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寇(校对)第4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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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富绶躺在额娘的怀中,他所说的阿牟其就是经常欺负她额娘的人。这个阿牟其对小富绶也很好,常常会蹲下让他骑大马。
  杜勒玛没有说话,对多尔衮她是有感情的。
  人和人相处,日久总会生情。
  车窗外,正蓝旗的家眷们麻木的跟着大车小车边上,如一群蚂蚁般缓慢的向着东方行进。
  从离开北京之日算起,他们已经整整走了八天。
  每天都差不多要走几十里路,这么多天下来,除了坐在马车上,骑马的,其他人两条腿早就沉得好像绑了石块似的。
  当年,他们从盛京到北京可是足足走了小半年,而现在,他们却要在一个月内赶到盛京,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不时有人因为太累不得不停下脚步在路边休息,结果却被旗兵们催促赶紧走。
  实在走不动的就被旗兵们强行抬到道路两侧,因为不能让这些人挡了后面人的路。
  被抬到一边的多是上了年纪的满洲老人,以及一些实在背不动东西的汉奴。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跟上队伍,又会不会被后面的两黄、两红旗的人收留,就谁也不知道了。
  杜勒玛放下帘布,这刻她是庆幸的,因为,她是主子。
  小富绶安静了一会却是坐不住,撅着小屁股又爬到窗户边,一只小手拉开帘布,另一只小手则抓着一只拨浪鼓,探着半边小脑袋对外面正跟着爹娘往前走的小孩子喊道:“尼堪,尼堪,好听吗,好听吗?”
  清脆的拨浪鼓声并没有吸引那些尼堪小孩子,因为他们稍有分神就会跟不上自己的爹娘。
  “小主子,外面风大,您还是把帘布放下吧,免得吹风着了凉。”
  小富绥的汉人阿姆听到小主子的声音,从马车前面探过身子先是瞅了眼坐在里面的主子,然后便准备抓着车杆起身将小主子的拨浪鼓连同小手塞回车窗内。
  然而没等她的身子够着车窗,一枝利箭就从她的眼前闪过,继而就听小主子一声惨叫,小手中的拨浪鼓一下掉下马车被车轮压得粉碎,车厢内也传来主子福晋的尖叫声:“富绶,富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旗主福晋的惨叫声和哭声并没有传出很远,因为四下里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中箭的人不断从马车上一个又一个的落下,牲畜拉着满车的人和物资到处乱跑,撞到一片又一片人的同时也将上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抛下。
  哀嚎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侧翻的车辆,瞬间将通往回家之路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满洲人的妇孺在乱跑,汉奴阿哈们也在乱跑,漫天箭羽中,他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却成片成片的被射死。
  “敌袭,敌袭!”
  八里铺的山脚下,到处都是正蓝旗兵的尖叫大号声,披甲兵们拽着马缰,拼命抽打座骑,想从混乱的人群中冲出,可却被混乱的人潮夹在当中。
  “杀奴!”
  高岭上,无数头系红布的顺军士卒挥舞着长刀,漫山遍野的扑涌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可怕,极近狰狞。
  八里铺前,一队队脖系白巾的顺军士卒也从各处现身,这些水手们没有披甲,清一色的拿着淮扬大刀,向着当面混乱的满洲人群冲去。
  大刀肆虐挥砍,夺走一条条鲜活人命的同时,也夺走了那些回家之人最后的希望。
  尼堪,动手了。
第604章
修罗八里铺
  在高岭上伏击满洲人的是第六镇旅帅李成栋的部将杜永和,为了避免被清军探马发现他们的存在,杜永和可是领着部下在东山吹了几天海风,也叫那海船把苦胆都给颠出几回了。
  那活罪,遭得杜永和这辈子都不想上海船,甚至见到船都想吐。
  如今,脚踏实地的怎么也得把这活罪泄在那帮罪魁祸首满洲人身上。
  “杀!”
  杜永和第一个跳下岭头,向着下方一个骑在马上却被混乱人潮挤得死死勒住缰绳,怎么也不敢松手的满洲甲喇冲了过去。
  眼见岭上无数尼堪贼兵手持大刀长矛潮水涌来,被困在马上不能动弹的正蓝旗第四参领甲喇章京索达色急得连连甩鞭,可四周因为惊吓而乱跑的满洲妇孺们根本不知还“自由”给章京大人,反而越发团在章京大人四周,似乎这个马上的满洲勇士一定能保护她们似的。
  杜永和的亲兵们一跃而下,这些打崇祯六年就开始追随高帅,追随杜头造明朝反的陕西汉子们见人就杀,根本不问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也不问对方是满洲还是汉人,只知道挥刀劈砍。
  “我们是汉人,不是满洲人!”
  人群中有汉人阿哈大声叫喊,然而还是被冲上来的顺军毫不留情的砍倒在地。
  凡是有披甲的,凡是骑马的,凡是手中有武器的成了顺军最先屠戮的目标。
  不管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都得死。
  为了躲避一名顺军刺来的长矛,索达色被迫翻身跃马,可人刚落马前后就有两把刀同时砍了过来。
  一刀斩在他屁股上,一刀则是直接砍在他的脸上,刀刃带走整整一片脸皮,露出凸起的颊骨,疼的索达色捂着半边脸哀嚎惨叫,那可怕的样子更让四周的满洲妇孺哭喊得更厉害了。
  正蓝旗固山额真保柱则被一根长矛从马上挑落,继而又是一根长矛对着他的脖子戳去,一下就戳了个对穿。
  喉咙被戳穿的保柱不顾鲜血喷涌,伸手捂着脖子,望着眼前四处逃散的人群和不断被砍翻在地的部下,张嘴想叫,却因气管已断而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呃呃的,不知说的是什么。
  在那站了足有数十个呼吸,保柱才不甘心的捂着脖子跪倒在地,旋即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双腿不住抽搐。
  这是肺中无法呼吸导致的后果。
  人在无法呼吸时,会本能的用脚去踩所能踩到的东西,如果踩不到东西便如上吊般在虚空中乱伸,直到一动不动。
  不断的抽搐中,保柱如同附近的尸体一样再也不能动弹,随着时间的流浙,他终将变成九月辽西大地一具冰冷的僵尸。
  顺军的伏击地点选的太好,八里铺如蛇头,长长的满洲出关队伍就是整个蛇身。
  蛇头一下被定死,蛇身突遭拦腰切断,于这条蛇而言就是死路一条。
  “蛇”想退却无处可退,只能“蜷缩”起来等着棍棍劈头盖脸打下。
  “蛇头”根本无法挣扎跃起给予打蛇人致命一击。
  正蓝旗仅有的两个牛录根本无法阻挡上万顺军的攻击,几乎是顺军发起攻击的一霎那,长长的队伍就被彻底打乱。
  没有人知道顺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去抵挡,更不知道如何从这狭长的死亡地带逃脱。
  到处都是砍杀的顺军,最前方由顺军水师的水手组成的大刀队更是不住将满洲人往后压,压到最好,使得原本长达七八里的满洲队伍如蛇身不断盘在一起似的,一圈又一圈,臃肿却无任何还手之力。
  出关的队伍突然停滞,继而惊叫声一波波的往后方传递,很快就传到了山海关。
  刚刚上马准备随队伍前往宁远的饶余郡王阿巴泰有些惊讶,这位老郡王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让侍卫打马去看看,结果没等侍卫打探明白,老郡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里,两三里外无数人潮正在往山海关方向蜂涌而来。
  58岁的老郡王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牙看着八里铺方向,心头的怒火急切由胸腔上涌,直欲从喉咙泄出。
  然而,阿巴泰却没有任何咒骂,因为他知道咒骂没有任何意义。
  要怪,就怪他们太相信流贼了。
  要怪,就怪他们被权力蒙住了双眼。
  “七爷爷,怎么了?”
  14岁的齐正额不知发生什么事,不解的看着紧握马鞭却在颤抖的七爷爷。
  “阿玛,流贼背信弃义想要把我们满洲赶尽杀绝,我们同他们拼了!”阿巴泰的次子、固山贝子博和托猛的勒马就向八里铺冲了过去。
  “快,出事了!”
  阿巴泰手下的侍卫、戈什哈等紧随博和托冲去,关门前镶蓝旗的护卫牛录也如临大敌朝八里铺冲去。
  到这会,齐正额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14岁的太宗皇帝长孙失声叫了一声,也纵马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他的七叔祖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因为,八里铺有他的弟弟妹妹们!
  然而,一切都迟了。
  前往八里铺的路上,到处都是哭喊着往山海关逃来的满洲妇孺,越往前,活着往回跑的人就越少。
  很快,博和托他们就看到视线里道路及道路两侧,到处都是翻倒的大车,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
  好多汉人阿哈跪在路边的地上一动不动,一些阿哈更是不知从哪捡的武器正在砍杀他们的主子们。
  远处高岭之下,成群结队的顺军士卒正来回拉锯搜索,如无头苍蝇乱跑的被这些顺军从各个角落处发现,然后一一砍死,戳死。
  八里铺高岭下遍地都是满洲人的尸体,路上也到处都是银锭和金银首饰,有些装满银锭的马车翻倒后“哗哗”的银锭立时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白花花的大米也翻得到处都是,丝绸、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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