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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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然没有到亲自侦破过命案,但是审过不少命案,也接触了不少相应的证据,有一些案子就是发现现场有带血手印的凶器,通过比对手印的大小确定嫌犯是不是凶手。
  中国古代对于不识字的人,画押就是盖手印,而不是盖指纹,而手印是有大小肥瘦和各关节长短的不同的,对这些主要特征也可以进行粗略比对,从而认定是否同一。
  如果能够在凶器刀柄上提取到凶犯留下的掌印的话,那将是破案至关重要的证据,根据这个证据,完全有可能将凶犯缉拿归案。
  因为这地方是王知县亲自安排的,他进行过查看,这是陆家大院的内宅。内宅与外宅之间有很高的围墙,只有一个门可以进出。内宅陆家的家眷也就二十来号人。另外就是庞太师一行人,包括他的随从挑夫什么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人,从一百多人中寻找凶犯,范围还是很小的,更何况还有手印,只要把所有人的手印都提取了,挨个比对,一定能找出凶犯。
  王知县为自己的发现激动起来,一颗心也在怦怦乱跳,难道老天爷真的眷顾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在太师面前露脸的机会吗?要是自己根据这血手印,能够亲自抓到凶犯,那庞太师一定对自己刮目相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他便激动不已,强行按耐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四周看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因为陆员外知道事情重大,已经下令谁也不许靠近,并且不许随意走动,全部都要在自己屋里等着官府来查,谁要是敢乱走或者离开宅院,便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正因为陆员外的这个简单有效明确的命令,使得现场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没有遭受什么破坏。
  于是王知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上的血迹,来到了那柄菜刀前,低头看了看。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菜刀的刀柄上真的是一个清晰的手印,是手握刀子时手上的血粘上去的。王知县的心跳的越发的急促起来,他的脑袋里迅速转动着,心想,这东西可不能让县尉看见,不然县尉根据这东西马上破案,那这功劳可就被他分去了。
  于是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窗下面的茶几上一个放针线的筐子里头有一块布,是刚刚起头的一个刺绣手帕,上面画的有梅花的图案,才绣了两朵梅花,其他的还没开始绣。便过去将那小块刺绣手帕取了来,包住了那柄菜刀,解开官袍放进了怀里,又把官袍扣好,现在他胸有成竹了,不尽长舒了口气。便在这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慌里慌张的说道:“知县大人,卑职来迟,实在抱歉,卑职这就查看现场。”
  王知县抬头一瞧,正是本县的县尉,心中暗自感到侥幸,这时间拿捏刚好,自己刚刚把东西藏好他就到了。要不然被他看见,这功劳可就不能由自己独揽了。当下他迈步走了出来,不留神踩到了血泊之中上,那血泊已经呈暗红色了,但是依旧很滑腻,王知县的这一脚差点摔倒,幸亏县尉见机得快,抢先拉住了他。
  稳了稳心神后王知县说道:“这个案子,庞太师已经作了要求,让本官亲自负责勘验,所以你可以不管了,回家睡觉去吧,将捕头和仵作叫来,本官有吩咐。”
  县尉呆了一呆,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王知县,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之前,但凡是命案,知县是全都推到他身上的,根本不插手,而现在他却要亲自侦破此案。对于县尉来说,这当然是件大好事。
  这案子涉及到庞太师爱妾被杀,若是真破不了,庞太师非得暴跳如雷不可。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事情那是避之不及的。不过县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知县是出言讥讽于他,因此只是紧张的望着王知县,没有应答。
  王知县又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鼻孔朝天,翻着白眼,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让本官侦破此案?”
  “不不,卑职不敢,卑职听从知县大人的安排,卑职这就告退。若是知县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卑职随时恭候。”
  县尉当真是心花怒放,能够推掉这棘手的山芋,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着实有些不明白,怎么一向怕事的知县这一次却抢着揽这件并不是什么好事的事情。眼见王知县说的是真的,而且好像很害怕自己跟他抢功劳似的,这才松了口气。对县尉来说,他是不愿意要这种功劳的,特别是在知县有意要独占功劳的情况下,他是宁可独善其身,也不愿意惹麻烦的。因此忙不迭的连声道歉,快步退了出去,笑逐颜开回家去了。
  等他走远了,王知县的嘴角才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迈步走到廊下。等了片刻,从外面又冲进来了本县的捕头和几个仵作,也都是买跑得满头大汗的。
  毕竟现在是深夜,都各自在家睡觉,这捕头今日也不当差,但是当差的捕头巡街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在哪儿,所以就只能把没当差的捕头叫来了。
  这两人听说这案子由知县老爷亲自查办,都是很惊讶,脸上又满是敬佩。毕竟知县老爷亲自查案还真不多见,特别是本县老爷从未有过。不过也好理解,这案子听说涉及到前宰相小妾被杀,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案。由知县老爷亲自来查,才显出对此案子的重视。
  等众人都到了,王知县对两个仵作道:“你们进去验尸和勘查现场,把结果给我。”
  两人赶紧答应,提着灯笼进屋查看去了。
  老仵作对身后的小仵作低声道:“我还以为老爷要亲自检查呢。”
  “想必是为了在太师面前出个风头,不过知县大老爷这也太冒险了。万一案子破不了,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反而还会惹得庞太师不高兴吗?难道是知县老爷已经锁定了作案的人,知道能抓到罪犯,所以这才不让县尉老爷插手,亲自查办此案吗?”
  老仵作摇头:“说不准啊,若是当场抓获罪犯那还好办。若不是,这怎么都是有风险的,知县老爷这个险也冒得太大了,其实只要案件能侦破,一大半的功劳还是他的。”
  小仵作说:“能破案当然最好了,可是万一…”
  老仵作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说:“万一你个头,少扯那些,干活要紧。要是耽误了正事,就别想在衙门中混了。”
  小仵作连声答应,开始勘验现场。
  王知县把捕头叫过来道:“你去将整个内宅所有人的手印全部都给我取了送来,本官要查验。”
  捕头一听,不由又惊又喜说道:“原来知县大老爷也懂这种法门啊。”
  “什么法门?”
  “比对手印啊,小人听说武德县的县尉卓然卓大人就有这能耐,已经四处扬名了。上次他侦破了一个连环奸杀案,其中就有比对手印的法门,官府和衙门的公告都说了。小人还以为只有卓大人才有这等本事,却想不到,咱们的大老爷同样不差于他,也有这本事呢。”
  王知县也听说过,这案子是皇帝御批通传全国各衙门的,所以影响很大,公文中总结的主要破案手法就是比对手印。
  在总结卓然的破案方法时,草拟公文的书吏并不懂卓然的指纹比对,把它理解为比对手掌大小胖瘦和长短的比对手掌。因此这个以前侦破中不是很被人看重的侦破技巧,因为御批公文中被提及,得到了很多人的注意,当然其中就有王知县。
  王知县呵呵的笑着点头,现在听到捕头将自己跟擅长破案的卓然相提并论,让王知县有些飘飘然来。腆着肚子说道:“雕虫小技而已,谁不会嘛。赶紧的去取手印来,内宅上下一个都不许遗漏。”
  捕头赶紧答应,正要往外跑,忽然又想起一事,小心翼翼道:“庞太师他们家人是不是也要提取掌印呢?”
  王知县差点一脚踢过去,怒道:“放屁,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敢去提庞太师家人的手印,你还不如自己把脑袋切了,免得人家动手。”
  捕头尴尬的笑了笑说:“小的明白了。”说罢便匆忙跑去带人去取掌纹去了。
  王知县在门口转了几个圈,眼见屋里头仵作在忙着勘验,而捕头又跑去提取掌印去了,他一时间无所事事。忽的眼珠一转,便赶紧跑去找庞太师。
  他来到原先庞太师所在的廊下却没见到人,正东张西望,看到远处陆员外正耷拉个脑袋,没精打采的站在哪儿,赶紧快步过去说道:“你在在干嘛呢?庞太师呢?”
  陆员外见到是他,赶紧换了个笑脸说道:“庞太师已经安置在了小人的屋子里休息,他受了惊吓,夫人和孩子正在他身边宽慰他,我就候在外头呢。”
  “算你识相,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本官会尽快抓到凶犯,只要凶犯抓到了,庞太师就不会生气了,反而还会赞叹我们做事快捷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假如这个凶犯是你们家的人,那…”
  王陆员外吓得噗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的内宅,傻子都会想到肯定会与他们家人有关,他们家的人也是嫌疑最大的。因此要抓来顶罪的话,第一个就是他们家的人。现在王知县直截了当把事说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的侥幸也被捏了个粉碎。”
  王知县瞧着他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算是你家的人,这关系也不太差,大不了花点钱打点一下,应该不会连累到你的。”
  “多谢老爷。”
  这陆员外的心头顿生希望,赶紧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塞到王知县的手心说道:“知县老爷,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感激不尽,来日另有重谢。”
  王知县心领神会,先前说那番话,目的就在于此。便将了将那锭黄金在手里捏了捏,足足有五两,心里乐开了花。顺手将它塞进了怀里,然后挥了挥手说:“放心吧,一切有我。”
  随后踱着方步,来到了陆员外的屋子前,听到里面有呜呜的哭泣声,是女人的,好像是庞夫人因为害怕在哭泣。而又有两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应该是庞太师的女儿或者儿媳什么的。
  有女眷在场,这王知县当然不敢擅自闯进去。可是房门外又没有人给他通报,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自己高声道:“庞太师,卑职有事禀报。”
  屋里哭声很快便消失了,接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几个女子应该是已经避让到了里屋。随后听到里面庞太师用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
  王知县这才整了整衣袍,想用手扶一扶官帽,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先前慌乱间竟然忘了戴帽子,只好捋了捋头发,踱着方步走进了屋里,快步来到庞太师面前,躬身一礼道:“太师受惊了。”
  “废话少说,案子有什么进展?凶手抓到没有?”
  “卑职正是为此事而来。已经有了重大发现,卑职有自信天亮之前便能查出真凶,并将其缉拿归案。因此特来给太师您禀报一声,免得您太过担忧了。”
  庞太师一听这话,不禁眉毛一挑,瞧了他一眼:“哦?天亮之前抓到真凶?你竟有如此本事?好,你要真的天亮前破了案。老朽不仅不会怪你,还会提拔于你。”
  王知县一听不由心花怒放,赶紧又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太师提携,卑职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行了,你还没破案呢,破了再说。我也不想听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不问过程,我只要结果。天亮前你把凶犯给我带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恶人,又为什么原因要杀死我的爱妾。快去吧。”
  王知县本来还想再显摆一下的,但是庞太师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说。毕竟在他没破案前,说再多都是废话。于是王知县赶紧拱手告辞,退了出来。到了外面,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又来到了现场。
  见两个仵作忙着填写尸格,王知县咳嗽一声道:“怎么样?有眉目没有?弄好了没有?”
  仵作赶紧拔腿过来拱道:“已经勘验完了,经过勘验,死者周身只有一处伤口,就在脖颈处,是被人用力砍了一刀,砍断了大半个脖子。说明这人力气很大,或者仇恨很深。而且这一刀干脆利落,大半个脖子都被砍断了,但是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估计凶器已经被凶手带走了。另外,现场也没有发现破窗而入的痕迹,窗户都是关的好好的。”
  听到这里,王知县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你们查验了没有,是否有被强暴的痕迹?”
  “查验了,并没有发现有被强暴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有同房的痕迹。死者穿着的贴身小衣和亵裤都很整齐,所以应该不是奸杀。”
  “现场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
  “也没有,死者左手腕戴着一枚质地绝佳的玉镯,依旧好端端的在手上,并没有丢失。另外,桌上死者睡觉时脱下的首饰都价格不菲,都好端端的放在原处没动,可见凶手也不是为财而来…”
  王知县冷哼一声:“这些用你来教本官吗?你就把你勘验现场发现的告诉本官就行了,什么时候本官问过你如何分析这个案子了?”
第63章
到底怎么回事
  老仵作原本是想拍马屁的,因为他还是担心知县从来没侦破过案件,可能一时不知该如何着手。他作为仵作毕竟见得多了,知道以前县尉如何侦破案子的,所以好意提醒一下现场这些发现意味着什么。不料反倒招来了知县的一顿训斥,不由得十分惶恐,赶紧连声赔不是。
  王知县道:“你们要是忙完了就离开,别在这儿碍眼。”
  老仵作赶紧答应,又随口问道:“大老爷,死者尸体是否运到衙门殓房存放?”
  “你猪头啊,你当这死得是寻常民妇吗?这可是堂堂的宰相的爱妾,你把她弄到衙门又破又烂的殓房去放着,万一有个好歹,你有几颗脑袋来砍呀?”
  老仵作只是按照寻常规矩这么问,因为正常情况下勘验完尸首都会把尸体先转移到衙门殓房存放,以便查案时随时检查。等到县尉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把尸体存放在殓房之后,才会交给死者家属回去。
  实际上老仵作其实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妥,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没想到却因此挨了一顿臭骂。诚惶诚恐的告罪后,带着小仵作退出了屋外,抬手给了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低声骂道:“叫你龟儿子多嘴。”
  仵作走了之后,王知县也想走,不过他还是决定把现场再瞧瞧。毕竟这个案子现在是由自己来负责侦破的,若是不好生瞧瞧,万一被庞太师问起什么问题,自己答不上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吗?于是他硬着头皮,抬起一只手,用宽大的袍袖挡住了视线,免得看见了床上那恐怖的尸首。
  四下张望,东瞧瞧西看看,见四周的窗户果然都是锁得好好的,都上了栓,从这里通向里间有一道门帘挡住了入口。里间应该是庞太师住的,王知县走到门边撩开了门帘往里瞧,很昏暗,没有点灯。
  于是他返回来取了一盏灯笼提在手里,掀门帘进了里屋,四下里看了看。里屋的陈设很是温馨,却并不十分奢华,这是他刻意安排的,因此一目了然。
  几扇窗户也都紧紧的关着,虽然现在已经入夏了,可是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开窗户的话容易着凉,因此晚上休息基本上都不开窗户。
  他提着灯笼走到床边,发现床的铺盖是掀开的,四周的物件都很整齐,没有翻动,并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王知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像从勘察中已经悟出了什么。
  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提着灯笼走出了里屋,到外间站住了,又回头瞧了瞧,心里犯嘀咕:“这庞太师有如此美貌的佳人,为何不搂着睡觉,却要分开在里间外间两间来各睡各的呢,真是怪了。要是换成自己有这样的娇妻美妾,那整日里搂在怀里都还不够,晚上怎么可能让她另外睡,自己独自难眠呢。——莫非这庞太师不能房事,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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