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反派小团子(校对)第1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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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婧将兔子灯里的火引到了桌上的烛台上,房间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将灯挂起后,她换下了染泥的鞋子和被露水打湿的外衣,净手后,喝了口壶里冷掉的茶润喉,眼光瞥向颜千澜,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要先怎么做。
  她的目光在颜千澜两只布满细小划伤的前爪上顿了顿,又移向了他的肚子。
  其实妖怪和人差不多,也会饿、渴、累、困——除非是已至辟谷期的大妖,即使不进食也能活下去,吃东西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颜千澜他至少在水上漂了两夜了,说不定早就饿扁了。这么一想,填饱他的肚子,可比洗澡上药要紧迫得多。
  宁婧放下杯子,转身就去了厨房。灶台上,还有中午吃剩下的半锅肉丝粥。这种天气,吃的东西就算放上大半天也不会变质。
  宁婧麻利地生火,将它热了热,肉丝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随后给颜千澜舀了一小碗。
  母狐的托孤之言里,没有交代过具体怎么养颜千澜,不过那惊鸿一瞥的记忆中,宁婧接收到了不少妖怪的常识。他们有内丹护体,是介乎于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存在。没有寻常动物那么多“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限制。基本上,人吃得下的,妖怪也百无禁忌。
  狐狸无肉不欢,尤其爱吃鸡腿。狐妖嘛,自然也不会是吃素的主儿。
  别看颜千澜一副奶宝宝的模样,宁婧刚才大胆掰开他的嘴看过,这小家伙其实已经长出了两排整齐雪白的小尖牙了。
  在看到那满口小尖牙时,宁婧也是颇为惊奇,忍不住腹诽——妖怪可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这要是一个两个月大的人类婴儿长出了满口的牙齿,那可就太吓人了,肯定会被人们当作妖魔降世吧……
  既然已经有了咀嚼的能力,他的主食就不可能还是奶水,要更实质的食物才能果腹。但也不能给太硬的食物。手边最合适的就是肉丝粥了。
  回房后,颜千澜依然蔫蔫地趴着,无精打采的模样。宁婧搬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滚烫的热粥,吹了吹,才送到了他的狐嘴旁边,然而小家伙却根本没有反应。
  宁婧哄了又哄,伤心失意的小家伙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团得更紧了,眼皮颤抖。
  第一关就被难住了。宁婧捧着碗,有点儿发愁。他不愿意吃,她也不能真的掰开他的嘴把粥灌进去,否则肯定会呛到气管里……
  他肯跟自己回来,便代表着想活下去,不可能用饿死自己的方式结束生命。估计是还没从惊吓和伤心中走出来,所以才没什么食欲。
  堂堂一只妖怪,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饿死的吧?
  宁婧不好逼迫他,决定先观察几日,将碗暂且收了起来,自个儿也喝了碗粥,当做姗姗来迟的晚膳。随后就去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挽起袖子,准备给这团脏得看不清毛色的小狐球洗个澡。
  狐妖生性爱洁,化作人形后,也是臭美的主儿,不会排斥沐浴。不过,颜千澜自小没踏出过山野半步,从来接触的都是冰凉的溪水。再加上,他那四只小爪子都分布着细小的划伤,沙子、泥点糊在伤口处,还被他自己舔过,越舔就越脏,不用温水化开清洗是不行的。
  热水的蒸汽氨复在屋中,宁婧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到了药堂,在木柜上找到了一个雪白的小瓷瓶,回到了房间,将里头可以清凉镇痛、愈合伤患的药液滴入了温水中。
  颜千澜被抱起来时,茫然地睁开了眼。宁婧慢慢将他放入水中,两只后爪一触到了温热的水面,颜千澜似乎吓了一跳,惊慌地叫唤着,不住地蹬着四条滑稽的小短腿,扭动着身体,拼命往宁婧的身上爬,那架势,仿佛自己是一只即将被宁婧放血拔毛的鸡。
  宁婧闪躲不开,被水溅湿了满身。她也腾不出手去擦了,连忙换了个姿势,用手勾住了颜千澜的小屁股,握住了他的两只乱踢的小后腿,不住地哄道:“别怕别怕,你看,这水很浅的,--点都不烫,泡下去就不疼了……”
  好不容易,宁婧才半哄半骗,让颜千澜踩到了木盆底。水刚好漫过他的心口,水珠凝在湿润的狐鼻两旁的小胡须上,欲滴不滴。
  坐下去后,温润清凉的药液发挥了作用,火辣辣得已有些麻木的四只小爪似乎真的不痛了。颜千澜总算不再扑腾水花,也不吭声了,乖乖任由宁婧搓洗、擦身、梳开打结的毛发。
  沐浴后的颜千澜,仿佛一个蓬松的毛球
,皓白若雪,毛发柔软,一桴过去,手感好得不得了。
  宁婧将他放到了木桌上,握着他的小爪,认认真真地在划伤处涂了一层凝白清凉的药育,又用最软的纱布条将它们裹了起来,以免颜千澜忍不住动物本性,半夜去舔,那样伤口就难长好了。
  颜千澜毕竟还年幼,精力不济,被宁婧折腾来折腾去,早已犯困。大功告成后,宁婧将他抱进了放
  在自己枕畔的临时小窝里——一个圆形的小藤筐,里面铺了几件干净的衣服。颜千澜一躺进去,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屁股朝外,大尾巴盖住了小爪,很快,就沉沉地坠入梦乡了。
  可算结束了。宁婧伸了个懒腰,吁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洗漱过后,她拭干了湿发,吹熄蜡烛,钻进了被窝里。
  然而熄灯后还是有点儿睡不着。过往的夜阑人静之时,房间静得落针可闻,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今晚,枕畔多出了一一个活物。那细弱的呼吸声若有似无地传入耳中,不大,却让她的睡意迟迟不来。
  索性睡不着,宁婧翻了个身,支着腮望着夜色中的小狐,想着未来的事。
  无灵之物若想成精,必须靠自己修炼出内丹——这玩意儿可以储存和运转灵力,会随着年岁增长、道行加深而变大,重要的程度堪比人类的心脏。而父母就是妖怪的妖二代,在还没出生时,内丹就已在他们腹中成型,可以说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颜千澜之所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死,便是因为他的内丹里拥有从娘胎带出的一点儿妖力,维持他的生命。
  当然,这颗内丹如今大约只有玻璃珠子那么大。而且灵力空虚,若内丹是一个水池,灵力为水,那么颜千澜此时的灵力根本填不满池底,充其量就是一个水洼。
  若是强行灌入浩瀚的妖力,超出了此时的内丹可以承受的限度,反而会造成危险。换言之,揠苗助长是行不通的。这就是母狐没有将自己的灵力留给颜千澜以“催熟”他的原因了。
  如果想变得跟那些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妖一样厉害,还是要靠自己努力修炼。除此以外,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那就是机缘。
  ——在洪荒时期,大妖之所以扎堆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他们赶上了一个天地灵气喷涌、魑魅魍魉瘴气最为浓郁的时代。所以说,机缘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此处暂且不细表。
  妖的寿命很长,若是道行深厚,甚至可以延缓至长生不死的程度。不过,他们的成长期不会成比例延长。不论是什么类别的妖怪,成长期都会浓缩在刚出生的几年之内,心智也会随着每一次的化形而成倍跨越、增长,十分不可思议。
  一岁时,颜千澜即会迎来第一次化形。这是妖怪最基本的自保能力。满打满算,也就还剩六个月时间了。
  化人以后,他便可以自主修习妖力,运转至内丹处充盈起来,长时间地维持着人形,强大己身。直到三次化形结束,完全成年,从此进入平稳强大、漫长无比的成年期。
  宁婧估计,她和颜千澜,也就是这一两年的缘分了,短的话就是半年。
  毕竟,妖怪的天性无法彻底改变,就像人类排斥畏惧妖怪一样,妖怪也不见得喜欢生活在人堆里。长大后的颜千澜,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大概也是不愿意与她一个人类挤在一起生活的。
  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节点了。
  宁婧困意上涌,不知不觉慢慢合上了眼。
  ……
  颜千澜的这副让人担心的生无可恋的绝食状态,持续了好几日,才终于缓过劲儿来,睁开了乌润的眼,咽下了肉丝粥。宁婧受挫多天,见此一幕,如释重负,眉开眼笑。
  颜千澜开始进食,仿佛是一切向好发展的预兆。过后的半月,他小爪上的划伤也在宁婧的护养下愈合了。
  其实妖怪的复原能力是很好的。若颜千澜是成年的妖怪,这一丁点儿跟头发丝差不多大的划伤,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无足挂齿,也无须人为干预。坏就坏在,他现在是幼崽,复原能力可不怎么样。
  伤口长合时很痒。所以,宁婧每次给他涂药后,都会用纱布将那四只软乎乎的爪子包裹起来,以防他舔伤口。知道宁婧在为自己治伤,每次换药时,颜千澜都很是乖巧。
  ……
  一眨眼,两个月的时光就过去了。
  在与宁婧朝夕共处之中,小家伙逐渐恢复了开朗,不仅极为粘人,狐狸的顽劣捣蛋天性,似乎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无怪乎宁婧会看走眼,之前颜千澜太小了,每日用于睡觉的时间占了大头,压根儿没那么多精力去作天作地。两个月后的今天,他的狐形大了一圈,精力也明显充沛了起来。
  宁婧忍俊不禁,想到他是山野长大的狐狸,虽说她有意让他收敛野性、学会与人相处,但也没必要把所有的活泼天性都拘束了。故而,下一次进山采药时,她就带上了颜千澜。
  一听到要带他出去玩儿,颜千澜眼睛亮,高兴得上蹿下跳,不断拱她的心口,发出了撒娇的叫声。
  去程时,他会蹲在宁婧的肩上,白尾巴一甩一甩,好奇地打量周围的风景。回程时玩得累了,他就会爬到宁婧背着的采药藤框的草药堆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或是直接呼呼大睡,小短腿毫不知羞地张得大开,露出了中间的小玩意儿,粉色的长了稀疏的雪白绒毛的小肚皮一起一落,别提多放松、多惬意了。
  就连去前头的药庐看治病人时,宁婧也将他带上了。颜千澜虽说有点调皮,但总体还是很听她的话的,并没有在她忙碌时捣乱,大多数时候都坐在她的案几上,看她磨墨写药方。有时还会躺在光滑的木桌上,伸出小短腿在半空抓挠,滚啊滚的,最后滚到宁婧手边,抓住宁婧的手指啃咬——在狐窝里,他和他的兄弟便是这样表达对彼此的亲昵之情的。
  然而,宁婧身上没有打滑的狐毛,被小尖牙啃啊啃,便会有种又痒又痛的感觉。所以每次都会把手指抽回来,弹一下还意犹未尽的颜千澜的鼻头。几次过后,颜千澜仿佛知道了她不喜欢自己这么做了,慢慢就不再咬她了。
  来看病或买药的人们自然也看到了宁婧养的狐狸。总不能把颜千澜藏一辈子,故而宁婧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逢人询问,就说这是她从集市买回来的普通小狐。
  不过,“颜千澜”这个名字,连名带姓一应俱全,一听就是人名。别人给宠物取名,大多都是叠字爱称,哪里会取这种名字。为免惹人怀疑,宁婧灵机一动,给颜千澜取了一个昵称——球球。
  原因嘛,也很简单颜千澜的白狐形态,活脱脱就是一个白色绒毛球。取这样的小名,岂不是正好合适?
  时至冬月,一个午后,宁婧如常坐在药堂的木桌之后,低头撰写药方,膝上还抱着一团睡得香甜的狐狸。
  药庐的门上挂着的挡风竹帘挂着薄薄的冰霜雪片。时不时被吹得微微扬起,轻轻打在了门框上,吹入一两缕霜雪之意的寒风。
  ——偃春位于菖州与泙州交界的江南地带,河流众多,湖泊星罗棋布,气候温暖,极少下雪。今年倒是罕见,冬月初二的清晨,宁婧推开门,便发现院子的泥上里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当夜,大雪纷至,覆盖了一切。
  一夜过后,偃春仿若成了一幅出尘的水墨图卷,银装素裹,堆银彻玉,美不胜收。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多日。积雪渐厚。看这架势,不到明年农历春节过后,天气是不会回暖的了。
  天气冷了,出门的人也少了,药庐却还是要继续经营。宁婧在药堂里烧了两个火炉,一个放在门边,一个放在桌底下,挂起了门帘,挡住风雪的肆虐,室内温暖了很多。
  她原本还担心颜千澜会适应不了这样的天气。结果却发现,从秋冬以来,颜千澜的毛量似乎增厚了很多,雪天也完全没在怕的。
  反倒是她自己,本身就是每逢冬季便手脚冰凉的体质,冬天时又久坐不动,再厚的手套和鞋袜,也捂不住温度的流失。没想到今年,颜千澜恰好派上了用场——他本来就爱粘人,天冷后,宁婧穿了冬装,身上变得更软了,他总喜欢蜷成一团躺在她膝上睡觉。蓬松的大尾巴一盖,正好可以给她捂手。
  此刻,药堂中的两个火炉烤得自己口唇发干,宁婧打了个呵欠,搁下了毛笔,拿起了烧在小泥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到膝上的颜千澜睡得正香甜,她不由自主就把原本就轻的动静放得更轻了,不忍把他吵醒。
  就在这时,颜千澜仿佛听见了什么动静,忽然睁开了眼,立了起来。
  下一瞬,大门的竹帘忽然被人掀开了。一个身披禾秆草雪衣的男子从帘下钻了进来,鞋面沾着湿润的雪碎,踩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蓑帽下露出了一张黝黑老实的面孔:“宁姑娘。”
  这人名唤冯元,是一位武夫子,冬月初才在偃春落脚。他年迈的娘亲经不住路途颠簸,来偃春后就病倒了。经过邻里的指引,找到了药庐,在这儿调养了一段时日,身体就好转了,还更胜从前。冯元母子又惊又喜,皆对宁婧感激不已。尤其是冯元,见她容貌美丽,医术了得,又还没有说亲,独自打理药庐,想必婚后一定会是个贤内助,便暗暗动了心,三头两日便借故来药庐送东西,献殷勤。
  但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遇到宁婧。因为她隔段时间就会出去采药,即使在药庐里,也经常有其他人在,宁婧忙碌起来,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冯元只能悻悻离开。
  今日大雪,除非是急病发作,否则,应该是没有闲杂人等会冒雪去药庐的。冯元就提上了娘亲炖的一盅汤找来了。果然,药庐里空空荡荡,只有宁婧一个人在。
  冯元心中一喜,上前来和她寒暄,两只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浑然不觉,坐在宁婧的腿上的颜千澜也不睡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不善地睨着他。
  宁婧又岂会不知他三番二次跑来这里是什么心思,然而她对冯元,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应该说,冯元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一想象出自己和他拜堂成亲、喝交杯酒、生儿育女的情景,她就一头黑线,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之前就表达过婉拒的意思,也将他送来的礼物返还了,结果他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挫败,依然三头两天来找她。
  或许话还是要说得更明白一点,宁婧把颜千澜抱到了桌上,自己也站了起来:“冯公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宁姑娘!”冯元止住了她的话头,从怀里取出了小汤盅,呵着白气,笑眯眯道:“这是我娘亲手炖的竹丝鸡汤,我特意带来给你的。天儿这么冷,喝点汤水暖暖身比较好,我娘也想你尝尝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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