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780部分在线阅读

　　“我们经过观察，发现伤口留下了一种特殊的痕迹，门牙的右侧一颗向内倾斜，这一点跟你完全吻合。我们只需要做一个测试，并与死者的脖子上的伤痕进行比对，便可以确认这一点。而人的牙齿痕迹是千差万别，世上没有两个人的牙齿痕迹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可以完全肯定就是你实施了犯罪。”
　　“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打算抵赖吗？我警告你，你最好如实供述，你现在已经是罪犯，多一个罪少一个罪你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你也别指望了能轻松活着。对于罪犯拒绝招供的，按照大宋刑律，是可以上刑的。所以你如果不肯招供，我们便动刑，你是大理寺推官，你应该知道上刑的厉害。你觉得你能挺得过去吗？”
　　按照规矩，审讯犯人不仅可以打板子，还可以使用夹棍。作为推官的李博就没少使用夹棍对付他审讯的罪犯，当下脸色煞白。
　　南宫鼎将夹棍扔到了他面前，当啷一声，李博便彻底崩溃了。说道：“我招…，是我杀了少卿。”
　　“把经过仔细说来！”
　　“好，我通过老书吏介绍跟少卿搭上线之后，前后送了他将近一千两银子。我的目标是大理寺的判官，而不是推官。刚开始他答应我了，说一步步来，可是他提升我为推官之后，又变本加厉，告诉我说，我给他的那歌姬还有个姐妹，比她还小两岁，也是一个才艺双全的歌妓，就在京城天外天。叫我去把那个歌姬赎出来并送给他，他就提拔我为判官。
　　我一听头就大了，因为天外天的歌妓还没有往外卖歌妓的先例。当然，歌妓如果自愿从良，又找到好人家，年岁也大了，他们会放。但是这种当红的歌姬他们是绝对不会放的。”
　　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天外天实际上是天池宗用来在京城活动并招待高级官吏的重要场所。挣钱还在其次，最主要是他们的活动的基地，当然需要极其优秀的歌妓。钱对于天池宗就不是问题，所以想用钱去把天池宗的歌妓买出来，那根本不可能。
　　李博说：“我去问了，被一口回绝。说这种话休要再提，否则会取消我的玉牌，连进入天外天的资格都没有了，我就再也不敢提。但是少卿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让我想办法，说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无非是多花钱而已。”
　　“出事的前几天他在开封府，把我叫到他的签押房问我情况进展，我如实跟他说了不可能。他勃然大怒，大骂我废物，骂的很难听。还说我这样的本事别说当判官，就是当推官也根本没有资格。最后他还警告我说，给我最后的期限。如果我在十天之内还不办成这件事，别说判官他不会再提拔，就是推官他也会从严考核，年底考核不过关就会撤职降级，或者撵出京城。”
　　“我回来之后越想越气，为了谋取判官，我不仅把自己的积蓄搭进去了。还跟爹娘要了很多钱，又借了高利贷，把房子抵出去了。我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这才七拼八凑凑到了一千两银子，我就想当上推官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年之内把钱挣回来。却没想到才当了几个月，连判官都还当不上，就被他威胁要撤职。”
　　“过后，一天中午，他找了个借口，说我一件案子没处理好，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办案不行，让我停职先好好把刑律学透，要经过他考核之后才能过关，我顿时万念俱灰。虽然停职并不停薪，但是我的脸在大理寺整个丢尽了。我见到所有人看我都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我几乎要发疯了。”
　　“我就想着杀掉他泄愤，所以，我悄悄告诉他，我愿意再出一千两银子来买判官这个职位。因为她的另外一个姐妹在天外天，根本买不到。他听我愿意还出一千两银子，便松口了，同意我再出一千两银子，就既往不咎，还让我做判官。我实际上当时两袖空空，哪里还有钱来孝敬她？”
　　“我这么说只是想杀他泄愤罢了。我没有吃午饭，到了下午，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后花园。我拿了一包石子，假装是银两，来到了后花园后门外附近等着，他把门打开让我进来。他本来想伸手接过银包便让我走的。我跟他说还有些话想跟他说，耽误不了多久时间，于是他才答应了。”
　　“他把小门锁上了，然后把我带着走到凉亭。我四周查看没有发现旁人，于是我趁着他在前面走，便从后面取出了一根铁棍，这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我在铁棍上包裹了厚棉布，这样打在头上就不会留下青肿，一般检验不出来的。我在大理寺这么多年，知道这种诀窍，其中有一些案件凶犯就是这么干的。”
　　南宫鼎不解地道：“那你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方法呢？你不是要咬死他吗？如果你担心直接打击头部会造成血液飞溅沾到你的衣服，这实际上是不合情理的。因为你把他喉咙咬开吸血，溅出来的血同样会溅到你的身上，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李博说道：“我倒不是怕血液沾到我身上，我假扮成吸血鬼杀人，而吸血鬼是不需要先把人打晕才吸血的。如果我把他头皮打破再吸血，可能旁人就会猜测到这是人干的，而不是鬼。鬼不会把人打昏，没有必要把人打昏再吸血的。”
　　卓然道：“你倒还想的周全，你接着往下说”
　　“好，我把他打昏之后，就赶紧扑上去咬住他的脖子。将他脖子咬开，然后吸他的血，一直吸到我肚子里装不下为止。”
　　南宫鼎沉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离开的？”
　　李博说：“我躲在一处假山洞里，就在梅林旁边。我上次来的时候在花园里陪着少卿走了几转，他兴致很高，聊了一些话。所以对花园的一些假山和附近的情况比较了解。我就躲在那里。”
　　南宫鼎说道：“你躲在那干什么？”
　　“因为我知道一旦他们发现了少卿倒地不起之后，会很快派人去叫郎中，而且会通知衙门，反正会乱成一团糟的，那时候我就好趁乱溜走。我准备了一套普通的服装，黑灯瞎火的也不会辨认是谁的？果然他们发现了少卿倒在地上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找郎中去了。”
　　“郎中来了，确认已经死了，又去衙门报官。总之乱成一团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而那时天已经黄昏了，看不太清楚。我就悄悄从假山出来，混在忙碌的仆从中离开了后花园，然后一路的急急的往门外走，也没人问我。因为当时捕头们都是非常慌乱，跑来跑去的，也没有人来问我，门房也没管我，我就这样从前门出去了。”
　　侯小鹰和南宫鼎都瞠目结舌的瞧着卓然。心想，这位杨捕头能如此准确的推测出他逃离现场的手法，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卓然说道：“这么说，你杀死少卿是为了泄愤，那你杀死其他三个人呢？装吸血鬼把他们咬死，目的又是什么？他们跟你又有什么仇怨？”
　　李博的回答让他们大吃了一惊，他说：“我没有杀其他人，那三个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少卿。”
　　南宫鼎立刻沉声说道：“你没有杀其他人？”
　　“是呀！我们真的没有杀他们，我只杀了少卿。”
　　侯小鹰厉声道：“你都承认杀了少卿大人，为什么不承认杀死其他人几个人？你以为这样你的罪责可以小一些吗？我告诉你，没有用的。”。
　　李博哭丧着脸说：“是呀，我都已经承认杀死少卿，没有必要否认杀死其他三个人呀！如果真是我做的话。但实际上不是我做的，真的，我要是把这些罪都揽过来，那真的凶手会逍遥法外的，那时候京城百姓依旧会遭殃的呀。”
　　卓然说道：“那我问你，你杀死少卿为什么不用刀？不用棍子？或者绳子把他勒死之类的。反而使用把他的脖子咬开吸血的手段，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说京城里都在传说吸血鬼咬死人已经有三个了。我就在想，如果我也学着吸血鬼的样子把人咬死吸血，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是吸血鬼干的。就不会追查下去，也就不会查到我，这样就可以安全了。”
　　一听他这个解释，南宫鼎、侯小鹰不由面面相觑，因为这种解释在逻辑上也是说得过去的。难道杀死其他三个人的真的不是李博吗？
　　卓然也皱起了眉头，原以为一举破案，却没想到节外生枝。不过至少这案子也有一个初步的交代，兴许可以缓缓压力，再集中把其他三个案子破了。
第1204章
算命
　　当欧阳修听到他们三个的禀报，得知杀死另外三个人的另有其人之后，欧阳修惊喜之下又不觉有些沮丧。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这四件案件中最关键的杀死少卿这案子有了明确的结果。抓到凶犯，至少在官家和太皇太后面前有了一个交代，可以稍稍缓口气了。
　　于是他也宽慰了卓然他们几句，然后让他们继续侦破剩下三个案子，再接再厉。他去向官家和太皇太后禀报战果。
　　云燕瞧着卓然皱着眉，低声问他：“其他三个案子没有头绪吗？”
　　卓然摇摇头说：“不能说没有头绪，得继续查。按照惯常规矩来，先检验尸体，查看现场，重新调查摸排，最终破案。”
　　“好，该如何着手？”
　　卓然说道：“先进行尸体解剖，找到相关线索，再重新勘验现场，比照尸检，可能会有发现。但我担心时过境迁，而且尸体已经高度腐化甚至已经白骨化，想破案有些困难，但事在人为。”
　　云燕说道：“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去。对了，我听南宫鼎和小鹰他们说你下午的时候解剖尸体工具不趁手，从铁匠铺买的锯木头的锯子啥的。要不我编个借口到你家去，把你的设备取来给你？”
　　“好啊，莫不如我们俩一起去。即便他们认不出我这个儿子，我见到亲人心里也会踏实些。”
　　云燕歉意的笑了笑说：“可苦了你了，自己的爹娘在眼前不能相认。”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卓然的太师府，云燕来他们家是不需要通报的，直接就进去了。
　　卓然在前院意外碰到了虎妞，她手里拿着一个手炉，看着儿子在院子堆雪人，眼见卓然，不由喜出望外，赶紧过来说道：“杨大哥，你来了。”
　　“是呀，有点事。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们家人对我都特别好。还把孩子安排在私塾念书呢。”
　　“那就好。”卓然左右看看，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道：“那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虎妞摇摇头说：“我闲暇的时候都在琢磨那件事，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曾经发生的奇怪的事，有时一直想到深夜。”
　　“那倒不必这么拼命，能想多少想多少，这种事情真可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些事情你越刻意的去想越得不到，而不经意间它就在你面前。”
　　虎妞兴奋点头，说道：“就像你找东西，平时用不着的时候，走到哪都撞到。真正你要用着的时候，却怎么找都找不着。”
　　卓然微笑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
　　卓然与虎妞告别，跟着云燕来到会客厅，见到了卓然的父母和老太爷。
　　每次云燕来，老太爷都要亲自来见的。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老太爷是既亲切又有几分敬畏，她老爹可是包青天包大人。
　　听云燕说了要求之后，老大爷立刻答应了。说这个简单，只要是破案，家里有什么东西用得着的尽管用，东西乃身外之物，用坏了再修理重做就是了。云燕说了声谢谢，卓然的娘却微笑埋怨她说：“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谢，这东西是卓然的，难道就不是你的了？你要用直接拿去用就是了，还用的着跟我们说吗？”
　　云燕又羞得脸上红扑扑的。老太爷好奇的瞧了一眼卓然，说道：“这是我孙儿用来解剖尸体的工具。他特意专门打造的，你会用吗？”
　　卓然说道：“琢磨着用吧，希望能够学会。可惜卓大人不在，没办法向他请教。”
　　云燕赶紧夸赞杨二郎说道：“杨捕头很厉害的，破案也很有一套，论本事虽然不如卓大哥，但已经很了不起了。他到了京城才几天，就把少卿被杀的案子给破了。”
　　老太爷他们几个又惊又喜的问道：“那是不是吸血鬼咬死人的那案子？吸血鬼抓到了，难道这位杨捕头会抓鬼吗？”
　　云燕说道：“不是鬼，是人，是大理寺的一个推官。他已经认罪了，都已经拿下了。”
　　老太爷不停的摇头说：“只怕不对，我可听说京城好些个算卦的都说今年是大凶年。鬼门大开，群鬼乱串京城，会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匪夷所思的事，都是那些鬼做出来的，害死很多人。你们抓的案子如果不是吸血鬼干的话，说不定就不是吸血鬼那案子呢，兴许弄错了。”
　　卓然不由赞叹。心想老太爷的直感还很敏锐，居然能揣测到这个案子并没有完全侦破。
　　卓然说道：“老爷子不用担心。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们都会把他捉拿归案，尽快还京城一个平安的。”
　　“那敢情好，要是人还好办，鬼可不好抓呀！这世道真正善于抓鬼的法师也不多，并且好多都是顾着自己修道成仙，哪管别人的事。所以皇帝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抓人还可以，抓鬼到哪去抓？”
　　云燕说道：“不用担心，抓鬼我们也有办法。”
　　“哦，难道你们找到了抓鬼的高人吗？”
　　云燕为了在卓家面前给假扮杨二郎的卓然提劲，让他们对他更加重视，以便以后卓然能够顺利回家，当即说道：“眼前这位杨捕头就是抓鬼的行家里手，他在黄龙县的时候是很有名的。”
　　卓然听她怎么突然吹起了自己抓鬼的事，不由有些意外，瞧了她一眼。云燕却只是微笑的朝他挤了挤眼，接着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很希望别人知道你这些本事。但是老太爷他们不是外人，他们会非常愿意见识你的本事的。”
　　老太爷见云燕说得一本正经，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饶有趣味的问道：“这位杨捕头都有些什么抓鬼的本事？”
　　云燕眉飞色舞的介绍说道：“在黄龙县有一个专门使巫术的宗派，叫做白袍仙。老太爷您见多识广，想必听说过。”
　　云燕这随口的夸赞，没想到老太爷立刻兴奋的点头说：“知道知道，白袍仙我当然知道，他们施展巫术，秘不外传。外人很难进入他们其中，而且他们非常的谨慎小心，他们的巫术相传也非常厉害。怎么？难道杨捕头跟他们有什么往来吗？”
　　“何止是往来，他们的老坛主因故不在了，为了探明究竟，还请了杨捕头去召唤亡灵。杨捕头的本事由此可见不一般呀！”
　　听到这话，老太爷和卓然的父母都是惊喜交加的望着眼前这个活神仙。老太爷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当真能够召唤亡灵？”
　　卓然有心说那是云燕胡吹的，但是云燕刚才朝他眨眼睛，他由此明白，云燕肯定有别的用意。于是便敷衍的讪讪笑了笑，表示默认。
　　同时他有些奇怪，云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他只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应该是那天发现自己本来面目的时候，她就是偷听了白袍仙前堂主遗孀以及新堂主等人跟自己之间的对话，由此知道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老太爷瞧卓然的眼神顿时就有了明显的变化，试探着问卓然说道：“杨捕头，你会不会算卦？能否帮我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