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7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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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异则道:“孙膑有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第五伦就算真有十万兵,但其急于南下,等从蓝口聚奔袭二百里到当阳来,先至者,能有五万么?顶多与我兵力相当,而急行军之疲乏,亦不亚于鏖战。”
他看向刘秀,又补充了一点:“再者,魏军巨砲能远射,弓弩、飞石不能及也,在江陵、在长坂,不论攻防,皆令我军计无所出。此番陛下诱使岑彭移师于野,其身边再无巨砲之助。纵第五伦至此,同我军战于坦荡平原,一时半会也难以竖立巨砲,犹失一臂。”
冯异可被配重投石机砸怕了,他找到的应对之法,就是运动起来,充分调动敌人,让他们离开硬垒,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一席话下来,汉军似乎又看到了几分希望,众将态度好歹在战前统一了。
刘秀把军队一分为四,贾复已带着五千兵伏于西北十余里外,又安排横野大将军王常将左军,他自将中军,而右军,则交给了冯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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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多赖公孙,方使诸将信服。”
刘秀大为欣慰,在将虎符令旗交给冯异时,低声对他道:“将军之于国家,义则君臣,恩犹兄弟!”
这句话极重,冯异大惊,正要说话,刘秀却拍了拍他的手,含笑摇头,旋即对诸将道:“此役不止决定江汉归属,亦是大汉存亡之战!若胜,功勋之间,朕岂吝剖土封王之赏?”
自刘秀建立“东汉”后,虽然也搞了异姓王,但只封战死的重要大将,诸如来歙、马武、刘植等,但这回,他却松了口,做出愿与活人共天下的表示来!
因为刘秀深知,这一仗,究竟有多重要,风险又有多大!
尽管冯异帮他说服了众人,但刘秀,却依然无法欺骗自己。
他并非不知道,若第五伦大军抵达,己方无论在人数、形势、甲兵上,均处于劣势,汉军早已踩在陷阱中,而第五伦的绳索越收越紧。
“但这,却也是朕与第五伦在战场相遇时,实力最接近的一次!”
第五伦坐拥北国诸州,其富庶繁荣令刘秀垂涎,而他苦心经营十年,江东依然地广人稀,岭南交州指望不上,荆州已经残破,淮南则随时可能丢掉……这种差距,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缩小,反而越来越大,刘秀也发觉了,每次开战,第五伦总能给他整出点新鲜兵器器械来,诸如高鞍马镫、巨砲等,让汉军吃大亏。
是被第五伦的运营慢慢压迫折磨死,还是奋起一搏,用一场胜仗,扭转劣势?
刘秀决定选后者!
“朕不能等到第五伦尽取上游,饮马大江时,才学项羽,唏嘘‘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倒不如在尚有机会时,一决雌雄。”
……
天色大亮,汉军才在没营帐的地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匆匆集结,而岑彭的两万五千军阵,更是连夜南追,已抵达北方十里开外,也缓缓停住脚步……
当太阳升起,雾气渐渐散开时,双方已接近到五里之内,剑拔弩张。
然而岑彭虽抱着赴死决定出战,却不代表他会傻乎乎冲上去和汉军硬拼。
看着身边面色略有紧张的随军郎官,也是岑彭自己的亲儿子岑遵,他笑道:
“岑郎官,汝知道,陛下刚起兵时,魏军最擅长何事么?”
岑遵一愣,但他们这批郎官,在未央宫可是参加过军官速成班的,皇帝陛下亲编的教材!对大魏战史耳熟能详,遂下意识地说道:
“擅长……遇敌不慌不乱,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哈哈哈,然也,吾今日,当以此来对付刘秀。”岑彭大笑,不过,如林如山,那是书上的场面话,在魏国宿将们私下的调侃里,两字便足以概括。
“善站!”
第685章
大决战
阴识生于乱世,历经三位主公,他曾亲睹绿林小长安大溃的惨烈,旁观过刘伯升与第五伦渭北鏖战,也遇到漫山遍野的赤眉军涌入南阳,故乡沦陷。后来又常在荆州前线辅佐岑彭,近十年来魏蜀吴三国战火纷争,他几乎都赶上了。
但从来没有哪一场仗,让阴识如此不安。
南方二十里外,汉国三军正向追击的岑彭发动进攻,而岑彭用上了魏军传统战术:守,就硬守!早在前汉时,荆楚步卒就以坚毅著称,李陵甚至能以五千南方步兵硬杠匈奴数万骑围攻,杀伤数倍于己的敌人,坚硬的橹盾、森然的戈矛阵列,加上士兵们推攮在前的武钢车,铁刺猬一般的圆阵,让汉军中的丹阳勇锐也感到头疼。
但耐不住刘秀兵力占优,他一口气投入左、中两军,配合贾复的偏师,从三个方向猛攻岑彭,双方士卒爆发的每一次呼喊,都让阴识心惊,遥见尘土飞扬的战阵中每一次双方进退,都让阴识屏住呼吸。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场战役,究竟是矛能刺穿盾,还是盾坚持到最后……
大战从天亮一直打到下午,眼看在汉军不要命的攻势下,魏军伤亡持续增加,刘秀对岑彭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阴识实在忍耐不住,对留守的偏将道:“岑将军独木难支,士卒皆疲,吾等岂能作壁上观?不如出兵去救,长坂还有上万人,以饱食休息之卒,或能助将军一举破敌。”
他曾在对面的汉国炎旗下战斗过,笃信过刘氏必将复兴,甚至将刘秀兄弟视为真命天子,但那时过去的事了,现在他们在阴识口中,都成了“敌人”!
但偏将却面露难色:“阴刺史,征南大将军下了死命令,长坂守军,必须等到陛下抵达,才能有动作!”
魏国文武分明,各司其职,阴识虽贵为荆州刺史,却没有兵权,连一百号人,他都指挥不动。
正在焦急之时,长坂北面的望楼却禀报,说北方大道上尘埃滚滚,或是援军前锋骑兵将至!
阴识大喜,连忙亲去接应,但见数不清的奔马呼啸而至,手擎魏旗的骑士甲胄外的罩衣全是灰尘,坐下马儿也汗流浃背,且浓浊成稀糊状,说明它们已狂奔过劳,甚至有脱水的危险。
阴识早就让人准备水槽,招待援军饮马休憩,众骑士摘下头盔,也不顾里面满是汗液,从水槽中和马儿抢了水,就往嘴里灌、往头上浇,阴识在他们中寻找管事的长官,想要问问,皇帝的大军到哪了。
“陛下?”那个将自己浇得湿漉漉的骑吏往后一指:
“就在后头!”
阴识一愣,但见北方骑兵仍不断抵达长坂北坡,或有数千之众,除了三河骑士外,还有一支人数五百的“羽林骑”。
他们的罩衣与旁人不同,皆染赤黄青黑白五色,又被第五伦戏称为“五德骑士团”。当中有位一身甲胄,面罩遮住下巴和嘴唇的骑郎,阴识看其身形还有些面善。
但他顾不上回想究竟是谁,年轻骑从们牢牢守护在中间的,可不就是皇帝御驾戎车么?
车府令为第五伦驾车,太仆卫尉第七彪亲为车右,日头正辣,第七彪想要替皇帝撑伞,却被一身戎装的第五伦拒绝,他更不让侍卫骑郎们伏地为踏脚,自己跳下车来,带着众人按剑疾行。
“臣阴识,拜见陛下!”
阴识三步并作两步,跪在第五伦面前,虽然盼着皇帝快点到,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五伦居然和前锋同期抵达……太冒险了,就不怕长坂战况有变,或刘秀在半路设伏,让他做了庞涓第二么?
还真不怕,江汉平原一马平川,大道两旁连森林都很少,又有几千骑兵保护,所以第五伦心很大,收到岑彭告急,说刘秀宵遁后,就火速赶来了。
“战况如何了?”
第五伦一把将阴识拽起来:“俗礼皆免,汝边说边走。”
走?去哪?
第五伦目光看向长坂营垒:“营中制高点,在何处?”
……
这座望楼造得够高、够结实,只是对外一侧扎满了箭雨,甚至还有烧过的痕迹,螺旋向上的楼梯经常能看懂干涸的血迹,在上面一点点攀登的第五伦可想而知,过去十天里,岑彭在这长坂经受了怎样的围攻。
第五伦踏上望楼最高处的平台上,甚至不必千里镜,就能望见南方二十里的当阳河郊野外,仿若两个蚁群般厮杀的汉魏两军,他们本来都快脱离接触了,却为了各自的目标,再度豁出性命来相搏。
阴识跟在第五伦身边,他对着已成魏军标配的千里镜哈了口气,用真二千石的衣裳袖口擦拭上面的污渍,直到晶莹剔透后,才双手奉与第五伦。
在千里镜中,远方渺小的战场陡然拉近,虽然没到看到每个人表情的夸张程度,但大体的军阵布置,却尽收眼底。
第五伦最先注意到横亘在战场和长坂之间的两万人:那是汉军右军,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旗号,阴识在旁补充道:“是冯异所领,两万人乃是荆南兵,先守江陵,抵御征南大将军月余,又随刘秀至此。”
“不愧是‘大树将军’。”
魏国情报工作很到位,第五伦听过冯异的故事,他对敌人不吝赞美:“看似不树不封,实则军中号令整齐,目睹大战在旁,仿若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正是刘秀三军中,最稳一环啊!难怪上次战于襄阳,邓禹葬送上万汉军后,岑彭竟还能为其收尾,保住江夏。”
千里镜稍稍移动,第五伦发现在岑彭军后方,有一支攻势很猛的部队,士卒甲胄服色略有不同,甲胄也多染成白色,望着不似穿绛色甲衣的汉军,反像……
“成家蜀军。”
“陛下慧眼如炬!此辈之前就是蜀军。”阴识说起贾复从上庸南撤投汉一事,不论是临沮伏击、南漳河阻击战,贾复俨然成了最大的变量,让岑彭两度失算。而放在这战场上,若说冯异是最坚固的盾,贾复就是那枚最利的矛,在刘秀手中运用得当。
第五伦评价道:“听说贾复是南阳冠军县人,确实勇冠三军啊,予当年也令人去游说招降过,只可惜此人心高气傲,竟斩了魏使,如今他抛弃公孙述,来投了刘秀,看来是找到明主了?”
“只可惜……”第五伦低声冷笑道:“贾复此举,与四九年投国军何异?”
再度挪移千里镜,第五伦对准了正在进攻岑彭的另一支部队,那是汉军左军,同样是两万人出头,由王常统领,手下多是绿林旧部。
“王常也算大魏手下败将,曾负于景丹,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啊。”第五伦对这一位评价不算高,左军,大概就是汉军最薄弱的点……
而居中统筹这一切的,自然就是刘秀的本部了,越三万余人,阵列齐整不亚于冯异,据说这支部队,由江东兵、淮南兵组成,其中一万丹阳步卒最为强大,属于刘秀的底牌,他们作为最后的预备队,轻易不派上阵。
纵观之后,第五伦粗略“知彼”了,他这才重新将千里镜对准战场中心的魏军,岑彭已经在敌人车轮战法围攻下坚持了大半日,虽然魏军素来善战,士卒训练时最扎实的就是站军姿和布利守的圆阵,但毕竟人数劣势,外围已摇摇欲坠,不断有方阵崩溃,但岑彭仍在好整以暇地指挥,不断派出预备队补上缺口,让缺乏骑兵和重型远射武器的汉军难以击穿阵列。
阴识在旁说起岑彭交待的事,幽幽地说道:“征南大将军,将岑郎官也带上了,说是士卒皆随他赴死,岂能因是亲子就苟且留于营中?”
第五伦闻言后,心中颇受触动,若要将魏国四大将对他的“愚忠”排个次序,吴汉肯定是最末,而排在首位的,还不是马援,当是岑彭!
“君然啊君然,真不愧为我南天一柱。”
第五伦放下千里镜,镜筒上沾了他手心一层汗水,但面上依然轻松,安排身旁郎官道:“派人去联络车骑大将军,传予诏令,告诉他,鱼儿入瓮,该收网了!”
等一行人下了望楼,在第五伦身边跑腿的郎官窦固又来禀报:“陛下,凉州大马、并州兵骑、三河骑士,共七千骑悉数抵达!”
不过第一批步兵六万余人,还在数十里外,最快明早才能到。而且一如冯异猜测,因为急行军,队伍拉了老长,其军只能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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