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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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邕这才心中释然,尴尬一笑:“哪里哪里,这些年得以拔擢后进,也颇慰平生。在朝在野,都是为天下苍生谋。”
  跟李伯雅的交易哦不是交情,真是这辈子最划算的交情了。
  一番客套后,甄府分出一些家人自去款待使者。
  蔡、李则持敕命自回内院,但对他们的恭维狂潮却显然才刚要开始。
  “恭喜恭喜啊,李长史年仅18,便授秩千石。一年之内,四易其官,论少年得志,真乃本朝罕有。”甄家的几个管事、还有今天来这儿晃悠的二少爷甄尧,连忙纷纷对李素道喜。
  “唉,官职大小不重要,都是为朝廷效力。”李素连忙谦逊。
  甄尧坚持道:“李兄过谦了,蔡公与李兄肯在寒舍著书刊印,使寒舍蓬荜生辉,今遇如此大喜,自当设宴庆贺。想来用不了几天,幽州那边和中山本地,都有不少官员会来庆贺,招待的事情,请李兄放心,有我们甄家操持,不会堕了礼数的。”
  然后,甄尧就吩咐准备几席最繁华高档的酒席,让管事陪蔡邕和李素饮宴庆贺。
  但他自己还有孝在身,就不陪喝酒了。
  与此同时,刚才躲在后面看热闹的蔡琰和甄家女眷,也才敢窃窃私语讨论起哄。
  有一个跟蔡琰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是甄家的大小姐甄姜,今天本来是带着二妹来找蔡琰玩的,美其名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学习吸收一下“当世知名才女”的气质。
  因为服孝的关系,她们每次来也绝对不会找李素玩,穿着一身白绢的裹衫孝服,非常谨慎礼貌。
  她们学识不如蔡琰,就拉着蔡琰偷偷问:“姐姐,那‘拥节长史’是个什么官?刚才的敕命都听不懂呢,好话说了一大堆,到底是个什么嘉奖?”
  蔡琰对朝廷官制颇为了解,便耐心解释:“那是可以全权代表朝廷、负责跟乌桓各部交涉的使节呢。本朝苏武出使匈奴、班超出使西域,皆拥节以代表朝廷威仪。”
  甄姜顿时惊讶:“哇,可李世兄才不到20岁啊,也并非豪门贵胄,这就能持节代表朝廷了?姐姐说的班超,便是‘投笔从戎’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人吧?”
  二妹甄脱在旁边听了,也忍不住插话:“我听兄长讲过故事,班超可是带领三十六人,就在鄯善国斩杀了匈奴使团五百人、逼迫鄯善王弃匈奴而归汉呢。
  莫非日后李世兄出使乌桓,也能建立班超那么大的功业?那还真是英武逼人、文武全才呢。”
  蔡琰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听了甄家两位小姐的脑洞,也是有些心驰神往。
  那可都是载入史册、留下许多知名成语的美谈了,师兄也能做到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师兄就是如此奇才吧……”
  三人叙谈了一会儿,就相当于后世小迷妹喊了一堆666,倒也没有往歪处想。
  主要还是她们过于年少,纯粹类似初一女生当追星族的心态,感觉好奇惊叹,并无他意。
  甄姜才刚刚13周岁,二妹甄脱12。另外三个连出门都没资格的妹妹,甄道10岁、甄荣7岁、甄宓5岁——如此年幼能有什么邪念?
  ……
  蔡琰被甄家小姐们缠住问东问西,问了很久。直到甄家小姐回去,她才抽出空来,回内堂偷看一下进展。
  蔡邕和李素,也已经被甄府的管事殷勤劝酒、饱餐了山珍海味、膏粱鲜腴。
  蔡邕年事已高,体力不济,多喝了几杯就被甄家的仆人服侍去屋里睡下了。
  只有李素一个人箕踞坐在案边、对着残羹若有所思。还拿着一根银箸,轻轻敲着面前的错金铜爵,叮咚有声,颇有后来所谓“魏晋风流”的名士仪态。
  汉朝的名士,还是很讲究礼节的,衣服左衽右衽必须分清楚。披发左衽那是蛮夷,所以哪怕是坐在那儿,也不会把外袍敞开,除非直接脱掉。
  李素喝得稍稍有点微醺,不但把外袍敞开了,而且坐姿也是箕踞,金刀大马很是嚣张、连头发都解掉了。一条腿竖着,胳膊肘横在膝盖上,用汉朝人的审美,着实有些狂浪不羁。
  蔡琰见李素这幅仪态,微微有些惊吓,下意识以袖掩口,这才碎步靠近。
  “师妹,你们吃过了没?这边还有一席,是额外备着的,没人动过,没吃饱就再吃点吧——甄家小姐们要守孝,跟她们同席,怕是没有酒肉吧。”李素显得比前两天稍稍热心了些,指着对面一张食案,示意蔡琰不要客气。
  这句话让蔡琰稍稍缓解了紧张,微微一笑,走到那张案前、礼貌端正地跪坐下来。如今是九月底,竹席上还垫了软软的丝绵内衬坐垫,所以跪坐也不会让膝盖疼。
  “看来师兄酒后,倒是没平素治学论道时那么严肃了,一会儿趁机请教他几个刁难的问题,应该也不至于骂我。”
  蔡琰小口小口吃着醪糟与紫芽姜蒸的松江鲈鱼,心中如是想到。
  汉代所谓松江鲈鱼并非松江特产,而是洄游的海鲈鱼的别称,故而稍微内陆一些的河流也能捞到,但依然珍贵异常。
  蔡琰心细,知道自己年少不能多喝酒,就吃醪糟蒸鱼,算是陪喝了师兄高升的贺喜酒。
  吃过鲈鱼,蔡琰试探着问:“看师兄逸兴遄飞,莫非还在思索著述之事?”
  李素闻言,停下手中银箸:“师妹也对这些感兴趣?”
  跟蔡邕当面合作了两天,李素也知道蔡琰有些好奇,但他始终没当回事,不认为这种小姑娘懂政治哲学的大道理,所以也没跟蔡琰多哔哔。
  如今趁着酒意,才略微有雅兴陪小孩子耍耍。
  蔡琰见他果然亲切了些,壮着胆子问:“父亲和你这两日写的草稿,我也看了,正好有个问题向师兄请教。”
  李素不由乐了:“但说无妨。”
  蔡琰想了想,先铺垫了一句:“殿兴有福之论,核心在于“使天下免于战乱是至德,使天下重新陷入战乱是至失德”,所以推出首乱天下者害得百姓陷于水火、必遭天谴,哪怕他推翻的前朝也失德,也轮不到他得天下。
  这前半部分,三百年前丞相公孙弘就已经从《春秋公羊传》中推导出来了,而后半部分,则是你通过对公孙弘的结论逆推而得,是也不是?”
  李素点点头:“你读书倒也够快,而且一下就抓住了要害,难得——但你的问题呢?”
  一个小姑娘,看两天别人的稿子,能理解,也算是智商不错了。
  蔡琰受到鼓励,更加信心大增:“条件没错就好,那我继续往下推算。如果我预料不差的话,师兄著此书的目的,是为了将来灭张举之前,先昭告天下、使天下人明白张举败亡乃是遭了天谴。
  可是,张举已经不是“首倡”乱天下的了,三年前,不就已经有张角乱天下了吗?张举只能算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首倡的天谴也轮不到他啊。
  所以这殿兴有福之论,对于天下还没有反贼时,防止第一个反贼的出现,或许效果很好,让不臣者人人不敢为天下先。但一旦第一个已经忍不住跳出来,后面的跟随者岂不就彻底放开了胆子肆无忌惮了?反正他们觉得天谴已经被第一个反贼给应验了。”
  李素听了,整个人精神一振。
  天地良心,自从穿越以来,他已经好久没体会到这种跟人正儿八经辩论时的兴奋了。
  之前哪怕是跟蔡邕讨论,蔡邕还是比较讲体面的,喜欢从经义出手,走“归纳法”的思路,跟李素细细归纳论调语句。
  没想到还是蔡琰这小姑娘,学问倒不怎么好,但“精神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也不管李素是怎么推导的,就直接假设李素已经对了、用用看,看使用中会遇到什么问题。
  相比之下,蔡邕就象是程序员思维,喜欢跟你讲代码原理。
  而蔡琰更像测试员的思维,我也不懂代码,就拿你的程序跑跑看,各种条件花式跑,跑出BUG为止。
  “问得好!”
第九十章
工具人师妹真香
  “问得好!”面对蔡琰的追问,李素浑身都兴奋起来,“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那是因为师妹你看“首倡必谴、殿兴有福”这八个字时,望文生义了。
  首倡并不是“每一个朝代第一个起来造反作乱的人”,而是“一个治乱循环阶段内,使百姓们第一个陷入战乱的人”,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张角确实是造反比张举早,可张角已经被彻底消灭平定了——当初陛下改元中平,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天下重新太平了。
  所以当张举再次作乱时,张举不是在把一个‘已经乱世’的天下收拾回归秩序,而是把一个依然有秩序的天下捣乱成乱世,张举依然还是首倡,依然还要遭到天谴!”
  蔡琰顿时有些懵逼,小脑瓜子想了很久:“你……你这不是随你好恶随意解释幺,人家只看字面,怎么知道你们说的‘首倡’具体是怎么定义。”
  李素:“你就这么想,张举作乱之前,天下是统一还是分裂?天下还统一着呢。比张举更早的那场叛乱,并没有让天下分裂为数个政权。
  没有出现周末战国七雄、或者秦末诸王割据的场面,甚至都没有新莽末年王莽、绿林、赤眉各据数州军阀混战。所以,张角是使天下合久而分的首倡者,但他没能成功分裂天下,所以张举依然是试图使天下合久而分的首倡者,他依然要被天谴。
  只有一个首倡者,已经成功推翻了前朝,或者至少是把天下拖入军阀混战的割裂状态,这时候后面跟进来起兵重新统一天下的,才是有福的‘殿兴’者。”
  李素讲得非常透彻,也把后世喷殿兴有福论喷得最多的一个误解点剖析干净了。
  后世他在外交学院学正统论哲学的时候,也在网上搜过不少一知半解网民对“殿兴有福论”的喷点。
  最常见的就是举一些反例,比如有人说“最早反清的是太平天国”,甚至有人再往前追溯,说是白莲教、天地会。所以如果“殿兴有福论”成立的话,太平天国后面的反清者就不会被天谴反噬了呀,那不就跟史实对不上了?
  但问题是,太平天国推翻了清幺?成功把国家打成了几个小块幺?没有啊,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后面是几十年的大统一,叫“同光中兴”。
  后面再次战事爆发时,依然是“由治入乱”而不是“由乱继乱”,所以凡是每一个“由治入乱”大阶段的第一个起兵者,还是被天谴反噬没能统一天下。
  从这个角度说,张角这种已经被灭了的反贼,当然不能帮后来的汉末反贼吸走“首倡”的天谴诅咒——不然的话,岂不是王莽都能帮后来的反汉者吸走天谴了?王莽可是第一个反掉了汉。
  每一次“中兴”、“重新归于和平统一”之后,首倡的历史记录都是要被清零重新计算的。
  这是殿兴有福论威慑力的重要组成点。
  只要前一个反贼没成功,天谴就会重置!就会刷新冷却时间!
  ……
  “原来不能故意弄一个首倡者吸走上天的天谴、让后面的人就好放手造反了。还得这个‘首倡者’真的害得天下进入割据,才能作数……那确实难了许多,也不容易被反贼利用了。”
  蔡琰按照李素完善解释过的理论,重新推演了七八遍,想通过历史事迹找到反面例子,但找了一顿饭的时间也没想到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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