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4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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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线靠近边界峪口,可就近巡视长城,因此来时朱慈烺要走北线,而南线是人口密集区,主要的任务是撤退百姓,坚壁清野,为了检查各地官员的执行情况,了解军情和民情,朱慈烺返程走的是南线。
  一路,朱慈烺看到各城各地都在准备,从县城到乡间,铜锣响个不停,县城的衙役和官兵正在督促百姓们速速离开,听从官府的指令,往永平或者山海关撤退。抚宁距离山海关一百里,所以抚宁地区的百姓都撤往山海关。
  令百姓们抛弃家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有建虏的恐怖之名,依然有很多的百姓不愿意离去,官府软硬兼施,用尽各种办法,甚至是用捆绑带枷锁的方式,才能将他们带离家园。
  朱慈烺脸色凝重。
  为了坚壁清野,为了令建虏入塞之后,在蓟州之东一无所获,眼前的这些动作都是必不可少的。百姓被折腾被劳碌,总比被建虏人割去首级好,所以撤离百姓的动作,必须坚决执行,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
  蓟州以东的城池,除永平之外,小一点的县城,如滦州,迁安等地,要全部放弃,百姓和守军撤入永平城内,原本十万人的府城,一下就扩张了一倍多的人口,难民的安置和城池的防守变得更加重要。
  十月十七日下午,朱慈烺进入永平府,巡查难民安置和城防的准备情况。永平巡抚马成名和总兵赵登科没什么大才能,胜在听从命令。照朱慈烺的命令,整个永平府已经完全动了起来,城内的空地修建临时住所,征用寺庙和空屋,力争让所有百姓都有地方住,不会在即将到来的冬季里冻死。城外的壕沟已经开始挖掘,城头上,各种防御武器,从大炮到滚木雷石,正在日夜不停的准备。各个县城退到永平的官兵,也在整训中。
  但最最重要,也是朱慈烺现在最头疼的粮草问题,依然还是束缚官府动能的最大阻碍。
  虽然朱慈烺在张家口查抄了不少的粮食布匹,但和一次撤离百姓的消耗相比,却是杯水车薪,而买粮运粮需要一定的时间,雪上加霜的是,临出京时,山西大地震,有一部分原本要运往京师的粮食,临时改去了山西,更不用说河南的百万灾民。整个大明北方,到处都是粮米缺口,短时间之内,即使国库里面有千万两的银子,一时也无法筹集到更多的粮食。
  所以对马成名的诉苦,粮食不够,请殿下令户部尽速调拨的请求,朱慈烺只能勉励安慰,令他多从永平当地想办法。
  永平总兵赵登科在历史上毫无名气,唯一的记载就是他在崇祯十五年的入塞中,战死疆场,而跟在太子身边的吴三桂和马科都是沙场宿将,又有参谋司的三位高参,因此在永平停留的半天时间里,朱慈烺着重巡视永平的城防,令这些经验丰富的武将和文官,对永平城防提出一些不足和改进意见。
  第二日清晨,朱慈烺离开永平,直奔玉田县。
  连日的奔波,人困马乏,但却没有人敢说辛苦,你不见,连太子都跃马驰骋,谁还敢提出心中的苦?
  玉田县位在蓟州东南方,相比于其他小县城的撤退,玉田县不但不会撤退,反而要变成一座坚城,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建虏可能前进的道路上。
  顺天巡抚潘永图,玉田兵备道吴英,知县张棨,参将刘振华,还有精武营千总阎应元,临清营千总崔克智,在城外列队迎接。
  原本,朱慈烺想要等明确知道建虏主帅人选后,再决定阎应元的使用,毕竟阎应元是猛将,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把阎应元留在身边,作为歼敌中坚。但深思熟虑之后,他改变了主意,玉田至关重要,且在兵力紧张的情况下,他无法在玉田派驻更多的兵马,因此,玉田主将非用阎应元不可,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玉田变成一颗“钉子”,不使建虏轻松逾越。
  四月份的时候,朱慈烺来过一次玉田,还祭奠了前玉田总兵、一代猛将曹变蛟。但现在的玉田,和四月份已经完全不同,城中聚集了周边乡镇撤退的百姓,城外壕沟正在挖掘中,除了原先的一千多守军,两个千总,阎应元和崔克智的到来,令玉田守军达到了五千人。玉田城小,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城里城外,到处乱哄哄。
  崔克智的临清营本就是按照精武营的标准招募和操练的,又都配备了最新的遂发枪,虽然还没有上过战场,但朱慈烺相信,他们的战力是有保证的。
  登上玉田城楼,遥望北方之后,朱慈烺就在城楼里召开军议,听取潘永图的汇报,然后发布命令。
  顺天巡抚潘永图、参将刘振华从玉田旧路撤往三河,沿途破坏所有的桥梁,并在道路狭窄处挖掘壕沟,最大程度的给建虏制造阻碍。十一月初,天气尚没有到最冷的时候,河水没有冰冻,断了桥梁,又挖掘壕沟,原本三百里,建虏快速行军要走五六日的路程,但因为修建桥梁和填平壕沟的时间,最少也得走十日以上。这样一来,即便玉田失守,或者建虏大军不顾后路可能被截断的危险,从玉田城下而过,直扑三河,明军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从蓟州撤兵,驰援三河——蓟州到三河道路平坦,一百五十里的路程,最多两日就可以到。
  潘永图和刘振华的任务,一是破坏玉田通往三河的道路,另外就是死守三河。
第六百一十六章
调兵遣将(2)
  至于玉田县城,则是交给兵备道吴英和精武营千总阎应元。
  阎应元只是一个千总,在巡抚和参将都存在的情况下,是没有统领一城防御的资格的,所以朱慈烺才要将潘永图和刘振华调走,宣读命令时,朱慈烺不止一次的点到阎应元的名字。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太子殿下对阎千总极为器重,明着是将玉田县交给了兵备道吴英和阎应元两个人,但其实是交给了阎应元,所有城防的设置和兵马的调派,都要听从阎应元。
  阎应元肃然领命,虽然只是一个千总,虽然第一次承担重任,但他却不慌不忙,没有兴奋,更没有惶恐,只有完成使命的决心。
  吴三桂和马科两位总兵旁听了军议,见太子居然如此器重一个千总,心中都微微惊讶,而阎应元岳峙渊渟的气度,却又让他们隐隐明白,眼前这个小千总,怕是有大能耐。
  “殿下~~”
  军议结束,朱慈烺准备离开时,顺天巡抚潘永图却疾步赶上来,拱手道:“玉田乃前线,三河乃是后方,臣身为顺天巡抚,一地的父母官,在建虏入塞,百姓危难之时,岂能置身后方?臣请命留在玉田!”
  朱慈烺暗暗欣慰,潘永图有血性,是一个良官,不过他却不能同意潘永图留在玉田,不止是为了阎应元能不受羁绊的发挥守城才能,更因为三河城在整个防御体系中,位置更为重要。
  一旦玉田失守,或者建虏绕玉田而过,兵锋直抵三河城之时,如果没有良臣忠义之士驻守三河,让建虏通过三河,兵锋直达通州,就等于是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再现,朱慈烺一切的谋划,就全部落了空。
  为防这种意外出现,除了潘永图,朱慈烺还会令精武营副将刘肇基,领一个精武营千总队和一个左柳营千总队,驻防三河,一来是预防,二来是作为预备队。加上潘永图的标营,三河守军将近有六千。
  望着潘永图,朱慈烺脸色凝重的说道:“抚台的意思本宫明白,但三河是京师的门户,重要性更胜于玉田。玉田可以丢,但三河绝不能丢!一旦有变,坚守三河,死战待援,此一项重担,非抚台不能承担。所以,抚台必须去三河!”
  潘永图愣了一下,深鞠:“臣……明白了。”
  在玉田休息了一晚,勉励玉田官兵,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第二日一早,朱慈烺直奔蓟州。
  距离蓟州还有二十余里之时,朱慈烺忽然接到了圣旨——就坚壁清野,防御建虏入塞之策,朱慈烺给崇祯帝写过两道秘密奏疏,从战略到细节,详细阐明了坚壁清野的必要性和急迫性,而崇祯帝是默许了的,不过今天这道圣旨,却隐隐有责怪的意思。
  朱慈烺接了圣旨,但不以为意,他知道,崇祯帝的这道圣旨,不过是在回应朝臣可能的非议罢了,对他已经展开的“坚壁清野”的战略,不会有影响。
  十八日下午,朱慈烺回到蓟州,不进城,先奔翠屏山。
  经过半个月的修建,一万民夫和几千军士的劳苦,翠屏山上的两座营寨都已经立了起来,壕沟深挖,各式大小火炮,一共六十余门,也已经全部拉上了山头,两位守将,左柳营主将马德仁、精武营参将董琦,率领魏闯等三个千总已经进驻,此时正在加强山梁的防御,挖更多的壕沟,增高营墙,在一些建虏可能经过的小路上布置陷阱,建虏再想要从翠屏山梁逾越而过,已经是不可能了。
  朱慈烺进入营寨,巡视翠屏山梁,对工程的进度表示满意。
  翠屏山的山路难行,军士们一旦上了山,就要做好坚守一到两个月,独立应对建虏进攻的准备,期间,友军很难向他们提供帮助,所以粮草和火药必须事先备足,这几天里,翠屏山守军和民夫们人背马驮,不停的往山上运送所需的粮草和弹药。
  在大营寨,也就是马德仁驻守的北寨,朱慈烺听取马德仁报告,了解马德仁的防守思想。马德仁虽然是左柳营主将,三品武职,但却很少有独担重任的时候,此番是头一遭,加上他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因此自授命之时起,就战战兢兢,殚精竭虑,只恐一个托付不肖,误了太子抗虏的大事。
  “臣驽钝,无过人的智谋,也无万中取一的勇武,唯死守而已!”
  马德仁道。
  朱慈烺点头。他只所以任用马德仁为翠屏山主将,就是看中马德仁的这个特质。
  “此山虽不险要,但却是蓟州防御成败的关键,在此,就交给诸位了~~”朱慈烺拱手。
  惊的马德仁他们急忙单膝跪倒,齐声:“请殿下放心,臣等誓与此山共存亡!”
  夜晚。
  原蓟辽总督、现在的蓟州总督衙门灯火通明,
  刚刚进城的太子朱慈烺顾不上疲惫,立刻召集全城文武,召开军政会议。
  保定总督杨文岳和保定总兵官虎大威带领一万六千名保定兵,于昨日抵达蓟州,现在蓟州城西安营扎寨。听闻太子回到蓟州,急忙来拜见。一别两个月,两人征尘未退,眼中都微有疲惫,朱慈烺对两人温言勉励,尤其是杨文岳,因为在朱仙镇走脱了袁宗第,自觉有罪,已经连续两次上疏请求辞去保定总督的职位,但都被崇祯帝压了下来。
  杨文岳知耻,军事才能确实也有限,但攻不足,守有余,以他的才能,加上朱慈烺又已经布置好了蓟州南原的防务,朱慈烺相信他一定能守住蓟州南原。
  朱慈烺温言鼓励。
  几番言语,说的杨文岳红了眼眶,慷慨回道:“殿下放心,就是死,臣也死在南原的壕沟里!”
  朱慈烺笑:“制台哪里话、此战我大明必胜,何来死字?制台在开封虽有失误,但往来驰援,左右冲突,却也是大功一件,正所谓瑕不掩瑜,制台切不可陷入其中,以至于妄自菲薄,误了大事。”
  杨文岳心中温暖,向太子深深一鞠:“臣明白了。”
  朱慈烺又看虎大威:“虎将军,此番抗虏,就看你的了。”
  虎大威抱拳,声震房梁:“殿下放心,建虏来一个老虎杀一个,来两个,老虎杀他一双!”
  虎大威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原剿匪,但他并非没有和建虏交过手,崇祯九年和十一年,他和建虏交手两次,虽然都败了,但胆气没有失,依然壮怀激烈。
  除了一万六千名保定兵,朱慈烺又令精武营主将吴襄,率领万金刚的千总队,加一个左柳营的千总队,还有神机营教导官焦勖所率领的火炮队,一共四千人,配合杨文岳守卫蓟州南原。
  遵化、点鱼关、大安口等周边峪口撤回的官兵,也都在蓟州南原布防,全部算下来,归杨文岳节制的兵马将近有三万人。蓟州南原一共有十几里宽,平均到每一里的兵力有两千人左右,若没有壕沟,而是摆开阵势和建虏硬战,估计一个冲锋就会全线溃败,但依托壕沟和火器,只要调派得当,上下齐心,将建虏阻截在壕沟之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杨文岳的保定兵,大部分都是车营兵,比起一般的地方部队,火器算是充足,此番驰援蓟州,太子又将京营淘汰下来的一批火绳枪全部交给了他保定兵,火器率大大提升,极其适合执行这种壕沟守卫战。
  “这一次你们保定兵最大的任务不是歼敌,而是阻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躲在壕沟后面,用大炮和鸟铳收割建虏人的生命,就算建虏败了,退了,你们也不许追击。我知道虎将军急于杀虏立功,但你骑兵的任务是侦查敌情,预防战局意外,堵截可能出现的缺口,不管到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主动攻敌!这一点,千万要切记。”最后,朱慈烺再一次的叮嘱。
  “是。”杨文岳和虎大威都是听令。
  朱慈烺又朝汤若望笑:“汤神父辛苦,我瞧山上的那个小棱堡修的甚好,南原的角楼和壕沟,还要请神父多多出力。”
  汤若望划着十字,蓝眼睛里满是认真:“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好像又瘦了,愿主保佑你。”
  至于蓟州城,则是交给蓟州总兵佟瀚邦。
  历史上,十五年末的时候,蓟州城的守卫很空虚,但这一世不同,佟瀚邦从关外带回了两千塔山守军,又从撤退到蓟州的辽东百姓征到了一千新兵,加上蓟州城原有的两千人马,城中一共有五千兵马,这几天,又组织城中的青壮,成立了社兵,也就是民兵,辅助官军守城,所以城中兵力并不短缺,太子又支持了他不少的火器和甲胄,野战或许还没有能力,但守城却有信心。
  蓟州城高池深,乃是京东的雄城,绝不是建虏轻易能撼动的。
  最重要的是,城外南原还有杨文岳的三万大军,城里城外,彼此呼应,相互支援,无论建虏攻击哪一个,都会遭到另一个的猛烈攻击。杨文岳虎大威和佟瀚邦都是可用的忠臣,吴襄虽然胆怯,但并没有实际指挥权,在杨文岳的指挥下,蓟州正面防线无忧。
  而在蓟州之后的黄崖关、黄松峪,则是交给了蓟镇总兵官李居正。
  朱慈烺给李居正的军令很简单,令他率领从三屯营,大安口,罗文峪等长城峪口撤退的官兵赶赴黄崖关,并死守关口,只要他能守住黄崖关和黄松峪,不使建虏从这个两个地方破关,就算他李居正的大功一件。如果失守了,什么也不用说,直接提头来见。
  唯一有点特殊的是马兰峪总兵白广恩。
  沿着长城峪口巡视一圈,也就白广恩的部队算是兵强马壮,尚有一战的能力,也因此,在这一次长城峪口大撤退的行动中,白广恩是被特别对待的,其部下不守蓟州,也不守南原,而是要跟随太子,就如同吴三桂,马科的待遇一样,去往密云一代,准备歼灭建虏的偏师。
  吴三桂,马科和白广恩都曾经是参加松锦之战的八总兵,松锦之战中,三人侥幸逃脱,此番再见面,心中都是感慨。不过不同于吴三桂和马科的官家出身,白广恩是流贼出身,从一开始就和吴、马二人有隔阂。双方见面,看起来亲热,但吴三桂和马科并不把广百恩当一回事,简单两句话后,就把白广恩晾在一边,白广恩表面不在意,心中却恼怒。
  而在黄崖关,蓟州,蓟州南原,翠屏山梁,玉田,三河,六个地方的防御都已经做了妥善布置之后,朱慈烺的注意力开始转向了密云。
  吴甡到密云督师已经半个月了,半月来,他写了三分塘报,两份密信。
  蓟州以西,密云一代最大的一股兵力当然就是密云总兵唐通了。据吴甡报,唐通麾下有六千人马,能战之人有四千,其中骑两千,步两千。古北口墙子岭等一代的长城守军有一千多人,永宁,延庆两地共有三千兵,昌平有四千兵,但大部分都是孱弱的新募之兵,难堪一战。
  京西北的怀柔,顺义,平谷一共有四千人马,但也多是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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