有名的。因为你们在河边游泳洗澡，从来不穿裤子，大家都能看到。”
　　唐挑夫苍白的脸说：“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是我杀的。”
　　“证据是一环套一环的，这只是其中的一环。本官在那被奸杀的女子的大腿内侧找到了几枚带血的手印，刚才本官已经提取了你的双手指纹进行了比对，确认就是你的指纹。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听到这话，唐挑夫反而镇定下来了，低垂着头。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好像挑了很远的担子似的。
　　卓然说道：“凭你一个区区挑夫，出苦力的，你就算是力气再大，两个出苦力的钱加起来也不可能修这么三间漂亮的大瓦房。所以你的这么一大笔钱来源肯定有问题，那些钱财还有一些值钱的货物，你有的堆在家里，有的拿去变卖了。”
　　“家里房屋残骸中还能找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正常人家里应该存放的。有一些吐蕃那边需要的马鞍，农具什么的，这都是经过密林，准备把东西运到吐蕃去贩卖的商人。路上被你所杀，这些东西有些你可以拿来变卖，大部分你不敢拿去卖，生怕被人认出来。”
　　“你倒不傻，不过其中有些值钱而又小件的东西，你却把它藏在了家中。比如布料，你不敢马上拿去卖，你怕引人注目，所以在你家中堆了几箱子的布料。就算你想娶妻，让你妻子做针线活，那也不用拿几大箱子的布料啊，你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呢。”
　　“由此可见，这些布料应该不是你打工赚来的，而是你抢来的。把他挑回家了，结果后来被一把火烧掉。”
　　县尉惊喜交加，他毕竟是负责刑狱的，对卓然的话很敏感。听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了，说道：“我明白了，大人先前为什么一直在废墟里站着。那是大人在寻找过火之后的物品的残骸。”
　　“没错，这些残骸其中有一些被烧毁了，还有一些只是烧变了形，但是原型还在，可供鉴别。我们只需要把那些在密林被杀的男女用过的物品和值钱的东西让家人进行辨别，即便是残骸，我相信也能找出主人来。只要能找出一两件，就足以证明这些东西就是受害人的，杀死他们的就是你。”
　　说到这，卓然又窗外一指，说道：“你也忘了，你的娘子魂魄回来了，自己给自己哭灵。你如果心中没有鬼，你会被吓得当场昏死？她可是你娘子，你说的你们之间如此恩爱，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娘子回来，你应该是悲喜交加。即便是她的鬼魂回来了，你也大不了受到惊吓，但是绝对不会昏死过去，而更多的是悲伤，而不是害怕惊恐。”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杀死了她，你才如此的害怕，怕她来抓你。你刚才醒过来也是这么叫的，所以更能证明你的妻子就是你杀的。我现在跟你提这个话，只是想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坦白，你的娘子还会来找你。鬼魂带到阴曹地府审判，我们岂不是更省心吗？你也没有机会等到秋后问斩了。”
　　唐挑夫顿时吓得簌簌发抖，惊恐的跪在地上，四下张望着。同时心中不断的盘算，提刑官已经找到了留在尸体上的指纹，单凭这一点，便可以定他死罪，其他的罪招不招供，都免不了死罪。所以他的心理防线便崩溃了，特别是卓然刚提到的娘子的鬼魂，那可是他亲眼看见的。
　　死人变鬼回来自己给自己的尸体哭丧，才把他吓得当场昏死。那厉鬼会不会再来找自己，活活掐死，把鬼魂带到阴曹地府去。还不如就此招供，还能再往后拖个一年半载，等到秋后问斩。苟延残喘也好过当即被鬼掐死，那种死法，他想想都充满了恐惧，先前看见鬼魂的那一幕让他再次肝胆欲裂。
　　所以唐挑夫终于屈服了，他决定认罪。
　　痛苦的点点头，说道：“好，我什么都认了。没错，是我杀死了我家娘子冯氏，而密林处假扮山魈鬼怪，打劫过往客商，奸杀女子的也是我。”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的案子终于破了。不然这可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心头。
　　唐挑夫接着说道：“我本来不认识冯氏，无意中见过她，觉得长得特别好看。我就四下打听，知道她是邻村的，我托媒去他们家说亲。结果他父母索要巨额嫁妆，而且一文钱都不少，那是一年前的事情，我当时很绝望。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们家女儿，为了挣到这些嫁妆，我就拼死拼活的干，希望有一天能凑够。”
　　“结果我干了半年，却还是相去甚远。我算了一下，按照我现在赚钱的速度，我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赚够他们家要的聘礼。所以无论我怎么辛苦的挣钱，都没办法娶她女儿的。而且他们家说了，谁凑够了这么多聘礼，谁就可以把女儿娶走。我要是在晚的话，说不定她女儿就嫁给别人了。”
　　“因此我只有想别的办法，有一次我帮一个客商挑担子，还有其他几个人。结果经过一处山林的时候，被山贼抢劫，杀了两个挑夫。我趁乱躲在草丛中，没有被他们发现，我看见他们把抢来的钱财瓜分了，背在背上欣喜无比的走了。走之前有个人说，他要利用这笔钱娶媳妇，盖房子，生孩子。”
　　“我听到这话，忽然心头一动，对呀！我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去打家劫舍，挣了钱就可以取冯家的女儿了。只要挣够了钱，过好日子去。所以我就没有再去挑担子，而是到附近的密林中。因为这里是附近村子到县城必经之路，又是通往吐蕃地界，来往的行人还是比较多的。”
　　“这里又天高皇帝远，县衙也不管。加之整个山高林密，抢劫之后，只要躲进森林之中，根本找不到我的。所以我决定试试看，但是我不能用本来面目去做事，否则被人看到会认出来的，因为有可能过往的人有认识的。”
　　“所以我趁着去做挑夫，到其他州县的机会，找了一家专门做面具的作坊。我就订做了这么一个样子的面罩，可以戴在头上，那外形是我在衙门的城隍庙中看到的鬼怪样子，按照那个样子做的。后来我拿到这面罩，是可以折叠的，放到怀里，我就拿着面罩到密林深处蹲着。”
　　“我做了一根用核桃木做的木棍。因为我经常做挑夫，这块密林各处都很熟悉。我又花一定时间把山林各处都熟悉了一遍，制定好了逃走的路线和每次进入的线路，尽量争取都不一样，免得被人察觉。”
　　“我打劫的第一个目标是两个走四方的货郎，挑着担子，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等他们从身边经过。然后我从后面追上去，把最后那个一棍敲倒，前面那个听到响动，但是还来不及转过头，又被我一棍敲死。我又连着补了几棍，把人打死，然后搜了他们的身上的银两，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第909章
至死方休
　　卓然问道：“你为什么选择使用棍棒做凶器？而不用刀剑呢？”
　　“我觉得棍棒打在头上出的血不是太多，这样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弄脏，并留下痕迹。我喜欢看见棍棒把人头部打变形的样子，很刺激，比用刀捅在身上感觉更爽。因为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有人杀猪，就是用一根大木棍狠狠一棍打在猪的脑袋上，那猪立刻瘫在地上，接着就不动了。”
　　“那种打死猪的方法让我感到很刺激。后来我曾经用这种方法打死过几条狗，把狗肉拿去卖了。所以每次打死狗我都觉得很刺激，用它来打人觉得也非常兴奋。”
　　卓然说道：“好，你接着往下说。”
　　“第二次的时候，就有一个女的，我把她打死了，然后玷污了尸体。后面我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是先把人都杀光，包括女的，然后才玷污尸体。后面我就先把男的杀了，留下女的强暴之后，才把人弄死。刚开始我也是用木棍把女的敲死，不过后来我发现，把头拧断更刺激。就改成把她们的头拧断。”
　　卓然说道：“你的木棍和面罩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密林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每次做完我就把东西放在那儿。然后每次要做案，就到那去取东西，那很隐蔽。”
　　卓然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你的妻子？”
　　“我半年时间辛辛苦苦的挣钱，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就算后面打家劫舍赚的钱，那也是我拼着掉脑袋去赚回来的，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把这些钱凑够了彩礼之后，交到了姓冯的他们家，他们很高兴。”
　　“不过他们虽然收下了彩礼，也同意把闺女嫁给我。可是说到我家来看了之后，说我家的房子太旧了，又是茅草房，他女儿过来肯定是要受苦的，这个他们舍不得。所以希望我能盖一个砖瓦房，盖好之后再过门。”
　　“另外他们家的房子也很旧了，希望能够我再出一些钱，帮他们家把房子翻修一下。我大钱都出去了，还在乎这个吗？至于盖新房，他不说我也会盖的。我打劫赚来的钱很容易，挣了这么多，不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就太冤枉了。所以这些我都答应了，又陆续把打劫得到的钱给了他们一些翻修房子，加起来的钱差不多又是一倍的聘礼了。”
　　“而我的新房也盖得很快，盖好之后，我要求把他们家女儿接过门。结果他们左推右推，找各种理由又跟我要了不少钱，我觉得他们把我当摇钱树了，就很生气。开始我还有求必应，到后来我就拿了个木棍找上门去，说再不把他女儿嫁给我，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已经付了那么多钱，他们俩老口这才同意三天后把女儿嫁给我。”
　　“我终于把他女儿娶过了门。娶到家之后，没想到他女儿却不肯跟我圆房，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不喜欢我，我说你父母把你嫁给了我，你喜不喜欢都是我媳妇，不容你商量。她说她爹娘要她出嫁的时候，她就跟爹娘说了，嫁过去可以，但是绝不跟他同房。”
　　“我很生气，但我没有用强。因为她太美了，我不知怎么的就是下不了手。后来我见到她跟她们村里姓谢的长工两个人在村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结果我去悄悄探听，发现他们俩是在吵架。那姓谢的怪她为什么不等他去挣钱，凑够彩礼。她却跟那个姓谢的长工说，让他走，事已至此，没有什么返回余地。”
　　“我听她这么说，心中还好受一些，就把那姓谢的赶走了。我希望她能够慢慢的适应过来，总有一天愿意跟我过日子，所以我想等下去。可是她每天晚上都不让我进卧室，让我在客厅睡，把门关上。我强行闯进去，她就拿把剪刀对着他自己，说我要逼她她就死，我快气疯了。”
　　“那天晚上我出去喝了点酒，越想越气。我不想等下去，我决定去跟她谈，要么让她跟我圆房，要么让她父母把所有的彩礼退给我，还要付利息，我这个钱不能花冤枉。我没有敲门，我怕她不开门，我翻墙进去，然后敲开门之后，我跟她摊牌，我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她让我进去了，她穿着衣服，拿出剪刀坐在床上，面目冰冷，跟以前一样。我气不打，我心想在密林的那些女人跪着求我，要了她们可以，但不要杀了她们。甚至还求我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女人，只要我不杀她们。我知道她们为了活命才这么说的。”
　　“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我却征服不了，我知道因为她还不知道我的厉害。所以我就把棍子拿出来了，对她说今天要么跟我同房，要么跟我一起到她们家去，叫他父母把所有的彩礼都还给我。不然便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活不成。”
　　“她以为我只是骗她，还是没有理睬我。我气疯了就冲过去，不顾一切的抡起棍子狠狠给了她脑袋一棍子，当场就把她砸晕过去了。我那时已经气疯了，一棍接着一棍的狠狠的砸在她的脑袋上，砸了几棍我想不起来了。后来我发现她脑袋都快被我打变形了，我这才冷静下来，心想该怎么办，就此逃走吗？我不甘心。”
　　“我决定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因为我屋里还放的有不少打家劫舍拿回来的值钱的东西。我放在二房里的，她从来不看，对我不闻不问。所以她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会露马脚的。所以我就把二房和卧室都点了，然后拿着那根棍子也放到屋里，一把火一起烧掉，然后我翻墙跑了出去，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我在村外看见我家火焰冲天，一直到家里都快烧完了，我这才回来。装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虽然这家被我烧掉了，可是我并不心痛，因为我已经找到办法赚更多的钱。这些烧掉了之后也没关系，将来再挣就是。我却没想到还是被老爷你给认出来了。”
　　卓然点头，对身后的县尉说道：“你把他带出去，马上派书吏持续进行记录，把他杀的每件案子的详细情况都记录下来，不能有误。”
　　县尉赶紧答应。挑夫却不敢往外走，说害怕那厉鬼找他索命。
　　卓然说道：“事实上那人不是你的娘子冯氏。人死怎么能复生？她是你娘子的亲姐姐。”
　　“亲姐姐？”
　　唐挑夫顿时呆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卓然回头对旁边的书吏说道：“去把冯氏的父母叫进来。”
　　很快那老两口被叫了进来，唐挑夫又气又恨又害怕。因为他们在外面，在几个捕快的陪同下已经听到了。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婿就是杀害自己的女儿并焚尸的罪魁祸首，真是悲痛欲绝。同时他们也知道原来女婿就是发生在附近山林中打劫过往商人，并奸杀了多个女子的大淫贼。手段残忍，基本上没留活口，除了那个姓廖的寡妇幸存下来。
　　面对这样的人，他们不知情，还把女儿嫁给他。幸亏当晚女儿执意不肯跟他同房，把他激怒，最终发生惨案。否则只怕找上门来，这家伙狂性大发，会把他们夫妻也当场打死。
　　卓然对夫妻俩说道：“现在你们两个当着他的面说一下嫁女儿究竟怎么回事，让他听个明白。”
　　夫妻俩怨毒而又害怕的望着女婿，终于说道：“实际上我有两个女儿，只是我的二女儿没在家，一直在我哥哥家帮他们带孩子。她们俩姐妹相差一岁，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有两个女儿，你看中的是大女儿。原来说要把她嫁给你的，跟她说了，她满口答应，可是趁我们不备，却跟着她的情郎两个人私奔了，找不到去了哪里。”
　　“我们没办法交差，我们拿了你很多的彩礼，有些都花掉了，还不上的，你又拿着棍子上门逼问，逼迫把女儿嫁给你。于是思前想后，这才把二女儿接回家，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你？说了你很多好话，可是她不愿意，也不是因为那谢长工，事实上她也没看上他。”
　　“但是相比较而言，她说宁愿嫁给谢长工也不愿嫁给你。她总觉得见你第一面就感觉很凶恶，她不愿意跟你生活，这种观念怎么都改变不了。可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想拖一拖再想想别的办法，看看她姐姐会不会回心转意回来。结果她姐姐没有回来。而那天你拿着棍子找上门来，威胁要打死全家，除非把女儿嫁给他，或者退彩礼加上利息。”
　　“于是我就为了全家人活命，跪在地上哀求二女儿。女儿最后哭着同意了，但是她说了，嫁可以，但绝对不跟你同房。我们心想只要嫁过去，是不是同房可就由不得她了。所以我们就答应了，结果没想到闺女居然说的是真话，嫁过来之后真的没有跟你同房。这件事我们并不知道，一直到先前老爷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说女儿死的时候都还是处女，我们这才知道女儿说的是真心话。”
　　唐挑夫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了，怔怔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