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反派小团子(校对)第1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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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看来,连老天爷也在帮她,不忍心她这趟空手而归了。
  林风呜呜作响。一愣神的功夫
,湿润的雨丝便潜入了风中,迎面濡湿了她飞舞的碎发。
  没时间犹豫了,宁婧赶忙抬起了衣袖,遮住头面,快步跑到了石像旁。
  才一撑开伞,稠密的雨点便急骤坠落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薄薄的伞褶上,透明的水珠四溅纷飞。被
  伞护在底下的人倒是安然无恙,幸运地逃过了被淋湿的厄运。
  ……
  在时隔多年以后,这个看似寻常的傍晚,依然十分清晰地印刻在宁婧的心中。
  黄昏,竹林,秋雨,遗失的狐狸玉簪,绝境中出现的油纸……环环相扣。仿佛是冥冥之中,天上的神佛朝世间挥下了一笔造化命运的浓墨。
  这缕天意,越过了万丈红尘的阻碍,来到竹林里的这个分岔路前,无声无息地推了她一把。让她走入了其中一个方向,去与此生的艳缘相逢。
  ……
  雨幕中的竹林透出了一种朦胧的阴森感,视野不太清晰,天也几乎黑透了。
  宁婧白净的五指紧了紧灯笼的竹竿,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终于听到一阵有别于雨声的哗哗的飞泉激石声。
  溪边终于到了。宁婧精神一振,抬手拨开了拦在眼前的一簇狭长的竹叶。冰凉的水珠流过她的手背,滑落在了松软的泥土里。
  举灯往溪边的空地一照,她却是一下子就怔住了。
  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发现了簪子的下落。而是因为,溪边的那片滚满白色小碎石的浅滩处,竟搁浅了一个四四方方、盖子合紧、色泽斑驳的旧藤箱。
  在她离开时,大约一个时辰前,这里分明是还没有任何东西的。
  众所周知,用藤条织就的容器很轻,被流水随意一冲,就会打着转儿飘走。然而此刻,不管溪水如何冲刷涌动,这个藤箱都纹丝不动,显然是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将它压住了。
  宁婧疑惑地走近,在藤箱前蹲了下来。
  灯笼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圈地,这才看见,藤箱上斑驳的花纹,似乎不是藤蔓原有色泽的自然变化,而是某种黑乎乎的液体喷溅上去后,又干涸了的痕迹。
  这是什么?
  宁婧压低了身子,凑近了些许,好奇地吸了吸鼻子。一阵淡淡的腥味就这样飘入了她的鼻窍。
  宁婧的脸色遽然一变,条件反射地直起了上半身,往后退了些许。兔子灯被身体的动作带得晃了一晃,焰光噗噗忽明忽暗,一如她此时此刻,“砰咚砰咚”声跳得飞快的心脏。
  这些深色近黑的痕迹,竟然都是风干了的血!
  那么,这藤箱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宁婧的手臂泛起细密的麻意,生出了一丝恐怖的猜想,目光落在了藤箱外侧的扣子上——此乃最常见的那种麻绳结锁,从外侧扣得紧紧的,无法窥探内部是何物。
  此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不起眼的粗粝绳结的内侧,竟掠过了一丝黯淡的银芒。
  踌躇一番后,宁婧终究没有敌过自己神差鬼使的好奇心,将兔子灯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旁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轻轻用二指捏住了绳结。
  说那迟那时快,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绳结上那道黯淡的银光倏然亮起,剌得宁婧眼睛差点睁不开。璀若闪电的银光一闪过后,便如同有了生命,钻入了她因为受惊而凝滞了一瞬、已经来不及缩回的指尖中。
  它携着温厚的灵力,在她的四肢百骸中钻动、蔓延,最终上冲,笼罩住了她的神元。
  宁婧在眩晕中低吟了一-声,捂着发胀的太阳穴。双目昏花一瞬后,一些断断续续、凌乱吵杂的画面突然充斥在了她的脑海里。而且还在不断地跳转。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宛如记忆碎片的画面终于在她的脑海里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彻底消失了。宁婧缓慢睁开的双眸难掩错愕,额角已沁出了冷汗。
  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这道钻入她身体里的光,是一缕来自于狐妖的灵力。
  说起妖怪,追溯到数百年前的洪荒初期,九州就已经有他们的身影了。那时天地混沌,妖怪横行于世间,时常滋扰人类。收妖天师却很稀有,实力也不足以和强悍的大妖对抗。
  时至今日,则是风水轮流转。民间能人异土数量剧增。妖怪的势头则回落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的天地灵气日益稀薄。拜此所赐,妖怪不但修炼速度减缓了,在化作人形后,个体力量也失色了不少。洪荒初期的那些翻手即可掀百丈巨浪蔽日,覆掌又可引万顷雷光下凡的一方大妖,要么就已经得道成仙,要么就不知所向,在今日,已是凤毛麟角,再难重现了。
  宁婧所碰到的这只在绳结处留下灵力的妖怪,修为倒是不差,本体乃是一只五百多岁的母狐。
  三天之前,母狐在巢穴附近遭到了数只觊觎她的内丹的狼妖袭击,受了重伤。巢穴里的几只才出生了两个月的小狐狸,也不幸地被狼妖咬死了。
  深知自己在劫难逃的母狐,拼起最后一口气
,暂时甩开了紧追不舍的狼妖,将唯一幸存的小狐装入了藤箱里,并耗尽最后的灵力,在绳结上留下了托孤的遗言
  。
  母狐无法预见,随湍急的河水漂走的藤箱最终会去到什么地方,又会被什么人捡到——也许是农妇、村夫之类的普通人,也许是和自己一样的妖怪。她恳求捡到小狐的人好生善待他,凝结在绳结上的灵力,便是留给收养者的报答。
  若打开绳结的是妖怪,得到了母狐的道行,妖力自会增强。若是神智未开的普通畜生,也会被这道灵气催化成精,拥有抚养能力。
  宁婧是人类,腹中没有运转灵力的内丹。这道灵力入体后,没有可以接住它的“容器”,
仅有十分之一左右被吸收了,其余都逸散了,十分浪费。不过,仅靠这一丁点儿的灵力,她的寿元也已经延长了二十年。
  与长生的妖怪不同,肉|体凡躯的人类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规律。前者或许会对区区二十年的寿元不屑一顾,可对凡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份想都不敢想的大礼了。
  宁婧怔然坐在地上好半晌,将母狐的遗言囫囵地消化掉,才渐渐回过神来。她咽了咽喉咙,轻吸口气,抬手打开了藤篮。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清内部之物时,她的眼眸还是一下凝住了,心尖无端一颤。
  ——果然,藤箱的底部,蜷缩着一只团成了球状的小白狐。
  他的身体只比她的掌心长一点儿。本该柔软蓬松、色白若雪的狐毛,此时都扁塌了下去,显得潮湿而肮脏。还溅了星星点点的污泥。与身形相比起来明显很粗的大尾巴盘在的身前,毛乱七八糟地粘成了发黄发灰的一撮撮,杂如乱草,尖尖上还有分叉,好不可怜。
  雨雾纷纷扬扬地随风飘入藤箱之中,宁婧连忙将油纸伞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下,为他挡住了雨水。
  她的动静不小,这只小狐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就这么蔫了吧唧地趴着。呼吸时,身躯的起伏十分微弱。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在睡觉。凝目细望才看到,正有两行透明的泪水无声地从他紧闭的眼缝汨汨流出,淌湿了两只划满了细血痕的娇嫩兽爪。估计已经哭了一路了。
  方才,从母狐的托孤之言里,宁婧已经知道这只小狐的本名叫做颜千澜,原是那一窝小狐里最瘦小懒惰的一只崽儿。当他的兄弟姐妹在争夺奶水、打闹翻滚的时候,他却只会躲到安静的地方偷懒睡觉,小屁股往角落一挪,就不动了。
  想不到,最后反而是最瘦弱的这一只活了下来。
  在妖怪之中,狐妖是极有名气的一支。本来,狡猾多端、通晓人性的狐狸就是动物之中最容易成精的那一类。由它们化生出来的狐妖,在民间的传说中,也素来以狡猾魅惑、风情万众、玩世不恭而著称。尤物颇多,而且大多数都很聪明。性情也偏于顽劣,而非残暴。
  作为狐妖之子,颜千澜天生就开了灵智。虽说只有两个多月大,还不能说话,但他的心智实际上已经可以媲美人类幼童了。
  也就是说,娘亲和兄弟姐妹遭遇了什么,自己又为何会被孤零零地送走,他一定是知晓的。所以才会缩在这里无声哭泣,连捡到自己的是阿猫阿狗都懒得抬头看,失去了应有的期待吧。
  宁婧眉头微微蹙起,一时之间涌现了许多纷杂的念头。
  无巧不成书,她是为了找狐狸玉簪而来的。结果玉簪没找着,却在溪边遇到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小狐妖。
  从理智上说,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大多数人见到妖怪,第一反应都是喊打喊杀。她又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实在不该因为一时的怜悯,就将他带回人类聚居的偃春。若是被发现了,说不定会招来天师,反过去害了他的性命。
  况且,她也不是很有信心能照顾并教导好只小狐妖。
  只是,这只叫颜千澜的小狐是如此地虚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她执意不管,转身离开,他决计是活不成的。连命都没了,还哪里有那么长远的未来让她顾虑?
  更何况,她已经收下了母狐的谢礼了。尽管上天没事先提醒她,也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但得了天大的好处是事实。无功不受禄,她又岂能一转身就不认账,辜负一个有灵之物的托孤请求?
  心念数转,灯笼的火光跳动了下,宁婧缓缓吁出了一口气,有了决断,低头轻声道:“千澜,你且放心,虽然我是人类,但绝不会伤害你。既然今天你我有缘遇到,今后,你就跟着我在偃春生活吧,你愿意吗?”
  颜千澜一声不吭,仍是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眼皮却似乎颤抖了一下。
  伞外的冷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稀薄的白雾飘在林间,纷纷扬扬,灯光映得雾珠犹如飞舞的金色碎粉,拂掠过肌肤,留下一片湿腻。
  宁婧收起了油纸伞,向颜千澜伸出了手,试探性地触了触他的后背。
  没有反应,但也没有反抗,更没有宁婧意想中的最坏情况——咬人。某些时候,不拒绝就是答应的意思,看小家伙的反应,应该是愿意让她带走的吧?
  没有被排斥,宁婧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她温柔地以双手将颜千澜抱了出来。没有嫌弃他身上又脏又湿,飞快地撩开外衣,裹住了他微微发着抖的身体。
  颜千澜耷拉着眼皮,发出了细弱的哀叫声,爪子动了动,却没有挣扎。
  生平第一-次与妖怪近距离接触
,宁婧惊奇地发现,颜千澜的体温比人类要高得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妖怪的共通点。这么一只娇弱的小东西揣在怀里,却有一种抱了一个袖珍小火炉的错觉。
  回到药庐时,已是酉中,月上枝头。
  “庐”字在释义上,有着“破屋”的含义。但宁婧栖身的这座药庐,实际上和“残败破旧”之类的形容词没有半毛钱关系,只不过是取了这个字为名而已。
  它临湖而建,以篱笆和石头垒砌的矮墙围出了一个小院,推开柴扉,沿着石路走进,映入眼帘的就是平日接触外人的药堂。雪白的墙,漆黑的瓦,后方是一片天青色的澹澹水波,扁舟泛于其上,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浓墨淡笔的写意感。
  药堂后就是住人的地方了。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是连着厨房的厅堂,宁婧自个儿的房间,以及曾经属于药庐老翁、在他去世后空置至今的房间。
  秋季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略微寒凉。晚风鼓动了宁婧的衣袍,似乎也将药庐里萦绕着的怡人草药香气带了出来。
  狐妖的知觉何等敏锐,衣襟里的小家伙察觉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又听见柴扉开合的声音,就不安地动了动,想从她衣服里钻出来。
  “别怕,我们到家了。”宁婧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是很安全的,我现在带你回我的房间。”
  这么说完,颜千澜没有再乱动了,安静了下来。
  他果然听得懂她说话。
  宁婧绕过了药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单手翻箱倒柜,扯出一张小竹席垫到床上,才将颜千澜放到了上面。
  颜千澜恹恹地蜷起了身躯。他的眼泪在半路就止歇了,然而脸上的白毛仍是湿哒哒一片。泥渍被泪水冲化了一点儿,反倒把整张小脸都被染得褐褐黄黄,看起来比原本更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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