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寇(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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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士元现在没有功名,但将来一定会有,因为他会承袭父亲淮安总兵张鹏翼的指挥签事一职。
  在淮军破城那晚,张士元也是第一个组织家丁奴仆奋力抗击乱军的。在淮军控制全城并全面镇压乱军后,张士元没有选择和淮军合作,但也没有选择和淮军对抗,而是命令家丁们紧闭大门。
  似乎这样做,哪怕淮安城被叛军翻了个遍,他张家也依旧能屹立不倒。
  当然,张士元敢这么做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他家很大,围墙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府上有三四百名家丁。这些家丁是他父亲张鹏翼从安东调过来的兵,配备了一百多杆火铳。
  那天晚上乱军没能攻破张家就是因为这些火铳逞威。
  “如此说来,这是将门虎子了?”
  陆四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
  没到半个时辰,淮安城就落下了雨点。
  寒风冰雨中,张家的大门被攻破,数百淮军将士手持长刀鱼贯而入。
  无法在风雨中发射的火铳毫无使用价值,面对如狼似虎的淮军,张士元依为仰仗的家丁瞬间崩溃。
  “愿降!”
  见势不妙,张士元立即投降,随后被押到了陆四面前。
  “陆爷,这家伙是张鹏翼的儿子,拿住他可以威胁张鹏翼...”
  孙武进觉得又轮到自已表现的时候了,没想不等他把话说完,面前的陆爷就突然上前一刀将张士元的脖子给砍断。
  “啊!”
  大公子脑袋飞出身体时,张家人发出了惊叫声。
  “除了女人,一个不留!”
  陆四将长刀在张士元的尸体上擦拭着,扫了眼对方的脑袋,脸上毫无表情。
  张家大院瞬间就成了人间地狱。
  淮军从前院砍到后院,见到男人就杀,吓得那些女眷、丫鬟们尖叫连连,东跑西窜,有吓呆的瘫坐在地上,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般,连手指都动不得了。
  半个时辰后,张家大院的喊杀声终是停歇。
  附近的居民惊恐的看着张家大院,没有人敢在风雨中探头去瞧瞧发生什么事。
  “挖地三尺的意思,你明白吗?”
  留给孙武进这么一句话后,陆四将刀缓缓放进刀鞘。现在的他,还做不到跟展侍卫一样潇洒归鞘,不看着刀鞘甚至都会割伤自已的手。
  走出张府大门后,陆四抬头又看了看天色,黑漆漆,什么也没有。
  身后,四盏高高挂着的灯笼在大门上不住晃动着。
第77章
老叔太残忍
  不滥杀不代表陆四有妇人之仁,既然走了造反这条路,该杀的他不会有半点犹豫。
  造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陆四相信他要是落在官兵手里,恐怕连一刀斩的痛快都别想有。
  孙武进刚才想说什么,陆四也知道,无非是那个张士元是淮安总兵张鹏翼的儿子,所以把张士元同张家人控制在手中,可以让张鹏翼投鼠忌器。操作好得话,甚至还能让这个张鹏翼成为淮军的“友军”,好处多多。
  如果淮军足够强大,陆四倒也不介意和明军的一些地方实力派眉来眼去,毕竟淮军真正的敌人还在遥远的关外。
  外敌入侵时,阶级矛盾是可以暂时放下的。
  李自成的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最终选择和明军一同抗清,便是民族大义压过农民军和明朝统治阶级之间矛盾的体现。
  身为汉人一员,起码的大义,陆四还是秉持的。
  但现在就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落在陆四手里,结局也是一刀斩。
  甚至,崇祯的太子爷在这里,怕也顶多让陆四迟疑一秒,然后挥刀。
  这一刀,必须斩下去!
  造反,也必须彻底!
  留下张士元是有好处,却会让淮军中的一些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是不是能通过张公子向张总兵“诉冤”,争取朝廷的宽大?又或者我偷偷跟张公子结个好,留个后路?
  这种念头一旦有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最终的结果就是八个字——军心动摇,分崩离析。
  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位前辈的经历实实在在告诉陆四,这种事情不是可能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如果不是商洛十八骑足够坚定,大顺军早就在几年前就被掐死了。
  八大王那边估计也是一个时不时被人勒索的富家翁,除了发闷气还能干什么?
  造反初期,动摇派注定占了绝大多数,因为绝大多数参与造反的都是被迫。
  朴实的造反者们在一次次被现实抽打之后,才会真正明白人要靠自已这个道理!
  而在一次次的大浪淘沙过后,余下的那些造反者才是真正的造反者。
  要杜绝造反初期的动摇问题,除了绝后路,再无它法。
  ..........
  淮安城中的肃清还在继续着。
  可能淮军现在还只是初备军队雏形的一个联合体,叫他们去和官军摆开架势打一仗不行,但要他们去挖地三尺弄银子,即便几天前淮军的成员还是朴实的农民,在这方面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天赋。
  陆四想到一个笑话,牧师说叫街坊们信耶稣他们未必信,但叫他们砍人,你看他们干不干。
  同样的道理。
  在风雨中一路行来,陆四的耳畔始终伴随着哀号和尖叫声,以及女子的哭泣。
  更多的,是抄家的淮军将士发出的笑声,笑声中是一张张既震惊,又充满收获喜悦的脸庞。
  继而是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声音传播经过的区域,是黑漆漆的民居——大门坚闭,一家老小躲在屋里颤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民居。
  对此,陆四也没什么好说,他已经将对淮安城的损害降到最低点了。
  抄掠那些官绅,也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财富,更多的也是为了这淮安城的稳定。
  即便留在淮安的起义队伍九死一生,陆四也要尽可能让他们撑下去。那么,肃清一部分有能力造成内乱的官绅,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可能孙武进在边上的话,又要说陆爷英明,这家伙知道淮安城这边守得越久,对南下的淮军就越有利。
  事实是这样,可陆四想的和孙武进想的就不一样。
  后者,是一个天生的阴谋论者,对人性总喜欢往最阴暗的地方去想,这让陆四十分讨厌,觉得这家伙就跟大宝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不过,这家伙也有些本事。
  与喜恶相比,陆爷还是看重本事的,才与德,取才不取德。
  呼吸了一口好像凝冰的空气,陆四觉得牙缝都好像冻裂。沿途的街道口有值守的淮军围着火堆取暖,新城这边负责值守的是广远的新二营。
  居民们在想什么,陆四并不关心。
  天亮之后,当居民们发现夜里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就会从现在的惊恐转变为对淮军的感激了,并且对于那些被杀被抄的官绅大户毫无同情之心,幸灾乐祸才是应该。
  人性,复杂,也简单。
  一箱箱的银子从地窖中被抬出,一盒盒的金银首饰、珠宝玉石被找出倒在竹筐中,铜钱散落一地,不远处是男人的尸体...
  没有三斩令的约束,抄掠的是有钱人,是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官绅老爷,难免就会有一些不该死去的人在冰雨中变成一具具冻硬的僵尸。
  这种事情,没法管。
  陆四不是神仙,他看不到,也管不到。
  镇淮楼上的几百颗人头依旧在风雨中笔直的挂着,首级已经冻得很硬很硬,拿刀砍都未必砍得动。
  披着蓑衣,打着竹纸伞走到楼下的时候,陆四才想起上面还挂着不少首级。
  他停了下来,抬头望上去,楼上有灯笼,依稀能看能那块“南北枢机”的匾额。
  收回视线后,陆四打了个哈欠,他困了,接连几天他都没好生睡过一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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