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剑(校对)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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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手中的那盏提灯!
那正是高文在梦境中看到的、位于康德家族城堡底层充当仪祭中枢的魔法提灯,正是七百年前高文·塞西尔当做礼物送给当时的梦境主教赛琳娜·格尔分的那盏提灯!
但高文并没有当场指出,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没有从那盏提灯上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这说明那盏提灯是“假的”——要么是一件赝品,要么那提灯已经被魔法力量改造,其真正的力量核心仍然沉睡在这座城堡的某个地方,而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行动,很可能只会坏事。
这时候从旁边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高文的思索:“咦?老……高文,你站门口干嘛呢?”
只见隔壁的门被推开了,琥珀的半个脑袋从门框里探出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而且她也没等着高文回答,紧接着便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摇了摇,手里抓着一副纸牌:“我在房间里发现一组‘国王套牌’!你把隔壁那个扑克脸叫过来咱们三个打牌呗!”
“我是打算把你们叫来,但可不是打算打牌的。”高文无奈地看了这个半精灵一眼,随后去敲响了菲利普的房门。
等把所有人集中到自己房间之后,高文提起了刚才造访的那位女士:“刚才我见到了维克多·康德的妻子,莉莉丝·康德,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听完高文描述,琥珀的尖耳朵立刻抖动了一下:“那么老的老头娶了个几乎能当他孙女的老婆?噫——你们这帮当贵族的真不要脸。”
然后紧接着她的思维就发散开来:“还是我这样有精灵血统的好,我要不说别人就不敢猜我的岁数,哪怕你这个七百岁的娶了我,也可以出去腆着脸跟人说我跟你其实同岁……”
一贯严肃认真的菲利普骑士顿时几乎是惊悚地看着琥珀,半精灵少女满嘴跑火车的说话方式再次把这位可怜的正直骑士撞的七晕八素。
而高文对琥珀的回答就是照着脑壳敲下去:“说正事!”
“我们没听说有这样一位‘子爵夫人’存在,”菲利普骑士严肃地说道,“那位维克多·康德子爵也没提起,这很不正常——哪怕子爵夫人因为病弱而无法出来见客,子爵本人也不至于连提都不提吧?而且城堡中的男仆女仆那么多,也没有一个人私下里谈论到这里还有个女主人……这太奇怪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之前还跟城堡里的人闲聊来着,”琥珀揉着被高文敲过的脑壳,也参与到正经的讨论中,“他们虽然没提起城堡有个女主人,但他们提到那个老子爵有个儿子,叫贝尔姆,但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城堡,说是去中部地区游历了,几十年都没回来的样子……”
高文摸着下巴:“几十年不回来?这是去游历了还是让人给卖了啊!”
琥珀翻着白眼:“说不定是去给中部地区的哪个有利益交换的大贵族家里当人质了呢?你们贵族不是都兴这个么?”
“别瞎说,我们当年可不时兴这个,”高文立刻严肃地说道,“我们那时候订立盟约依靠的都是自觉,可不靠什么交换人质的小把戏。”
菲利普骑士顿时一脸钦佩:“那才是正直诚实之人应做的事。”
“不,主要是开国的老鸽普遍脾气暴躁,那时候谁说话不算话是要被全国贵族揍的——有时候国王有空了国王都亲自过去揍,因为交通不方便,大家有先有后,上门打人的开国老鸽有时候连续一年都会络绎不绝,那是真不敢违背盟约啊……”
菲利普:“……”
“妈哎,当年那么耿直实诚的开国贵族们怎么都变成今天这样了,”琥珀却是对高文描述的那个时代很向往,联想到如今风气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总之那个叫贝尔姆的康德家族继承人确实是出去游历了,因为他时常会有书信寄回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那个老康德子爵死后,贝尔姆·康德就会结束游历,回来继承家业。”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调查
雨在第二天的时候停了,但天空仍然阴沉。
康德领被笼罩在一片长久的阴云之下,冬天之前的最后一次雨水总是迟迟不愿离去,在未来的几天内,这片土地应该还会迎来数次中等规模的降雨,而这样丰沛的雨水对领地上的特产——魔药是极有益处的。
大部分魔药在冬天也会生长,虽然它们的根须和植株呈现出干枯死亡的模样,但施法者们都知道,它们的“灵性植株”仍然受着魔力环境的滋养,并会在第二年复苏之月重新恢复生机,而它们在冬季里能成长多少,相当一部分就取决于霜雪降临前的最后一次雨水。
高文在城堡的餐厅中与维克多·康德子爵共进早餐,由于子爵夫人病弱无法见客,子爵的独生子又不在领地上,偌大的餐桌旁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用餐,纵使那些餐具华丽,佳肴鲜美,这种吃早饭的氛围也让高文颇为不适。
他更喜欢那种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围坐在桌旁的氛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和一个贵族老头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遥遥相对,相互之间说句话都恨不得产生延时的架势。
“希望您在这座老房子里休息的还好,”维克多·康德切割着眼前的面包,一边开口说道,“这城堡太旧了,我准备有生之年再让它翻新一次。”
“这里很舒适,比我想象的舒适,”高文颇有点言不由衷地称赞道,“古老的城堡给人以安全感。”
维克多笑了笑,看向高文身旁:“您的两位亲随似乎一大早就离开了?”
“他们不太适应拘束,我让他们去镇上散散心,在乱糟糟的酒馆里他们反而更舒服一些。”
“可以理解,事实上我年轻的时候也更喜欢酒馆胜过这安静的城堡,”老子爵举起眼前的酒杯,“当然,在您面前我还只是个晚辈。”
高文举杯回应,并顺口说道:“子爵夫人的健康很令人担忧,她具体是生的什么病?”
维克多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随即挂起笑容:“您已经见过她了?”
按照那位莉莉丝·康德的说法,明明应该是这位老子爵安排她去向高文问好的,但这时候维克多却表现的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高文掩饰住了心理变化,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在昨天晚餐之后,她来向我问好,但她的脸色很差。”
“我可怜的莉莉丝,”维克多子爵叹了口气,“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不能见阳光,也不能承受吵闹,以至于只能长时间住在北塔,只有夜晚才能出来活动。但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对领民的宽容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她的影响——她总是劝我要多考虑那些住不起好屋也吃不起肉食的人的感受,但她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糟。”
康德子爵对自己领地平民的仁慈与宽容,这一点高文在昨天听到城堡中一些仆役闲谈的时候便有所耳闻,而这也是让他大感意外的地方之一:他原本已经先入为主地判断维克多·康德很有可能是永眠教团的邪教徒,或者至少已经受到了邪教徒的控制和蛊惑,因此才会做出抓捕流民进行邪恶仪祭的事情,但他万没想到,自己在进入康德领之后所听到的所有言谈都是在赞美这位老领主!
他无法判断自己从城堡仆役口中听来的闲谈有几分真伪,这时候也只能顺势往下说:“善待领民是每一个领主的职责,我们当初开拓出这个王国就是为了保护子民的,而不是要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
“是啊,可惜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记着这一点了,”维克多的叹息仿佛是发自肺腑,“越来越多的贵族忘了自己的先祖第一次拿起刀剑是为了什么,我们原本是保护平民的一道屏障,是让他们能安心生活的倚靠,是引领他们走向富足保暖的向导,但现在的大部分贵族都是在城堡和庄园里长大的,他们把别人的服侍和供奉当成了理所当然,竟全然忘了自己还应该有些责任……咳咳……”
维克多似乎是说的有点激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他长出口气:“我每年都要花去很多时间在领地上的每一个农庄和药田视察,以确切掌握当年的收成,防止过高的税赋压力让领民们饿肚子,而且还要花很多精力去和商人们打交道,保证领地里富余出的药材和粮食都能找到买家,这样我的领民就能有足够的金钱去修葺房屋、购买燃料来过冬,但却因此而缺席了很多所谓的‘上流聚会’,以至于被那些庸俗的南方贵族们当成深居简出的怪人,没有品味的庸人……唉。”
维克多子爵一口气说了很多,等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尴尬一笑:“抱歉,年纪大了之后就有话多的习惯,但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我——因为我听说您也是很善待领民的。”
“当然,”高文微笑着举杯,“这是每一个领主的义务。”
……
同一时间,在城堡外的镇子上,琥珀正捧着一杯冒着泡沫的麦酒,听着那些无事可做的农夫与匠人们吹嘘着他们那贫乏无趣的日常生活,脸上正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心中却筹划着还需要多少杯酒才能换到自己想听的内容。
农事已经结束,天气也不适合任何外出的工作,于是尚且有点闲钱的富农和工匠便会在镇子的酒馆中消磨他们那并不值钱的时间,康德领与坦桑镇一样是南境少有的几个富裕领地之一,居住在这里的平民自然也会更频繁地光顾诸如酒馆、赌场这样的地方,而对于这些人,只需要几杯麦酒和几句恭维,琥珀就能套出他们全部的秘密。
对于从小到大都混迹在此类场合的琥珀而言,这是个很愉快的过程。
尤其是当买酒的钱还不用自己出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愉快了。
她穿上了符合身份的一身行头:黑色的皮甲和略有些破旧的斗篷,再加上腰间时不时便会探出头的短剑以及绑在手腕上的“幸运石”,一个流浪战士的形象便完整起来,而平民对这种人是敬畏又好奇的,套话会变得很容易。
酒过三巡,谈够了农田与老宅子里的鬼怪故事,琥珀觉得是时候聊聊领主了,便带着好奇的表情看向坐在桌旁的、领地上的铁匠:“我听说你们的领主是个很会治理领地的人,真的假的?”
“我可不懂治理领地是怎么一回事,”铁匠喷着满嘴酒气,眼神迷糊地说道,“但维克多老爷确实是顶好顶好的人……嗝,有他在,大家就都能吃饱肚子,哪怕冬天也能吃个半饱,领地可已经有十几年没饿死过人啦!”
再往南,还有个地方的平民不但饿不死,还偶尔能有肉吃呢。
琥珀心中嘀咕着,脸上却带着赞叹:“那可不简单!”
“可不,维克多老爷真是我见过最慈善的领主老爷,”另一个上了年纪的酒客接过话头,“不过我听那些往城堡里送蔬菜和牛奶的人说,那城堡倒是挺阴森的,总有一种哪里在漏风的感觉……”
一个略有些发福的酒馆侍女砰一声把木杯子放在酒客面前:“别瞎说!城堡又不是你的破茅草房子,送菜的老乔治多半是喝醉了酒,把自己在泥坑里吹的冷风当成是在城堡里了!”
这位胖胖的侍女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却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那看来维克多还真是个不错的领主,”琥珀摇头晃脑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子爵夫人怎么样——”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却诡异地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有人在面面相觑,有人在低头喝酒,而上了年纪的人则皱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琥珀见状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内情,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反应?”
“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正常,”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了,他应当是一位富裕的地主或已经退休不干的工匠,贫苦人里是很少会有这个年纪还没有死于伤病的老人的,而这样的人不单了解平民的生活,也会对领主的事情有所耳闻,“子爵夫人……那怕是已经有几十年了吧?她死的时候……”
“子爵夫人死了?几十年前就死了?!”琥珀顿时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整件事都格外凄惨,那种事不该发生在一个好人身上。”老人皱着眉,他似乎不愿多说,但酒精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语,而且旁边一些不太了解过往事情的年轻人也在催他开口:“山德鲁老爷子,说说吧,我从小就听人谈论这件事,但从没听全过——您年岁大,总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琥珀颇为欣赏地看了那个发出催促的年轻人一眼,决定再用高文给自己的钱请对方喝一杯。
而似乎经历过当年事件的老人则叹了口气,饮下一口酒之后慢慢说道:“那是三十……大概三十年前吧,也可能更久点,那年也是这个月份,也是下雨,但雨下的格外的大,而且下了好几天……
“那时候维克多老爷还年轻,那时候的他就跟现在一样是个公正、仁慈的好领主,当时他从隔壁镇子视察谷仓回来,子爵夫人跟他在一起,还有他们的独生子,贝尔姆少爷。他们驾着马车从西边的路往回赶,虽然下了大雨,但他们还是上了路……他们当时真应该在隔壁镇上多待一天的,唉。
“我不说你也能猜到,那么大的雨,那么湿滑,肯定是要出事的——马车在老山坡那边出了事,车翻了,打着滑从老山坡最高的地方掉进山涧里,整辆车摔的七零八落……整整一夜过去,都没人知道领主一家子在外面出了事,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雨停了的时候,子爵夫人才满身是血地出现在镇上……她几乎是爬进镇子的,遍体鳞伤,哭的几乎要断过气去,她说她眼睁睁看着老爷和少爷在她面前被甩到车厢外面,落到了不知道哪里,让我们赶快去救他们。”
老人说到这,忍不住唏嘘了一阵,又喝下一口酒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们把夫人护送回了城堡,然后立刻派人去老山坡寻找马车和老爷、少爷的下落,但整整三天,除了一些血迹和马车碎片之外,我们就只找到两匹马的尸体。
“夫人就天天在城堡里以泪洗面,唉,那是个善良的好人,她一直都很照顾领地上的穷苦人,从她嫁到这地方的那天起,她每年冬天都要给穷苦人发木柴和黑面包,但她却遇上这种事。整整三天,丈夫和儿子都没有被找回来,所以她终于是发疯了。据当时在城堡里做工的仆役出来之后说的,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然后又跑到城堡各个阴暗的角落中,跟她幻想中的丈夫和儿子对话,最后她终于把自己关进了城堡北塔的地窖里,在那里喝下了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第四天,维克多老爷和贝尔姆少爷活着回到了城堡,他们没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迷梦
菲利普骑士走在田间地头,被雨水浸透之后的泥巴路坑洼难行,但借助着超凡职业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协调能力,他已经在这片地区活动了许久。
这里是位于城堡周边的土地,从法理上,它们是直接属于领主本人的,在此耕作的皆是隶属于康德家族的农奴,而现在,由于收割已经完成,秸秆也被焚尽,土地上已经看不到劳碌不休的农奴了。
这土地肥沃而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菲利普骑士并不是农户出身,而是一个根正苗红的贵族骑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了解土地:像骑士这样的底层贵族是经常要和土地打交道的,他得亲自管理自己的农庄,亲自监督庄稼的收成和播种(虽然现在它们都已经随着旧塞西尔领的一把大火而消失了),因此他很能分辨土质的好坏,以及土壤中是否蕴含足以让魔药生长的力量。
他在一块农田旁蹲下身子,将手放在那泥泞的土地上空,一点稀薄的光辉随之从土壤中浮动出来,并一点点逸散在他的手掌和泥土之间,这位年轻的骑士随之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如猜测的一样,这些魔力并非土地本身蕴含的,而是来自外界,有某种外来的因素正在影响这一区域的魔力平衡,造成了这种违背自然的魔力富集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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