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4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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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盾车后面的汉军旗和蒙古弓箭手,也给城头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尤其是蒙古弓箭手,一个个射术奇佳,很多明军将士刚在墙垛边一露头,就被蒙古兵一箭射在了额头,随即无声倒下,鲜血浸湿了城砖。
  但没有人退却,每一个明军将士都呼喊着攻击,拼命对爬城的敌人射击鸟铳弓箭,投掷砖石。利箭射面,闷哼倒下之中,很多并非是大明正式的官兵,而是城中的社兵和乡勇。
  自从得了太子殿下坚守玉田的命令,阎应元就知道,只靠太子拨给自己的两个千总队,加上原本的一千守军,是守不住玉田城的,所以他到玉田的第一件事,就是有请知县张棨,发动城中青壮和乡勇,筛选出了一支万余人的守城大军,分发兵器,并制定了严格的奖惩制度,相互监督执行。
  城中的一些贤明乡绅捐献钱物,随军思想教导官连日连夜的鼓舞青壮们的士气,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建虏凶残,一旦城破,城中所有人都活不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必然和建虏拼死到底……激励之下,众志成城,人人奋勇。
  守军虽然英勇,但是当一架架的云梯靠上城墙,汉军旗士兵蚁附而上之时,各处城墙还是立刻就出现了险情。
  不同于前日的两面攻城,今日建虏是四面攻城,从西门北门东门,甚至连围三阙一的南门,今日也有一支兵马推着盾车在攻城,城中兵马本就不多,四门分开,平均到各个墙垛边,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加上汉军旗连绵不绝,举着盾牌,不顾死伤的向上猛攻,各处墙垛险象环生,风雨飘扬,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阎应元拄着朴刀,站在城墙上。
  他知道,玉田能不能守住,就在这关键的半个时辰,汉军旗四面攻城,士气正盛,但只要能坚持半个时辰,挡住他们的三板斧,玉田就可安然无恙,反之,如果守军怕了,乱了,那么,玉田失守就是转瞬间的事情。
  为了避免守军出现乱和怕的情况,阎应元进行了严密的部署,将玉田城城实行分段,每一个墙垛都有一组人固定防守,实行老兵带新兵,官兵带社兵的策略,人人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墙在人在,墙亡人亡,此外又设置了数支机动的救援队,由几个百总带领,哪里出现险情,就往哪里救援。
  而作为守城的“倚仗”,阎应元对鸟铳兵重点保护,每一个鸟铳兵都配备一个盾手和一个民夫,每当鸟铳手墙垛口射击时,盾手用盾牌遮挡,以为鸟铳兵提供掩护,民夫则是携带火药和铅弹,为鸟铳手解决后顾之忧,令鸟铳兵可以专心射击。至于斑鸠铳的射手,更是配备了两名民夫,不但携带弹药,还帮助射手架枪射击。
  有盾手的保护,虽然城下敌人箭矢如雨,身边同袍不住倒下,但鸟铳兵的伤亡却不多,这保证城头鸟铳声始终不绝,砰砰砰砰,将冲击的敌人打的血肉横飞。
  但敌人太多了,虽然有鸟铳弓箭,滚木礌石,还有一锅锅的金汁,但还是有重甲的敌人,冲上了城头,眼见一个披着重甲的敌兵从城头冒起,挥刀乱砍,阎应元箭步上前,手中朴刀猛的挥出!
  那敌兵大吃一惊,挥刀想要格挡,但阎应元双手刀的力量何其大,岂是他能抵挡住的?只听的“当”的一声,敌兵的长刀直接被阎应元的朴刀所斩飞,接着刀势不绝,直接斩在了他的胸口,一声惨叫,血光飞起,他胸口以上连着脑袋直接飞上了天空……
  阎应元在城头疾走,连续挥刀,将冲上城头的敌兵连续砍落。
  但敌人攻城的气势并没有减弱,依然如潮水般的向城墙涌来。
  见时机已到,阎应元大喝一声:“手雷,扔!”
  虽然没有支援玉田更多的兵马,但太子殿下却给了玉田一百支斑鸠铳和一千余枚的铁疙瘩手雷,阎应元深知手雷的重要,他选出三百名臂力强劲的弓箭手,一人分了三个手雷,要他们在射箭之余视机会扔出手雷,眼见城墙人的敌兵密集汹涌,正是手雷发威的最好时机,他立刻下令。
  “轰轰……”
  冒着浓烟,闪着火光从城头扔下。
  城下的敌兵立刻就被炸的血肉横飞,虽然兵器厂制造的手雷还很是原始,和后世的手雷完全不能比,但因为敌人太密集了,从天而降的铁疙瘩还是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
  六个汉军旗,将近三万人,四面围攻玉田,城中正式的士兵不过四千人,虽然惊涛骇浪,汉军旗的重甲兵屡屡冲上城头,但很快就又被杀了下来,乍一看,好像玉田城已经守不住了,汉军旗随时都能夺取,但细细却能发现,在最初略显慌乱的窘境之后,城头守军已经牢牢掌控住了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头血肉横飞,城下尸山血海。
  镶白旗的大纛之下,多铎脸色越来越难看。
  玉田守军的战力,超乎他的预料。
  或者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顽强能战的明军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众志成城
  弓箭,鸟铳,砖石,金汁,还有那说不清,但却能将掀翻一片的铁疙瘩,明军的防御武器从不停的从城头倾泻,很多清兵尚没有靠近云梯,就已经受了重伤,终于,在一番猛攻之后,有穿着重甲的精兵登上城头,但很快就会被几杆长枪同时攒刺,招架不住,惨叫着跌下城墙。
  一人不行,但一队呢?
  有汉军旗的小佐领看准了某一处防守的空虚,带领十几个重甲兵先后冲上了城头,明军挡不住他们,纷纷后撤,小佐领带领部下正准备扩大战果,不想左右明军忽然围了上来,用大盾当阵,阵后鸟铳砰砰齐射,将夹在中间的他们都打成了冒血的筛子……
  随着战事的进行,不止多铎,观战的建虏众将也都是皱起了眉头。
  令他们皱眉的不是明军的战力,而是明军连密的组织和绝不溃败的勇气。
  一般来说,只要大清勇士登上城头,不需要多,只需要十几二十个,守城明军就会惊慌溃散,但今日明军却是如此顽强,且训练有素,用盾阵挡住大清勇士的去路,鸟铳在后集射……这绝不是一般明军做出的。
  “豫郡王,给我尼堪一支兵马,我尼堪亲自冲城!”见战事不利,汉军旗迟迟打不开局面,心急的尼堪又来请战。
  不同历史上他在1653年败于李定国手中,身首异处之时,已经是大清的亲王衔,尼堪现在还只是一个贝子,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地位,亲自登城,并非不可以。尼堪又天性好战,因此连续请战。
  “退下!现在还不到你出击的时候!”多铎少有的对他瞪了一次眼。
  尼堪悻悻然退下,再不敢多说。
  此战,从中午一直战到黄昏,城上城下,箭矢如雨,爆炸连绵,喊杀惨叫不断,攻到城下的汉军旗死了一批,伤了一批,又退了一批,虽然汉军旗的各个都统和参领们都是指挥督战,六个汉军旗攻城攻的不可谓不猛,但却依然无法动摇玉田的城防,玉田城,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明明随时都会倾覆,但每一次惊涛之后,它却又顽强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而随着小舟一起出现的,是汉军旗丢在城下的累累尸体……
  清军渐渐露出疲态,而城头守军却是越战越勇,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熊熊火把燃起,多铎却依然没有停止攻城的意思,英俄尔岱向前,硬着头皮向多铎拱手:“主子,天色已晚,汉军旗的攻势已经凌乱了,不如先退下来重整旗鼓……”
  不等他说完,多铎狼一样的凶眼就扫了过来,吓得他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是我军拿下玉田的最好机会,绝不能后退。再者,一个小小的玉田城都拿不下,我大清还凭什么破关入塞?”
  多铎脸色发白,眼珠子却发红。
  见多铎发了狠,英俄尔岱等人再不敢劝了——多铎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连玉田都攻不下,我还什么脸目做豫郡王?
  “攻。不攻下玉田城,绝不收兵!”多铎恶狠狠地下令。
  这一来,没有人敢劝了。
  白甲兵奔驰而去,将多铎的最近命令传给攻城的汉军旗各个将领,得了多铎的死命令,汉军旗各个旗主都是心中叫苦,但却不敢提出异议,只能督促部下,死命攻城。
  图尔格想了一会,拨马上前,抱拳道:“豫郡王,明军城头守卫坚强,强攻一时奏效,奴才看西北角城墙已经出现裂缝,如果能将城墙下的土石挖空,辅以火药,说不得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多铎眼睛一亮,点头:“准!”
  图尔格领命而去,安排汉军旗的盾牌手护卫两百多个操着铁锹镐头的包衣奴才冲到西北脚城墙下,然后包衣奴才们挥锹抡镐,拼命挖墙根。
  不止西北角,为了分散守军的主力,图尔格在西城墙的另外几个地方,也同时开挖。
  很快,城头守军发现了他们的企图,在连续扔下了几个手雷,轰然一片,但因为有盾牌的保护,没有造成太大伤亡,更没有阻止挖墙根的动作之后,守军调来了一锅锅滚烫的金汁,哗哗地往下倒。
  “啊~~”
  盾牌兵和包衣奴才们被烫的惨叫连连,生不如死。
  但挖墙根的工作并没有停止,图尔格亲率白甲兵督战,任何人也不许后退,同时不停的补充盾牌手和包衣奴才,替换那些被金汁所伤、已经不成人形的倒霉鬼。
  挖墙根的工作一直在继续。
  稍倾,城头再有液体倾倒而下,但这一次却不是恶臭滚烫的金汁,而是黄色的桐油,接着,大批薪柴也从城头扔下,盾牌兵正感觉不妙时,就见一颗巨大的,冒着火星的万人敌从城头落下,“轰”的一声,万人敌在城墙下爆炸燃烧,引燃了桐油和薪柴,登时,城墙下变成火海一片,眼睛里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火人”,全身着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又四处扑腾,很快就烧成了一堆不能动的黑炭……
  挖墙战术失败了。
  图尔格脸色发青。
  镶白旗的五爪龙旗之下,多铎又受了一次打击,气的连连咬牙。
  “轰轰轰轰……”
  建虏的炮营再一次轰鸣,目标仍然是玉田西北角的城墙,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进攻停止,而是在进攻继续的情况下进行的。除了进攻西北角的清军少有退却,其他地方的清军依旧在猛攻。
  “放!给老子放!”
  建虏炮营都统马光远承受了多铎很大的压力,他红着眼珠子,冒着炸膛的危险,令手下连续放炮。
  激战到亥时(晚上九点),西北角城墙在遭遇连续猛攻,已经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就听见城下的敌军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阎应元向下一望,只见城下的敌军忽然从两边一分,一大队的举着小盾的铁甲兵冲了出来,火把之下,清楚看到他们面目狰狞,每一个人都顶尖盔、披着三重铁甲,有人拿的不是小盾,而是双刀,还有人手中武器是短斧或者是铁骨朵。
  建虏重甲兵!
  阎应元知道,玉田城最严峻的考验来了,在这之前,攻城的都是汉军旗,也有少量的蒙古旗,但真正的建虏八旗一个也没有出现,建虏人少,每一次战斗都秉持着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轻易动用八旗勇士的原则。八旗压阵,督促汉军旗和蒙古旗在前冲阵当炮灰,是建虏一向的惯例,尤其是攻城战中,八旗兵很少亲自上阵,但今日,当攻城战进行了一天,城上守军已经疲惫,最后关头来到之后,八旗兵终于是出动了。
  这一队八旗兵有八百兵,分别穿着镶白旗和正白旗的盔甲,显然都是多铎多尔衮兄弟的嫡系。为首的那个将领一脸络腮胡,挥舞长刀,俨然是在建虏军中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原来是尼堪。
  多铎终于准许他亲自带队攻城了,不过却有叮嘱,准他攻城,但他不准他亲自登城。
  于是,在城墙下一百步,尼堪停下脚步,身后左右立刻围上了好几面的铁盾,将他护卫在中间,尼堪挥舞手臂,大声喝令攻城。
  “放铳!”
  “手雷!”
  阎应元连续嘶声大吼,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凸出来。
  建虏八旗都身披三重重甲,弓箭是没有用的,只有斑鸠铳和鸟铳近距离释放,和扔下的手雷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不止阎应元,城头所有守军都知道到了危急关头,鸟铳兵拼命放铳,滚木砖石拼命往下投掷,金汁也连续倾倒了三两锅,但依然不能阻止八旗重甲兵的登城。不得不说,八旗重甲兵的确勇猛,即使是面对金汁和手雷也毫不胆怯,而多铎选择派出他们的时机也很是恰当,正是守军疲惫,城下的汉军旗渐渐衰竭之时,八旗重甲兵的出现,不但是鼓舞了汉军旗的士气,令他们再次鼓起勇气,猛烈攻城,同时也震撼了城头守军,令人不由有一种城墙已经不可守还是后退保命的怯弱。
  城下汉军旗和蒙古旗拼命放箭,为登城的八旗重甲兵提供掩护,箭矢如雨,压的城头守军压不起头。
  “绝不能让他们登城!手雷,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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